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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五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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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含香屈打成招的时候,永璂还在敬事房调查着用来缝制布娃娃的雪缎。老佛爷之后还提审了维娜吉娜,二人担心含香获罪,皆争先恐后的承认那个布娃娃是自己所做,是皇后借藏有蚂蝗的香囊相害在先,她们气不过才会用巫蛊报复。如此震惊的消息,老佛爷当然不会自行处理,乾隆不是一直觉得乌拉那拉氏那个女人宽厚吗?她倒是要看看这件事那个女人还怎么巧舌如簧?她的好儿子还会如何袒护?就这样,还在敬事房紧锣密鼓搜证的永璂便被乾隆匆匆叫去了慈宁宫。
“不是说好朕要亲自审问的吗?皇额娘怎么没有等朕来?”
乾隆一进门看到令妃在场眉头一皱,老佛爷突然传的这么急,怕又是令妃在这无事生非,兴风作浪了。
“只怕皇帝心存仁厚,问不出结论来。这后宫的事,我能为你代劳,也就代劳了,事事都要你亲自处理,你哪有那么多时间呢?”
“那么,老佛爷问出结论了吗?”
巫蛊一事,乾隆已经下令彻查,老佛爷却私下审问,还言辞凿凿说是分担琐事,分明是越俎代庖,不过乾隆总要给亲生额娘面子,也只能是心平气和的询问进展。
“皇上,幸好老佛爷英明,她们全都招了。这个巫蛊事件是她们集体的杰作,为的就是要向皇后娘娘报仇。”
令妃计谋得逞,不但成功嫁祸香妃,还顺理成章牵扯出景娴争宠陷害,说不出的得意,一时忍不住上前插话。
“报仇?”
令妃此言,帝后皆是震惊。景娴与含香未有深交,何谈过节?就算当日换装,也不过奉命行事,不曾留难,可谓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何来报仇一说?
“这个,臣妾不敢说。”
“说。”
“是皇后娘娘当日相赠香妃的香囊中藏有蚂蝗,她们这才施以巫蛊报复。”
乾隆可是没有什么耐心等着令妃卖关子,该说不该说的她说得还少吗?也正如乾隆所料,令妃却是故作姿态罢了。
“香囊中有蚂蝗?”
景娴是曾将香囊相赠,不过那也是内务府刚刚送来的,蚂蟥一事她确实一头雾水一无所知。
“臣妾当日见香妃腰间香囊别致借来一看,谁知里面竟有东西蠕动,还咬伤臣妾,腊梅撕开香囊这才发现里面是蚂蝗。香妃当时只是叫人扔了香囊,臣妾以为香妃是想息事宁人,臣妾这才没有声张,竟不想香妃会如此大胆,对皇后娘娘施以巫蛊。”
“皇帝,巫蛊一案,香妃和那两个丫头已经供认不讳,蚂蟥这件事是不是也该彻查清楚啊?”
有维娜吉娜的供词,又有令妃人证,宫中严禁勾心斗角同室操戈的戏码,如今抓有景娴痛脚,老佛爷又岂能轻易放弃。
“把他们通通带上来,朕要自己问问清楚。”
巫蛊一案,含香一直矢口否认,声称毫不知情,如今不过半日,却又供认不讳,乾隆本就疑心,这又将一切指向景娴,乾隆倒是要问个清楚,看看这桩桩件件的背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永璂也和乾隆一样,他从进门就未曾开口,目的就是要看看老佛爷、令妃,甚至是香妃,在这出戏里,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香妃娘娘!”
片刻以后,含香以及维娜吉娜全部被带了上来,戴罪之身,哪里有得什么特许,侍卫稍一用力,三人身子一矮,全部跪倒。含香才刚跪下,已经不支,身子一歪,险些摔倒,还是永璂眼疾手快急忙扶住。
“香妃,你怎么了?”
含香面无血色,身子摇摇欲坠,虚弱不堪,乾隆直觉不对,连忙弯身上前查看。
“有人对你用刑了?”
乾隆与永璂几乎同时发现含香的十根手指又肿又胀,因为淤血,青青紫紫,惨不忍睹。福至心灵,含香突然招供,原是受了拶刑,竟对一个柔弱女子施以酷刑,屈打成招,乾隆震怒不已。
“皇上,那个布娃娃,含香已经招了,请处罚我一个,饶了不相干的人吧!”
