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舟》焉须

9、第九章 争端

　　一部电影两个多小时，陆琛看到男主角朋友在船上放音乐找人的时候就给他关了。
　　没意思。
　　他眼光往周围扫一圈，看见不少模样估计着也就高中的学生们，戴着耳机盯着电脑，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说些什么。他们眼下青紫，不知道熬过多少夜，沉迷做题还是打游戏。
　　曾几何时，他好像也是他们中间的一员。
　　现在只觉得没意思透了。

　　他不是说这些人不好，只是感到茫然。
　　先前只是单纯的茫然，现在还加了一丝惶恐。
　　就像坨坨。
　　换了新环境身边换了新的陌生人，因为未知而自然产生的恐惧。

　　这很正常，陆琛眼神放空的想，我也只是跟普通人一样有这种恐惧，这没什么。

　　陆琛有点不适应这样的环境，可能太久没来对这里产生了某种不习惯的因素，他这会儿在嘈杂的环境下只想睡觉。
　　耳机戴着有些咯耳朵，他摘了扔在一旁，随便点开一个电影看着哑剧，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到底是环境不好，陆琛睡得迷迷糊糊，一惊醒就对着电脑右下角看一眼时间，眼睛被屏幕光刺得有点疼，然后眯着又睡过去。
　　来来回回，不知道第多少次时已经到了凌晨五点，他稍微有些清醒，但脑子还是疲惫的要命。

　　陆琛撑着脑袋站起来，松松手臂肩膀动动脖子，感觉再搁网吧椅子上坐会儿就要瘫了。
　　半梦半醒的睡眠质量可想而知。
　　他有些后悔，觉得昨儿晚上就应该只在网吧呆一个小时就回去。那女人要是有那毅力能在门口哭上那么久他也没法儿，大不了硬上去吵一架也少不了块肉。
　　这下钱也花了觉也没睡好。
　　真他妈闹心。

　　五点多回到家，陆琛洗了个澡躺床上怎么都睡不着。游戏还在例行更新，代练这会儿也做不了。
　　他闲下来就彻底无事可做，在网络上随便找本小说看还嫌费脑子。

　　姜明跃先前给他介绍过一个朋友，在学校附近开了家奶茶店，缺人手找他去，条件也不错只是让他有空时去帮帮忙打下手，可他不知怎么的最后还是没答应。

　　一直熬到七点，陆琛下楼吃了个早饭，去公园跑了几圈当晨练。
　　早上练太极的老大爷们，拎着鸟笼放一边就自个儿两三个窝一圈儿下棋的，扇子舞的虎虎生风的老太太们，还有不少出门跑圈的年轻人。
　　陆琛憋了一晚上的不愉快都随着跑步时喘的气一同吐出去，才终于觉得脑子有点清醒过来了。

　　本来陆琛是打算一个人带坨坨去打针，本来这猫最开始就是自己想捡回家养的，结果后来给人家添了麻烦他都没好意思的。没想昨天褚逍开了腔，于是这厢俩人约了个时间一起去店里。

　　咖啡店是韩爵一时兴起要开，前些时他忙着出去旅游让褚逍搁这儿给他帮忙看几天店。昨天刚回来，今早自己跑这店里一看，发现多了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猫。
　　灰白相间的毛色，怪丑的，一点都不符合他的审美标准。

　　门口响起一阵熟悉的轰鸣声，韩爵探了脑袋往玻璃门外看，果不其然看见自家哥们儿酷帅的摩托车。
　　“不是说今天不用来的吗，”韩爵熟练的给自己弄了杯咖啡。店里没顾客，于是毫不妨碍他四仰八叉地靠在沙发上吹着空调，一口口抿着咖啡分外满足。
　　“有事儿，”褚逍把车停好，锁在一抬眼就能看见又不妨碍交通的地方，“带猫去打针。”
　　“艹，这小杂毛？”韩爵一脸不可思议，“你不是不乐意养动物的嘛，不是嫌麻烦的嘛，何况还这么丑。哪儿捡来的？”
　　“反正放你店里养着，”褚逍一耸肩，状似不在意。
　　“我□□才不要，”韩爵略感嫌弃，“家里有一只够了，再养个麻烦死了。”
　　“那你就拿出去扔了。”

　　韩爵瞪着他那双小眼睛瞅着褚逍，可惜本身就一条缝的眼睛再怎么睁也大不到哪儿去。看上去跟是高中上课困得不行还怕自己睡着，刻意睁大眼睛盯着黑板那架势一样。
　　他虽然自诩是一米八五的硬汉形象，可实际就是个煎豆腐，外表看着金黄枯焦，里子到底还是软白的。家里养了个祖宗爷，他妈天天当宝贝似的供着，比他这当儿子的还亲。搞得那猫儿平时都不带正眼瞅他的，想给祖宗爷顺顺毛猫都不乐意，时不时想动动爪子挠上上嘴咬的，别提多憋屈。

