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皮卡啾

6、06.

　　距离三哥生日过去已有十天了。

　　三哥生日后的第五天，大哥和从前一样出了远门。

　　我说是远门并非是说大哥去的地方远，因为说实话，我其实并不是很清楚大哥到底去的哪。可每年的这时候，我的大哥都会一个人出门不在家，而且一去就是半月之久。天打不动，风吹不改。像是枷锁禁锢住自己行动一样，成了大哥的信仰。

　　我当然也会好奇，大哥出门是要去什么地方，是要见谁，是要做什么。可我也懂得，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被人知晓的秘密。

　　大哥不说，我就不问。这是基本的礼仪修养。

　　对于此事，我们四兄弟十分有默契。但据我观察看来，我觉得二哥他们应该是比我要清楚大哥每年都出远门的这件事情的。

　　大哥不在家的日子真是……放肆的安静寂寞啊。

　　寻常我下了课回家，因为有大哥在家坐阵，我那几个哥哥一般都会在家吃晚饭的。虽然我们吸血鬼其实并不太需要食五谷，只要喝血就能够了。但我们家族五兄弟的家庭观念还是挺重的。

　　当然，主要是受大哥影响。

　　由此可见，一个家庭有个主心骨是多么的重要。就像小草离不开根茎，就像枝丫离不开树桩，就像我们离不开大哥一样。

　　人总是在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离开了才开始怀念曾经拥有的日子。

　　从前我不是很懂这句话，但此时此刻的我却因为无比思念着大哥在家的日子而琢磨出了那么一丢丢的含义。

　　我之所以有这么些乱七八糟的感悟，纯属是因为大哥不在家的这几日，我那剩下的三个哥哥，就跟放了风似的开始在外撒野撒欢地早出晚归，晚出晚归，还有晚出不归的。

　　二哥是因为工作，我理解。

　　三哥是因为天性，我勉强理解。

　　可四哥他跟我一样同样是个学生尤其他还是个非住校的课业轻松的大学生特喵的还晚出晚归的我就非常的不想理解加心里不平衡了。

　　我瘫在客厅的沙发上，90寸的大电视开着，手里的薯片吃完最后一片时，我打定主意了，等大哥回来我一定要给四哥打个小报告，然后直盯盯看着他进大哥房间，好以此平衡平衡我每日里放学回来空着肚子做晚饭时受伤的纯洁小心灵。

　　最近的课业比较多，可能因为是高二了。虽然我实际对高二高三没什么特别大的不同感触，但我们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们却好像已经早早进入了预备战斗状态。

　　对，老师们说高考就是一场仗，我们的高中三年就是为了打好基础充实军粮储备来打这场仗。
　　我不太理解和赞成这句话，但我同时也认为并不能完全地否定这句话。

　　于某些人来说，高考确实很重要，是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点。这是大环境所造成的一个必然结果，就像双刃剑一样，有好也有坏，但总体来说，我认为它还是利大于弊的。

　　夜里睡觉的时候，朦胧中似乎听见了开门声，然后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和其他杂七杂八的声音。
　　有些吵。

　　我动了动眼，却不想睁开。睡意有些浓了，正困得很。

　　可楼下的动静似乎还不小，依稀里我好像听见二哥和三哥说话的声音。

　　“你该克制一下了。”

　　这声音很轻，听在耳里是熟悉的心安。

　　是二哥在说话。

　　“克制？呵！我真不明白！我有做错什么吗？不就是吸人血吗？吸血鬼的天性不是吸人血吗？不吸血的吸血鬼那还叫吸血鬼吗？”

　　讥讽的反驳，声音并没有控制，反而还因为激动有些大喊大叫的意味。

　　我倏地睁开眼，睡意一下全赶走了。

　　三哥在和二哥争吵？

　　我悄悄起了床，走出房间来到二楼的扶栏前向下望。

　　三哥半瘫着靠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我这边，我能看见的只有他那架在茶几上的腿和露出来的一小块黑色发顶。

　　二哥站在三哥面前，正对着我面对着三哥。从我的角度望过去，能看见二哥好看的眉毛已经皱在了一起，眉心处有个小小的“川”字。

　　四哥在俩人中间站着，侧对着我这边，脸上的神情有些慌乱和无所适从，想要拉二哥，又要顾着三哥这边。看他那架势，是生怕两人打起来的模样。

　　但我知道，他完全是想多了。二哥永远不会和人打架，更永远不会和我们几个兄弟打架。他就是这样温柔的一个人，不，是这样温柔的一个吸血鬼。

　　我就是这样知道。

　　三哥当然也不可能和二哥打架。虽然三哥平时看着确实吊儿郎当了点，但他骨子里对二哥和对大哥是一样敬重和爱戴的。

　　我确信他们不会打架，但我不确信会不会吵架。

　　三更半夜的几个人一起回来……

　　我嗅了嗅鼻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

　　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三哥喝了酒。

　　有人说，酒是好东西，酒也是坏东西。酒能麻痹人的感官，酒也能放大人的感觉。

　　我看三哥今晚怕是喝多了，借着醉意，不知从哪里借来的酒胆，才开始吼了二哥刚刚那一句。
　　但刚刚那一句……我却也听得出一些事情来。

　　三哥一定又去吸人血了。

　　二哥怕是又给他收拾了烂摊子。

　　“那是一个人，是一条命。”二哥说。

　　“是人怎么了？是命怎么了？人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三哥借着酒意说话说得特别大声。

　　“三哥！你消停点吧！”四哥要去拦三哥的口。

　　“你边儿去！”三哥一把挥开四哥伸过来的手，继续看着二哥问道，“二哥，我就问问你，就问你一句，我是什么？我们是什么？”

　　我想，三哥真是喝醉了。这哪里是一句，明明是两句。

　　二哥垂着眸，我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

　　他没有回答。

　　三哥又轻笑了声，我听出了点嘲讽的味道。

　　他接着道：“是人吗？”

　　二哥依旧没回答。

　　“人吃什么？吃猪肉，吃鸭血，你说他们做错了吗？”

　　“猪的命是命吗？鸭的命是命吗？”

　　“他们吃猪杀鸭都没有错，我一个吸血鬼吸点儿人血怎么就做错了？”

　　“你为什么叫我克制？”

　　“你凭什么叫我克制我的天性？”

　　“三哥！”

　　四哥大吼一声。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四哥握紧了拳头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