“皇上圣明,不是公主,是我,是我一个人做的。罚我吧,饶了公主,她真的没做啊!”
“不是,是我,是我做的。”
“所谓招了,是这样招了?老佛爷您也信了?”
三人争先认罪,分明是为对方脱罪,如此,老佛爷居然也相信,草草结案,乾隆不由得心生怀疑,刺客、布偶,其实都是老佛爷事先设计好的,意在针对景娴,毕竟为晴儿择婿那次的刺客事件乾隆可是一直耿耿于怀。
“那依皇帝看是怎样呢?假如那个布娃娃和她们真的没有关系,也不至于人人认罪吧?”
老佛爷早已认定,此事,乃宝月楼众人之罪,更何况,无论出于对帝王之爱的妒忌还是对皇后之位的觊觎,加以谋害的理由都是合情合理。
“皇阿玛,香妃娘娘自入宫以来,深居简出,未与人深交,亦不曾与人结怨,如今这么大的罪名,严刑之下,恐有偏差,还应仔细彻查。”
“十二阿哥,你这是在说老佛爷屈打成招吗?”
永璂审问过巴朗,虽然无果,似乎并未放弃,也不知有何进展,如今再要彻查,令妃尤恐横生变数,急忙上前质问。
“皇阿玛,这个布娃娃从事发之后就一直在儿臣手中,儿臣已经仔细检查过,这个缝制娃娃的白色锦缎是雪缎。雪缎向来是贡缎,也就是说,这个布娃娃的确是宫中之物,儿臣去敬事房查过,宝月楼从未领过雪缎。敬事房那边也刚刚比对出这布娃娃所用的雪缎,与上次苏州织锦厂送进宫的那批一模一样,当时这批雪缎数量很少,只要再查一下,大概查得出究竟是分给了哪些宫房。还有那个香囊,儿臣也问过永璘,当日戏雪之后在亭中歇息,内务府将香囊送来,刚巧香妃娘娘对香囊的刺绣样式饶有兴致,额娘未曾经手便直接赠予香妃娘娘,皇阿玛当时也在场所见,如此说来,香囊易主本是意外之事,这香囊本该为额娘所有。藏有水蛭,还有这次布娃娃,应该都是冲着额娘来的。”
“立刻传令敬事房,马上查明回报。”
听过永璂的分析,乾隆骤然变色,哪怕换过了景仁宫的奴才,哪怕有高远高达这样的高手秘密保护,暗箭中人,依旧防不胜防,无日无之,简直可怕至极。这一次,哪怕天翻地覆,他也要查个清清楚楚。
……
再彻查再审问终归还需要些时日,含香的手却得立刻治疗。出于对含香的亏欠,乾隆和景娴都在宝月楼亲眼看着,太医用绷带一层一层包扎着含香红肿的手指。含香半坐床上,强忍着痛,额头不断有冷汗渗出,维娜吉娜都在帮忙太医,托着药盘,递绷带、剪刀……
“啊……啊……”
“秦太医,轻一点,轻一点!”
本以为受刑之时已是痛彻心扉,不想包扎之痛不遑多让,含香忍不住惨叫出声。十指连心,如此重刑,七尺男儿尚且难以承受,含香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姑娘,这一声声惨叫,令人心惊肉跳,景娴也只能焦急的看着,嘱咐太医轻一点,再轻一点。
“没办法,香妃娘娘,您只能忍一忍,一定要包扎固定,不然恐怕会留下病根,不治好,手指就不能用了。”
“手指不能用了是什么意思?有这么严重?”
乾隆心脏猛的一抽,原以为解于刑具之下,好生休养便没了事,竟不想会如此严重。
“回皇上,骨头虽然没有断,但是骨膜已经受伤,关节也有错位,只怕调养不好,会留下长期的病痛。”
“用最好的药,务必将香妃娘娘治好!”
乾隆倒吸一口气,无法想象含香的手废了会是怎样的痛不欲生?这场无妄之灾,含香已经牺牲不少,无论如何,这双手一定要保住。
“臣遵旨,臣遵旨!”
“啊……好痛……好痛……”
“含香,朕在这儿,你再忍一忍,就好了。”
见乾隆心急如焚,秦太医迭忙应着。这一分心,包扎得稍稍用力些,含香又是一阵惨叫连连,乾隆只能扶着含香的手臂,不断给她擦汗。见此情形,景娴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香妃娘娘,对不起。臣知道很痛,十指连心,怕是没有一种痛可以跟这相比了。臣现在马上开方子,去御药房抓药,立刻煎了服下,或许可以止痛。”
“快去抓药,快去!”
