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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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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就去找了阿柏她妈。
说来也是很巧的,阿柏她妈居然也在野风铃工作,只不过阿柏她妈的级别高了很多,不用出来抛头露面。
阿柏她妈是野风铃的老板娘,也就是说,阿柏她妈现在成了那个茶餐厅的胖老板——阿金的老婆。
老零在知道这件事之后简直惊呆了,他对阿柏的态度一下子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八度的大转弯。
阿柏从他嘴里的“臭娘们”一跃变成了“女神”。
我说:“老零,你这也太现实了。”
老零说:“我这不叫现实,我这叫诚实。现在像我这么诚实的人不多了。”
对于老零的诚实,阿柏坦然接受。
我对阿柏的不计前嫌表示惊讶,阿柏对我的惊讶表示惊讶。
她说:“你不知道吗阿辉哥?人就是这样的,谁有肉吃就跟着谁,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也没什么好责怪的。”
说实话,那一刻,我觉得阿柏看得真明白,原来一直看不明白的人是我。
野风铃一共有三层楼,阿柏她妈作为老板娘,作为领导,当然是在最高一层办公。
自从老零来野风铃当酒保,我也来过这里很多次了,一楼二楼我都去过,一楼二楼的吧台、沙发、散坐、包间我都坐过,唯独没去过三层。
当我和阿柏一起推开二楼和三楼之间的防火门,当我迈上从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一股新奇的、神秘的兴奋感环绕着我。
我好像要去探险一样,这种感觉让我感觉很有感觉。
未知的地方对于男人,特别是像我这样的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越是写着“禁止进入”的地方,越想进去一探究竟。
这次,我从二楼上到三楼,这不仅仅是一次上楼,这是一次等级的跨越,要知道,三楼除了野风铃的领导和个别vip贵宾,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是不被允许上去的。
这次,从二楼上到三楼,老零也屁颠屁颠的跟在我们后面,他说要去和阿柏她妈妈混个脸熟。
其实我一开始是不同意老零和我们一起上去的,我甚至还恐吓老零,我说:“老零啊,如果阿柏她妈妈知道你之前把阿柏打了个鼻青脸肿,你说她妈是会提拔你,还是直接叫你滚蛋?”
老零说:“当然不能让她知道啊!你不说,我不说,她妈妈怎么会知道呢?”
我说:“你不说,我不说,可是阿柏会说啊。”
老零胸有成竹,说:“这个你放心好了,阿柏不会说的,我已经把阿柏收买了。”
我说:“我靠,阿柏现在是我女朋友,你收买她是不是也得先经过我的同意啊?你拿什么收买她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老零不屑的说:“哎哟老兄,阿辉老兄,我叫你一声老兄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男朋友,女朋友的,男女朋友算什么?夫妻还会离婚呢,大家还不是今天高兴了就在一起玩玩,明天不高兴了就一拍两散,你那么认真干嘛?累不累?你把人阿柏当你女朋友,人家说不定根本没把你当男朋友,我告诉你,我和阿柏处了一年,我看出来,她不喜欢你这样温柔的,她就喜欢我这样暴力的!”
我说:“你废话怎么还是这么多,我问你拿什么收买了阿柏。”
老零说:“这还不简单?女的嘛,你说拿什么收买?一顿饭,再来点甜言蜜语,天花乱坠,搞定!”
我说:“我靠,你什么时候拉阿柏去吃饭了?我怎么不知道?”
老零说:“你这个人真烦,阿柏又不是你女儿,她又不是你老婆,干嘛做什么事都要让你知道啊?”
老零说完,拍拍我的肩膀,说:“阿辉你放心,阿柏这样的女的,我一点兴趣都没有,真的,所以我不会挖你墙角的,我收买她就是想靠她的关系,混个主管当当,你还真以为我想跟她破镜重圆啊?”
