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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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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狭小阴暗的山洞中,几个人如霜打的茄子一样沉默的坐在火堆旁。
火光的映照之下,能看到他们脏兮兮的脸,脸上的表情异常沉重,身上穿着破破烂烂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服,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一些伤。
他们刚刚掩埋了一位牺牲的战友,精神萎靡。
“行了,都别想了!早些休息,保存体力,晚上还有硬仗要打。”霄礼率先和衣抱胸闭上眼睛,靠向身后冰冷的墙壁。
他不是不难过,只是学会了隐藏。
此时的霄礼,早已不再是那个让小护士们喜欢的白皙小帅哥了,长期缺水等原因,导致他脸上乌漆嘛黑看不清真实面容,因为远离大部队没有后勤补给,营养跟不上,整个人瘦到脱相,高高瘦瘦杵在那如麻杆一般,给人一种不健康的病态感。
如今,他的身旁早已不再是原来的九人小队,他们十的人小队,现如今加上他只剩下了4个人,其中两个伤员。
剩下的3人中,有远程攻击的狙击手耗子。耗子手臂用他们从死人身上巴拉下的衣物撕成的长条吊着,满脸疲惫的靠着墙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另外他们队中还活下来了一对双胞胎,蝮蛇和眼镜蛇,两人只有十六岁的年纪,是队伍当中年龄最小的,新兵蛋子,经验不丰富,需要前辈多多教育的那种,两人虽然年龄小,性格却沉稳,不怎么爱说话,在一行人当中向来实行少说多看多做。
因为年龄小,经常被队友弟弟般照顾着。在一次和M军正面冲突中蝮蛇腹部中弹,被M军包围,是疯狼拼了命把人从敌军包围中救出来的,而后疯狼却陷入敌人的包围中无法冲出,在那次冲突中牺牲。
霄礼还记得,当时疯狼一边牵扯着M军,一边用尽全力竖着大拇指看着自己,对自己喊道:“松鼠,来吧!别TM让老子瞧不起你!”
人和人之间有时候有些事情真的很奇妙,对方不必说的太过清楚,一个眼神你就会理解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来啊!霄礼!”
随后,霄礼眼含泪花熟练的拉开了手中手雷的保险栓。
第一次把枪口对准了自己最亲密的战友。
“轰!”的一声。
战友,敌军全部阵亡。
他甚至没有找到疯狼的尸体。
只能在疯狼当时站着的地方,抓了一把沾满鲜血的土。
霄礼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习惯了战友的离开,可当自己亲手杀掉自己的战友,他才发现战争的残酷远不止如此。
手上沾着自己战友的鲜血,他委屈、难过。
却没留一滴眼泪。
……
距离小山洞,数百米外。
五名相互扶持的华国小队,缓慢的朝着霄礼等人藏身的方向走来。
因为受伤了的缘故,他们走的很慢,一人在前方探路,一人跟在后边清理留下的血迹和行走过的痕迹。
他们一行人当中最引人注目的要属那个戴眼镜却一直没出声的年轻男人,他穿着一身看不出颜色的华国军装,鼻梁上架着一副缺失了一个镜片的眼镜,整个人看上去给人一种知识渊博的感觉。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如果霄礼此时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个狼狈却依然儒雅绅士的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和霄礼有着一刀之缘,303团7营9排排长董仕义。
“排长,这儿也有标记,应该在前边。”走在最前边的士兵指着一棵树上一个小小的‘八’字,抓了抓烂糟糟的头发,开口道。
这是华国军人在外特留的标记,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八”字,是他们能够在外找到彼此的方式。
董仕义清理好身后留下的痕迹,没立马开口回答,视线扫了一眼四周。
这会儿天色已经快要黑了,太阳马上就要落山。
对于他们这行老弱病残来说晚上在外是极为不安全的,长期疲劳奔波,很容易使伤口感染,还要随时注意周围的环境,他们必须快点找到一个能够藏身的地方包扎伤口。
“太阳马上落山了,大家打起精神来,抓紧时间赶路。” 他是一行人的排长,所有人都习惯性听取他的命令,董仕义接着对前边探路的小兵道,“小黄,你辛苦一下,再去前方探一下路。”
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打滚的老兵了,他们一眼就看透了董仕义的想法,相互扶持着加快了步伐,用最快的速度全速前进。
另一边,小黄加快了速度,不多时就摸到了记号的尽头。
在一块巨大石头的后面,找到了霄礼等人藏身的山洞。
小黄咽了口唾液,只身探幽,小心翼翼地摸进了山洞。进入山洞中,顿时觉得习习凉风扑面而来,令他精神一震。
轻微的脚步声,让原本闭着眼休息的霄礼霍然睁开了眼睛,眸光冷冽,像是刀子一般锐利的盯像洞口,手里的抢悄然举起,弓着腰慢慢往洞口方向探去。
近了,霄礼脸色一沉,随手打开保险杠,准备射击。
“谁?”小黄听到脚步声,急忙后退。
还在休息的耗子三人立马被声音惊醒,拿起自己的装备做好战斗准备。
“华国人?”霄礼也没想到在这里会好运的碰到另一队华国军人,他没有立马相信对方,而是谨慎道:“退出去!”
“好,好,我退,我退。”小黄举着手慢慢往洞口退,“别开枪,自己人,自己人。”
再次见到熟悉的面孔,两方人都很高兴,重重的抱了下对方。
董仕义用力锤了一下霄礼的胸膛,力气大的让霄礼生咳几声,“咳~咳~排长你是想要锤死我不成!”
