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6、第五十七章 ...
-
没过几日,景娴便宣永瑢入宫。正当永瑢满心欢喜,以为云开月明之时,留待他的却只有景娴递来的锦盒。
“这是?”
“这是欣荣托我交给你的,说是你一看便懂。”
景娴曾找过欣荣,锦盒之中即是欣荣所做决断,托由景娴转交永瑢。永瑢将锦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的是那支金钗和一封信。
“质郡王:万宁桥头,已是经年,往事何堪说。念人生、消磨寒暑,漫营裘葛,锦衣玉食,世所共求,欣荣不过红尘凡客,未能免俗。嫁于皇家,地位尊崇,虽为奉旨,亦心所往之。然夫永琪实难一心,与尔燕好,意在借种,保我权位。今已梦熊有兆,他日诞下麟儿,安富尊荣,唾手可得,终其一生,已无所求。今日归还所赠金钗,欣荣有夫有子,往日种种,勿复留恋,莫再纠缠。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要去找她问清楚……”
欣荣将信物金钗归还,已经说明一切,只是永瑢不死心,偏偏还要拆开书笺。为保权位,借种生子,信中所言,字字绝情,永瑢难以置信,一定要问个清楚。
“欣荣已经有了决定,你为什么不能尊重她?永琪认了这个孩子,她们母子性命无虞,你又何苦再生事端?难道非要弄得全天下都知道欣荣腹中是你的骨肉,一尸两命才肯罢休吗?”
“欣荣不是这样的人!这信里面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是真是假又如何?这是欣荣自己的选择。你以为带着欣荣和孩子离开紫禁城又会好到哪里去?累及族人且先不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你们远走大漠,同样要隐姓埋名惶恐终日,这就是你要给孩子的未来?”
欣荣托景娴转交,为的就是避开永瑢,不再让自己心软,给他存有幻想。景娴受人之托,自要忠人之事,种种后果,一一摊开。
“皇额娘,永瑢知道该怎么做了,永瑢告辞。”
景娴句句诛心,却是言之有理。为臣为女,欣荣不能抗旨不尊,祸及家族,为情,欣荣不愿他犯险,故此决绝,他又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永瑢紧握手中绝情信,今生不能执手相看骨肉团圆,唯愿欣荣母子无忧无疾安乐一生。
看着永瑢孤寂离去的背影,景娴一番五味杂陈涌上心头。当日为愉妃有所寄托,游说永琪奉旨成婚,她不知道欣荣心有所属,更加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说到底,这场悲剧,她也有份造成的。
……
那日之后,永瑢醉心政事不再打扰,欣荣全心全意养胎待产,永琪也得到小燕子的体谅,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相安无事,只有景娴的头痛症越发严重,还时常伴着腹痛、背痛、腿痛,周身上下没来由的难受,太医也是束手无策,乾隆带着景娴遍访宫外名医,就连明轩那也去看过,仍旧未见好转。
“外面风大,你偏要出来,一会儿头风症又要犯了。”
“总是要出来走走,吹吹风,人也精神点。”
如今春风正凉,景娴头风症反复难治,却又偏要出来走走。乾隆深知景娴禁不住闷,也只能一边埋怨,一边默默为她披好防风御寒的斗篷扶着她陪她散步。
“朕已差人在全国寻访名医,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了。”
“上了年纪有些病就会找上来,皇上又何必劳师动众。”
“什么上了年纪?朕还长你七岁,照这么说,朕岂不时日无多了?”
乾隆劳师动众寻访名医,景娴不是不解意,眼下清缅战事吃紧,乾隆是一国之君,不能将全部心思系于她一人身上,不过乾隆并不知道。景娴总是这样轻描淡写不痛不痒的,可急坏了乾隆。
“皇上!”
哪有人这样咒自己的?乾隆这般口无遮拦,景娴忙将其打断,不禁皱眉嗔怪。
“你也知道紧张了?朕春秋正盛,你也一样,以后可不准再胡言乱语。”
景娴的紧张担心,乾隆心实喜之。而面对乾隆的不准,景娴也一笑嫣然。同声自相应,同心自相知,心有灵犀,大抵如此。
“什么人?”