我听完老零的发言,本来想骂他没心没肺,但是我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阿柏的话:
“你不知道吗阿辉哥?人就是这样的,谁有肉吃就跟着谁,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也没什么好责怪的。”
对啊,我想。
老零重新对阿柏献殷勤,是他想从阿柏这里得到好处。
阿柏接受老零的献殷勤,像失忆一样的忘记之前发生的所有事,也许,她也是想从老零这里得到什么我不知道的好处。
他们各取所需,没有欺骗,诚实坦荡,这有什么好指责的。
我于是对老零说:“好,我同意你跟我们上去,但是你不要乱说话,等我们先把要说的说完你再说。”
老零说:“开玩笑阿辉弟,我老零是谁?我老零混迹职场十几年,钱没赚到几个,眼色总是会看的,乱说话?我老零说出来的话,很少有人不奉为至理名言!”
我没再搭理老零,搭理他也没用,他一说起自己的“话术”,那话就如同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事实证明,老零的话没错,我们带老零上三楼也没错。这是个完全正确的决定。
三楼的办公室很大,很昏暗,地上铺着厚重的地毯,堪称巨大,至少比起我那修车行的窗户来说,堪称巨大的落地窗上挂着天鹅绒的窗帘,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昏暗了。
然而,办公室的大门刚刚被阿柏她老母的秘书打开的时候,我的第一感觉还不是晦暗,而是一股浓重的烟味。
那一股浓重的烟味真的非常浓重,怎么形容才好,就像早晨的大雾,如果那是早晨的大雾,那公路上的所有车,估计都得歇火了。
“咳咳咳咳……”
我因为阿柏的原因,戒烟很久了,所以一闻到这烟味,立刻就咳嗽起来。
虽然我知道这咳嗽不好,这咳嗽在制造这烟雾的人看来,一定会被理解为是对他的不满和挑衅。
可是没办法,我的肺和嗓子它不受我的控制,它不通情理,不懂人情世故,所以我也只能任由他们得罪人了。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在我的一连串咳嗽之后,阿柏她妈妈刘春花开始发言了。
刘春花坐在一张椅背很高的转椅上,她盯着我看了半天,表情很不友好。
“你是什么人?谁让你上来的?”
阿柏好像没看出来刘春花的愤怒,她还高兴的向刘春花介绍。
“这是阿辉哥,我跟你提过的,他对我很好的!经常买好吃的给我吃!还将好多有意思的故事给我听!”
刘春花鄙视的,挑衅的看着我。
“是吗?他对你好?闺女啊,你要知道,男人这东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刘春花说完,继续鄙视的,挑衅的看着我。
她问我:“你是不是对我很有意见?”
我一愣,说:“啊?没有啊。”
“是吗?”
“是啊。”
“呵……我喜欢在办公室抽烟,谁要是闻不惯这烟味,大可以马上滚出去,我决不挽留。”
我一看,这刘春花还停横,作为一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曾经的大学生,我也是受过正规教育的人,吸烟有害健康,在学校的时候我们那个因为吸烟而患上了肺气肿的保健老师总是再三的叮嘱我们。
他说:“以后你们看到抽烟的,特别是在公共场合抽烟的一定要劝,这不仅仅是做好人好是这么简单,这是见义勇为你们知道吗?我这个,最讨厌抽烟的人,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别的不良嗜好,那都是害自己,不管你是喝酒也好大牌也好,喝酒伤的是你自己的肝,打牌输的是你自己的钱,唯独抽烟,你抽烟一根烟,方圆两百里都闻得到烟味,你得害了多少人啊?你们说是不是?”
