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审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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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山阳跟着玉砚一行人走出柴房，穿过长长的回廊。路过的下人都停下来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这个衣衫褴褛形容狼狈的“小少爷”，季山阳感受到了他们的眼神，心又更沉了几分。
玉砚并没有带他回季氏的院落，而是直接来到了执事堂。
莫家家主莫正平与其夫人端坐正中，三位长老坐在两侧，其余家眷子女依次下坐，气氛严肃紧张。
季山阳心下冷笑一声好大阵仗，却没有在这里看到他娘。
他走到正中，莫正平大喝一声“孽子跪下”，便有家丁踹向他的膝盖，带着伤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一阵钻心的疼痛。
可季山阳并没有因此而疼得喊出声来。
他挺直腰板，直直盯着上座的莫正平，问：“我娘呢？”
莫正平没想到这个庶子居然会当众忤逆他，将手中茶盏一摔，道：“你还敢提那个魔女？”
莫夫人冷笑一声，道：“你娘修炼魔功，导致经脉逆行，吃了大长老亲自配的灵药，魔气居然当场就现了形，就连大长老都与之斗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将它消灭。”
大长老——莫家唯一一名元婴期长老莫无极居高临下地看着季山阳，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此般魔气非同寻常，不知季氏瞒着我们练了什么魔功。莫山阳，念你年幼无知，若是现在说出你娘究竟如何练了什么魔功，执事堂也可破例饶你一命。”
季山阳身形一震，只是问：“我娘呢？”
莫正平冷声道：“那个女人神智被魔气侵蚀，在与大长老斗法中被歼灭。此番结果全是她咎由自取，你还是快点招了，念在你终究是我莫家之人的份上，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季山阳只觉得耳朵里一声轰鸣，转而又归于寂静，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而这也只是一瞬。
他以一个自己都觉得不合常理的速度迅速地平静了下来，一双黑洞洞的眸子死水一样盯着莫正平。
莫正平被他这样盯着，莫名感觉背后一阵凉意，仿佛被一头嗜血的猛兽锁定了目标。
他迅速地回过神来：就算面前是头凶兽，可毕竟他还年幼，锋利的爪牙都没来得及长出，他们随便一根手指都能轻易将他降服，那一瞬间的惊惧一定只是错觉而已。
如此想着的莫家家主心下更加恼怒，觉得自己无端被一个小辈折了面子，厉声道：“莫山阳，你这是不打算招了？”
季山阳直着腰杆，一字一顿道：“我娘没有练魔功。”
二长老莫元思是个面白微胖的男子，见状温声开口道：“季氏练这魔功，怕也是瞒着小孩的。莫山阳，我且问你，你知道你娘在练功法吗？”
季山阳看了一眼莫元思，道：“娘只是在练一套清心咒。”
莫元思眼神一亮，嘴角翘了翘，又强压下去，问：“关于这清心咒，你娘是怎么给你说的？”
“她说这只是极为普通的一套咒法，凡人也可练之调养身体。”季山阳隐瞒了他娘告诉过他以灵根俱废之躯练此功法的危险，只把这套功法说得普通。
他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想让他招出什么，直觉告诉他季氏的死并不简单，甚至可能是莫家早有预谋。
可他们到底想要知道些什么呢？
普通的咒法……莫元思与莫无极对视一眼，莫元思又看向跪着的季山阳，道：“除此之外呢？你娘有没有告诉你这功法怎么练？她有没有给你别的什么东西？”