好不容易包扎妥当,秦太医又急着赶去开方抓药,乾隆更是催促着生怕有片刻耽搁。
“香妃,你还好吗?”
“我……还好。对不起,皇后娘娘,差点连累了你……”
“别说这些了。”
景娴低头看着含香无力靠在床的围栏上,气若游丝,脸孔嘴唇毫无一丝血色,不禁懊恼,如此危急时刻,自己居然还在嫉妒。
“是朕太冲动了,朕真没想到你会受这样的苦,早知道是这样,怎么也不会让你进监牢。”
“当时那个状况,人证物证都在,那么多人瞧着,皇上总不能不办。”
“朕一定会彻查还你一个公道的。”
乾隆一时冲动,失去理智,不由分说的将含香下狱问罪,才会造成如今局面,含香非但不怨不恨,反而通情达理推己及人,乾隆更觉亏欠,势必要查出这背后之人。
“谢皇上。”
“别谢朕了,朕贵为一国之君,应该可以呼风唤雨,但是却无法保护身边的人,朕也有许多挫败感,许多无力,还让你受了委屈。”
乾隆九五之尊,掌握天下生杀大权,不能保全景娴无恙,亦殃及无辜,想来悲哀感伤。
“含香都了解,皇上不必担心,我会照顾自己,让自己很快的好起来。”
“朕等着,慢慢把伤养好。时辰不早了,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天色不早,含香既已安置妥当,乾隆也不便打扰,交代过维娜吉娜,就和景娴回了。看着乾隆离开,含香曾经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越来越复杂,乾隆以帝王之尊,却如此平易近人,关心她、安抚她,在慈宁宫,有乾隆在,含香竟是异常安心,或许此刻含香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那句因为嫉妒,又代入几分真情实感。
……
乾隆下旨彻查,永璂又发现不少线索,令妃这下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眼看着随时可能东窗事发,令妃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得意张扬,只剩下慌张懊恼。
“没用的东西,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刚一回延禧宫,令妃二话不说,抬手便甩了腊梅一巴掌。不过一点小事,竟然还能留下线索给人查,蠢钝如猪。
“是奴婢的疏忽。当时,只想用一块不起眼的料子,在一堆零头布料里,这块颜色最素,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色,奴婢根本不知道这是雪缎,还以为就是普通的衬里雪纺,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令妃这一巴掌扇来,腊梅反应不及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脸上已是深深泛起的五道指痕。腊梅也顾不得火辣辣的疼痛,连忙跪好告饶,令妃向来心狠手辣,不念旧情,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等待她的还不知是何命运?
“你是该死,竟然留下这么大的破绽给永璂去查。早知道这个布娃娃这么有用,本宫就该先扎死那个女人。”
那个布娃娃,令妃找江湖术士施过法,本以为也不过是唬人的骗术,哪想景娴竟真深受所害,早知如此,就该一招毙命,再嫁祸香妃,那时候盛怒之下,谁还顾得上什么雪缎,这才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真是失策!
“娘娘!”
令妃此言一出,腊梅不寒而栗,更是后悔趟进这趟浑水, 如果皇上查出来,是她做的布娃娃……
“你怕什么?就算敬事房有记录,查得出来哪儿有这个料子,也不能证明就是咱们做的。如果有料子的人都有罪,牵涉的人就多了,这宫里面哪个不是母家显贵,皇上还能一一调查审问?反正,我们咬定没做,这个事情,并不是查到是雪缎就算破案了,还是什么证据都没有。巴朗那边本宫已经封过口,这是脑袋搬家的大事,他既然上了这条船,就得硬着头皮撑到底。这几天,你到每个宫里安排安排,这雪缎,让皇后那有,愉妃那有,香妃那,还是可以有,如果怀疑到咱们这儿,咱就喊冤,要求彻查宫里所有的雪缎,记住,这次一定要安排妥当,绝对不能再留下任何破绽,否则,你我都得死。”
泰山于前,临危不乱,到底令妃是见惯风雨的。向来富贵险中求,要么出人头地要么人头落地,敢走这一步,怎么也都会留有后招。
“奴婢知道。”
腊梅勉强应着,脸上,仍是带着深深的恐惧。令妃冒险是为了荣华权势,为了皇后之位,而她身为奴才不过是为了保命而已。
……
“皇上?”