董仕义眯着眼睛呵呵笑着说:“好啊,没想到你小子还活着,活着好啊。”
能活着才能遇到彼此,不管以什么样的样子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霄礼苦笑着说:“侥幸罢了,当初的十个人,最后还不是只剩下我们四个……你呢,怎么会在这边?”
董仕义听完霄礼的话之后沉默了半晌,然后才开口道,“我们在撤退回后方的路上和大部队走散,误入此地,一路跟着标记找过来的。如果这次没找到你们,想必他们几个撑不过今晚了......”
霄礼看向和董仕义一起仅剩下四名幸存者:一个双腿被炸断,右臂被炸残;一个被炸的双目失明,双耳炸聋;一个左腿膝盖以下全没......行走全靠身边的战友帮助。
唯一囫囵点的,就是小黄和董仕义了。
实惨!
“怎么只有你们几个,其他的......”都牺牲了吗。
“都牺牲了!”
“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那场战争太残酷了,我们整个营就我们五个人活着走了出来。那场战斗M军的弹药跟用不完一样,如雨点般向我军发起了攻击,我躲在坑道里觉得自己就像乘坐着船在波浪滔天的大海上颠簸。”
“你看我的嘴。”董仕义的嘴边有着一圈的血迹,嘴唇上有着深深的咬痕,他指着自己的嘴继续说道,“当时强烈的冲击波激荡着整个坑道,我们无法控制自己,不少人和我一样牙齿磕到舌头,磕破了嘴唇!”
“那场炮火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天之后M军才派出了两个地面先头部队,他们想趁我们不备,将我们一举拿下。可他们忘了战场并不是沙盘推演,人的因素才是决定战争走向的关键。”
“战争结束后整个山头都被炮火削去了一半,我们华国军人各个都是好样的,在彼此装备始终保持巨大差距的同时打败了敌人,最后我们一个营在内的所有兄弟,只剩下了我们五人老弱病残。”
“但不管过程如何,最后我们还是以少胜多打赢了,在装备等都不如老M的情况下,漂亮的打赢了这场战斗!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想到那些牺牲在战场的战友们,空气好像都变得压抑了起来。
沉甸甸的压着人喘不过气来。
霄礼沉默的拍了拍董仕义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董仕义像个局外人一般,轻描淡写的说着残酷无情的战斗,但他知道那场战争打下来一定是艰难无比,残酷异常的。
只因他听着,都能有一种让他犹如置身地狱的感觉。
由于战事紧急,战场上大部分的士兵都来不及到后方休整,长时间下来身体就会因为伤病,缺乏维生素等产生各种疾病。
一群装备不如敌军,带着病痛在战场上厮杀的战士们,胜利怎能赢得容易?
霄礼身在其中,他能明白其中的艰辛。
真的很难,很难!
“不用安慰我,我并没有为他们的牺牲而难过,相反我为他们感到自豪、骄傲,他们是为我们华国未来而牺牲,是我们华国人的骄傲,是我们整个华国的英雄!”
“对,他们是我们的英雄!”你们也是华国的英雄!
“不说这些让人压抑伤感的事情了。”霄礼随即献宝般拿出珍藏在洞中仅剩的死老鼠,热情款待了这些英雄们,“来,这是中午刚抓的,新鲜的很,大家别客气。”
双胞胎中的眼镜蛇邀功般的说:“我抓的,我现在可是抓老鼠、抓蛇的一把好手,大家别客气,等吃完我再去抓几只回来。”
“不得了了,你们这竟然还有这好东西,那我们可不客气了。”一只小小的老鼠被几人当宝贝一样均匀的切开,一人一口吃掉。
在以前一只老鼠的肉,别说填饱肚子了,塞牙缝都不够。
而现在几人分食一只小老鼠,津津有味的吃着,吃完拍拍肚子,脸上满是满足的只乎:“好吃!”
在外漂泊久了,霄礼现在已经不知道现如今年月几何?
他只知道他们从严寒的冬天到现在酷暑的夏,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牺牲在陌生的国土,就地掩埋在异国他乡。
离开部队时,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有七天的干粮,七天过后没有粮食的他们,无法从朝鲜人民群众处取得生活物资,只能实行‘就地供应、自给自足’的措施,作战装备则靠从敌人处收缴,可收缴武器谈何容易,每次交锋都是无比危险的。
霄礼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吃老鼠肉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恶心反胃的吃不下。
直到那只血淋淋的小老鼠被平均分成若干份,被他吃到嘴里的时候,才惊觉的发现,原来人在饿极了的时候什么东西都能吃的下,老鼠肉原来也可以那么美味!
吃完后,他甚至期待着下一次。
他们就地取材吃过各种各样能下口的东西,吃到现在霄礼发现,老鼠肉竟然是他们吃过的最好的东西了,他们甚至有时候还会抱怨老鼠忒不好抓。
这只小老鼠是霄礼他们最后的存货了,吃完最后一口,意味着他们到了弹尽粮绝地步了。
前进,无弹可用。
后退,无粮可食。
带着一群伤残,路该如何走?
前进,死路一条!
后退,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既然如此,那便撤退吧......
“你们先休整一下,今天晚上我们向后方撤退......”做出决定其实并不难,霄礼这人即使变的勇敢了,他本质上还是那个怕死惜命的屌丝。面对有去无回的情况下,他没有舍身冒险,而是决定抓住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撤退。
“谢谢。”
“都是兄弟,何必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