季山阳心里警觉起来，看着莫元思的眼神冷了几分，生硬道：“我从小便不得接触与修道有关之事，不知道二长老清不清楚，我娘毕竟也只是个灵根被废的凡人，她从小便告诉我修真界人心险恶，恨不能让我离什么修道什么功法远远的，又怎会告诉我这些。”
此话一出，莫正平的脸色先沉了下来。
他们确实有意阻止这个庶子修道，可被这样说出来未免也太不顾及家族脸面了。
莫元思一时间有些不知又该从何下手，莫夫人却冷哼一声，道：“既然好言好语不管用，那便来硬的吧。来人，家法伺候！”
莫夫人好歹也是叶家的人，就连几位长老都得给足她面子，因此也都默许了她这一番行为。
一旁却忽然窜出一个人来，挡在季山阳前跪下：“爹，孩儿与小弟一同长大，从未看到他有练什么功法！小阳他方才受过罚，若是再动用家法必定受不住啊！”
正是坐在下座的莫文秋。
二房原本等着看好戏的表情也顿时拉了下来，只觉他丢尽了自己的面子，忙向莫正平及三位长老告罪，一巴掌扇在莫文秋脸上，怒道：“长老问话，你在这儿像什么样子！”
莫正平对这个从来都是乖巧听话不惹事的儿子一向可堪仁慈，加之平时总是疾病缠身，对莫夫人也并无威胁，因此只是皱着眉挥挥手：“你给我回去。你与这孽子往来密切，长老们对你网开一面也就罢了，再说你难不成时时刻刻都与他在一起，连他有没有练什么功法都一清二楚？”
季山阳不想把他牵扯进来，于是开口道：“秋哥，不关你的事。”
莫文秋一瞪眼：“你是我弟弟，怎么就这么急着跟我撇清关系了？”转而挣开二房的手，道，“爹，各位长老，文秋虽修为不高，可到底也是个修真之人，小阳他是否开始修炼我也能察觉得了。若是长老们实在信不过，不如亲自探查一番，看看小阳是否真练了什么魔功！”
他这话一出，满堂议论纷纷，就连季山阳都下意识皱了皱眉。
他虽至今并未开始进入练气阶段，可毕竟是练过季氏传下来的一套功法的。这虽不是他娘自己练的那套清心咒，可若被长老查出来……
此时却来不及他思考了，莫无极不由分说抬掌运气，季山阳便被他隔空吸了过去，一只干瘦的枯手按着他的头顶。
季山阳只觉与之接触的地方针刺一样疼痛，随即一股力量剧烈地涌了进来，几乎要把他的脑袋撑炸。那股力量霸道地顺着头顶在他的四肢百骸间游走，强硬地扒开每一处血肉，把他看得体无完肤。
那疼痛简直快要让他晕了过去。
可他没有。
他忽然想起了季氏那张美得如同天山雪莲一般绝尘淡雅的脸，总是带着清冷的忧郁的女子在看到他时眼神中总有一闪而过的挣扎，最后都会定格成带着几分悲悯的慈爱上。
此时她正在他的回忆里注视着他，向他张开怀抱。
剧烈的疼痛中，季山阳才终于认清，他的母亲，世界上最疼爱他的人，已经永远离他而去了。
那身体上的疼痛倏尔离他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心口传来的、仿佛被剜下一块的痛苦。
十岁的男孩蜷缩在地上，紧紧抱着膝盖，已经泪流满面。
季山阳倒地时，莫文秋便扑了上去，哭着把他的头抱在腿上，低声唤他的名字。
此时却没有人再注意他的举动合不合规矩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莫无极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上。
半晌，莫无极缓缓摇头，道：“确实只是个凡人。”
莫元思皱眉：“这怎么可能？那个女人的孩子……”
他起身走到季山阳身边，搭在他的脉搏上一探，奇怪道：“确实是个凡人。”
莫正平沉默片刻，道：“季氏当年……若真不想她的孩子踏入修仙之途，也不无可能。况且她向来对莫家心怀怨怼，或许这孩子在她心中的地位还不足以继承她的功法。”
“那这小子，就这么算了么？”莫夫人挑眉，“就算他没有练什么功法，可季氏若将什么东西留在他身上……”
莫无极道：“我刚扫过他的识海，并未发现在他的记忆中，季氏有什么异常举动。”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季山阳，道，“或许这小子身上真没有什么蹊跷，还是在季氏的尸体上好好再探查一番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审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