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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低头走回院中时碰见个疾走的黑影。文青险些被撞到门上,他扶门而起,想到今日的遭遇,又看到对方似是御医,未细看便满身怒火,杀气腾腾道:“吃了豹胆了!谁许你这般鲁莽!”

      那人连忙跪下,整个身影没入浓夜,支支吾吾磕头赔礼:“请太子殿下恕罪!小的只是想快些为董大人抓药,方才见他苏醒,心太急了才见不着路。”

      文青听了那名,本来皱起眉头直摇脑袋,下一刻却欣喜地拉住御医领子,急得很:“你说真的?董驯醒了?”

      那人颇畏惧,随后说:“是的,才醒......”

      文青不待其讲完,拔腿就跑。穿过一片摇曳的路灯,脚下打滑地入了屋里。他匆匆跨过大厅,顾不得交头接耳无心接待的太监宫女,掀开淡透的纱帘,见床前聚了一群宫人。大吼一声:“董驯你醒了!”周遭的人哗地散开,落在别处偷偷看他。

      文青也不计较。三两步便走到床前,“还好么,是奔波累晕的?”他除去厚重的狐袍,头也不回地转手一旋,随意抛给身旁的宫女,坐到床沿目不转睛。

      书童面色好了不少,此刻正靠着床头斯条慢理地喝药。身上的毯子是北部山狐毛所制,比文青的黑狐袍还高贵不少,就连碗具也胜出许多,雕金嵌钻的,尽是些说不上的名头。

      男子确是身体虚了,消瘦的面庞弱了几分,就连满屋子绫罗也衬不起来,眼底淤青一片,没了气势,文青都看得一阵同情。

      哪得知,正想劝他好生休息,却同喝完药汁的男人一阵对视。

      冷不丁地,被针对起来。

      “哟,原是太子来了。劳你惦记,也连累你了,害你封赐一日不到,被除去名号还扁成下人。”

      文青脸上红白一片,对男子的嫌恶又油然而生。苍白的俊脸越看越恶。

      生病之人还言语夹枪冷嘲热讽,看来身体并无大恙。

      那便能同文理交差去了。

      “你自个休息,我去看看文理。”文青臭着张脸起身穿袍,恨不得即刻离开这是非之地,不料,董驯伸手一把将他拦了下来。

      “不急,陪我聊会儿。”

      怎的,还嫌嘲讽不够?刚要甩手离去,便见其神色异常,连玩世的模样都收了起来。

      多年默契便即知道,南部的事儿,有蹊跷了。

      文青不情不愿地放下回坐,更警惕嫌弃地往后靠靠,尽量不与董驯贴近,即便面前的烛光好巧不巧地对着眼睛,一闪一晃亮得辣疼。

      “下去吧。”董驯挥手,身侧的宫人立刻如潮水般无声退去,连关门的声音都微乎其微,不似太子殿中那般随意。临走前还有人贴心地递来两个暖手炉子,上面裹着柔软的皮毛,白似雪绒,看得文青一阵心酸。

      “这西域进贡的皮毛平日我也不舍得用,最近令人做了两块,想着何时送你一个。正巧,拿回去吧。”董驯不经意说说,靠在枕头上打量着他。

      “皮不皮毛,分什么地域。”一听到话中嘲弄,文青立马放下手炉,继续后靠,贴杆而坐,“说吧,在外头出了什么事儿?”

      男子目光凛然起来,与方才的模样恍若两人。逼得文青不敢对视,低头假装观察地毯。

      “你可记得赵为之?”

      听到这名,文青的背脊有如被剑戳住似的直直挺起,他瞪大眼睛,一动不动:“提他干吗,晦气!不是我亲自捉出来的狐狸嘛!化成灰都认得!哪能忘了!”

      董驯点头,只冷冷旁观,半晌才将话从薄唇里缓缓吐出:“没错,可这次南探,不知错觉与否,我竟得他还活着。”

      “活着?不可能!他死了的!再说,宫里只有我见过他,你又怎么察觉得了......”一听这话,文青不由得半倾过身子,瞪圆了眼,握住董驯手掌,急出一脑门细汗。

      董驯说道:“不是谁都与你一样,把脑袋当成摆设。南方前些日子暴动,我倒觉得和他有关。”

      文青惊异,险些跳起来,:“那必然不可!只是你说赵为之还活着,会不会赵甸也是假死?可他都抄家了,宫里五十个部司亲眼见过他被凌迟的样子,割成那样,除非有九条命苟着,断然不能胡作非为。”

