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脸人》坐化中的古人

8、【07】钱老太太吐露真言

　　钱霖轩似乎有些抵触叶是非，他不乐意单独和叶是非待在一块，叶是非无法，只得去找佟佩佩来帮忙。佟佩佩说：“我看不如这样，姐夫，你要不带着霖轩一起去哪里玩玩？我知道城里有个小的娱乐场。”叶是非同意道：“那倒是可以。”
　　两人正打算带钱霖轩出去，陈娇儿和张继琛正好走了出来见他们带着钱霖轩要出去，陈娇儿看了看张继琛，便提议道：“去城里不如让小张开车送你们去吧，反正他今儿个也不当值。”佟佩佩没说话，拉着钱霖轩就往门口走，陈娇儿赶紧捅了张继琛一下，叶是非笑了笑跟了上去。陈娇儿对张继琛说：“我说这可是个机会，你可得把握咯，还不快去开车。”她把自己的车钥匙给了张继琛。
　　张继琛耸了耸肩，拿了车钥匙便赶紧去把陈娇儿的车给开了出来。一路上，叶是非都试图跟钱霖轩说话，可是钱霖轩并不打算搭理他，自顾自的看着车窗外。坐在前面的佟佩佩有些无奈，张继琛也意识到车里的氛围有些尴尬，便开口道：“啊那个，叶律师我想问问，当年你是怎么跟肖祺认识的？”
　　叶是非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跟肖祺认识是在她朋友的一次生日会上。那时候她的朋友知道肖祺经常受到家暴，想让我给肖祺提供一些法律援助，于是借着她朋友的生日会，我们便见了一面，互相留了电话，后来在与肖祺的交往中，我便渐渐的从同情她变成了怜惜，再后来我们就确立了关系。”
　　叶是非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很多时候，人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一旦爱上了某个人便无法自拔，我对肖祺便是如此。起初我跟肖祺刚开始交往的时候，我很清楚她对钱伟民还有很深的情分在心里，不然也不会三番五次的对我提的建议犹豫万分。不过，后来当她生下钱霖轩之后，钱伟民还是一如既往的打她、骂她，她最终还是忍受不住，由爱转恨，这才同意了我的建议。”
　　“我姐夫可是做了一件好事，把肖祺表姐从火坑里拉了出来。”佟佩佩说道，这是她这几日来第一次在张继琛面前说话。“那倒是真的。”张继琛顺着话说道。三人聊了没多久，张继琛就已经开车到了那家小型的游乐场门口。钱霖轩一下车看到那游乐场，顿时一扫之前的不开心，拉着佟佩佩就往里面跑，张继琛和叶是非只得互相笑笑跟着走了进去。
　　在游乐场里，钱霖轩渐渐地能对着叶是非笑了，两人的相处也渐渐地变得融洽起来，佟佩佩和张继琛也很有默契的悄悄地远离了他们两人。佟佩佩和张继琛找了个空椅坐了下来，张继琛有些不自然，佟佩佩也显得有些不自然。张继琛看到不远处有个卖冰淇淋的小推车，便起身离开，佟佩佩正觉得奇怪，张继琛很快就买了两个甜筒回来，递给佟佩佩一个，说道：“天热，吃个甜筒。”
　　佟佩佩轻轻哦了一声，便接过了甜筒吃了起来，张继琛坐在她身边也吃起了甜筒。佟佩佩边吃边偷瞄张继琛，张继琛一时没注意，甜筒就滴了下来，裤腿上就多了一滴冰淇淋。佟佩佩从包里拿出了纸巾：“你个大男人吃个甜筒还能滴到裤子上，呐擦擦吧。”她笑了笑，张继琛拿过纸巾擦了擦，开口说道：“那个佩佩，我想跟你说，上次我不是故意气你的，对不起。”
　　佟佩佩倒也显得大方，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我不怪你，你也是出于警察的职责，再说，我也有错，我太激动了。”
　　张继琛笑了笑：“这是人之常情。能理解。”
　　佟佩佩对他终于露出了笑容：“不说这个了。我看姐夫跟霖轩看来发展的很好，你觉得呢？”张继琛抬头看向正在玩旋转木马的两父子，钱霖轩的手上还多了一个小玩偶，看来是叶是非买给他的，他也很高兴的抱在怀里。张继琛顿时觉得他们两看来是可以好好相处了。“那确实是个好事。”张继琛说道，“这比钱霖轩跟着钱伟民那人要好。”