刚一出宝月楼,没走几步,乾隆直接将身边的景娴抱起,景娴一惊,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在乾隆怀中。
“别动,你身子才好,刚才又站了那么久,朕怕你累着。”
“这么多人看着呢!”
“看着就看着,有什么好怕的?抱紧朕。”
景娴近来身子赢弱才见好转,从慈宁宫,又到宝月楼,穿着花盆底站了许久,确是乏倦,可是这大庭广众被抱着,着实令人难为情。乾隆才不管这些,他就是要这样抱着她,一直抱着她。
“老实说,刚才在宝月楼,你在吃醋?”
“没,没有。”
既然无法挣脱,景娴也只能由得乾隆,安心的靠在他怀里,可这乾隆的突然一问,景娴霎时羞红了脸。是,她在吃醋,在为乾隆吃醋,可要她当面承认,始终尴尬难堪,更何况,那并不是一个应该吃醋的场合。
“承认吃醋这么难吗?朕都看见了,你在吃醋,在为朕吃醋,朕真的是太开心了!”
乾隆虽然在安抚含香,可全程都有在关注着景娴,景娴眼角眉梢的变化,乾隆是看不错的,景娴是在吃醋,景娴终于为她吃醋了。
“臣妾……”
“臣妾身为皇后,掌家理事,平安宫闱,不能令皇上身陷妻妾之争,更有规劝皇上雨露均沾之责。你这些话,来来回回,朕都会背了。对于含香,朕充满了歉意,而朕,只想对你好。”
乾隆话说到这份上,景娴也不再需要任何言语,她只要像现在这般默默的享受着乾隆对她的好就好。
……
帝后回到景仁宫的时候,敬事房已将查出的名册送至景仁宫,不出所料,延禧宫自是赫然在列。
“朕就知道又是令妃在那兴风作浪。”
“皇阿玛,虽然儿臣也怀疑是令妃所为,不过单凭雪缎这一条证据,名册上有这么多人,只怕令妃会赖得干干净净。”
单凭一个雪缎,除了为含香洗脱嫌疑,根本证明不了什么。永璂之所以在慈宁宫那么说,就是想看看令妃作何反应,人在心虚的时候,才会更容易露出破绽,不过却是他低估了令妃,从头至尾,面不改色。
“那个布偶,上面有字,字迹总跑不掉吧?有针,针从哪里来也追查得出吧?还有那个把我们引到宝月楼的刺客,一定是个内线,一定还在宫里,把他找出来,朕就不相信还治不了她的罪。”
费了半天的劲儿,竟然还治不了令妃的罪,想着景娴这些日子的苦难,乾隆心里呕得不行。
“布偶上的字,是仿了香妃娘娘的笔迹,想必是有心嫁祸香妃娘娘做了万全准备。一个雪缎已经牵扯出很多人,这针再查下去只怕范围会更大。至于那个刺客,儿臣以为,当时在场的侍卫脱不了干系,尤其,以巴朗最为可疑。儿臣也审问过巴朗,可他抵死不认,儿臣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怕冤枉了他,只好放了。”
“有嫌疑就用刑,不信他不招。”
眼下所有的线索都毫无用处,乾隆气极,他不信令妃就做的那么滴水不漏,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要得到证据将令妃问罪。
“皇阿玛,重刑之下多冤案。”
“皇上,永璂说的没错,香妃不也是屈打成招的吗?”
“那怎么办?不审了?不查了?不了了之?你这几个月的苦白受了?如此作恶多端的人,再留着,只会给你带来更多的灾难。”
永璂和景娴都反对严刑逼供,担心屈打成招酿成冤案,可乾隆现在也是事出无奈,从五儿和十三的天花,到今天的巫蛊案,所有的嫌疑都指向令妃,可偏偏没有一件拿得出确凿的证据。这么多年,再由得她在后宫兴风作浪,只怕会变本加厉,做出更加离谱的事情去伤害景娴。
“皇上事事为臣妾所想,可是这幕后种种,如果抽丝剥茧,去一重重的追查,不知道还会抖出多少秘密?牵连多少人?到时候,犯罪的人为了脱身,没犯罪的人为了自清,再加上其他彼此倾轧,一定会演变成这个咬那个,那个咬这个,为一个布偶,闹得宫里人人自危,恐怕因小失大。”
“朕就是要杀鸡儆猴,后宫之中,决不能容此歪门邪道。”
“无论是谁做的,经过这么一闹,她自己一定心里有数,但是追究下去,对前朝,对后宫,影响都会非常严重,不如就到此为止吧!”