　　他是真不想再给自己整一祖宗爷，可让他拿出去扔了吧，那是确实做不到。
　　没想这杂毛小东西还挺会看眼色，瞄着他的大个子却完全不怕，过来又是蹭又是滚的，瞅着架势还挺乖巧。
　　韩爵在自家好吃好喝供着还没个好脸色对着自己的漂亮祖宗爷和这乖巧的小丑东西比较下得到了强烈的满足感，觉着小东西也没那么丑，看久了还是挺顺眼的。

　　“这只叫什么？”
　　“坨坨。”褚逍伸手挠了挠小东西的下巴，昨儿个那么怕自己躲着不敢出来，结果碰见韩爵却这么亲。
　　难不成自己看着很凶？褚逍眯着眼想。

　　不一会儿陆琛过来，跟韩爵打个招呼算是认识了一下。韩爵睁着一双小眼儿又盯着陆琛，心想这世道变换挺快啊前不久俩人不还陌生人嘛。
　　他就几天没在，逍哥都找着新相好了。

　　离这最近的兽医院步行也要二十多分钟行程，俩人没什么装猫的箱子，只有昨儿那一块寒掺的布能抱着猫。褚逍二话不说决定开他那辆铁骑摩托过去，陆琛坐后面抱着猫。
　　毕竟三十五度往上走的天气，生鸡蛋都能烤熟，搁外面站会儿一股热浪打来就要冒汗，谁也不愿意多呆。于是陆琛没啥意见，坨坨一路也挺乖巧，安安稳稳给人抱着，时不时抬起小脑袋瞧一眼陆琛。

　　打针的时候坨坨被捏住后颈，大眼睛里全是懵劲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打完了。一路晕晕乎乎的又被陆琛抱起来才意识到疼，软绵绵的叫了几声，被陆琛顺几下毛成功安抚了。

　　记了打疫苗之后的注意事项和打第二针疫苗的时间，一圈麻烦事儿弄完，两人一猫回咖啡店时也到了正中午。
　　“请你吃饭？”陆琛打算表示一下感谢。
　　“改天吧，今天有事。”摩托车上的帅哥取了头盔，长腿蹬地冲店里的韩爵打了声招呼，转头给陆琛抛了个飞吻，一点火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琛中午买了牛五花炒饭，肉还挺多，他吃的心满意足，吃完悠闲的慢慢上楼顺便消个食。结果在五楼那块儿就看着两个身影在他家门口晃悠，两个都挺熟，一个是他那便宜爹一个是昨儿就来过的女人。
　　陆琛盯着他爸的侧影，慢慢走上去。

　　“干什么？”陆琛走上前，也不开门就站在门外。
　　两人见他眼睛都是一亮，他爸还带了一丝愧疚，而女人眼里打着小算盘的精明不可抑制的流露出来。
　　“琛子，这是你王阿姨，”他爸说道。
　　陆琛看都懒得看一眼，也没任何反应，只是盯着他爸看。不知为什么陆琛觉得他爸比印象中矮了许多，背也变有些陀了，头发比以前白了不少，只是身上爱贪小便宜的商贾气息还是那么浓烈。
　　“琛子！你这是什么态度！”他爸自觉受到了忽视面上过不去，又露出陆琛从小到大都熟悉的表情。

　　那种面目狰狞的凶相。
　　明明一点儿都不占理，却可以那么理直气壮的摆出一副这种模样吓唬他，让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是错的。
　　卖钢琴的时候就是这样。
　　明明是他做错了，却用那种“老子都是对的，你就是要听我的”那种表情把他压倒，逼迫他妥协。

　　可惜他已经不是那个被随便吓唬一下就会害怕的小孩子了。
　　所以陆琛根本没别的反应，就看着他爸唱着独角戏。
　　那女人一见他爸压不住他，上来当了和事佬，“诶呀你怎么跟孩子说话的，你别把他吓着啊。”女人眼睛往门口扫了一眼，“这个事情啊还是要找林姐说，他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的。”
　　男人脾气降了些，还是板着一张严苛的脸冲着陆琛，“你妈人呢？叫她出来！”

　　陆琛听他们一唱一和理所当然的口气就气乐了，“我妈在哪关你什么事儿啊？”
　　“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男人的情绪瞬间被这句话点燃，目眦尽裂，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女人在旁边看着，心里滴溜溜打着算盘。

　　她现在一家三口住的房子被软磨硬泡着写了她的名字，首付是男人给的，但每个月还要还贷，相当不稳定。于是她把心思打到了这前妻住的房子里，首付当年男人也出了一半，还贷也是两人一起还的，结婚前没签什么财产公证书，凭什么离婚了这房子就归了那女人。
　　再说她现在也生了儿子，那老女人有的她也有，她有的却不是那四十五岁被甩了的黄脸婆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