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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一站 梁山伯是萝莉控(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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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梁山伯急忙忙拦住,斥道:“不许发毒誓。”
她意外接收到对方语态中的关心,便忍不住得寸进尺,道:“如此可就是你信了我的话,往后不许再说我编排你了。”
梁山伯似乎很有些无奈,便道:“那就不知前些日子是谁在马文才面前说我是断袖了。”
叶安澜这才想起有此一事,面上一红,仗着黑暗中看不见,索性厚脸皮到底,便道:“那是谁说的,此人太可恶了,竟然如此编排你。”
也不知她这话触动了梁山伯那根神经,竟然笑出了声,半晌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啊,我早已在心里发誓,此生除却一人,绝无二色。如此编排,倒是叫我心仪之人如何想我呀。”
叶安澜心上一塞,心道,原以为两人算得上无话不谈的好友,原来这厮竟然偷偷有了心上人,还不叫我知道。
忽然怒从心头起,故作冷淡道:“你半夜三更摸到我房中做什么?你有了心仪之人,我就没有吗?由得你如此败坏我的名声。”
此言一出,她就后悔不跌。
她想着约莫自己语气太冲,梁山伯恼了,便不说话,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一时黑暗中的氛围有些冷凝。
半晌只听他道:“如此倒是我的不对,我这便出去,你好生休息。”
这一夜,她梦到夜里下起瓢泼大雨,自己半夜被冷醒,于是起身去关窗,茫茫的雨雾中,她瞧见一抹大树的影子,树下此时却站着个人影子。
她问那影子:“你做什么半夜不睡?又做什么不知道躲避风雨?”
那影子答道:“我是在替你赶夜枭啊。”
她有些急,冲着对方招手,道:“快回去睡觉,你自己感冒了不知道吗?”
叶安澜喊得嗓子都哑了,人影子仿佛化在了雨中,再没说过一句话。
半梦半醒之际,她忽然明白过来,感冒?他怎么听得懂,该说风寒才是。
叶安澜睁开眼时,外面天光大亮,院中的树叶,远处的山群,沐浴在一片新绿之中。
果然是下了半夜的雨,外面湿尤未干。
梁山伯已经连着请了数日的病假,未曾在众人面前露半点影子。
马文才自发自觉同叶安澜混在一块,索性两个古代学渣,也不存在谁碾压谁的可能性,二人相处,算得上圆满,若没有这日晌午这件小意外的话。
“你不能吃鱼。”马文才将她餐盘中的鱼块一点不剩地拨到自己的餐盘内,“给你留点鱼汤。”
而后便就着叶安澜的鱼块,吃了顿香喷喷的午饭。
她深深怀疑马文才此举乃是假公济私,霸占她的鱼,实际上不过是因着他自己很爱吃鱼的缘故,这其中的罪魁祸首还要追溯到梁山伯头上,若非他那日当众道出她不会吃鱼的事实,她叶安澜怎会沦落到今日的被动境地?
对这两个人,她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默默诅咒,
就着青菜萝卜和一点的鱼汤,叶安澜化悲愤为食欲,大吃大嚼起来,忽然放下调羹,双眼发直,目视前方。
马文才吃得一嘴油,抬起头来,问:“你怎么了?”
叶安澜指着自己的喉咙,道:“鱼刺。”
马文才一瞬后才听明白,问:“卡住了?”
她泪眼汪汪的点头。
马文才放下筷子,越过桌子,倾身过来,捏着她的下巴,命令:“张嘴。”
叶安澜摆摆脑袋道:“你让我先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再说。”
待她咽完口中饭菜,马文才捏着她的下巴往里看了片刻,道:“鱼刺不小。”
果然人倒霉了喝凉水还会塞牙,她分明连个鱼丝也没尝到。
马文才盯着那鱼刺研究片刻,最终下结论,“吃饭团是没用,喝醋的话····”
不等他说完,叶安澜坚决表示:“我讨厌吃醋。”
马文才想了想,道:“那只能把鱼刺拿出来了。”
她问:“怎么拿出来?”
马文才伸出两根指头往她口内伸。
叶安澜想到这厮一贯喜欢在地上摸爬滚打,又没有饭前洗手的习惯,便叫道:“出去!你出去!”
由于口中有异物,她的话说出来有些含糊。
马文才嘿嘿笑道:“不许说话,把嘴张大点。”
他忽然大叫一声,怒道:“你做什么咬我?”
两人分开来,这才感到这食堂内的氛围过于静谧了些,扭头四下一看,只见一名名广袖白袍的学子们,都不吃饭了,都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二人,目光甚是诡异。
叶安澜立即有了不好的猜想。
马文才此刻露出招牌凶煞面孔,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桌椅,吼道:“都看什么看?吃你们的饭去!”
马文才凶名在外,一个个的都低下头,扮起了“非礼勿视”的君子来。
这时,叶安澜感到仍有一道极具穿透力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循着感觉看去,竟然看到梁山伯由个小弟搀着站在不远处,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瞧,这厮也不知看了多久。
梁山伯走了过来,即便一连病了数日,也丝毫未能减损他的翩翩风度。
他放下托盘,问:“怎么了?”
叶安澜觉得他脸色隐隐泛着青,想来是生病的缘故。
马文才搓搓手,心虚道:“卡了鱼刺。”
又立即解释:“我没叫她吃鱼,只是饭菜中不知怎么夹了根大鱼刺。”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这马文才在旁人面前多嚣张,到了梁山伯面前便有多乖顺。
叶安澜控诉地瞪了马文才一眼,委屈地告状:“山伯,他霸占我的鱼。”
梁山伯伸出两根白玉一般的指头,隔着餐桌捏住她的下巴,往里面瞧了瞧,随手从桌上捡起一双竹筷,深入口内,片刻夹出一枚带血的鱼骨,气骂:“看来他霸占得还不够彻底。”
她仍保持张嘴的姿势,脸颊早已发酸,闻言原本蓄在眼里的泪,一下子喷了出来,委屈万分:“我一根鱼丝也没吃到,却差点被鱼刺卡死。”
梁山伯不为所动,上演一出“狼心似铁”,道:“所以呢?”