巫蛊之事,无论前朝后宫,都是禁忌,如果再这么一层一层查下去,这其中牵连的绝不会只是令妃一人,所影响的只会是整个皇室,前朝后宫,人心惶惶。景娴纵观全局,大局为重,乾隆不是不知,可是这个时候,他哪里顾得上这些,他连景娴都保护不了,又谈何治国平天下?
“皇阿玛,正如额娘所言,这个布娃娃事关重大,除非拿到确切的证据,根本不能声张,以免案情扩大。就算拿到确切证据,能不能公开?能不能处置?都是一个问题,只怕查来查去,最后也只会是推出个替罪羊。”
令妃做过的事,没有一个人,会比永璂更想将她绳之于法,只是苦无证据,就算查问下去,想必令妃也做好了应对之策,就像之前的赛威赛广、玲珑一样,不过是多推出一个替罪羊罢了。而景娴的话也给他提了醒,汉武帝时期的巫蛊之祸,牵连者众,死了几万人;直亲王喇嘛魇魅事件,父子反目,兄弟相残,如今这个布娃娃虽出于后宫,真的就不会影响前朝吗?眼下,与缅甸那边战事吃紧,僵持不下,再公开这巫蛊案,除不去令妃不说,弄不好满朝惶恐,岂不内忧外患?
“也只能先这样了,令妃那儿朕会派人盯着她今后的一举一动,至于那个巴朗,既然有嫌疑,就随便找个什么理由调他去东陵守墓吧,景仁宫的安全也要重新部署,调几个可靠的人来。”
“是。”
经过景娴和永璂的仔细分析,乾隆也不得不冷静思考个中轻重。可恨!现在投鼠忌器,明知道是令妃捣鬼,却偏偏有这么多的无可奈何,乾隆又气又恨,也只能一拳捶在桌子上撒撒气,然后,按兵不动,徐徐图之。
……
乾隆本是打算暂且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再慢慢查,慢慢办,终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不得不将计划搁置。缅军进攻木邦,副都统珠鲁讷兵败自戕,参赞额尔登额兵出猛密,被阻于老官屯,明瑞孤军奋战,弹尽粮绝,被缅军重重包围,力战重伤,自缢身亡,清兵溃不成军,云南边境多地失守。消息传回京城,乾隆震怒愤恨,调集精兵强将,任重臣傅恒为主帅,势雪丧师辱国之耻。
……
“你自己和你皇额娘说,你皇额娘要是同意,朕就让你去。”
“怎么了?”
才一下朝,乾隆和永璂父子就一前一后的进了景仁宫,神色凝重,像是意见不合,生了矛盾,景娴赶紧迎上去向永璂问个始末究竟。
“额娘……”
“还不是你的好儿子,说是要随傅恒出征缅甸!”
对着景娴,永璂吞吞吐吐,乾隆到底是沉不住气。永璂要随军出征,生死战场,他身为阿玛,怎能让最宠爱最器重的儿子去冒险?
“这很好啊~”
“额娘?!”
永璂也是担心景娴会反对,一直没敢实言相告,如今景娴赞同,永璂异常惊喜。
“你怎么能支持他呢?”
景娴平日里最为紧张永璂,乾隆以为永璂出征,景娴一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万万没想到,景娴想都没想就赞成,乾隆这下可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雄鹰喜欢高远天空,骏马喜欢千里疆场。好男儿志在四方,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这是行军打仗,生死瞬息,岂是儿戏?你都不顾忌他是你的儿子吗?”
其实也怪不得乾隆如此,清缅战役,持续数年,死伤无数,永璂是即定的储君,未来的国主,绝不能置身与危险之中,更何况,景娴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承欢膝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景娴,又能接受得了吗?