　　“还好那个混蛋死了，而且也证实霖轩不是钱伟民的孩子，要不然霖轩长大了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遗传这种事可是很难说的。”佟佩佩无奈的感叹道。
　　“这钱伟民的死，我还是觉得有些怪异。”张继琛皱了皱眉头，佟佩佩转头看向他：“怎么说？”
　　“这整件事我都觉得太过巧合了。”张继琛说道，“你姐姐死了之后，钱伟民也跟着死了，这真的是巧合吗？我有点不太相信。”“或许这就是这整件事里最巧合的事情呢？”佟佩佩歪了歪脑袋，想了想说道：“如果不是的话，那你说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或者说我姐姐的死跟钱伟民的死其实是同一个人做的？”
　　张继琛问道：“那你说说看，这两个十多年未见过面的人会被什么人杀害？”佟佩佩对他的问话断然哑言，张继琛又分析着道：“或许我们可以来分析下，这杀人的动机。为名？杀人能有什么名呢？现在的社会杀人都是要坐牢的，没什么名可以言，这个动机可以排除。”
　　“为钱？”佟佩佩接着说道，“可是这钱伟民一没钱二没房产地产的，杀他有什么用？我姐姐也没多少存款啊，顶多算得上是个小康水平家庭。”
　　“这个其实可以直接排除。”张继琛点点头说道，“我们调查过现场，钱伟民家里并没有任何财产损失。我想你姐姐那恐怕也没有钱财损失吧？”
　　“嗯，没有。”佟佩佩回道。
　　“再来是，为爱恨？”张继琛说道，“若是说，为爱为恨的，肖祺……对不起，我只是分析。”张继琛记起上次惹毛了佟佩佩，赶紧解释说，佟佩佩摇摇头，示意他可以继续说。“肖祺对钱伟民是由爱生恨，要说有动机恐怕能沾边的就是她了。可是，我那天打电话给肖祺的时候，明显觉得她的反应像是完全不知道一样，所以这事，我也只能说猜测而已。”
　　“不会。我相信肖祺表姐肯定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再说，她没理由去杀我姐姐呀。”佟佩佩这次很冷静很肯定的说道，张继琛对此也表示赞同：“你说得对，所以我也觉得肖祺不会是凶手。你知道有什么人除了跟你姐姐认识以外，还跟钱伟民认识？”
　　“这个嘛——”
　　两人还未说完，那边叶是非和钱霖轩手拉着手一蹦一跳的回来了，看来父子两的关系发展很好，想来这还是血浓于水。几人吃过午饭后便开车返回郭林乡镇，路上钱霖轩玩得累了便在叶是非怀里睡着了，叶是非慈父一般的面容看着怀里的孩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前面的张继琛和佟佩佩对此也都互相笑了笑。
　　第二日，王晓和徐大福就带着钱老太太回来了，几人都聚集到了钱老太太家里。钱霖轩很开心跟奶奶说昨天去游乐场玩的事情，钱老太太却一脸不悦让他回房间去。“钱老太太，”原超开口道，“你——”
　　“原警官，不用再说了，我老太婆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把我孙子带走的，就算他不是我钱家的子孙，但好歹是我们钱家养大的，说什么也不会交出去的。”钱老太太继续坚持自己的信念，始终不肯松口。
　　几人互相看看，叶是非开口道：“钱老太太我知道您舍不得霖轩，但是他毕竟是我跟肖祺的孩子，还是应该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比较好。”
　　“哼！那你的意思就是说，要我这没了儿子的老太婆又没了孙子，以后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到死吗？！”钱老太太愤愤然的对叶是非吼道。一时间，局面又陷入了僵局，张继琛想了想，说道：“钱老太太，不知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钱老太太瞥了他一眼，张继琛沉思了几秒才开口道：“钱伟民和肖祺曾经生下过一个孩子，请问那个孩子呢？”
