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火》杈杷果

22、22章

　　李谢看着陆程洄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慢吞吞发动车，倒车，往医院外面开。
　　这几天，陆芳的情绪稳定了很多，也不闹腾，积极配合医生的各种检查，无事可做的时候，就安安分分地待在病房里看看电视，和张奶奶聊聊家长里短，也不犯公主病，乖得不行。
　　陆程洄一坐下，从不知道谁带来的水果篮里拿了个苹果削给陆芳吃。
　　“你今天下班怎么这么早？”
　　陆程洄削下一块果肉，递到陆芳嘴边：“资产阶级无良老板良心发现，特意让我早点下班。”
　　陆程洄这话重点在于突出资产阶级无良老板，陆芳的重点却抓在了，只让陆程洄下了早班。
　　“就只让你下了早班？”
　　陆芳单手捧着脸，脑海里第一时间出现各种霸道总裁爱上自家傻白甜女儿的情节梗，笑得那叫一个荡漾，下一秒，脑海中又出现了各种各种秃头啤酒肚无良上司潜规则肤白貌美女下属的生活梗。
　　她觉得这两种情况发生在陆程洄身上的概率基本五五开。
　　“小洄，你老实告诉妈妈，你是不是被潜规则了？”
　　陆程洄手一抖，差点削到手，她一脸惊悚地看着自家老妈，不明白一个多么严肃正经的话题，到了她那里怎么就变成黄暴十八禁了。
　　还没来得及解释，病房门被敲响。
　　陆程洄放下手里的水果刀和苹果，擦擦手，站起身去开门。
　　陆程洄看了看门口的人，和他手里硕大的水果篮，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你怎么还没走？”
　　李谢不太高兴：“怎么说话的，真不讨喜，我不是说了吗，买了水果来探望伯母。”
　　“可你说的是下次。”
　　陆程洄面瘫着一张脸，不想让李谢进去。
　　“我说的是，下次买了水果就来，什么时候买了水果，什么时候就是下次。”
　　李谢笑得一脸挑衅，陆程洄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
　　“小洄，谁啊？”
　　陆程洄扭头刚想说没人，李谢眼疾手快的扭着身子挤进了病房。
　　这时候再说这人是来推销保险的，大概来不及了吧，陆程洄默默关上了门。
　　李谢进去才发现是双人间，极有礼貌地目不斜视，对住别墅的人住院住双人间没有露出好奇的表情。
　　“妈，这是我老板，李谢，这是我妈，你伯母。”
　　陆程洄接过李谢手里的水果篮，发现床头柜上竟然放不下，不知道这个傻缺上哪儿被坑了这么大一个水果篮，只能把它放在茶几上了。
　　陆程洄再回头的时候，那边的两个人在没有她的介入下，已然聊high。
　　准确地说，是陆芳拉着李谢聊high了，李谢在一旁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两个人聊的话题更加让她崩溃，陆芳完全开启了查户口模式，从工作问到年薪，再问到家庭情况，什么不隐私不问什么，跟相亲角给自己儿女相亲的大爷大妈一个样儿。
　　李谢这时候也破天荒地乖得不得了，跟招聘面试一样，规规矩矩，还主动做了延伸回答。
　　陆程洄冷眼旁观，自己吃完了先前剩下的半个苹果，又去把傻缺带来的水果篮拆了。
　　足足聊了半个小时，李谢才说了要走。
　　陆芳一脸不舍，让他有空一定要再来。
　　陆程洄送他出去。
　　“你妈妈真是健谈。”
　　“你也不差，能跟我妈毫无障碍聊这么久，你也不是什么凡人。”
　　到了楼下，李谢跨大步子，一下子就走到了陆程洄前面，让她别送了，举起手朝后摆了摆，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自以为帅气的手势。
　　陆程洄被逗笑了，看了会儿，转身上楼。
　　她回到病房时，陆芳显然还处在兴奋中，拉着陆程洄坐下来:“小洄，他真是你老板？”
