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你不是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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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反问句，他讨厌傅磊山这么说话，他自己都不清楚，来问他做什么？
索性他也闭口不言，总之他不急，反正，就让他这样站着，那他可以站到天荒地老都不会喊一个累字。
记得之前他淘气，打碎了一个师傅最喜欢的明宣德青花缠枝花纹天球瓶，当时师傅的脸就像碎在地下的那个花瓶，四分五裂，恐怖至极，他当时被罚站了好久还不许吃饭，这个站多久都不会累的绝技就是那时练出来的。
傅磊山抿了抿唇，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的看着眼前的人，问：“你觉得我算是个好人吗？”
韩酒有点蒙，又是反问，又是这个笑，傅磊山本身就是这么爱笑的人吗？但是这个问题他是完全可以答上来的，可是韩酒不知道，傅磊山这种笑里藏刀的人，有一个大坑在等着他，而傅磊山就负责引诱他一步一步掉到坑里。
韩酒抬眸，眼神飘忽不定，道：“算不得。”
韩酒的心思其实是很单纯的，自打九岁就没离开过梨园，上有师傅师兄们宠着，下有仆人小厮们让着，就养成了心里有什么话就说，从来都不藏着的性格。
“恩，你说对了，我不是个好人”傅磊山挺了挺腰，微微前倾，虽然笑着可是表情却是阴戾狠决：“可是也轮不到你来杀我！”
什么？韩酒不可置信的看着傅磊山，就算再讨厌他，也从没想去伤害别人，都是自己来扛，何来杀他之说？不能是梨园调包的事情败露了吧。
“傅司令，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他坚信这件事情只有师傅和大师兄知道，此时只能装傻充愣！
“对，你可能是听不懂，若不是你当时挡在我面前，恐怕楼上的人早一枪爆头，我也不会在这里，同你说着这些话，说起来你还算我的救命恩人。”
韩酒回想起来，那时他吃完桂花糕，傅磊山突然勾住他，两人如此近距离，原来是帮他挡枪子，他还以为…还以为…这个老色鬼了，气死小爷了！
他韩酒从小到大就一直是个小角色，虽有师傅师兄宠着，却远没有表面上活的那么洒脱，他没有安全感，总希望别人注意他，所以他闯祸，淘气，其实他很累，活着真累，如今还被个无关紧要的人来挡枪子，如果那人开枪的话，他现在岂不是已经死了。
“傅司令，就算你说的果真如此，你既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你当时可有问过我，你的命我想救吗？”
傅磊山冷笑道：“怪不得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地下党罢了，本官懒得陪你演戏，你也不用演的如此真切！如今留着你一条命，不过是有用处罢了，你以为，你为什么会活到现在？”
韩酒攥紧拳头，心里压抑不住怒火，就算是调包被发现了，他也没什么损失，凭什么这样侮辱他，冤枉人也应该有个限度吧！
越想越气，韩酒疾步走到案前，双手重重的支在桌案上，发出“嗙”的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傅磊山。
“我不就是和师兄调个包吗？你用得着往我头上安一些子虚乌有的罪名嘛！”
傅磊山一脸蒙像…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磨砂着下颚，好嘛，又让他挖出一件事来，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只见他不紧不慢，镇定的打开面前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根烟，放到嘴边点燃，狠狠的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模糊了韩酒怒不可遏的面容。
傅磊山深沉的望着韩酒的双眸，道：“对，若不是你在此从中作梗，弄出调包的事情，我也不会污蔑你的。”
单看他的表情，韩酒不知道傅磊山在想什么，他自己也不知怎么了，一贯好脾气，为什么到了傅磊山这里，他就总是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呢？
“那还不是因为你喜欢捧戏子，我和师兄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能眼睁睁看他就这样跳进火坑而什么也不管呢，再说了，你也没什么损失，大不了只是坏了一场听戏的心情，可是师兄却是要搭上一辈子！”
傅磊山在心底一声冷笑，看着韩酒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在上面找不到一丝破绽，不知是他隐藏的太深，还是他说的根本就是实话，所以才会如此真切，可是山东那边让他来调查地下党，给他的信息不会错，这个梨园究竟是什么地方。
傅磊山暗灭烟头，悠然的站起身，踱步到韩酒身旁，把他困在木案和他的胸膛之间。
这么小的范围，傅磊山就像一堵墙，韩酒根本挪不动身子，只好尽量向后靠着木案，两只手死死的撑着桌子，仰起头丝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的眼睛。
傅磊山的鼻息痒痒的钻进韩酒的耳畔：“那你呢？可是要在我这搭上一辈子？”
眼前如此温和的人，让韩酒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个人真好看啊，眼神明明如此温和，却又让他这般难过，在他模糊的记忆里，好像想起了九岁那年，他的娘亲为何要送他来到上海，离山东那么远，想回去一次都是那么困难，当年却急忙的连夜送他上了火车，那是他第一次坐火车，却也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坐，娘说，你害的人家傅家的大公子遭到了绑架，娘也保不住你了，你去上海的梨园找吴末本，求他收留你，以后你就安安静静的呆在那，再也不要回来了，娘…娘…对不住你。
