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宠妃尤三姐》村姑宾馆

4、003

　　我轻轻踮起脚尖，远远地瞧着那袭人的身影消失在一片叠红堆翠之间，才长长地吁了口气，拉了茉襄到隐蔽处，方咬牙恨恨对她说：“你这性子快改了罢，今儿说话不妨头，明儿可有你哭的。”

　　茉襄脸上犹有泪痕，耷拉着脑袋，撇着小嘴，沮丧道：“我一时在兴头上罢了，心里怎么想着的，嘴里就溜了出来，我也恼自个。却不想姑娘就那么个样子，单说我不是，怎么不把自个那泼辣性子改改？！我是奴才不假，随打随骂不敢有怨言，只是姑娘当着袭人姐姐的面要教训……我也失了体面……”

　　听她这么说，我便知道这丫头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想到她从小便跟了我，做事虽毛毛躁躁，说话也没个眼力见的，却还算忠心。平时我也从未在人前这般数落过她，如今乍然说她，她少不了觉得委屈。

　　还是我自个惯的，以为是对她好，却差点害了她。看来真的要点拨点拨这丫头了。

　　我见她懊恼欲死，又作拭泪状，不免也心就软了，声音也柔和了许多，安慰她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责，我方才不得已在袭人面前故意拿你装腔作势，可打心眼里也是为你好，并不是真的责怪你。”

　　茉襄听了遂一点一点抬起了头，似信非信地说到：“姑娘方才的举动可吓人了……姑娘真的没有恼我？！”

　　唉，我不过是做做样子，她就当真了，看来真的是娇纵惯了她。

　　我看她一副受了气的小媳妇样子，倒也好笑起来：“这个是自然……你也知道她是荣国府的人，先前还在贾母跟前当过差，贾老太太疼宝二爷疼的跟命根子似的，这谁人不知道？这袭人看着老实本分，若真没个两把刷子，没有别人没有的好处，老太太能把放心把她给宝二爷使，你在她面前还敢说什么奶奶？！她若问起哪个奶奶来，你是不是脑子一糊涂，心里想着，嘴里就又溜了出来？！可别说我冤枉你，你连我说瞧不起宝二爷的话都外道。我若不当机立断拦住了你，你岂不是要搬起石头砸自个的脚？！”

　　茉襄这才领悟过来，心气儿立刻弱了一大截：“你原是为了这个才生气，我以为你恼我在袭人面前说了你瞧不起宝二爷的话。是我错了，只是这袭人又不是凤辣子的丫头，她倒也不像那种藏不住话的人啊？！”

　　我叹了口气，慢慢与她解释：“一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还千瞒万瞒，你不也差点儿说出来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就知道她不会告诉凤姐儿呢，她们倒是时常见面，说与不说，都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二则，就算她讳莫如深，你想想万一哪天闹出来了，可不苦了她，这种事也敢瞒着上头，她怎么知道东窗事发的那天，你会不会告发她早就知道了？！如此，权衡利弊，她八成要说的。只是不一定直接说与凤姐知道罢了。”

　　茉襄听了也不不自觉像我一样深锁了眉头，想起二姐偷偷嫁给链二爷的事来，也万分担忧：“这二姑娘和链二爷的事可要蛮到什么时候啊！未免也太委屈了二姑娘。”

　　我呆呆地望着那万花丛中两只斑斓的大蝴蝶，扑腾着翅膀，忽上忽下，尽情地嬉戏着，却不知春将老去，残红化土。沉默了半晌，方悠悠地道：“纸包不住火，随他们去罢。”

　　解开了茉襄的心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正要回去，谁知才走一射之路，横插了一个老婆子，唬了我一跳，只见她两条浓眉倒竖起来，一手叉着她的水桶腰，一手指着我尚握在手中的柳条子，挺着大肚腩，破口大骂：“又是哪来的小蹄子！好端端乱折我的树枝子，老娘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呀！端的给你们这群毛都没长齐的丫头欺负了。”

　　涂抹星子飞了我一脸，还没来得及辩解，这老婆子便凶神恶煞地把那几根柳条子强夺了去，手里火辣辣的，却是因她用力过猛，扯开了道血痕。顾不得细看，只觉得一阵吃痛，原来大腿被猝不及防地婆子踹了一脚，茉襄急得忙得上前拦了：“你要做甚么，这是尤三小姐。”

