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假意，真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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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澈猛地抬头，看见正林澄笑眯眯地冲邓婶笑。
邓婶怔愣了片刻，挠了挠头发说：“呦，林澄回来了啊，前面好像是个送外卖的小年轻出车祸了，也真是命苦，就急着多抢几单，真是不容易啊。”
和邓婶寒暄完，林澄拉着林澈回到了那个仓库改成的小家。林澈还在微微发抖，愣愣地看着林澄。
林澄环视了一下简陋的小屋，咧开嘴对林澈说：“来，呼噜呼噜毛吓不着。”说着把林澈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林澈一动不动地抬头看他，林澄疑惑地捏了捏他的脸：“怎么这么严肃？还是吓着了吧，想吃什么哥给你做。”
他走到灶台边上去够上面的柜子，掏了半天都没把菜刀掏出来，还砸碎了一个碗。
阿澈细如蚊蚋的声音响起：“可乐鸡翅。”“啊？什么玩意？”林澄回头问道。
林澈静静地看着他：“就是可乐鸡翅啊，哥你以前常给我做的。”
季旬趴到靳承耳边说：“这个林澄究竟是谁啊？林澈是不是察觉到他哥出车祸了？”
靳承叼着根狗尾巴草努努嘴道：“应该察觉出不对劲了。在以前的回忆里从来没见过林澄给他做可乐鸡翅啊。”
林澄的窘迫只维持了一两秒，很快他笑呵呵地把围裙解下来：“那哥出去买瓶可乐。”阿澈没说话直勾勾地盯着他出门，哆嗦着扑到桌子上去翻抽屉里林澄的记事本。
“4月4日，今天潭柘寺人好多，邓婶说只要诚心来求，潭柘寺的佛祖会保佑我们的。我今天跟佛祖说可不可以原谅我爸爸错杀大青蛇的事，小澈是无辜的，真希望他的腿能好起来，快快乐乐地长大，也不知道佛祖能不能答应。”
“大青蛇，”林澈嘴里不停嘀咕着，“尾巴尖上套佛珠的大青蛇哈哈哈。”
眼泪洇湿了手中的笔记本，他把那页撕下来揉成一团扔到了垃圾桶，使劲擦干了脸上的眼泪。
“呦，是不是饿着了。不好意思啊，超市人多。”
林澄风风火火地撩开门帘走了进来，“怎么蔫蔫的，是不是累了，累了就先睡会，等睡醒了饭就好了。”
山下的夜晚能听见虫鸣，林澈在稀薄的月光中看着身侧人的侧脸。林澄睡得很沉，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过了一会还把一条腿搭在了林澈身上。
林澈握了握手中的水果刀，手有些抖地挪近林澄。这时候林澄突然翻了个身：“阿青，乖。”
林澈赶紧把水果刀藏了起来，他深深喘了口气，脑门上都是冷汗。
他回头看林澄，见那人揉了揉眼睛，嘟嘟囔囔地说：“想上厕所了么？哥带你去啊。”
林澈悚然，慌得向后退。林澄半睁着眼睛问道：“嗯？做噩梦了？”
林澈摇了摇头，把水果刀藏在枕头底下：“没事，就是有点渴了。”
林澄一下子从被子里窜出来，趿拉着拖鞋往厨房走去，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后，他笑盈盈地走出来，中气十足地拍拍林澈后背：“来，多喝点水，明儿早上想吃什么早点跟哥说。”
靳承捂住脸叹了口气，季旬笑着问他：“怎么了这是？”“太丢人了。”
季旬把目光重新投向林澄：“这就是潭柘寺前辈吧。”
靳承把狗尾巴草折成两半，扔到一边：“是啊，潭柘前辈在我们这群人里出名的咋呼，每一百年就要学和尚去云游历劫，这不，这回云游到自己家门口了。”
靳承打了个响指，画面开始飞速前进。秋去冬来，北京难得地下了一场大雪，林澄把林澄裹得像个球，死乞白赖地推着他出去玩雪。林澈一脸不情愿地捂着耳朵：“好冷，幼稚，又不是没见过雪。”
林澄兴奋地东瞧西看：“北京好多年没下这么大的雪了，以前冬天我总是窝着睡觉……不，我的意思是以前冬天我总是发困。”
林澈没理会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用手不停地挫着耳朵。林澄不满地嘟囔：“我耳朵也冷，你也帮我捂捂呗。”林澈叹了口气，迟疑了片刻就把手举到林澄耳边盖住了。
“这才对嘛，来，咱们堆雪人去。” 林澄抓起地上的雪团成了个大球，放在一边：“这是头。”林澈弯腰拿起那团雪用力扔向林澄。
林澄嗷地一声跳起来：“林澈你个小没良心的，真以为我不敢收拾你么？”
林澈在雪地里笨拙着滑着轮椅，一边躲着林澄扔过来的雪球一边大声喊道：“你倒是收拾我啊，求你赶紧的。”林澄笑着跑过去双手抵住林澈的轮椅不让他继续往前跑。
那张和林澈并不一样的脸上露出了没心没肺的笑容，他把雪球掼到了林澈脖子里，笑道：“看我治不治得了你，臭小子。”
林澈咳了几声，往后缩着躲林澄：“别闹了，好冷。”
林澄才不理会他：“男孩儿就应该爱玩闹些，你天天都待在屋子里，都快长毛了。”
林澈抬起手就往林澄身上锤，结果一个不小心整个人往后仰了过去，连着轮椅一起砸在了雪里。
林澄傻眼了，连忙弯腰到雪里捞他。林澈在雪地里拍出了个人形，浑身上下沾满了雪花。
林澄知道自己玩过火了，手忙脚乱地摩挲着林澈后背：“对不起啊小澈，我今天太疯了，没事吧，摔疼了没有啊。”
林澄的肩上爬上一道湿痕，林澈在他怀里轻轻地抖着却一言不发。林澄赶紧低头看他：“怎么哭了啊，哥跟你道歉，对不起啊小澈，是不是摔疼了，你言语一声啊，哎呦喂，怎么哭上了小祖宗。”