曲径楼亭垂柳拂,玉树琼花满目春。帝后正沉浸于游园的温情与惬意之中,忽然有一人影在远处假山中间一闪,乾隆立即警觉,一声大喊,只见假山后面,黑衣人拔地而起,其快如箭,对着曲院回廊,浓荫深处,飞奔而去。
“有刺客,来人呐!保护皇上,保护皇后,来人呀!来人呀!”
宫中惊现刺客,人人震动,容嬷嬷更是顾不得仪态规矩急忙大呼,生怕刺客伤了帝后。顿时间,大内高手和侍卫蜂拥而来,就连秘密保护景娴的高远高达也现身,紧追着黑衣人,迅速的穿越了大半个御花园。侍卫也紧随其后追了过去,乒乒乓乓,长剑出鞘,一个个飞窜着,追着黑衣人,在御花园里一阵狂奔……
那黑衣人好快的身手,转眼间,来到了宝月楼外面。宝月楼的大门开着,含香正在向真主阿拉祷告礼拜,黑衣人就直接窜了进来,维娜一惊,来人给了她一掌,吉娜一抬头,什么都没看清楚,也被打倒在地。来人直窜入房,紧接着,高远高达追赶而来,带着侍卫,奔进房去,事出突然,含香还来不及反应,只能看着一涌而进的侍卫,一脸诧异……
“奇怪,眼看有人跑进来,就这样不见了?!”
侍卫们跑出跑进,里里外外,很快查遍了宝月楼的每个房间,竟都不见黑衣人踪影,如今齐集大厅,研讨着,狐疑着。
“咱们这么多人居然把一个刺客跟丢了,这不是太笑话了!”
“前前后后都找过了,宝月楼没有后院,刺客不能翻墙,会不会趁我们追进门一阵混乱,再从大门跑了?”
“不可能,我们盯得那么紧,除非他有障眼法。”
高远高达是血滴子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未曾失手,如今竟让刺客在眼皮子底下溜走,可谓奇耻大辱。
“怎么样?刺客抓到了吗?”
乾隆担心景娴身子本想先送景娴回景仁宫安顿,又怕高远高达不在景娴置身于危险之中,只好一同来了宝月楼。此时,帝后、容嬷嬷、雨浓、雨墨以及随行的太监宫女,站了满房间。
“启禀皇上,奴才一路追到宝月楼,眼见着刺客进来,竟然就这样不见了!”
“不见了?”
高远的回答乾隆一脸震惊。高远高达绝对算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能在他们手中悄然消失,这样好的武功,不知此人有何目的,不得不防!
“皇上,您没事吧?”
“老佛爷,您怎么来了?”
宫中无事不出门,还没等乾隆再做决策,令妃和老佛爷便闻讯赶来,只是面对令妃的关怀入微,乾隆无动于衷,转而问候起老佛爷来。
“臣妾陪老佛爷在御花园游赏,听说皇上您遇见刺客,老佛爷和臣妾担心,就赶紧赶了过来。”
乾隆的听而不闻并没能让令妃知难而退,作为上一世宫斗冠军的令妃,绝不会轻易言弃,更加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插话表现的机会。
“皇帝,刺客抓到了吗?可有人受伤?”
令妃抢了话,老佛爷虽有不悦,倒也没做计较。轻重缓急,毕竟宫中出现刺客,事态严重。
“只是伤了维娜吉娜,出手也不重,看来这个人只是来探虚实的。被人发现了也不交手,拔腿就跑,倒是有些怪异!”
高远如实回禀,不过说也奇怪,只身闯入皇宫,又不行刺,若是查探虚实,又不交手,着实让人摸不清头脑。
“难道是麦尔丹?是他,一定是他,他沉不住气了!”
