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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那他什么时候能愿意见我们?”
      “谁知道呢……反正我们得来。”
      “哦……”景玉泽听完更加沮丧了,心想要是那时候他就把杏花楼那件事告诉了父亲就好了。
      景戍石每天都带着两个儿子去拜见柳玉肃,虽然他心下也直犯嘀咕,明明让宋大人帮忙说过好话了,怎么这效果好像比不说还要糟糕。直到第七天,门房都快要不耐烦他们的时候,柳玉肃见他们了。
      “小人携两子前来拜见柳大人,前些日子,小人这两犬子冒犯了柳大人的千金,谁知这两个逆子犯了此等大罪,还敢隐瞒小人,小人斗胆恳请大人恕罪。”景戍石一见到柳玉肃,便拉着两个儿子一齐下跪向柳玉肃道歉。
      “小人恳请大人不要责罚家父和愚弟,事情虽是我兄弟二人做的,可错在小人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小人甘愿承受责罚,还请大人不要责罚家父。”景玉华也跪下向柳玉肃求情。
      “本大人本想重重责罚你们父子三人,竟敢调戏本大人的家眷,实在是欺人太甚。可本大人也是父母官,况且念在你是被儿子蒙蔽,不知者无罪,态度诚恳,自是宽大处理。你们先回去吧,之后的事情,本大人自会酌情处理的。”柳玉肃仁善地看向地上跪着的父子三人,随后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噢,对了,你们的事情自然会尽快处理,但是号令传达还需要时间,还请三位多担待。”他笑了笑。
      “多谢大人,大人高抬贵手就是了。那……草民携二子这就先行告退了……”景戍石和两个儿子一齐磕了头,看柳玉肃点点头,起身弯腰退到门口才转身离开。
      沈玄程取了张纸接住从父子三人衣袍上落下来的尘土,小心翼翼将尘土抖进小石碗里,尘土缓缓地落在方才的花瓣和碗底的积水上。
      景玉泽看到他这么做,还是没有问出口,却是又对他说:“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只觉得自己也是压倒景家的稻草之一,甚至可能是最后一根吧。万事皆有缘由,推不到他人身上。”
      沈玄程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柳玉肃与他们说话时十分轻巧,又仁善,可事实上,景戍石的商队愣是将近一个半月之后才被放出来。掌柜和伙计们一个个灰头土脸面黄肌瘦,怕是监牢里日子不好过。
      景家生意确实不小,可是越大的生意,越怕停滞,资金停滞,这是要命的事情,景家如同被斩成了两截的队伍。算上之前他被蒙在鼓里的时间,来来回回算下来,快有两个月了。景戍石虽然着急,可是柳玉肃也说了,请他们多担待,自然是让他们别去催了。
      这么一下子,景家这么大身量,景戍石怕是现在给掌柜伙计们发薪资和补贴都要没有钱了。宛如白手起家又徒增体量。
      景戍石忙得脚不沾地,景玉泽和景玉华自然也好不到哪去。景玉华被景父指派去坐各项工作,景玉泽偶尔也帮忙打打下手,景父脾气上来,两个始作俑者自然也逃不脱一顿骂。
      才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此时裁去工人,让那些在牢房里待了将近两个月的伙计心里怎么想,以后怕是没人敢来他们商队干事。景戍石只能应允工人,愿意和商队一起共度难关的,等商队正常了,再运转些时日就给他们补上积欠的工钱;若是不愿意等,自然可以拿点补偿走人,不过补偿很少就是了。
      大部分人选择留下来,但是还是有一小部分人选择离开商队,大概是被这趟牢狱之灾吓到了,或者觉得景家想要翻身还是难。
      总而言之,剩下的伙计们便和景家同舟共济,但是景戍石怎么也想不通,他找了宋大哥去说情的,怎么还搞成这个样子,他本来估摸着十来天就行了,没想到居然隔了这么久,而他也变成了身处劣势,无法开口再说情。
      当景戍石亲自上阵带着儿子去重新跑他们的商路的时候,他这时才发觉为时已晚,柳玉肃大概是想下狠手整死景家吧。
      虽然他们长跑的商路基本可以算是归作他们了,可是当他们两个月都没有商队去和一路上的商户做买卖,旁人足可以认为他们商行约莫是倒闭了,别的商行也早已抢占商路,此时依然没有他们的位置,原本景家商队多久路过一次都是和途径商户已经有了约定,大家屯着货等他们,或者货仓该补了也等着他们。这次上路,一路上几乎没有生意可做。