　　他的话一出，佟佩佩顿时心中暗骂：这个死张继琛真是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又要伤人心了。原超几人也对张继琛的问话有些怪责，谁知那钱老太太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奇怪，张继琛继续说道：“钱老太太根据派出所的记录，那孩子是被人拐卖走的吧？可是那么小的孩子是如何拐卖走的？家中是否没有关门，导致有贼人进来抱走了孩子？”张继琛一而再的逼问，那钱老太太的脸色变化从忍耐到最后显得‘五彩斑斓’，张继琛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渐渐要有所成效了，或许自己的猜测就将得到证实。
　　“不是……”钱老太太老泪纵横，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那孩子……那孩子、不是被旁人拐去的。不是、不是的。是我那儿子……是伟民那孩子自己把孩子抱去卖掉了……”钱老太太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一时间哭啼不止，佟佩佩和陈娇儿只好在钱老太太身边安抚她。
　　原超几人来到门外，商量起这件事，刚要说，原超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局里领导的电话。“小北开车跟我去趟局里。小张，你跟娇儿留在这里陪下钱老太太，和叶律师把孩子的事情处理一下。”原超交代道，“那个南盛在派出所值班吧？王老头你先回去跟南盛一起当值，我们大概明天早上回来，晚上小张和大福跟你们换班。”
　　原超匆匆忙忙交代完之后，便和小北王老头赶了回去。张继琛看了看陈娇儿，说：“难道局里有什么事？”陈娇儿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哎，你说你刚才是不是故意这么说去刺激钱老太太说出实话的？”
　　张继琛点点头，说：“老太太情绪波动，像这样的情况，逼问容易说出实情。不过我也有点怕再让老太太晕过去。”
　　“看不出来啊，小张，你学过心理学？”陈娇儿说道。
　　“念警察学校的时候学过审问学，知道了一点心理学。”张继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你怎么知道钱老太太会说这个实话出来？”
　　“我只是觉得不了解的事情要去了解下，以免漏掉最关键的事情。还记得在钱伟民死的时候我们排除了入室行窃吗？当时在钱伟民身边钱包里有万把钱，还有两只苹果手机，我一直觉得钱伟民靠卖化妆品怎么会赚那么多钱，还买苹果手机？”
　　“所以你就认为他并不是只卖卖伪劣化妆品那么简单？”
　　“正是如此。所以我想，或许老太太会知道一些什么事，于是我便用言语刺激了她一下。”
　　陈娇儿笑了笑，小小的责怪了他一下：“老年人受不得刺激，更何况她刚从医院回来，还好没有受更大打击，不然你啊，就等着原超处罚你吧。”
　　两人回到了钱老太太家里，钱老太太已经平复了情绪，钱霖轩也跑了出来，很有孝心的守在奶奶身边，还给奶奶擦眼泪。“我那个不孝的儿子！当年年纪轻轻就搞大了人家肚子，只好早早地结婚，谁知道那孩子才满一岁，他就、他就贼心不改，贪得无厌，想要很多钱，就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抱去卖了！”钱老太太哭泣着说道，那只满是老茧的手狠狠的垂着桌子。
　　叶是非此时有些愤慨，愤然道：“把自己女儿都拿去卖掉换钱，真不是人！”身边的孙敬飞捅了他一下，意思是那是人家的儿子，当着面说可不太好。叶是非反应过来，赶紧不好意思的闭了嘴，坐在一边。
