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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4 ...

  •   我暗暗打量那公子,眉飞入鬓,双瞳剪水,泼墨般的秀发在晚风中轻舞飞扬,棱角分明的嘴唇勾勒出飒爽的英姿。

      见他丰神俊秀,气度不凡,应当不是等闲之辈,估摸着此人大有来头。

      他已然发现我窥了他有一时了,却毫不在意,只抿嘴朝我淡淡一笑,仿若枝头簌簌落下的梨花,还带着一点细雨,染着一点微尘。

      宝玉听了,似乎唯恐怠慢了他,深为不妥,便忙笑着给我们介绍到:“这是北静王。”

      北静王,名水溶,因祖上与贾府有世交之谊,故从未以异姓相见。

      听说他为人最是谦恭和善,素来与宝玉交好,时常见面也是有的。

      我与茉襄不免吃惊,怔怔地相视一眼,方低头问了安。

      这一低头才注意到手心被那嬷嬷猛地抽出的柳条子扯的不浅,皮开肉绽,却通透若花萼,渗了几颗红豆大小的血珠子,将凝未凝,摇摇欲坠,衬着琼脂玉般的手,仿若雪地里含苞待开的红梅骨朵儿。

      先前因担心茉襄的安危,倒也没在意,如今乍然瞧了,越发触目惊心起来,掌心一跳一跳地、火辣辣地刺痛,娥眉也在不经意间揉了一揉。

      没想到我细微末节的动作早已被北静王尽收眼底,他指着我的手,声音夹了丝不易发觉关切:“姑娘,这是怎了?!”

      我忙的扯紧了衣袖,盖上伤口,不欲再被别人看到,唯恐生事,只作漫不经心道:“并没有什么。”

      宝玉见我有意遮掩,更要瞧个明白,走了上来捏住我的手指,并无轻薄之意,却是一片怜惜之心。他翻来覆去、细细瞧了,两眉之见骤然升起了千山万壑,把袖子一甩:“原是我平日里太过纵容了她们,你是珍嫂子的妹妹,如今在我们这里受了伤,珍嫂子怪起我来,我便认了,只是姑娘这好端端的玉手添了疤岂不可惜。”

      茉襄听了更是替我气不过,抱怨道:“那粗拉拉的柳条子……我们虽不是富贵人家,姑娘却也是娇生惯养着的,未曾受过皮肉之苦,我眼瞧着都心疼……”

      我拍拍她手,递了个眼色,让她别在说下去。又见她发鬓散了,青丝间还夹着星星点点的泥巴,不委屈自己,却替我不平,心中着实感动。

      宝玉听了十分过意不去,俯下身来,乌石般的眼珠儿一转,像在雪水里打了个漩涡,甚是顽皮,笑道:“疼么,不如我替姑娘吹吹罢。”

      经此一事,我更领会到了这大观园里也不是什么清净之地,想来宁荣二府同出一族,皆不是什么为善之家。上有主子们拉党结羽,争权夺势;下有奴才们欺软怕硬,狐假虎威,如不是有祖上的功劳庇护,有贤德贵妃娘娘照拂,恐怕也是覆巢而已,所以说:“百年之蛇,死而不僵”,可任他活了千年万年,也是死了。

      想到这儿,不觉身子一凛,哪敢让他吹,还是不要沾染上是非才好,少不得硬生生地缩回了手,满脸释然地笑道:“不知何时擦了点皮,无妨。”

      那晴雯不知什么抱了衣服来了,远远便冷笑道:“我当什么要紧的事!二爷也忒乍乍惊惊了,知道的呢,也就一笑罢了,不知道的,巴巴地盼着来这么一出,好吃饭的时候做道下酒菜,何苦来!”

      宝玉抬头见了晴雯,未语先飞红了脸,讪讪地笑道:“我不过是给尤姑娘谢罪罢了。”

      晴雯却不理会他,袅袅婷婷地走过来,把衣服塞到我怀里,便道:“这些都是袭人挑的,经她的眼,都是好的,不会有错!”

      我看她一副颇不耐烦的样子,虽知道她平日里是快言快语惯了的,宝玉不说她,旁人也不敢多说她一句不是,她便无所顾忌,虽没存什么坏心思,我心里到底还是凉了一截,恼了几分,又不是没得穿,谁稀罕你们的衣服呢?!只不好发作,便做无知无觉的样子,笑道:“我并没有让嬷嬷弄脏了衣服,所以也不归我,茉襄身上穿的是用好料子才做的新衣裳,如今就勉强收了,我这就带她回去换,春寒料峭的,恐染了风寒,宝二爷岂不又要自责了?!”
      说罢,也不正眼瞧她,只把衣服打开,往茉襄身上比划了,觉得甚好,方对宝二爷笑道:“二爷有心了,我替茉襄谢二爷。”

      宝玉忙的摆摆手:“不敢不敢。”

      晴雯听了,果然噎的一时没话说,涨红了脸,气的扭着水蛇腰走了:“好心没好报!”

