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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月尹溪在床上辗转反侧,只要一闭上眼,便浮现起白天的种种。
      暗红的石头、金色的法器、宸礼的脸……
      尤其是他将她送至大宅门口时说的那段话,和他说起那段话时的神情。
      他见她踌躇的样子,笑道:“姑娘一定很想知道我做这一切的真实目的,若说只因为有趣,怕是我自个儿也不大相信。”
      见她竖起耳朵听着,又道:“今日我若不言明,怕是姑娘要忧心的睡不着觉了。”随即敛了笑望向她:“姑娘听好,宸礼一不为私欲,二不为名利,只因姑娘与我的一位故友相似,因此才在能力所及的面上伸了手。”
      她觉得这理由听着有些敷衍,可见他望向她的眼神,却又仿佛真的经由她望着某个人似的,于是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想到这,她的思绪越发繁乱起来,不知翻到何时,才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月尹溪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一睁眼便被外头透进的阳光刺了眼。
      也因此一个激灵爬了起来,她正想睡过了头要误了去书院的时辰,却又想起书院今日闭院,于是放下悬着的心,揉了揉眼睛问道:“是霜儿么?你这样敲门是要拆了屋子不成?”
      “小姐,裴家小公子早些时候来了,说是有急事找您,可霜儿敲了许久的门,都未曾叫醒小姐。于是裴小公子便留了口信先行离开了,临了交代霜儿一定要叫醒小姐。”门外是侍女霜儿的声音。
      月尹溪快速下了床,开门问道:“他说什么了?”
      “小公子说,皇家发了公告,说那凡人入侵者已被抓到,将于盘龙广场午时处决。”
      月尹溪一惊,急急的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已近午时。”
      她来不及梳洗,便胡乱理了理头发,套了件外袍就朝广场奔去。
      进了广场,只见里头密密匝匝都是人,连周围茶馆酒肆的楼上也是满满的人。
      她望见人头攒动的中心,那巍峨的石柱上正绑着个小小的人,于是无暇理会路人的侧目,一股作气挤了过去。
      拨开重重人群到了近前,她终于看清台上绑着的根本不是何红药,而是一个与红药年纪相仿的孩子,穿着与红药极为相似的衣服。
      小女孩那瘦小的身躯被粗重的铁链绑着,看起来孱弱到了极点,正流着泪惊恐的看着围观的人群,一边挣扎着,嘴里呜呜的出不了声,显然是被人下了药。
      围观的人似乎并不在乎这些,只一声接一声的欢呼要烧死她。
      身边有人叹息道:“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处死么?”
      “什么孩子,公告上说了,她实为妖邪,是用了不该用的法器才进得来这里。你可别被她迷惑了。”另一人不屑道。
      “那法器呢?可有收回?这妖邪可有同党?万一......”
      “哎呀,红莲祭司已对这妖邪用过天巫秘术,查明并无同党,连那法器也已销毁。放心吧,有越君陛下在,我们便是安全的。”
      接下来他们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
      看来是越君已知晓红药离开了万云川,为安抚民心,便让这无辜的孩子含冤受死。
      此时台上监刑官一声令下,便有人手持火把朝那孩子走去,月尹溪难过至极,不忍卒睹,便转身开始拼了命的往外冲。
      而茶馆楼上的一扇窗内,有人凝望着她狼狈不堪的背影,神色复杂。
      那人身边的随从道:“没想到她还是来了,倒辜负了大人的心意。”
      “我深知越君的脾性,就是怕她看见这一幕,才下了让她昏睡的药。”
      “大人,您不是一向不管闲事的么……”
      片刻的沉默,那人收回了目光:“旁人的闲事便罢了,既已知晓是她,要我如何不管。”

      月尹溪的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火焰燃烧的声音,跟着人群仿佛被点燃一般,爆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那火焰夹杂着人声像是把利刃凌迟着月尹溪的心,她仿佛听见了那孩子痛苦的呜咽,于是不顾一切的钻出人群,朝着月宅奔去。
      她从未想过,救了红药却会害死别人,踏入大门后,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于是她避开迎过来的霜儿,径直回屋关了门。可内心的情绪尚未宣泄,却见大皇子宸择,正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望着她。
      “月姑娘前去观刑了?”宸择端起她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问道。
      月尹溪努力将眼泪收回,望了眼尚未合上的窗户,答道:“人都死了,殿下还想如何?”