　　“我这个儿子打小就没了爹，是我把他拉扯大，可是我这当妈的也没照顾好他，小时候忙着去厂子里做活，经常不管他，才让他到处认识那些混混，最后自己也变得跟他们一样。”钱老太太似乎在自责一般，垂着桌子和自己的胸口说，“他念到初中的时候就开始跟着那帮混混出去打人、喝酒抽烟。初中没毕业就直接去了厂里干活，后来没过多久，肖祺的妈妈就带着肖祺来找我儿子算账，说是我儿子搞大了她闺女的肚子，要我们家负责。于是只好让这两个孩子早早的成了亲。我原本以为伟民那孩子成了家有了孩子，肖祺会管着他，能变好点。可是谁知道他简直就是本性难移，喝多了酒就对肖祺又打又骂，而那肖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时两个人都那么年轻，脾性都很像，一吵起来就互不相让。后来有几次孩子哭闹，伟民差点要打孩子，若不是我跟肖祺拦着，恐怕那孩子在没被卖掉之前就会被他打死了。”
　　“钱老太太，”张继琛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钱伟民把孩子卖掉了？”
　　钱老太太停下了哭，抬头看了看张继琛，随即很后悔的摇着头叹息着说：“那天我看着他把孩子抱了出去，我以为他是想带孩子在外面走走，结果等他回来的时候，却没有抱着孩儿，于是我就问他，结果他就说把孩子卖掉了！后来我有追问他卖给谁，可是他说买了孩子的人早就走了，我追出去，到处找也找不到孩子。后来肖祺回来了，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是我儿子亲手干的，于是就骗她是被人拐走了。”
　　“然后肖祺就去报警了。”陈娇儿接着老太太的话说道。
　　钱老太太点点头，又说：“这件事一直都藏在我老婆子心里好多年了，从来没说出来过。为了弥补当年对那婴孩的愧疚，所以我老太婆对这个孙子是百般疼爱。”钱老太太伸手抱过身边的钱霖轩。
　　“钱老太太，您对霖轩的好，我叶是非不会忘记。”叶是非在钱霖轩身边蹲了下来，对钱老太太说道，“我也是在一个单亲家庭里长大，我自小没了妈妈，是我爸一手把我养大，如果钱老太太不嫌弃，我能不能认你做干妈？以后我和肖祺会常带霖轩回来看你，以后霖轩还叫你奶奶。”
　　他的话引来在场的人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张继琛心里不由得佩服这个男人，竟然可以不仅是大方的接受自己老婆的前任婆婆，而且还要认她做干妈，给她养老。佟佩佩在心里也佩服这个姐夫，看来肖祺真的是苦尽甘来了。
　　钱老太太的眼里泛起了泪花，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大一小的父子，顿时哭着笑了：“我老婆子何德何能，没了一个不孝子，又多了一个乖儿子和一个乖孙子。”
　　“看来钱老太太是答应了。”孙敬飞在一旁很高兴的对陈娇儿说了一句，陈娇儿也很高兴地笑了笑。张继琛和佟佩佩也是相视一笑，这件事总算是得来不易的好的结局。
　　这边一家人是皆大欢喜，那边张继琛又开始调查钱伟民的案件了。夜幕下，郭林乡镇的派出所值班室里却灯火通明，张继琛正坐在桌前看着桌上放着的几个文件夹，那大吊扇在头上‘吭哧吭哧’很有旋律的转动着，似乎在给张继琛作陪。
　　“钱伟民的案子里，他的脸被割去了半边，倒在梳妆台上，流了一地的血。”张继琛自言自语的说道，“徐小丹的案子里，她的脸也是被毁去了半边，倒在梳妆台上，流了——”张继琛刚说到这，就一激灵：“毁去？！徐小丹的脸不是割去了半边？而是被毁了容。那也就是说，徐小丹的死跟钱伟民不一样，那她难道不是半脸人案件里的一员？”
　　他继续翻看着文件，看着看着，便又觉得有些怪异：“徐小丹是死在钱伟民之前，而钱伟民却是死在她之后的。如果说徐小丹有杀人动机的话，她却根本没有杀人时间，论理是可以排除的了。徐小丹——”张继琛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么，再翻看徐小丹的档案，“死者徐小丹，面部被毁，浓血一地，死因是心脏骤停？”
　　“徐小丹的死因已经查出来了，是硫酸腐蚀面部。”陈娇儿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她把文件丢给张继琛，说，“我拿了钱伟民案发现场的化妆品送到局里去化验，证实跟我们在李家废院里查获的那批伪劣化妆品是一致的，同时我托局里的法医学长帮忙，弄到了徐小丹的化妆品，发现里面有几样的成分和这批伪劣的化妆品一致，所以可以肯定，徐小丹的化妆品是从钱伟民那边拿的，至于她是怎么拿到的，就不得而知了。此外，徐小丹的脸部的硫酸成分，和乞丐脸上的硫酸成分一致。”