　　那婆子眼里并不容得下谁，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管他是尤三小姐，还是吴三小姐，我们园子里可没有这个小姐，我不认得，我只认得我的东西。你们胆子越发大了，一味作践，暴殄天物，如今竟敢动我的东西，我拿你去见二奶奶。”

　　我不知道大观园里还有这样的规矩，连根柳条儿也不许折了，便道：“不过随手折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嬷嬷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倒伤了和气。”

　　茉襄也觉得这婆子没事找茬，便啐了她一口：“方才袭人姐姐在这里我们就折了，她也并没有说什么，你是哪来的气，这园子怎么就成了你的了？”

　　“别拿袭人吓唬我，她才几岁，算个什么东西？这园子个人当个人的差，我是管这边花圃的，自然我说了算。”老婆子依然不依不饶，肥腻的大手把我直往前拽，我踉踉跄跄了几步，便拌了鹅卵石着了地。

　　我向来也不是吃素的主，没想到这老婆子更甚一筹，五大三粗的能敌两个汉子。

　　茉襄急了，嚷嚷起来：“来人呐，这婆子不知道发什么羊癫疯，打人了……快来人呐，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这烂了嘴的野蹄子，我倒要先收拾收拾你！教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那婆子撇了我，把圆鼓鼓的身子就扑压到茉襄的小身板上，我哪里来得及拦。一个眨眼，她俩就撕扯着一同滚到了水边上了，因才落了阵雨，地尚未干透，茉襄新做的衣服上扯满了黑泥，头发散了，带了一脸的。我一面高呼，一面就地捡了根长棍子，要打那婆子，还没举起来，就被人从后面夺了过去。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宝二爷亲临，一时没了主意，他倒是对我满脸的愧疚，宽慰道：“姑娘莫急。”方大声喝住了那婆子，她见惊动了宝二爷，吓的屁滚尿流，拔腿就要跑，却被晴雯拦住了，一下子就如同三伏天太阳底下的草－晒萎了，哆哆嗦嗦着辩解道：“是那小丫头，折了枝子，我不过上来劝说她，宝二爷也知道这些个花花草草不能践踏，一草一木都是我们巴巴儿种上的，连探春姑娘，也说了，都是银子咧！”

　　“哼，你这老不死的腌臜婆子，少在宝玉面前拿腔作势了，昨儿自己还弄了些，如今到来说嘴。尤姑娘不过是不知者不罪，你就上了头了，定是你方才输了几掉钱，没处撒气！！”晴雯是个爆碳脾气，越说越气，啐了她一脸，差点儿没捋起袖子打起来。

　　那婆子听了这话，大气不敢出，身子像定住一般，杵在哪里，宝二爷见了她这番情形，气不过，一跺脚：“嬷嬷喝了点酒，就老糊涂了，还不快滚，没得教人看着心烦。”

　　那婆子听了便撒开腿，脚不沾地奔走了。

　　我早就扶起茉襄，连连向宝二爷道谢。

　　宝二爷对女孩子是出了名的好，忙的向我们道歉赔罪，又柔声道：“这嬷嬷越发糊涂了，别说你了，就是有时候我做什么事，她都要拿着鸡毛当令箭，蹬鼻子上脸。只别理她就是了，回头告诉老太太，若听话，还好好治一治她，若再不听，让她离了这园子，才算清净！”又吩咐晴雯：“回屋子里那两身上好衣服赔给尤姑娘，差两个小厮送姑娘回去。”

　　我深以为不妥，忙谢绝了：“宝二爷有用心了，原也是我的错不该践踏了这花草树木，嬷嬷虽打了我们，二爷也给了教训，这衣服实在要不得。”

　　“绕是这样，岂不是委屈了你了吗？女孩儿家家的，哪里经得起她们的打骂，你若不肯，定是小看我。”

　　我推脱不了，便只得从了，晴雯却甩了脸子，不乐意了，冷冷道：“好东西说赏就赏，也想不到我们。”

　　宝二爷笑道：“你可又冤枉好人了，先前的扇子还没撕够？赶明儿你喜欢什么便拿去就是，我不过是给两位姑娘赔罪，你又不高兴了，拈酸吃醋，好没意思。”

　　“早就听人说宝二爷最是怜香惜玉，今儿大开眼界，果然是名不虚传的。”

　　原来跟着宝二爷来的还有一个青年公子，只见他华冠丽服，气质儒雅，满面春风，好像得了什么好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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