13、神行江湖夜把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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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夜？”素彦生眉头一抬，语调低沉。
“倾夜被你惯坏了，前些日子还惹了祸，今次爹爹不许她跟来。”素锦岚说完拍了拍手，一个穿着门派灰色衣服的大娘走了出来。
“去准备一下让小姐沐浴更衣。”
继而转头朝她笑道“你回去自然便能见到倾夜了，如今还是先照顾你自个儿吧，看看你，哪还有半点女孩子家的样子。”
房间内热气氤氲，素清流打发走了大娘，坐在木桶中，浑身被暖流包裹着，畅快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自出天山以来已一月有余，她很久没有如此放松过了。
见不到倾夜她很是心急，决定明日一早便动身回金州去，红花会她并不感兴趣，诸事不通，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
约莫洗了大半个时辰，水有了些凉意，素清流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衣物被大娘放在了屏风边的铜镜旁，她擦干全身走过去翻了翻——异常华丽的女装。明显不是门派的弟子服饰，一旁竟然还放了一盘点点翠翠的首饰。
她皱了皱眉正要唤人来换了去，一抬眼憋见了放在桌上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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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丝暗金的五鹤铜炉轻烟淼淼，窗外风来，空气中奇异暗香隐隐浮动，让人心静神宁。
棋盘上的棋子已落了一半，看来战局正酣。
棋盘的一端，坐着一名鹅黄色衣衫的少女，弯眉杏目，琼鼻朱唇，气质温柔。
她缓缓落了一子，似是极满意这一步，微翘了嘴角，端起手边的茶碗抿了一口，好整以暇看着对面捻着一枚棋子沉思的素倾夜。
“你有心事。”陌清裳是肯定的语气。
她虽和素倾夜只见过寥寥数面，却了解她的性子——清冷淡然，不沾红尘，仿若寻常百姓家案头供着的那些真仙。
今天的棋局她已破天荒赢了一局，眼下这局眼看着也可以赢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素倾夜将手中许久未落的棋子丢回棋篓，眼光移向了窗外，窗外的木槿盛放如霞，惹人视线。
陌清裳也不追问，品了一口茶自顾自地说道“这茶叫珑烟，和你平常喝的自是没法比，但胜在甘苦流转，回味芳香，仿若这人间的种种，千回百转，自有滋味”
素倾夜收回视线来看了她一眼“一杯茶也能被你说出花儿来。”
陌清裳眨巴眨巴眼，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她才不信这尊仙会闲得寻上门来品棋论茶。
她自素倾夜进门便开始好奇了，这世上竟还会有紫清真人唯一的嫡亲弟子也需求人的事情么。
“帮我去医一个人。”素倾夜少有地郑重“不要泄露你我的身份。”
陌清裳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连你都治不好？”
素倾夜端起茶碗横了她一眼“我医术不及你。”
陌清裳眉开眼笑“包在我身上。”很是豪爽地将茶碗一搁道“赶早不如赶巧，咱们现在就去。”
素倾夜一挑眉“你刚收了帖子，晚上要赴宴。”
陌清裳充耳不闻，叉着腰有条不紊地指挥起来：“阿瑾，去叫临海备车，普通的马车就行，还有，把城主前几天给的那些丹药草药都收拾一下，连同百草匣一同带上。咱们出城去。”
素倾夜虽早知道了陌清裳温柔外表下的风风火火，仍不觉好笑“你又知道要出城。”
陌清裳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你那么郑重登门来请我，却不马上让我去医，想必那人离得比较远。”她眼珠一转瞟了瞟坐在一边面无表情地喝茶吃点心的惊鸿“你竟然把那人一个人丢城外了？你倒放心，如今可真是不太平。”
素倾夜的眸光深沉。
陌清裳知她不愿多言，轻笑一声道“以前总觉得你太过于无情，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嗯？”素倾夜有些不明所以，难得露出迷惑的神情。
陌清裳嘻嘻一笑往门外走去“咱们可得快点，一会太阳落山了我可会害怕的。”她不能说其实她是真的急于想知道，能被这位记挂的人到底会是何方神圣。
素倾夜跟上去，边走边对惊鸿道“你不必跟去了，去跟你二哥说一声，陌少主今晚要迟半个时辰...其他的不用多说。”
惊鸿心领神会。
陌清裳做为三生阁的少主，听着光鲜，大半时间却都在外头奔波，出行用的马车自是能怎么舒适就要怎么舒适的。
这辆看着是一辆普通的马车，只车身稍稍宽一些，马车内却是自有天地。
车内四周都用层层锦缎覆盖，座位位置铺了软垫薄毯，当中一张案几牢牢和车身底部固定在一起，案几下的暗格内书籍点心一应物品俱全，豪华舒适。
阿瑾照例要将少主喜欢的点心一一摆上，陌清裳一摆手“不用了，今晚要去逐月楼吃好的你忘了么？”
阿瑾笑着坐到一边去了。