　　“这么说来，徐小丹的死因其实是涂抹了那些带有硫酸成分的化妆品？”张继琛显得有些高兴，“陈姐你太聪明了，怎么被你想到拿化妆品去化验的？”
　　此时陈娇儿却一脸懵，她很是诧异的说：“不是我想到的，不是你说让我去拿化妆品去化验的吗？”
　　“我？”张继琛被她这么一反问，也是一愣，“我什么时候说过？”
　　陈娇儿说道：“就是几天前，原超来找我，说你在找我让我把那批化妆品送到局里化验，他说你怀疑钱伟民曾经把伪劣的化妆品卖给徐小丹，还让我去找局里法医问问情况。”
　　“我？原叔说的？”张继琛一愣，“可是我没有这么猜过啊。”
　　这下两个人都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原超撒谎了？还是陈娇儿说谎了？张继琛对此倍感奇怪，看陈娇儿的表情完全不像在撒谎，那么那原超是怎么回事？难道原超发现了什么？可是他为什么要借着张继琛的名义来做这件事呢？
　　“这个先不说了。”陈娇儿摆摆手，“我都困死了，为了等这份文件一直没睡，现在东西给你，我要去睡觉了。哦对了，那个大福说他儿子发烧了，要晚点过来，让你先值会班。”
　　“哦好。”张继琛点点头，他的思绪还飘着，看着手里这份新到的检测报告，“这么说，看来徐小丹的死因就是用了这些伪劣的化妆品导致自己面容被毁，然后突然的打击让她心脉骤停才死亡的？那跟许三娘的传说恐怕就不靠边了。许三娘可以说是带着怨恨而自杀的，这样她才变成了厉鬼去找李庄臣索命的。可是，为什么那么巧合的，钱伟民在徐小丹死了之后也死了？而且死状相似？这难道真的是巧合吗？”张继琛一直在看那些文件，久久的整个地方就只剩下他翻页的声音和那吊扇的‘咔吱咔吱’声。
　　桌上摆着的小时钟已经显示是凌晨一点多了，可是徐大福还没有来，张继琛知道肯定是他儿子发烧的厉害，也就管自己在派出所里当值了。夜深人静，张继琛伸了个懒腰，放下了文件，揉了揉自己的鼻梁，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下，放空下自己的脑子，他站了起来，拿着杯子打算再泡上一杯浓茶，提提神。
　　当他刚盖上热水瓶瓶塞的时候，忽然觉得外面似乎有什么人在奔跑。张继琛觉得奇怪，拿上了手电，朝外走了出去，门房那的大爷早就躺在躺椅上睡着了，那昏暗的门房灯忽闪忽闪的亮着，一群小虫子正围绕着那灯光不屈不饶的久久不愿离去。张继琛走过门房，来到铁栏外，他四下打了手电去看，这老镇的街道不像城里，每隔一段路就有个路灯，派出所门口的这条街上只有在左右两边的路口才立有一盏昏暗老旧的路灯，能照亮的范围只有一两个平方而已。
　　夏季的夜晚，有的是那起此彼伏的虫鸣声，还有偶尔‘对唱’的犬吠猫叫声。张继琛四下张望了下，并没有什么人，正打算回去，左边路口的路灯忽然就‘啪嗒’一声灭了，张继琛转头一看，心道：看来还得换灯泡了。刚打了哈欠，却听得另一边传来一声女人的哭啼声，张继琛一个激灵转过身去，手电照了过去，那路口昏暗的灯光下，竟然多出了一个黑影。
　　张继琛眉头一皱，就着那方向，一步步走了过去，手电一直照在那方向。离得近了，可还是看不清，张继琛只得出声道：“谁在那边？”可是并没有人回应他，张继琛觉得很奇怪，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了许三娘的传说还有那乞丐大叔说过的话，顿时有些害怕，可是出于一个警察的本能，他还是往那黑影走了过去。
　　那似乎是一个人，一个蜷缩在墙角的人，难道又是一个乞丐不成？张继琛在那人面前停了下来，把手电照到了那人影身上，那碎布拼凑的衣服，还有散乱邋遢的长发，看样子似乎是个女的。
