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之颜》寒**月

5、五、

　　五、

　　清晨，室外一片阳光明媚，但在地下室的书库中，却是一片漆黑无光。沉闷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纸墨的气味，又隐约夹着一些霉味，却并不重。四周寂静无声，又透着一股难以忽略的凉意，偶尔还会从角落里飘出几个微小无害的虫，闪着点点微光。
　　“哎，哎，结果也只有来这里看看了。”银古有些无奈地挠着头自言自语地说着，同时划了根火柴，点亮了方才书库管理人交给自己的油灯。一下子，昏暗而摇晃着的黄色光线渗透入满屋的黑暗之中，一排排高大的书架在这微光的映照下隐约可见，书架上疏密不均地放置着虫师们才用得上的古籍和资料，有些排得满满，有些却横七竖八地胡乱地放着。
　　“啧，还是这么混乱啊。”银古托着油灯，在书库中慢步走着，同时费神地查看着书架横档上陈旧的文字。这些文字所记录的是架子上书的分类，有些写着年代，有些写着人名，有些写着虫的名字，如此纷繁杂乱，总显得有些不够高明。

　　来回行走了一番，却没有看到特别的资料，看来这次，也只有做海底捞针的工作了。
　　于是，银古从书架上取下十来本书籍，一股脑儿地搬到了书库入口处的一张木桌之上，随后他便坐在了木桌边的椅子上，埋首入层层叠叠的书卷之中。
　　银古就这么不停地找着，看完了一批书没有找到，就再去拿几本来看，不知不自觉地，桌上的书已经垒得有座小山一般高，但银古依旧没有找到自己想知道的内容，面色不禁地严峻起来。
　　在这昏暗的地下书库中，时间的流淌亦变得无知无觉。然而在地上，天色已逐渐暗淡下来。
　　沉浸在书海中的银古并没有注意到，书库的门正“嘎吱”一声被打开，然后从门外走进一位苍老的妇人。老妇人看了一眼正专注着的银古显得有些为难，她似乎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仍是开口，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银古，上来吃晚饭吧。”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思绪拉回的银古猛然抬头，从高高堆起的书的缝隙间看到了老妇人身影。
　　“嗯？晚饭？”他有些怀疑地问道。
　　“是的，中午的时候看你很专注，就没有叫你，以为你自己饿了就会上来的。但是我似乎想错了，不过晚饭可不能再错过了，这样对身体不好。”老妇人说得虽然和气，但却带着不容否定的口吻。
　　“好，我马上就来。”银古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突然间感到一阵晕眩。
　　唔，看来果然是饿过头。

　　这样的日子有些漫长地持续到了第三天。
　　正埋首于书海的银古突然想起自己离开到现在已经半月有余，也不知道那个叫做茗的孩子的情况如何了。虽然依旧不停地在寻找，但银古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中已经有了气馁的感觉。他终于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向后靠在了椅子背上，过分陈旧的木料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不禁嘎吱作响。
　　银古看着满桌的书籍，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批了。原本还是按照分类来寻找书籍的银古现在已经不再顾及这些。书库中的书，银古已经翻看了大半，再这么下去，大有要将这儿的书翻遍的态势。从来没有一口气看过这么多书的银古毕竟是感觉到了疲劳，便将书丢在一边，顾自休息起来。

　　鬼使神差地，银古从行囊中取出了一个布口袋，里面正是化野送给他的那盆盆景。
　　银古将盆景拿到靠近灯光的地方仔细打量，突然发现，原本被想颜满满地包裹住的木盆景竟然缺失了不少绿色，光秃了一片。而他尚来不及惊讶这个，又突然发现，在绿色犹在的地方，亦变得有些奇怪。想颜突起形成了一片类似人脸的形状，只是五官模糊着，看不清楚像是谁。
　　一瞬间，茗欢笑着的脸庞和她父母的悲伤神色，还有那盆有着两张不同的脸的木盆景在银古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银古身子一怔，那一小盆盆景便从他手中掉落到地上，哐当作响。这响声一下子令银古精神振作，随手拿来一本书开始继续翻找。

　　然后，他终于找到了。

　　这是一本不知名的虫师所留下来的笔记，在那笔记之中清楚地写着：
　　“想颜，一生双体，一则为绿，一则为金。绿栖于木，金寄于人。绿为本，金为根，不可远居……”

　　银古喟然长叹，放下手中的书，才想起来从地上将那一小盆木盆景捡起来，拿在手中靠近烛光，细细端详。
　　不可远居……啊……
　　大约是因为这“不可远居”才会如此的吧。因为离开自己的根太远而无法维持生存，所以这上面的想颜才会离开。那么剩下的呢？
　　银古只想到一种可能，想必那些的根现在已经都在自己身上了吧，思及这点，银古不禁打了个冷颤，心中不住地想着，还是早点解决掉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