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5 异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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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告诉我，强者天生便受到眷顾，即便那眷顾比不幸更加残忍。]
——松本·手记
预料之外的是，天造寺久信的鬼手并没有留下满地的残肢断臂，而是在一切结束之后，那些血肉被鬼手吞蚀的干干净净，只留下地上凌乱的血痕。
“那是什么？”
“什么？”他愣了愣。
“我是说，刚才的那些手，是怎么出现的。”松本清张认真的解释道，心中强烈的渴求与好奇使他的语气带点迫切的味道。
说实话，松本清张能在短时间内接受现实，已经很不错了。
虽然这几天他的三观总是爱破碎然后重组。
今天也是一样。
贫民窟真是个神奇的地方，神奇于它的鱼龙混杂。
正因如此，松本清张的接触面积一下子扩大了不少。对他来说，如果说拐卖那一年是让他见证到了人性的黑暗面，社会的阴暗面，那么在贫民窟，则是学会了生存之道，将才能发挥到极致之地。
毫无保留的将一切所会的东西用于生存，费心思考于变强、立足，这是一种磨练、历练。
即便这是用死亡铸成的。
“啊，那些手么？只要我想，它就能出现。”天造寺久信从愣神中恢复过来，不过脸上还带着几分茫然的样子，微微睁大的眼睛使他看起来格外无辜纯良。
“……”松本清张抿了抿唇，不知为何他迫切心情消了一大半，可能是意识到要让天造寺久信说清楚是件复杂困难的事情，语气也缓和了很多“不，那些手的话，一般人是做不到的吧？可是你做到了。”
“啊，对。”
“可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是……就是想着就出来了啊——”
“……那我换一种说法吧。”松本清张的语气听起来非常无奈，他尽可能的组织语言想要获得更加细致的答案：“让那些手出现，你需要做些什么？”
“并没有需要做什么呀…”他歪了歪头，一脸茫然疑惑。
“好吧，我明白了。”松本清张叹了口气，虽然嘴上如此说着，但心中的思绪除了最开始得到的信息外，其它的都一片模糊。“也就是说，它是受你控制的，你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它，对吧？”
“嗯。”他点了点头，看样子并没有将刚才的对话放在心上，下一秒他就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只小猫上，欢快的逗弄起来。
松本清张并没有打扰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好一会儿，视线渐渐落在了他白皙纤长的双手上，目光微微有些暗沉。
那双手十分白净，没有茧，没有疤痕，也没有血污。
简直就是一双没有经历世事的手。
反观他自己，原本白皙细嫩还带着点婴儿肥的手早就历尽沧桑，数月之间便消瘦下去，手指变得纤长，皮包着骨头，因而无端显出几分尖锐刻薄来。
柔软的指腹上不知何时悄悄布上一层薄茧，指缝里的血污还有点点遗留在里面，红的发黑。
他的左手手背上，还有一道未消散去的疤痕，那道疤痕曾贯穿整只手，即便愈合了也在那皮肤上遗留一道狰狞的疤痕。
就像是在无时无刻不再显示着它曾给这只手的主人带来怎样痛苦的折磨。
“天造寺。”松本清张轻唤了一声，对上对方投过来明亮清澈的眼，心中的恶意默默一点一点聚集起来，最终汇成一张张细密的网，盘踞在心里。
“和你一样有这种特殊能力的人，你知道有多少？”
“……和我一样？”
“对。”
“很多啊……让我想想，嗯……东区的我碰到过的大概有八个？西区的应该有十二个吧……南区和东区的我没去过，所以不太清楚，不过听说东区的老大很厉害，应该和我一样是有异能的人吧。”天造寺久信扳着指头算着，脸上是半回忆半思考的样子，但他这一幕落在松本清张的眼里，却让他的心渐渐黑沉了下去。
这还只是天造寺遇见过的啊……原来异能者这么多吗？
那自己又算得上什么呢？一颗变强的心谁都有，但属于强者的天资却是一开始就注定的，那空有一颗变强的心的自己，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呢……
松本清张很确定，在普通人和异能者之间的沟壑，可绝对不是努力就能赶上的。
仅凭刚刚一幕，就可以确定很多事情。
心情逐渐沉落下去，松本清张的眼底黑沉一片，但从外面来看依旧是沉静的样子，只不过那灰色的眼睛悄悄漫上了一层阴影。
远远看去，似乎那灰色变成了颜色稍浅的黑色。
于是，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松本清张，抱着最后一点希望的光彩，向天造寺久信开口问道——
“异能的话……是天生的吗？”
“这个……应该是天生的吧？反正我是天生的，爷爷也说过，异能者是一开始就受到天神眷顾的人，这句话的意思应该也是说异能者是天生的。唔，反正我是没见过有异能是后来激发的。”
天造寺久信低着头逗弄着小猫，头也不抬的淡淡回答着，语气极其平淡，在那种无所谓的不在乎语气下多了莫名增添了分倨傲。