　　张继琛正打算开口问，手电照了过去，那人影便动了几下，张继琛疑惑着没动，等待那人自己转过身来，他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这人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张继琛正在回想的时候，那人已经转过身来了，只是那一头长发盖住了她的面容，张继琛发现她的那只手骨瘦如柴，干枯的如同枯树枝一般，完全不像正常人的手，正诧异的时候，张继琛便往上看了过去——
　　“啊——！”夜空中一声惨叫，惊起犬吠，鸟飞。
　　第二天早上，原超和郭小北刚回到了郭林乡镇，就听说张继琛出事了，正在医院里躺着。
　　“你小子也太弱了，看到什么了吓成这样。”郭小北打趣道。原超问道：“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继琛一脸还未恢复过来的样子，一边的徐大福便开口道：“头儿，昨晚上我儿子发烧，我去值班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半了，我到的时候，值班室里没人，然后我就听到小张一声惨叫，我循着声往外面跑，门房老头也醒了，我们两就赶了过去，就发现小张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我们就赶紧把他送到医院来了。”
　　“这就奇怪了，没事你跑外面干啥去？”郭小北问道。
　　“可不就是吗。”徐大福说，“他一醒来我就问他了，可从醒来到现在都是这幅样子，话也不说，就这么呆坐着。”此时医生和护士走了进来，原超转身问医生：“医生，小张怎么样？”
　　“原警官不用担心，张警官这是受了点惊吓，不碍事。我让护士给他挂几瓶就好了。”医生笑了笑，说道。原超点了点头，转头看去，这张继琛似乎是看到了什么，难道说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原超的心里不由得嘀咕起来，他一直担心的就是张继琛最后走上李鹤的路，若是如此，那他就罪孽大了。或许他一开始就不该让张继琛继续调查这个半脸人的案件，只是看到张继琛的时候，原超就像条件反射一样的把他和李鹤放到了一起，他在张继琛的身上看到了当年李鹤的身影，他也是一样的对案件不肯放弃。
　　当张继琛回到派出所后，佟佩佩告诉他，叶是非和孙敬飞已经带着钱霖轩和钱老太太回省城去处理抚养权的事情了，叶是非留下话，若是张继琛哪天有空可以去他那里玩，他说肖祺一定会很欢迎他的。张继琛也觉得叶是非这个人确实值得交往，是个好人。想来今后钱霖轩的成长不会变成钱伟民那样，或许这是这些时日来最让他感到高兴和欣慰的事情了。
　　“喂，你发什么呆？”佟佩佩和张继琛正坐在餐厅里吃午饭，佟佩佩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话，可是那张继琛却一直发呆，也不吃饭，只是拿着筷子戳着米粒。张继琛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来：“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吧。我有事要先去找原叔。”说罢，也不等佟佩佩回应，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佟佩佩看着他离开，小嘴一撅，刚好陈娇儿也来吃饭，坐了下来：“小张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从医院回来就这幅样子，经常发呆。”佟佩佩摇了摇头，“娇儿姐，你说他会不会是遇到许三娘的鬼魂给吓傻了？”
　　“许三娘？”陈娇儿奇怪道，“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要不是许三娘，还能有什么事把他吓晕了？”佟佩佩说道，“这家伙可是个警察，解剖尸体都敢看的，胆子不会很小。”陈娇儿愣了下，看了看继续吃饭的佟佩佩，又往大门口看了一眼，眼神里似乎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