这时马文才忍无可忍地开口提醒,“小英台,你可以把嘴闭上了,别把口水滴到餐桌上,我的饭还没吃完了呢。”
叶安澜合上嘴,气瞪马文才一眼,小跑绕到梁山伯身前,仰头道:“我往后要同你一起用饭。”
她算是看明白了,别人只会趁机霸占她的鱼肉,只有山伯此人会耐心地替她挑鱼刺。
梁山伯端起自己的餐盘,盯着她看了片刻,终究道:“好。”
得到肯定回答,她立即喜上眉梢。
他虽然没笑,叶安澜却能感到他心情不错,不想下一句竟是:“不过,在此之前,你须得告诉我自己心仪之人是谁,若是这人叫我满意了,往后陪你吃多久的饭也没问题。”
说完便走,那真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叶安澜在他身后喊:“我心仪之人,凭什么要叫你满意啊?”
原以为他不会回答,不想竟然停下步子,回头道:“凭我会替你挑鱼刺。”
若叶安澜拥有足够的智慧和耐心,知道一点点将鱼刺理干净,才去享受美味的鱼肉的话,这是在算不上什么重大的依凭。
偏偏她天生有条这样的伤口——爱吃鱼,不会吃鱼。
往往是鱼肉未享受到,倒是被鱼刺卡得翻白眼,也就是在吃鱼的争斗中,她始终处在与鱼刺作战的战地,至今全无胜算。
这也注定了,在与梁山伯的这场拉锯战中,叶安澜除了认输,别无选择。
幸好叶安澜并未昏头,至少还时刻谨记自己“男儿”这一身份。
经过三个日夜的甄选她终于从脑海中扒拉出这么一位姑娘,兼具青梅竹马加貌美如花两大身份。
她于是在梁山伯面前大肆宣扬此娘子的贤良淑德,温柔体贴以及貌美动人,又将两人儿时的事描画得可歌可泣,直教听众潸然泪下。
可惜梁山伯此厮并非一般人,笑了笑道:“我竟不知你还有这样一个情深意重的表妹。”
叶安澜看他这幅样子,原以为是满意了,不想这厮话音一转,便道:“不过英台,我一向爱看分桃断袖的话本子,你们这郎情妾意的,叫我甚是不满。”
这厮的袖子果真断得彻底,偏偏还诬赖自己诽谤他,叶安澜心里鄙夷,面上不免露出一星半点来。
那头梁山伯便道:“放心,我若要断,也绝不由着你的袖子完好。”
这厮莫不是有读心术,叶安澜就两爿袖子一卷,唯恐被这只斯文禽兽之败类给坠断了去。
背后却忍不住将这些话说与马文才听,那厮妥妥的脑残粉一枚,竟然忧伤地叹息一声,道:“若梁兄有断袖的打算,我将毫不犹豫将自己一双袖子都献给他。”
就在她废寝忘食,夙夜幽叹,为了找出叫梁山伯这厮满意的人选之时,马文才一语惊醒梦中人,“论才学,梁兄称得上当世嵇康,论人品,谦谦君子,舍梁兄其谁,论相貌,潘安在世,也不过如是····”
她默默在心里加了句,论温柔体贴,他当得起这世上最完美的情郎。
叶安澜可谓一瞬间茅塞顿开,乐颠颠地跑到梁山伯房中表功,对方却推过来一叠纸,道:“再有十日便是月考,我替你整理了一份课堂笔记,你回去多翻翻,若有不懂之处,便来问我。”
月考?貌似是有这么回事。
初始她还曾为自己糟糕的成绩担忧,自从同马文才厮混,她便有恃无恐起来。
她于是怀着神圣的心情将那叠笔记捧在手心,内心惴惴,就在一只脚刚踏上门槛之时,身后传来梁山伯的问询:“对了,你今日过来我这里,不是未卜先知,专门拿笔记来的吧。”
自然不是。
她默默将那只脚收了回来,深深在心上觉的此际并非深情告白的恰当时机,不过这厮既然问了,也不好一言不发,她索性转过身来,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想来想去,这无论才学人品还是相貌性情,你都算得上未来伴侣的上佳人选,不过···”
“不过什么?”梁山伯唇角不可抑制地上翘。
叶安澜在心里竖中指,妥妥的萝莉控。
“不过,鉴于你我皆是七尺男儿,如此不容于世的恋情必定要遭到举世的唾弃。即便你下定决心了一断到底,我也···还要细细斟酌。”
梁山伯这回连眼里都笑开了,白玉似的指头敲在案几上,檀口轻吐:“斟酌?”
叶安澜点头如捣蒜,义正言辞地道:“我私下虽并不唾弃男男禁断,不过嘛,此事到了我头上,怎能轻率决定,想我阿娘十月怀胎将我生下来,何等艰难,阿爹花费十数年将我养育长大,又是何等艰辛,我怎么能作出如此不孝之事,来伤他们的心呢?”
就在她都快被自己的豪言壮语感动落泪之时,梁山伯竟然只是半垂头,语含笑意,道:“好,你但可回去斟酌,不过依我之见,你我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般配没有。”
叶安澜闻言吓得一呆,飞跑出了梁山伯的住处,心上已经断定,这厮已经在断袖这条道上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