当时,我们所有的男同学都说“是”。
结果一下课,就好像集体失忆一样,该抽烟的抽烟,该喝酒的喝酒,该打牌的打牌。
唯一的区别是,喝酒、打牌的人,他们从此有了正当的理由,嘲笑抽烟的人。
原来我也抽烟,所以我从来没劝过别人不要抽烟。
现在我戒烟了,我终于有立场可以劝人不要抽烟了。
我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大义凌然,我准备好好和这个刘春花说说抽烟的危害。我要告诉她,从她鼻孔里吐出的二手烟会害了很多人。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我站在那儿还什么话都没说,那刘春花好像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似的。她忽然大笑着,让她的秘书又给了她一根烟。
然后她两根手指夹着烟,笑着对我说:
“小鬼,你省省吧,把那你那些烂大街的道理说给愿意听你鬼扯的人听去,老娘可还轮不到你来教育。”
这个时候,老零用他的聪明才智抓住了拍马屁的机会,他用一秒钟的时间摆出了一张标准的小脸,然后小跑到刘春花面前,掏出自己口袋里打火机,“啪嗒”一声,给刘春花含在嘴里的烟兜上了火。
老零的这个举动,刘春花显然很受用,只见她深吸一口烟,又很享受的缓缓吐出一口烟。她笑着打量老零,那眼神,简直可以用色眯眯来形容。
说实话,以前这种色眯眯的眼神,我只在上了年纪的男人身上看到过。我从来不知道,女人居然也会有这种色眯眯的眼神。
但是老零也不是盖的,这么多年,他当别人的“人生导师”,收了那么多女弟子,这功夫可不是白练的。
老零的眼神丝毫没有闪躲,他大大方方的迎着刘春花的眼神看回去,那色眯眯的程度,比起刘春花,有过之而无比及。
看得我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两个人就这么眉来眼去的看了两三分钟,
刘春花开口了,她夸老零。
“嗯嗯嗯嗯,这个小伙子好!有眼力劲!机灵!一看就能干!小伙子,你叫啥名儿?”
老零咧着嘴嘿嘿笑着:“过奖过奖,老板娘过奖,我叫张零,您叫我小张就行!”
“不不不,我不叫你小张,我叫你小零怎么样?”
“小零!好啊!小零好!小零亲切啊!哎呀,老板娘不愧是老板娘,就是厉害啊!这……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啊!”
“这小伙子嘴真甜!不错不错,真讨人喜欢!”
刘春花哈哈哈的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完,叫秘书:“你!快点给小零搬个椅子让他坐!”
老零赶紧推辞,说:“不不不,您坐着我怎么敢坐呢?我站着,我站着好给您点烟!”
“欸!别客气,我叫你坐你就坐,不然我可不高兴了!你不坐就是不给我面子!”
“好好好,我坐我坐,我哪敢不给您面子呢?我怎么能让您不高兴呢!您不高兴,我也高兴不起来不是?”
“哈哈哈哈哈,小伙子嘴真甜,讲话真中听!一看就有家教!小零啊,你文化程度很高吧?”
老零摇摇头,说:“不高不高,肯定没有您的高!”
刘春花哈哈大笑:“哪能啊,我高中毕业,你没有我的高?难不成你只有初中毕业?”
老零一愣,说:“啊……是啊是啊,这不家里穷吗?只读了个初中,就出来讨生活了。”
“哎呀,是嘛……哎哟小伙子真不容易,真不容易。但是要我说啊,这文化太高也没什么用处,关键呀还是要进对了行,跟对了人!”
老零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是是是,老板娘,您说得实在是太对了!至理名言!”
刘春花笑着表现出谦虚的样子,同时的,她的三角眼一瞥我,说:
“看看,同样是人,怎么有些人就这么会说话,有些人,那狗嘴里就是吐不出一根象牙来呢……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老零听了,对我眨眨眼睛,示意我不要破坏现在的大好氛围。
我也冲老零眨眨眼睛,示意他不要光顾着拍马屁,也和刘春花提提正事。
老零的手暗中向我摆了摆,示意我不要急。
我心说我可不急,是阿柏要找她亲爸爸,又不是我要找我亲爸爸。阿柏都不急我急什么?于是我向老零点点头,示意我根本就不急。
我要是急,回头老零又得说我皇帝不急太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