说到这，火车便开了，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娘，他知道，娘是疼他的，只是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可当时也不全怪他啊！那时，他正在河边捞鱼，突然从身后冲过来一个比他高一些，大一些的哥哥，跳到河里，回头看着韩酒说：“一会有人追上来，就说没看见我！”
然后便一个猛子扎到水里，湖面又回归了平静，不一会远处吵吵嚷嚷来了一帮拿着刀棍凶神恶煞的人，看见他在河边，便上来问道：“小孩儿，我问你，看没看到一个比你高一些，年长你一些的哥哥跑到哪里去了？小孩，你最好实话实说，要不然我就就杀了你，丢你到河里喂鱼！”
当时韩酒吓傻了，他害怕，他才九岁，他还不想死，于是下意识就看了一眼河里的人影。
那些人大笑着，其中几个人扑通扑通的跳下了水，不一会就把藏在水里的青年抓了上来，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人看他的眼神，那么狠戾，那么决绝，只是那一次，也许他和那人的孽缘就此埋下了数年。
如今想起来，山东傅家的大公子，那不就是眼前这个眼神如此温柔的人！
他人生里一共被抛弃两次，一次被他娘亲，一次是被师傅，该死的，都是因为得罪了同一个人，可见，欠了别人的，终究是要还的，不在这处还，便在别处还，他和傅磊山的孽缘，怕是躲不过去了！
可是他突然想起来，傅磊山会不会认出他来，那年他才九岁与现在的样貌还是有些差别的，一时半会还是认不出来的，可是傅磊山不一样，当年傅磊山就二十有一的年纪，样貌早已定了，与如今也无甚差别，自己能认出来也是意料之中，想到这韩酒心里松了口气。
“想什么呢？”
韩酒的思路被这个冷清的声音打断了。因为想起了这样一段往事，不知是愧疚还是羞愤，韩酒别过脸，小声嘀咕：“没想什么。”
傅磊山顺着韩酒线条优美的脖颈看到衣领下面若隐若现的肌肤，白皙光滑，如果摸上去手感一定很好，他身下的这个人才十八岁啊。
小腹突然升起来的一股热流，引的他十分烦躁，手下变没了分寸。
傅磊山扫开案上的杂物，提起韩酒的细腰放在案上，便欺身压了上去。
突然的体位改变，吓的韩酒一声轻喘，双手放在胸前，推拒着傅磊山，从来没被人这样对待过，吓的他声音都在发抖：“傅磊山，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你来之前，你的师傅师兄没告诉你么！”
“没有，告…告诉什么？”
傅磊山看着韩酒懵懂的眼睛，抬起手，捏着韩酒圆润的下巴，说：“告诉…告诉你也不看清楚自己的那张脸，也敢来勾引老子。”
说完便放开韩酒，冷静的起身，回到木案前，坐下。
韩酒惊魂未定，羞愤难当，缓慢的从木案上起来，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过了半晌，傅磊山不知从哪变出了一副核桃，盘在手里，韩酒打量了一眼，嗤之以鼻，真是资本家，他师傅也喜欢盘核桃，其中有一副他师傅最珍爱的官帽，是四大名核桃其中之一，很显然，他师傅的官帽只能算是初级，傅磊山手里的这副，明显色泽要好看许多。
傅磊山盘了一会，时间久到韩酒都以为自己快要睡着了。
“啪！”他把手里的官帽拍在茶几上。
对门外道：“吕管家。”
韩酒被这突然雄厚的嗓音吓了一跳，反射性的看向门外。
吕亮是这傅府的管家，是傅磊山从山东带过来的，从小就跟着傅磊山，处理着傅磊山的一些琐事，也算是替他省了不少的心，如今看见傅司令带回来一个人，显然今晚会发生点什么，所以一直侯在门外，此刻听见傅磊山的传唤，便片刻不敢耽误，推门而入。
傅磊山看着吕亮说：“先把他关到柴房，吃的什么也不许给，让他在里面好好反思一下。”
像是说给吕管家，却是让韩酒听清楚，他即将面临的牢狱之灾。
吕管家俯首，便去拉韩酒，韩酒有些烦躁，怎么一个两个都要他反思，到底要反思什么啊？（傅磊山：这人怕是个傻子吧。）
他什么都可以没有，可是没有吃的，他心里就有些委屈，可是这吕管家看似瘦弱，其实力气大的很，他忘了，跟在傅磊山的身边，怎么会是无用之辈。
可是他还是不死心，奈何吕管家力气太大，眼看就要把他押出了傅磊山的卧室，如今要是被关起来了，再想看见傅磊山就难了，看不见傅磊山也就代表着没有食物，没有食物，他可能会一直被关到死，他还不想死，他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
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韩酒死死的扒住门框，声嘶力竭的喊：“傅磊山，你怎么对我都行，我不能没有吃的！”
吕管家拿不定主意，抬眼请示傅磊山，等待命令。
傅磊山不耐烦的摆摆手，吕管家再不手软，去扒韩酒抠着门框的手指，
一根、两根、三根、四根
他看到了鸡腿，丸子，桂花糕，在离他远去，不行，不能就这样放弃，他要想办法，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段戏折子里的情节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喊出了一句话，多年以后，他回想起这段往事，还是没想明白，当时为何会说这句话，也是因为这句话，完全的改变了他和傅磊山的命运，可是也许不说这句话，他不过是被傅磊山关着，兴许没有了嫌疑就放了，从此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哪会生出后面这许多劳心伤力的事情。
“傅磊山！你听好了！你说对了，我就是想在你这搭上一辈子，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是那种、想抱你、想亲你、长长久久和你在一起的那种欢喜！”
突然的安静，空气里涌动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吕管家也呆了，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可没见过这种架势，他不敢去看傅磊山，此刻傅司令一定好不到哪去，为了避免伤及到他自己，索性低着头装木头人。
韩酒是真的没心没肺，他看吕管家放开了他，目的也达成了，甚是开心，想道：平时那些戏折子可真是没白背，如今倒是救了他一命。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你不是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