林澈抬头看他，声音细软而苍白：“你不嫌烦么？”林澄一头雾水地擦掉他脸上的眼泪：“烦什么啊？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别哭了，回头脸该皴了啊。”
林澈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再也不看他：“好冷，我累了，我想回家。”
林澄摘下自己的围巾围到他脖子上，把林澈抱起来轻轻放到轮椅上：“好嘞，回家洗个热水澡，不哭了啊小委屈。是不是在学校受气了？有事就要和哥哥说，谁敢欺负你我去揍他……”
林澈把脸埋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嫌弃地说：“哪那么多话。”
靳承叹了口气：“他哪是看小孩的料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跑来受这种罪。”
季旬附和道：“是啊，看着比孩子还爱玩，这几百年的时光还真没留下什么痕迹。”靳承笑着看林澄笨手笨脚地热牛奶：“他就是个老顽童。”
林澈和假林澄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个冬天，春天一到林澄就更欢实了。“哥明天带你放风筝去怎么样？”小仓库线路又坏了，林澄眼睛里映着两豆烛火，喜洋洋地回头问林澈。
林澈正埋头写作业，心不在焉地揪着手指上的倒刺：“放什么风筝，又不是小孩子。”
林澄什么都没听出来，他拿着风筝凑到他跟前：“你看看，多好看啊这风筝，做得多细致啊。我看山下面那片草地就挺好，明天咱出去放放风，好好的小孩都憋坏了。”
林澈扒拉开林澄挡在自己眼前的手，眼睛看向另一侧：“你自己去吧，我要写作业。”
林澄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嘟嘟囔囔地站在原地不走：“你就陪陪哥么，小小一个人怎么这么拧啊。”
林澈看着蜡烛怔忡了片刻，手指被他不知不觉抠出了血。“哎呦，怎么老抠手玩，跟谁学的毛病啊。我给你去找创可贴。”
林澈看着林澄火急火燎地跑到抽屉前去翻创可贴，结果把其他的瓶瓶罐罐翻得乱七八糟。
林澈叹了口气，支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第二天林澈臭着一张脸跟着林澄到了一片野地，林澄拿着风筝兴冲冲地冲坐在轮椅上的林澈挥手：“小澈，这地方好吧，除了我谁都不知道。”
林澈摇着轮椅慢慢挪到他身边，面无表情道：“你放吧，放完我们就回家。”
林澄没心没肺地冲他笑了一下，把风筝放到林澈怀里：“你拿着它，我拿着风筝轮往前跑，我说放的时候你就使劲把它抛上去明白么？”
林澈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跑吧。”“好嘞。”
林澄徐徐放线，风筝借着初春的熏风慢悠悠地爬上了天空。林澄突然扥着风筝反方向向林澈跑来。林澈吓了一跳摇着轮椅往后退，大声问他：“你干什么啊，发什么神经？”
林澄低头把风筝轮放到地上，走到轮椅前弯腰背对着林澈说：“上来，哥背着你跑跑。”
林澈的脸一下子热了，他又往后退了退：“不要，我又不爱玩这个。”林澄打断他，回头笑出一口白牙：“快上来，别让哥废话。”
林澈不情不愿地爬上了林澄的后背。“抱紧了啊小澈。”林澄把风筝轮递给林澈，两手牢牢托着他疯跑了起来。
林澈被他吓得尖叫：“你疯了，你慢点。”林澄才不听他的反而越跑越快。
耳边的风有如实质，簌簌地从耳边流过，林澈越过林澄的肩头看见了山坡上的山花，羞涩地吐出春天独有的嫩色。
风筝跟在他俩身后，越飞越高，渐渐模糊了起来。林澈突然觉得一阵鼻酸，风迎面吹来脸上竟然感到一丝刺痛，直到咸涩的泪水流进嘴里才察觉到自己流泪。
“阿澈开心么？”林澄还在不停地向前奔跑，笑声爽朗又天真。林澈看着他直直上竖的发茬，微微点头：“开心！现在就死也值了。”
林澄的声音裹挟着风声听不太清：“胡说八道，天天净说这些不吉利话。”林澈整个人贴到他背上，把脸埋在他的后脖颈上：“谢谢你。”
林澄跑了一身汗，后来怕林澈被风吹着，就准备收拾收拾回家了。“小澈啊，哥有个朋友住在这附近，他之前把我作业拿回家了，说今天顺道让我拿走，你在这等我会，我去后面那条街找他。”
林澈坐在轮椅上缠着风筝线，闻言点点头：“好，我在这等你，你放心。”
林澄走了一两分钟，林澈瞄到了草坪上林澄的外套，叹了口气弯腰拾起了外套摇着轮椅慢慢移向后面的街道。
“我知道了，你怎么这么贫，寺里不是没什么事么？过几天那俩长虫要是醒了就让它们老老实实等我……一个半大小子还不好收拾么……快了啊别着急，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极轻的声音从身后那堵短墙后传来，林澈抱着衣服一时愣住了。愣了十几秒钟他慌乱地用手摇着轮椅，好几次差点压到手，他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摇回了刚才分开的那片草坪。
林澄没过多久就回来了，他看着坐着发愣的林澈笑了笑：“发什么呆呢？脸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吹着了。”
他把草地上的外套拿起来穿好，低下头弹了弹他的脑门：“嗯？怎么不说话？”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假意，真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