      那北静王起先只冷眼旁观,不想这会却嗤笑了一声,莫名其妙地说了句:“宝玉兄弟艳福不浅!春日深了,这园子越发百花争艳了!”

      我听着话,觉得没头没脑,想来王爷大抵都是这样吧,自己高高在上,说起话来丝毫不用顾及他人,并不放在心上。

      宝玉了然一笑,用手指了指走远晴雯:“王爷若是说她,倒也罢了,难缠的主!”犹豫了下,又瞅了瞅我,说道:“这尤三姑娘可是许了人的,我可不敢怠慢。”

      不出所料,他也知道了柳湘莲赠鸳鸯剑做定情之物的事,只是我现在无心此事,既然他迟早要来悔婚的,何不当做儿戏一般看待,也少了许多烦恼,不然难道教我再自刎一次?!

      那北静王听了颇有兴致,勉强扯了个不冷不热的笑:“原来如此醉人春色,早就有人撷取了,不知是何许人也,可否告知小王。”

      他看着我这样说,眸子里却略有遗憾,又欲盖弥彰,不知何意。

      宝玉以为是在问他,便要说了。我心里总是隐隐不安,忙的道:“没有的事!宝二爷说的顽的。”

      宝玉听了很是疑惑地看着我,我又给他使了眼色,意思叫他不要说,他想了想,以为是我情怯,唯恐我要羞恼,倒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对北静王说:“以后便知道了。”

      北静王见宝玉也回绝了他,碍于面子,自然不肯再问,只点头抿嘴一笑。

      我方舒了一口气。

      宝玉欲邀我去怡红院包扎下伤口,我顾虑到一来天色将晚,二来他房里的那些丫鬟嬷嬷眼里最容不得沙子,便道还有要是在身,再四推却了,宝玉无法,又命茗烟送送我们。

      我爽朗一笑:“多个人跟着,虽是极好,我却喜欢自在,况且路并不远,就不必麻烦他了,省的我还要费神费心想着赏点他什么,不然这心里该过意不去了。”

      宝玉听了也只得做罢。

      可不巧,才出了大观园的门,北静王就赶上来了,也不做马车,只背着手,并排和我们走了,暮色沉沉,那马车慢悠悠地辗出“哐当哐当”的声音来,在这静悄悄的巷子里,格外扎耳。我有些恼火,却只能憋着,眉眼生笑道:“北静王怎么不上轿子,这么多奴才巴巴的望着您呢!”

      北静王把手伸到前面来,手掌中拖了一包东西,递在我眼前,见我不明何意,他笑道:“方才姑娘走的急,我便替姑娘去宝兄弟那里取了点药来,既是他的人弄伤了姑娘,他理应给姑娘治好,这就罢了。”
      说着就让茉襄接了,茉襄谢了再三,北静王哈哈大笑:“这是宝玉的药,你改天谢他便是,小王不过是借花献佛,也要你家姑娘肯赏脸啊!”

      我本就恼他唐突,又听他说了这些似有轻薄之意的话,便忍不住停住了脚步,语气不善地说到:“王爷多心了,我也知道是宝二爷的药!”

      他没料着我反应会这么大,不由的怔住了,看了我半晌,我只拿眼横他,想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也不害怕惹怒了他。

      我知道自己在旁人眼里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花瓶罢了,可是即便是花瓶,也要讲究自己的位置啊,才不能使人小觑了去,我心里明白,我那异父异母的大姐在贾府说话没人正经听,本就靠不住,若不是我与二姐颇有姿色,贾珍之流岂能白养我们?!母亲年事已高,二姐有善懦,由得她们摆弄,偷家给贾琏,那凤姐是好惹的?!如今不知道,保不齐哪天知道了,恐怕眼里容不得沙子!我若再不强势点,可怎么好。

      想到此处心里更加烦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可怎么熬出头。

      越想越觉得悲凉,只挽了茉襄撇下北静王往前走。

      却不想被北静王一把拉了,周围渐渐黑了,也看不清他的脸色如何,失神之间却上了马,茉襄唬的嚷起来,北静王安安稳稳对做在马上笑道:“莫怕,你家姑娘貌美,借我一用,可好?我自会完璧归赵!”
      我的心都要蹦出来了,压低了声音对茉襄道:“别嚷!”

      我一来急的,只怕她嚷出人来,可就纠缠不清了,没想到棱模两可,倒教北静王误解我的好心,以为我委婉答应了,扬鞭轻笑道:“姑娘,坐稳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村姑也很纠结,要不要换个男主呢,要不要呢?!这样可以吗?
    想尽量用红楼中的人,又怕亵渎了原著。头都大了,真的是忐忐忑忑。
    小天使萌如果觉得不大好,可以留个言,一起讨论,大胆说,村姑立马换个架空的。
    因为村姑也很纠结!
    谢谢啦(′▽`ʃƪ),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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