　　陆程洄没搭理她，想去高级水果篮里拿个苹果出来，试试这价格高的水果有什么不一样，吃起来心会格外痛吗？
　　刚起身，就被陆芳按了下来，真不知道一个躺病床上的人，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小洄，他要是不潜规则你，你就潜规则了他吧。”
　　这话说得陆程洄一点都不意外，从刚才热火朝天的画面她就预见到肯定有这么一出。
　　和大多数父母一样，陆芳简直恨不得明天就让陆程洄就结婚。
　　不同的是，陆芳对未来女婿的要求一点都不高，在她眼里，陆程洄学历不高，不高不美，工资基本等于零，没有存款，在这个相亲比面试还难的社会，找得到一个眼瞎愿意要她的男人就很不错了。
　　更何况，李谢的条件那么好，陆芳满意得不行，恨不得今天晚上就把陆程洄打包送到李谢的床上。
　　“你这么喜欢他，要不我给你制造点机会。”
　　“死丫头，瞎说什么？”
　　陆芳一巴掌拍上陆程洄脑门儿。
　　一个人嘟嘟囔囔地说话，只有一句话轻轻地飘进了陆程洄的耳里。
　　“李谢这个名字挺熟悉的，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在医院陪陆芳聊天到七点，李泽楷到了病房里。
　　这段时间，李泽楷每天都来报道好几次，比陆程洄和陆程前都上心。
　　陆程洄当即识相地离开，回家。
　　洗漱一番，敷上一张面膜，她坐到电脑前。
　　她心里已经有了剧本的大纲，手一摸到键盘就停不下，文思如尿崩，心里坚定的信念和强烈的责任感促使她努力写好这个剧本。
　　一个人的力量太小，只有当整个社会的目光都放到这个团体上，他们的情况才会得到真正的改变。
　　她还在网上查资料的时候，李谢发来了短信，告诉她，他发了封邮件到她的信箱，让她查收一下。
　　陆程洄退出百度页面，登上了邮箱，第一封就是李谢发来的邮件。
　　里面是关于易晋声的所有事情，包括易爸爸入狱之前易家父子的生活，还有易晋声独自生活时受到的同龄人欺侮，还有同村长辈的白眼、刁难，以及易晋声到阳光村之后的生活。
　　只是关于他一路乞讨走来的艰辛却只字未提，李谢在邮件末尾解释说，这些事情都是他在陪易晋声回家拿户口本时找人打听到的，而乞讨之路的艰辛，只有易晋声自己知道，关于这段经历他不愿意提及。
　　也许是因为太过狼狈，也许是因为太过无助，最后要描写，也只能靠猜测和想象。
　　陆程洄一字一句地看完这封邮件，觉得眼酸酸，心酸酸。
　　这个夜晚陆程洄睡得并不安稳，白天的所见所闻在她的脑海里买下了深深的种子，寂静无人的夜晚在脑海中肆意发芽，梦里断断续续交错着易晋声和躺在病床上的小兮。
　　最后的画面，是瘦骨嶙峋的小兮躺在破烂的出租屋床上，她的身边躺着浑身赤裸、肌肤发紫的小婴儿，陆程洄很想转身跑掉，身体却像被神秘力量牵引着一般靠近她们。
　　奇怪的是，她只能看清小婴儿的眼睛，其他部分全部模糊不清，而那双未经世事的眼里，眼球占据了整个眼眶，幽黑发亮，写满了怨恨。
　　陆程洄猛然睁开眼，粗声喘着大气，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方，手掌下的心脏急剧跳动了。
　　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皎洁月光，陆程洄视力渐渐清明，呼吸和心跳渐渐平缓下来。
　　自己竟就趴在床上睡着了，被子没有盖，窗帘也没有拉起来。
　　下床关上窗帘，陆程洄躺回到床上，拿起手机看见，意外地看见李谢在十二点发来的短信。
　　“只有相信生活依旧美好，曾经遭受的磨难才会变成砥砺锻炼，最后我们必将迎来胜利。早点睡，明天会是新的一天。”
　　手里屏幕的光亮渐渐按下去，陆程洄嘴角勾起微笑。
　　后半夜，她没有再做恶梦，无梦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