高远所言,含香心里扑通一跳,脑海中猛的想起麦尔丹,一定是麦尔丹按捺不住,混进宫来察看虚实。想至此处,含香脸色顿时惨白,冰冷的双手扣在一起微微发抖,不知如何是好。
“那刺客只身一人,想必不能成事,马上派人搜查整个皇宫,力求安全。”
黑衣人一时不见踪迹,又不知是何目的,有否内应?为求安全,乾隆也只能下令将宫中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一番了。
“臣妾觉得这事不大对劲,宝月楼只有一个出口,没有逃走的路,刺客怎么会不见呢?这是香妃住的地方,万一藏了一个刺客,香妃可怎么办呢?最好还是把床底下、柜子里,还有屋梁上……所有能藏人的地方全都搜查一遍。”
“皇帝,令妃说的不无道理。”
老佛爷虽然不喜含香,不过令妃的话却给她提了个醒。政事为重,含香到底是回部的公主,是阿里和卓钟爱的女儿,若是有个闪失,始终有碍邦交。
“高远高达,立刻仔细搜查,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喳。”
乾隆发了话,高远高达及众侍卫提刀又往房里奔去,含香也跟着侍卫往房里跑。接着,宝月楼又是一阵翻箱倒柜的搜查,侍卫们拿了刺刀长剑,不住的刺向床底下,刺向橱柜里,刺向门背后,刺向屋梁上,刺向每个黑暗的角落……最后,就只剩下含香的卧房,侍卫们进去以后,也是桌下、门后、橱柜,长剑一一刺去。含香越来越着急,每当刺刀一刺,几乎都是一个惊跳。含香如此反常,乾隆有所注意,不过事关安危,有所紧张,也无可厚非,未做多想。
“好了,这间房间干净了,没事了。”
侍卫到处刺了一阵,含香紧张的不得了,生怕麦尔丹败露被俘,忍不住出面阻止。
“香妃娘娘,还是再仔细搜查一下的好,其他房间都已经找过了,就只有这间房间没有仔细搜。”
“我的房间最简单了,一目了然,要藏一个人恐怕不容易。哎~你们看看就好,不要拿着剑刺来刺去的,刺坏了我的东西。”
如今,这是唯一可以藏人的房间了,麦尔丹冒险前来,含香怎么也要护他周全。只是含香不复以往,神色慌张,反而暴露自己,惹来乾隆纳闷。
“你们仔细搜,香妃娘娘的安全可都在你们手里了。”
含香的不安景娴没有过多注意,倒是令妃如此热心别人安危,令人不解啊!
“喳。”
宫中贵人安全,身家性命所系也,侍卫不敢半点松懈,自是要再次仔细搜查,不过刺客就像凭空消失一般,一无所获。正要放弃之时,床上的叠着的几床被子引起侍卫巴朗的注意,被子摞在一起,足有三尺高,是唯一还可能藏人的地方。巴朗走到床前,呼啦一下,掀开床上的垫被,含香周身一震,生怕麦尔丹就这样显露人前。只听到“砰”的一声,被里面掉出一个东西,大家瞪眼看去,不是人,而是一个一尺长左右的布娃娃。含香没有看到麦尔丹,着实松了一口气,却不知一场劫难正悄然来临。
“那是什么东西?拿给朕看看。”
乾隆接过布娃娃,勃然变色。只见那个布娃娃,是用简单的白色锦缎缝制,由上而下,写了一排字,‘戊戌丙辰己巳丁卯’,那是景娴的生辰八字,娃娃上面,还有细小的针,插在身上各处。老佛爷、令妃、景娴和容嬷嬷等人上前一看,也跟着脸色大变。
“皇上,有什么问题吗?这个布娃娃有什么来头?还是有什么玄机?”
含香看见众人变色,愕然不解,她不知道这个布娃娃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房里,更加不知道这个布娃娃意味着什么。
“高远高达,你们立刻把这个屋子的每一个人,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全都给我抓起来。”
乾隆再看布娃娃,触目惊心,全身血液都在凝固。景娴的病,药石无灵,反复难治,如今终于明白了。
“皇上,这怎么回事啊?”