红花会在即，街上行人穿梭，马车行动缓慢。陌清裳掀开窗帘看了又看，走了半天竟然还在南街，连半城都未通过。
“临海，走湖边。”陌清裳忍无可忍，虽然绕远了不少的路，但在这个光景那里行人却要少许多。
“是，少主。”
马车稳稳地拐了个弯，不久窗外水气夹杂着早桂的香甜吹入进来，让人心神舒爽了不少。
陌清裳半掀开帘子，便见到水边的画柳下立着一个白衣的女子。面孔她从未见过，那气质却让同为女子的她不由得赞叹了一声“咦，美人儿啊。”
素倾夜听着这声叹也没法子闭目养神了。
想当初初见陌清裳，这人就冲着她登徒子似的叫了一声“仙子你好美啊”她尤为印象深刻。
透过窗帘望去，她的眼光霎时便凝住了——
......阿姐？
之前几次见到阿姐她都是化着男装，从未想象过她如今的女儿模样，四年多的光阴，记忆中的人似没变却是变了。
同样的白衣，在她身上不带清冷只显秀丽挺拔，如竹之清韵，松之卓然，清越而立。简单的玉带束发，怡然自在，眉朗目灿，神情灵动，明皙的脸上晕着晚霞淡淡的红，少年人的英气和女儿家的妩媚便在这人身上恰如其分、浑若天成起来。若那山涧冷梅，雪中清竹，独立一处，胜却风景万千。
记忆中尘埃荡起，往时一一涌上了心头，素倾夜竟然心绪恍惚了起来，仿若早已踏过了不知几重山水之后，早已等遍了不知几季花开之后，如今却突然发现不知所为何去，所为何从。
丹田内灵力翻涌起来，掀起了巨浪，狠狠地拍在了灵台之上，大有将之拍裂的架势，脑海里嗡隆回响，似有山呼。
她心下骇然，忙静心运功，这才缓缓平息了下来。
睁开眼，她若有所思。
果然是进阶太快了么，如今竟然道心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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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清流无所事事，便离了喧闹，信步到了湖边。
暑气渐退，秋意渐浓，远处的神行山上，朱砂花漫红一片，犹如刚刚晕染而成的霞锦，与天边的晚云相映成辉，盛大而热烈。
她却无法安心欣赏如此盛景。
即使帮派事物她一窍不通，阿爹和大哥也不准许她提前回金州去。一派之主的权威不许挑衅，她不便过于违逆，便安慰想着反正红花会也没几日，过后再回去应无不可。
她深深地吐纳了几次，稍稍平复下心情来。
身边两个孩子欢笑着跑过，男孩儿拿着一个拨浪鼓跑在前头，手中的拨浪鼓被甩得邦邦直响，女孩儿跟在后头追得格格直笑。
素清流一直看着他们越跑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却发现素锦岚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脸上挂着惯常的笑。
“大哥。”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素清流心内一惊，面上却是笑意盈盈的模样。
这个素锦岚不知怎么转了副性子，从前明明讨厌自己讨厌得紧，如今却是一副好好长兄的模样，将她事无巨细照顾得无微不至，让她生理心理都很难以适应。
“秋风凉了。”一件淡青色的披风罩在了她的身上，还带着人体特有的温度“如今燕京鱼龙混杂，一个人不要四处乱走。”
素清流顿觉浑身如蚂蚁乱爬，扔也不是穿也不是。
见素锦岚还欲伸手替她系披风的带子，她连忙三两下自己系好。
素锦岚手一转，作势替她抚了抚肩上的落尘道“你这身衣服太素了。”
素清流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求你和以前一样讨厌我吧。
嘴上却是恭敬道“长年出门在外，不习惯那些个花哨的衣服。”
“今日设宴的是炎王赵仁道，他是当今皇上的亲弟，是以想让你穿得郑重些。”
见素清流露出了些许局促的表情又宽慰道“无妨，江湖人本不拘此节。”
“少爷，前面便是逐月楼了。”一直跟在一旁牵马的老仆突然出声。
素锦岚眯眼看着他笑了笑，道“你很好。走吧。”便当先跨了出去。
素清流不动声色地将身上的披风扯下，挂到了马鞍上，才慢吞吞地跟上前去，刚迈出了两步，脑海里突兀地响起一个声音“小心......”
她惊讶地回头，四周无人，那老仆已牵着马早走远了。
“素锦岚这坏小子又在打什么主意。”马车里陌清裳咬着手绢恨恨地“美人儿有危险。”
说完半天没得到旁边素倾夜的反应，转过头才发现素倾夜不知何时又闭目养神去了，若不是她身上的气势隐约吞吐不定，还真以为此时的她一派淡定从容。
陌清裳转了转眼珠。
素倾夜睁开眼，眼底幽深“先去赴宴吧，时候不早了。”
逐月楼之所以叫逐月楼，在于它，高。
上下七层拔地而起，鹤立在神行湖边。这城中除了城主府再也没有比它还高的建筑。楼高视野极佳，是以越往上厢房价格越高，一掷千金毫不夸张，食客仍然趋之若鹜。
今日炎王赵仁道设宴，广邀江湖豪杰，共贺红花盛会。
宴会尚未开始，楼下的厅堂和楼上的厢房早已经挤满了闻风而来的江湖人士。
王爷和四大门派的厢房在最顶层，有单独的梯道，勿需经过楼下那重重人群。
到了顶层，底下的鼎沸人声远去，便显出了夜色该有的静谧来。
素清流跟着素锦岚转过了一道回廊，便到了宴会的厢房门口。
有女子的娇笑声从门里传来，显然已有人先到一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神行江湖夜把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