      双赵,一个曾经掌控全国近半权利的巨官,一个幕后默默策划的狡猾之辈。大皇子花费了整整五年才找到赵甸犯罪的证据。而文青又是不经意间摸出了赵为之的线索,与敌人生死周旋数日,才找到机会逼他跳入悬崖。这事儿虽然过了三年,提起来却依然后怕。

      见他越发不安,董驯打断道:“你别联想,我并未说过赵甸还活着。只是有些怀疑。所以想与见过他的人南下证实,暂且不惊动皇上。但当年保护你的侍卫又被遣散离宫杳无音讯,所以,想同你一并南下证实。”

      文青自然不乐意。现是国家中落,外边人乱复杂。虽说南方富贵,却也没宫里舒服。再说赵为之是什么人,睁着眼睛也能把你吞了吃了,悄无声息,到死了都不知道。这样的猛兽,哪敢再去对峙。磨蹭许久,他小声嘀咕:“我一个太子官,说出宫就出宫,怕不是被全身上下怀疑个遍。聪明点的,只怕立马料到。到时候还不是......”

      董驯道:“那倒未必。只要你肯答应,我便去请示皇上,保准给你找个理由随意出行。”

      文青好奇,立马问道:“什么理由如此厉害?”

      董驯却不说了,探手到后面取出背靠,轻叹口气,意味深长地扯扯嘴角,神色突然倦困,又把披着的薄衫取下,放在床前:“时候不早了,我该歇息了。”

      “你定是戏弄人的!听了半天,连半点信息都不透露。没意思。”文青满脸不高兴,嘟起嘴巴抓过手炉,想赌气地扔掉,看到一屋子珍宝,想了想去,又放回床上。

      “就当你是同意了,有消息时自会告知你。请回吧。”说罢,董驯躺下身子,盖上被褥,旋即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等了一会,也不见睁眼。文青自知没趣,便也起身回殿里睡觉。

      穿过大半个深宫,繁华的景象越发暗淡,太子寝殿空空荡荡,除了摇曳的烛火,怕是没有动的东西。自己的床前无人候着,只放了单被,床底塞上些暖物香物,太子的卧房就没看头了。

      突然记起十五日后的皇上诞宴,文青忍不住叹了口气,到时全宫上下又要独夸董驯,坐在那儿好生无聊。但现到如今行了太子大礼,溜是没法溜了,只求时间过得快些。

      第二日,便闻董驯出宫修养的讯息,之后几日再没见面。

      皇上虽然嘴上生气,却也没真的革掉他太子的名分。听说那日派人找他,半途居然折了回去。

      改了主意,便将他锁在书房,整日整日抄书念经。

      书内尽是些道德仁义,看得眼睛要长茧子。真不知庙里的和尚怎能受得。反正自己连两三日的功课都难以完成。

      一转眼,宫里挂上了“福”“寿”字样,四处红火,如年关至。

      董驯在宫外的家里休养几日,再见面时已无大碍。文青此刻便坐在宴前茶室里和老头,文理一并听他讲述外出的趣闻。

      “哪知,那人又折来问我要钱,我不肯了......。

      大家乐呵起来。连下人都忘了添茶夹菜。文理更是特别高兴,手中的书册都忘了在看。

      只有文青心如蚁咬,疼痒难耐。

      他坐立不安地望着董驯,好不容易歹着见他,竟憋着活活不许问话。

      整间房子就他吊着,一壶壶喝,如坐针毡。

      “文青,你学学驯儿!”

      正走神时,冷不丁地被人点名批评,放下茶杯后对上老头冷漠的模样,他点点脑袋,不留痕迹地叹了口气。

      皇上自然喜欢董驯,皱纹笑得张开了花,仿佛那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甚至有时候征求他的意见要过于文青。文青知道,如果姓董的是皇族一员,恐怕大皇兄也未必能册为太子。更别说后来顶替的文青了。

      文理不善政事,自小迷恋书画,文学方面到有成就,仙风道骨的宛如神仙。大皇兄虽有能力,却也缺乏谋事天赋。老三文青更不必说,自学习开始,就是太傅照顾的主儿。连说话走路都是最后才懂的。虽不至愚笨,却顶多是个普通人,不好不坏,最最中庸。

      而董驯,恰巧相反。只能说他对政事太有天赋。凡事只要稍点,就能扯出完备的一套。这种人,只怕当了掌权者,会让文青的日子更加煎熬。

      幸好现实反之。老天还是有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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