乾隆有令,侍卫们就往前一冲,抓住含香和维娜吉娜。可怜含香还没弄清怎么一回事,惊愕困惑之下便被侍卫们抓得不能动弹。
“想不到香妃竟会把这么个邪魔玩意弄进宫来,谋害皇后娘娘。”
“通通关起来,暂时关在大内监牢里,等朕查办。”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再加上令妃的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直接将含香送进了大内监牢。刺客、宝月楼、布娃娃,一切都这么巧合,景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厌胜之术,是宫中禁忌,如今乾隆正是震怒,景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又从何处着手,只能先委屈含香,若然真是栽赃嫁祸另有其人,也好让这背后的人放松警惕,露出马脚。
……
“不管这个布偶是谁做的,又是谁放在那儿的,有人想把你置于死地,却是很明显的事情,朕一定要查个清清楚楚。”
回到景仁宫,景娴将种种疑点种种巧合一一分析与乾隆。事关景娴,乾隆早已方寸大乱,一时之间,哪里理得清头绪,如今冷静下来,倒也觉得可疑。含香深居回疆,对于巫蛊之术未必会懂,刺客在御花园现身,然后拔腿就跑,分明是想把众人引去宝月楼,只怕搜人是假,要找出布偶才是真。可是如果不是含香所为,何以搜查房间之时,含香神不守舍,那般心虚的样子?如果真是栽赃,即用巫蛊之术伤了景娴,又顺带除去含香,一石二鸟,渔翁得利的又会是谁?是老佛爷?还是令妃?此事势必要彻查清楚,后宫之中绝不能留有如此蛇蝎歹毒之人。
……
“香妃娘娘,永璂奉皇阿玛之命来调查布娃娃一事。”
永璂疏忽,竟让景娴身陷巫蛊之咒,明明说万事有他,可景娴初有不适,他疲于政务,全然不知,景娴久病不愈反复难治,他又束手无策。如此病的蹊跷,未曾想过巫蛊所害,深入调查,轻虑浅谋,漫不经心,简直愧为人子。乾隆要彻查此事,永璂自告奋勇,巫蛊伤人,其心不正,他一定要查个一清二楚,为景娴讨个公道。要挖出布娃娃背后的人,关键还在于那个所谓的刺客,一个大活人,又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呢?宝月楼当时就只有含香、维娜、吉娜三个人,永璂也只能到天牢问清楚当时的情况。人行之处,终归会留下蛛丝马迹。
“那个布娃娃到底有何玄机?为什么找到一个布娃娃,我们就要全部关监牢?”
含香到现在也没弄清楚那个布娃娃到底意味着什么?她又为何会被关在这里?
“偶人厌胜。巫蛊之术,始于秦汉,用以加害仇敌的巫术,在宫中是禁忌,获罪之人,会处以极刑。”
“布娃娃不是我们的。”
处以极刑?如此份量的四个字,含香不由得虎躯一震,这从天而降的灾祸,她百口莫辩。
“这个事情,当然要经过调查,如果香妃娘娘是冤枉的,一定查得出来。现在,东西在宝月楼搜了出来,皇阿玛总不能不办,只能先委屈香妃娘娘了。整个事件香妃娘娘都在场,永璂今日来是想香妃娘娘可以将当时的经过始末再仔细叙述一遍。”
“那时我正和维娜吉娜向真主阿拉祷告,突然有个黑影闯入,打伤了维娜吉娜,窜进房里,跟着侍卫就赶到开始一阵搜查,搜出了那个布娃娃。”
“黑衣人窜进房,紧接着侍卫就赶到了?”
“是。”
永璂摸着手上扳指陷入沉思,含香描述与高远高达不差。刺客与侍卫脚前脚后,相差不过霎那,宝月楼没有后门,又进行过地毯式搜查,如果说刺客只是因为形迹败露,慌忙之间逃入宝月楼,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很明显,刺客对宫中地形熟悉,而且意在宝月楼。又能做到瞬间消失,无迹可寻,应该是宫里的人,或者说,根本就是当时在场的人。假扮刺客,把人引到宝月楼,脱掉夜行衣,换了真实面目出来,再一起搜捕刺客。
“听说侍卫搜查的时候,香妃娘娘神色慌张,还曾加以阻止?”