“……是吗。”
松本清张轻轻开了口，更在喉间的情绪最终化成淡淡的，如同陈述句一样的两个字。
在没人注意到的背后，松本清张背在身后的右手轻轻抚摸着同样背在身后的左手手背，那道疤痕传来的粗糙手感将从他刚才的一瞬恍惚拉了回来。
天生的啊……
下达了禁止令了呢，松本清张。
他在心里这样说道，带着自问自答的落寞。
被拒之门外了呢，是那扇代表强者才能走进去的门。
松本清张微微低垂着眼睛，背在身后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回到了身体的两边，握紧的拳头显示着主人的不平静。
他能感受到的是，由强烈的好胜心传来的一阵阵愤懑不平，以及纠结在一起的浓浓嫉妒。
黑气一样的嫉妒情感，不断的被压制再压制，最后在极小的空间内压缩打结，随时就要膨胀爆裂开来，一切恶意将展露它凶恶的爪牙。
除此之外，松本清张还能感受到的就是寒意——
来自自身性命收到威胁的寒意。
来自最原始的本能，对未知敬畏恐惧的本能，寒气自心底发散开来。
那是什么？
松本清张的手覆在心脏处，感受着他瘦弱的胸腔中尤为激烈的跳动。
噗通、噗通
噗通、噗通、噗通。
恶意、嫉妒、庆幸、落寞、渴望、杀意、愤懑、不屈、畏惧、胆寒、好奇。
由许多单一的情绪组合在一起，最终构成复杂的跃动，心脏的鼓动让他从一片寒意中恢复过来。
是的，他还活着——
如此真实的活着。
他眺望着远方，微眯着眼睛，看着灰沉的天空渐渐被染上夕阳绚丽的色彩。
“要晚上了，你回去吗？”
“哎？这么快啊，我确实得回去了，不然爷爷会把我痛打一顿的。”天造寺久信这样说着，和松本清张一样朝那片天空看去。
“真美啊。”他赞叹着，碧绿色的眼眸散发着光彩，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
松本清张闻言又朝那被夕阳晕染的十分绚丽多彩的天空看去，云层被染成金黄和橘红，深浅不一，金色的光芒如同一层轻纱，轻轻笼罩着云朵，看上去云彩边缘被镶上了一层金边。夕阳被重重楼影给遮挡住，只留下残缺的几块，但当中的颜色依旧明亮鲜艳。
确实美，但这不属于我们。
“久信。”松本清张开口说道，脸上最初的冷漠沉静褪去，他露出了充满回味赞叹的向往之色，白净的脸上带着几分温柔，那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展露出来的温和：“你看见过外面的世界吗？”
“外面的世界？”他露出疑惑的表情。
“外面的世界啊……”松本清张露出一抹微笑，眼底浮现出一抹微不可察的温柔，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怀念与向往：“可是比这里更广阔，更繁华漂亮啊。”
“人们打扮得光鲜亮丽，建筑物宏伟壮丽，街道永远都是整洁干净的，走在那里你能感觉到的是幸福和自由。”
“那是一个和平温暖的世界，干净整洁，一切都有条理，生活虽然繁忙但很充实。”
他用轻而平和的语调讲述着，描绘出任何一个被遗弃之人的向往之地。
“没有鲜血、没有杀戮，没有争斗，和平温暖的让人想要哭泣，阳光会均匀的照射在每一个人身上，善意的微笑被所有人所喜爱。”
“你该生活在那里，久信。”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道，脸上配合的露出善意的笑容和真诚的目光。
啊，真恶心。
扭曲的恶意在心中慢慢成型，最后竟然变成笑意妍妍的模样。
很美好吧，对吧。
可是你和他们之间早就成为两个世界的人了。
手上沾染着无数人的鲜血，虽然表面纯净无瑕和贫民窟格格不入，但事实上，贫民窟的那份对
生命的漠然和喜怒无常已经深入骨髓了吧？
那是你的本能，作为你生活在遗弃之地的本能。
飞蛾扑火，下场不过是被吞没燃烧，化为火焰更明亮的燃料。
生于黑暗，却要向往光明，可是会被光明给灼烧的。
那可是自己从高出跌落，站在最底层所得到的至理。
世界是不公平的。
上天天生给强者以优待，对弱者弃之不顾，至于遗弃之人，更多的是漠然和事不关己。
松本清张在那一刻仿佛被分裂成了两个人。
他看着那个挂着微笑，眼中是真挚的光芒的自己，目光落在了他的心脏处。
那里盛满快要满溢出来的嫉妒。
嫉妒，可是七宗罪之一。这足以点明嫉妒的分量。
松本清张想着，他在嫉妒什么呢，不平于什么呢？
想着，便有结果了，他在不满于现状，嫉妒上天对他们天生的优待。
啊，就是这样。
来自强烈好胜心，对不平等对待的不平，以及……得知无法弥补差距时的猛烈落差。
于是他想把对方拉入泥潭。
即便对方是他的盟友，即便对他是有利的存在。
松本清张从那种情况下恢复过来，他看着眼神亮晶晶的天造寺久信，不知为何，他觉得刚才自己因为嫉妒而做出的事情——
做错了。
果然啊，嫉妒使人丑恶。
松本清张想起书上的一句话来，顿时觉得再为贴切不过。
他看着对方清澈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只觉得坠入了另一个深渊。
可惜，现在的松本清张不知道，未来的他，一直活在这片深渊中，再也没逃离开来。
其名曰——
希望。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5 异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