      宸择抬头望了她一眼:“瞧姑娘的样子,是在为间接害死无辜的孩子而伤心么?”
      接着放下茶杯,又道:“你我都知道那被处决的孩子并非何红药,怕是父君为堵悠悠众口不知从哪找来的替罪羊。易了张陌生的脸孔以为骗得过世人,却骗不了我。”
      月尹溪待他说完,平静心神道:“若殿下还想找到红药为自己邀功,那么便要失望了,因为红药早已不在万云川了。”
      “父君寻人顶替之时我便已猜到那孩子是被送出去了。只是,不知你是如何让那孩子销声匿迹的。”说着他站起身,靠近她道:“是否和昨日袭击我的人有关?”
      “尹溪不知。”她垂下眼帘道。
      宸择见状只是一笑:“或许是我操之过急了,如今看来,留下那孩子或许比将她交出去要有用的多。”
      “罢了,这并不重要,我说过,我不会将你如何。”他复又在桌边坐下道:“今日前来,是为告知你一件事。”
      “是么,尹溪恭听。”
      “当年月氏的事情你从未觉得奇怪么?”
      月尹溪心头一跳,问道:“殿下何意?”
      “当初那前朝余孽明明早已伏法,为何会悄无声息的的入了月氏大宅。而月氏出事不久,那史官常德又为何突然被驱逐,就连我的母族也被冠以勾结之罪。这一切,月姑娘当真从未怀疑过么?”
      她并非从未有过疑惑,但月氏出事之时她年纪尚小,只是不明白前朝覆灭与她的家人又有何干系,为何会因此满门被屠。
      当时官家的说辞是前朝余孽勾结连氏为前朝皇室复仇,因畏惧皇宫戒备森严,而将一腔怨愤倾泄在当时举足轻重的大祭司头上。月大祭司携其家眷拼死抵抗剿灭乱党,家中幸存者仅余外出的女儿月尹溪及两个仆人。
      也是直到出事,世人才知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大皇子宸择的母亲,与前朝君王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虽知先皇后连氏曾是母亲的密友,但因对连氏家族无甚了解,也就只好信了这么一说,之后虽有心查探却已不得法。
      于是问道:“当年的事,殿下可是知道些什么?”
      见她发问,宸择转过身来面向她道:“那时前朝领袖已被杀尽,出现在月宅的多是些散兵游勇。这些人为了家中妻儿早已丢盔卸甲,如何会为了报仇再起生事,退一万步说,赔上全家性命却只为杀一个祭司,何人会蠢到如此地步。”
      “更何况,月大祭司是何等人物,岂会如此败在这些人的手中。”宸择加重语气,一字一句道。
      这番话击中了她内心一直以来的疑问,但关于连氏是否真的勾结前朝乱党,她想问却问不出口。
      宸择见她目光闪烁,便笑了笑,笑的有些苍凉:“我的母亲连氏,人人都知她与那前朝皇帝有所牵扯,却不知当初她是为了非君非王的父君才走下那光芒万丈的高台,舍弃眼前唾手可得的荣华。”
      月尹溪惊讶不已,她惊讶当年还有这样一段往事,更惊讶宸择竟连此事也对她和盘托出,随之内心涌起一股不安。
      须知知道的越多便越危险,她不知宸择究竟是何意图,便问道:“殿下为何告诉我这些?”
      “或许某天,你我会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行。因此,我不希望你蒙在鼓里太久。”宸择起身向窗口走去,到了窗前却又站定。
      “万云川的史记,一旦落笔便不能修改,也无法销毁。书院的隐秘之处有个藏书阁,阁内戒备森严,里头存着历年出了差错被废弃的史本。你若想查探当年的蛛丝马迹,便可设法混进去。”话音刚落,人已跃了出去。
      宸择说的那个藏书阁,月尹溪曾远观,也听书院的先生说起过。
      那是个坐落在书院后山处的高塔,塔底只有一个入口,常年有卫兵把守着,四周亦有卫兵交替巡逻,内部也不知是否会有机关。
      以她现在的能力,显然是进不去的,恐怕连靠近都不能,换做宸择或许还有些希望。
      可他明知等她混进那里,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却也不愿将东西直接取来给她。细想想,怕也是知道经由他手取来的东西,她不会信罢。
      最终她决定走一步看一步,毕竟今日宸择所说孰真孰假尚未可知,是敌是友也难以分辨,她若完全被他牵着走,将来着了什么道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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