“我,我,又是刺客,又是侍卫,刀刀剑剑刺来刺去的,我,自是紧张……我真不知道房里怎么会有布娃娃!”
永璂基本可以确定,所谓刺客,不过一点障眼法而已,只是尚有谜团未能解开。既然含香与此事无关,又为何心神不宁?还要出面阻止,似乎并不想侍卫搜查?面对如此一问,含香大惊,她以为是麦尔丹冒险入宫,可这又要如何说起?
“此事确是疑点丛丛,永璂会尽快查明真相,只是恐怕还要委屈香妃娘娘几日,永璂已经吩咐狱卒,香妃娘娘有什么需要只管和狱卒说便是。”
“有劳。”
隐藏的事情总会比显露的事要多,含香对自己的行为表现吞吞吐吐,有所隐瞒不假,或许是还留着小燕子从会宾楼带回的书信,又或者是藏有出宫计划的路线图,终究是要远走高飞的人,无冤无仇,又何必用巫蛊相害,更加不会愚蠢到将所有证据都留在自己房间来给人查,如此证据确凿,反而令人生疑,永璂不得不将整个事件重头梳理。
永璂相继问取了维娜吉娜的证词,和之前掌握的信息出入不大,不过倒是有了一些新的线索。永璂从维娜那里得知景娴相赠香囊藏有蚂蝗一事,如今矛头直指令妃。令妃将蚂蝗偷偷放入香囊,挑拨离间,就是为了使香妃用厌胜术反攻争宠合情合理,即用巫蛊伤了额娘,又除去了香妃,加之老佛爷撑腰,在这后宫修罗场中春风得意。当时是巴朗掀开床垫露出布娃娃,再细想上一世,永琪逃亡时负责追捕的,是巴朗;假传圣旨要杀无赦的,是巴朗;失手被擒供出额娘的,还是巴朗。也许,巴朗一直就是令妃的人,当时令妃已诞下十五阿哥,对五阿哥杀无赦,以铲除障碍,再嫁祸额娘,铁证如山,百口莫辩,致帝后失和,与今日所为,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无论永璂推理如何正确,巴朗抵死不认,永璂也只能苦于没有证据,无可奈何,迟迟未有进展。
“破绽到底在哪儿呢?”
事发之后,布娃娃就在永璂手上,既然没有新的进展,也只能在这个娃娃身上找找线索,只可惜永璂仔细研究了半晌也没什么头绪。
“十二阿哥,查了大半天,连晚膳都没用,吃点点心再想吧!”
永璂马不停蹄的奔走调查了大半天,连晚饭也没顾上吃,还好阮菀心思细腻特意为永璂送来点心。永璂也笑声应着,放下手中布偶,只要是阮菀,他总不会辜负心意。许是只顾着阮菀,永璂并未将布偶完全放于书案之上,由于重力,布偶整个掉落在地上。永璂与阮菀同时俯身去捡,两手相碰,电光火石,怦然心动,相视一望,阮菀更是羞红了脸,连忙收手起身,心如鹿撞。
“糟了,雪缎勾丝了。”
“你说什么?”
阮菀起身之时,头上发钗的一株流苏断落,永璂拾起时不小心将布偶上的丝线勾了起来。布偶是巫蛊之案的重要证物,永璂为了这个废寝忘食,如今勾了丝,阮菀急得不行,不过也正是她这句话给永璂提了醒。
“啊?”
布偶勾丝,阮菀本就急得不行,面对永璂突然的发问,更是一脸茫然,不知何意。
“你说这个布娃娃是什么做的?”