“皇阿玛,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永璂是皇阿玛的儿子,大清的皇子,更加责无旁贷。”
“不行,朕对你寄予厚望,不能让你以身犯险。”
“正是因为皇阿玛对儿臣寄予厚望,儿臣知道皇阿玛有很多不放心,也有很多舍不得,可是没有经过烈火的锤炼,怎么会成大器呢?咱们大清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儿臣少习骑射,熟读兵法,莫不敢忘,近来临朝,对边疆问题,也有所研究,请皇阿玛准许儿臣随傅六叔出征。”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永璂这次出征,不光是为建功立业,俘获人心,缅甸屡屡骚扰,肆无忌惮,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多少将士马革裹尸以身殉国?身为爱新觉罗的子孙,金戈铁马,尽守江山,犯太清者,虽远,必诛。
“唉!罢了,朕准了。”
“谢皇阿玛!”
若要立永璂为太子,先上战场历练一番,也是好事,傅恒久经沙场,轻车熟路,应该可以护永璂周全,既然景娴都已经点头首肯,乾隆沉吟再三,终是妥协。
……
戎马仓皇,战事紧急,乾隆既已决断,立即下旨,命傅恒为征南大将军,永璂、骥远为左右将军,带领镶蓝旗、镶白旗、镶红旗各一万大军,三日后出征云南。
“打仗?去云南?三日后就出发?怎么这么突然?准备东西都来不及。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乍然得到消息,阮菀心慌意乱,连手中的茶杯都掉在地上。带兵遣将与平日的纸上谈兵终究不同,战场上刀枪无眼,危机四伏,永璂又是第一次上战场,阮菀说不出的担忧害怕,化为一连串的疑问。
“打仗的事,谁也说不准。不过,从北京到云南,路上就要走一个月,战事顺利,说不定几个月内就回来了,如果不顺利,打上三年五载也有可能。”
“那,我去帮你准备行装。”
听说这一去,可能三年五载,阮菀心里已经乱成一团,茫然失措。离愁别绪,也只能收拾心情,男儿千里志,阮菀所能做的,唯有为永璂收拾好行装,免他琐事之忧,祈求上天,永璂早日平安归来。阮菀转身奔进房去,永璂见她如此,心里一抽,也跟进房去。
“春夏秋冬的衣服都得准备,万一真在外面过个三年五载,衣服得带够才行,这一口箱子不够,我再……”
“阮菀!别忙了,军队里有军衣军氅,什么都有。”
永璂和阮菀几乎是前后脚进屋,阮菀却已经收拾了一口大箱子,春夏秋冬的衣服都放在里面。转眼就是冬天,皮袄、皮帽也都少不了,一想到可能要待上三年五载,阮菀尤恐带的不够,还要再去找几口箱子来,永璂赶紧拉住她。阮菀这样,永璂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终于不是冷宫皇子了,却还是要她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那,那我还需要做些什么?”
阮菀不是不知道,行军作战,条件艰苦,平日里穿的都是盔甲和官服,她准备的根本用不上,也不会有人扛着箱子去打仗,只是除了这些,她不知道还能为永璂做些什么?阮菀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可以看着他陪着他,如今才发现,原来她什么都做不了。一想到这儿,阮菀就湿了眼眶。
“你什么都不用做。阮菀,你不要这样,不要哭。”
“我没哭,没哭……就是有点措手不及,突然之间,听说你要去打仗,就有些手忙脚乱了,你一定会打个胜仗回来,一定会所向披靡,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我,哭什么?傻里傻气。”
看着永璂一脸的不忍,阮菀连忙拭去泪水,这是永璂第一次上前线,他要专心作战,去打一场轰轰烈烈的仗,她不能要永璂有后顾之忧,她不能成为他的负担。
“阮菀,你放心,我会平安的去,平安的回来,我会为你,好好的爱护自己。”
永璂曾说过,纵倾尽天下,定必许阮菀一生,永不相负。这一世,他绝不失信。为阮菀,他一定,一定会平安回来。
“战场上刀枪剑雨,险象环生,你一定,一定要小心,不要太神勇,不要仗着自己有功夫,读过几本兵书,就什么事都往前冲。我等你,但是你一定要早点回来,最多,最多半年,如果真的要三年五载,我就不等你了!”
阮菀一遍遍叮咛嘱咐,一字一句一言一语,皆是担忧害怕,皆是牵挂不舍。
“好,我答应你,半年,等我回来,娶你啊~”
永璂拉起阮菀的手,郑重承诺,半年之约,归来迎娶,阮菀不禁羞红了脸。从垂髫总发到腰际长发,从纯真青涩到沉稳笃定,此刻的永璂与阮菀,执手相望,聚也依依,别也依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