      这对景戍石是致命的打击,跑了一趟回来,景戍石便病倒了,卧病在床,景氏一直在身旁照料,手下伙计们一看大掌柜眼看要不行了,小少爷又还没怎么摸过账簿,这下景家怕是真的起不来身了,纷纷作鸟兽散。
      景戍石一点儿家财,先是找宋河,再去给柳玉肃赔礼道歉,给离开的伙计发赔偿金,商队再出发的消耗,现在维持着景家五口人和景戍石的药钱已是勉强。
      勉强维持了一个月之后,景戍石便去世了,景氏带着两个儿子举办了简单的葬礼,除了几个私交甚好的好友来吊唁,其余生意上的朋友没有一个人来,宋河便是其中之一。景戍石私下的好友给景氏一些银两,他们受景戍石之托照顾母子三人。
      就在景戍石离世头七后的短短七天之内,景氏悲伤过度离世,景家一干下人追着景玉华要了他们的工钱,便辞行了。给下人发完工钱景玉华便得了失心疯,景玉泽没看住他,便走失了。平日里被好生伺候着的景玉泽,如今偌大的景宅也就剩他一人了。
      家破人亡,这时饶是自责悔过之言,也再没有人听了。
      景玉泽在景玉华失踪的第三天,翻出景玉华当年那个羊脂玉玉佩,就是在宋平乐面前占尽风头的那枚玉佩,去当铺当了。毕竟是当铺,再加上他一个黄毛小子,原本被景玉华夸口说能卖一千二百两的玉佩,竟是只当了七百两银子。毕竟景玉泽对这块玉佩一无所知。
      没有人任何人和他交待景家现在什么样,家中财产还有多少,保存的一些珍玩都在哪里,房契地契又在哪里,他甚至觉得整栋宅子都变得陌生了,完全不认识了。更没有人告诉他,他应该去做些什么,怎样安身立命,怎样复兴父亲的事业,所有人都抛下要做的事情要担的重担离开了他。
      他怀里揣着七百两的银票,缩在被窝里,忽然不知所措的哭了起来,小声啜泣到嚎啕大哭,屋外簌簌的雨声让哭声显得更加孤独绝望。
      第二天一早,在集市上。“掌柜,这连车带马得多少钱啊?”景玉泽摸着一匹马的马背询问掌柜。
      “这马可是好马,你看这毛皮,毛色,都是好草料喂出来的,腿力也好。怎么也得五十两。”掌柜转过身来也摸着码头笑眯眯回他。
      “这么贵啊……”景玉泽掂量着,他还得找两个伙计,走商路一路还得花钱,哪个都不是比小数目。
      “这还贵,您再看看这马车,不说木料多好,这可是城北那老刘家木匠做的,精工好货,这个价都便宜啦。”掌柜看他直撇嘴,便和他说道起来。
      “掌柜我也不要多精贵,只要结实耐用的马车就行,还请您给指指。”景玉泽一拱手请掌柜帮忙。
      可能是景玉泽这般客气,倒让掌柜不好再说那番说辞,也可能是掌柜看他实在没什么油水可捞,便指了指拴在树下的一匹马和它身后的马车。
      “掌柜,这连车带马得多少钱呐。”景玉泽上前去摸了摸马和马车,相比父亲商队的马车来说差一点儿,不过应该也八九不离十。
      “这……你给二十两吧。”掌柜摸了摸脑袋,一甩手扔出一个数字。
      景玉泽一盘算,掏出早上换的碎银,给了掌柜二十两。
      掌柜掂了掂手里的碎银,点点头,景玉泽便牵着马车离开了。他去了集市的另一边,那里是卖身人的聚集地,卖孩子的,卖自己的,都有。
      他在不远的地方将马拴在树上,自己一个人去人堆里转悠。
      “少爷,少爷,买我吧,什么活儿我都能干,只求给口饭吃。少爷。”机灵不怕生的小伙开始向明显像是主顾的少爷推销自己。景玉泽不停地四处张望,他想找两个老实伙计,不想要这样太机灵的,起码不能比他还机灵,若是存了坏心思,可是灭顶之灾。
      他挑了两个并没有坐在一起大约和景玉华年龄差不多的小伙子,“你们俩,出门经商苦差事可愿意做?”
      “当然愿意,少爷您给口饭吃就行。”一个少年愣了一下,随后满口答应。另一个少年也是一愣之后,狠劲儿点头。最初吆喝的少年一看没戏了,撇撇嘴只好自己坐下了。
      这就是景玉泽他自己给自己决定的孤独的翻身仗的开始。他带着两个伙计便上路了,也许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十分不理智的,也是不会成功的,所以他没有详细地讲究如何挑选伙计,如何挑选马车,如何挑选商路。他的行为更像是装作不知道自己是在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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