“是雪缎啊。”
“雪缎!我知道破绽在哪儿了!阮菀,谢谢你。”
阮菀一语惊醒梦中人,永璂从未想过在缝制布偶的用料上着手。雪缎并不是一般人可以用的,如果这个娃娃是宫里人做的,只要到敬事房查一下是哪批雪缎,又有哪个宫领过,再加上对布偶上面字迹的排查,终归逃不掉了。永璂困扰多时的难题,没想到竟被阮菀轻而易举攻破,也是亏得阮菀兰心蕙质,永璂心下欢喜,再露笑颜。
……
还没等到永璂在敬事房找出确切的证据,那大内监牢里,已经有变。厌胜巫蛊,一向是宫闱禁术,在令妃的游说鼓动下,老佛爷决定亲审此案。
“你们要干什么?干什么?不要这样啊,不要,不要……”
含香被强行带到了慈宁宫,进了门,拐弯抹角走了一段路,才被推进一间密室。高高的窗,高高的墙,暗沉沉的光线,未等含香弄清状况,便有好多太监上前,将她五花大绑在刑具上,整个人成大字状直立在那儿。跟着还有太监抓起她的双手,含香只觉手指一阵剧痛,任其如何挣扎惊叫,夹棍已然上好,而老佛爷和令妃就站在面前。
“香妃,关于这个布偶的事,你就从实招了吧,免得受皮肉之苦。为什么要害皇后?还有没有其他的布偶要害其他的人?说!”
巫蛊之事,老佛爷本就信的很,再加上景娴确有症状,就更是深信不疑了。不过,老佛爷如此上心,可不是因为景娴,而是经过令妃的提醒,担忧曾经逼迫含香换装的自己,也同样受了诅咒。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布娃娃,根本不知道它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床垫底下。”
“你再不招,就要用刑了!”
没做过的事情含香怎么都不会承认,可是如今种种证据皆指向宝月楼,含香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老佛爷心里已经认定。拒不招供,在老佛爷看来也只不过是钉嘴铁舌。
“我连这个布娃娃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我是冤枉的。十二阿哥说过会替我查明真相,我是冤枉的,我要见十二阿哥……”
虽然只接触一次,虽然是皇后的儿子,含香对永璂绝对信任。永璂凛然正气,公私分明,说过会为她洗脱罪名沉冤昭雪,不会食言的。为今之计,含香也只能将所有希冀寄于永璂。
“你要逼我用刑吗?”
“你们这是屈打成招啊!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
“用刑!”
老佛爷属意永琪,又要绝对权威,含香却一口一个十二阿哥,又指责滥用私刑有违宫规,分明在一次次挑战底线,老佛爷岂能再容?既然好言相问无果,她倒要看看这个含香究竟是嘴硬还是手指头硬?
“啊!……”
老佛爷一声令下,夹棍开始收紧,含香不由得惨叫,只觉自己的十根手指,全部被绞断了一般,剧痛钻心。
“你招是不招?”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没有,我没有……啊……啊……老佛爷……救我,救我……为什么这样对我?您不是吃斋念佛的吗?请您仁慈一点吧!”
含香不肯招认,下面的人也只会照着老佛爷的眼色继续行刑,夹棍再度夹紧,含香痛得椎心断肠,冷汗从脸上滚落,脸色苍白如纸。
“对一个使用巫蛊害人的人,我如何能救?如何能仁慈?谁知道除了皇后你还有没有害别人?有没有谋害哀家?有没有谋害皇帝?对你仁慈,就是对其他人不慈!如果你是冤枉的,那么,一定是你屋里那两个丫头做的,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你不招,我就一个个的审问她们,总有一个会招。”
“啊……我招了!我招了!请不要再这样了,我实在受不了了,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是我一个人做的……”
夹棍越来越紧,含香觉得自己的手指已经全部碎掉,痛得快要晕过去,只想赶快结束这个折磨,不然老佛爷还要对维娜吉娜她们用刑,这种痛楚,她们又怎么受得住?
“真的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没有害其他人?”
“没有,没有,就只有皇后娘娘。因为,因为我嫉妒她,嫉妒她得皇上宠爱,我想取代她的位置。”
没来由的事又哪里来的什么原因,可又怕这锥心之痛再来一次,含香只能随便编造一个谎言。虽说因为嫉妒就要置人死地听起来有够荒谬,不过在这深宫,天下最大的修罗场,反倒是合情合理。而随着香妃的招认,令妃的离间计初步告捷。香妃,皇后,乾隆身边的女人,她要一个一个全部除掉,皇上是她的,皇后之位也是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