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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可追(二) ...

  •   不出十日,鲁书意便将沈川所求的东西做好了——一把三箭齐发的弓箭。因着“可伤万物,但又不可杀伐太重”的要求,鲁书意在造这把弓的时候将它的弓弦用鹿筋拉地极紧,那箭更是鲁青瑞在鲁家库房里翻出了一枚拇指大小的陨铁,熔了镀在箭头上才得以制成。只因那陨铁太小,所以只镀得了三枚箭。拿到这弓箭的当天,鲁书意嘱咐陆彦,这是一把“开弓没有回头箭”的弓。拉开发出三枚箭后,弓弦即刻便会断裂,再也补不好了。陆彦应了,附了一封信便遣门生骑着自己的天马快马加鞭的送去南潼了。
      天马原是北朔的异兽,雄性黑色,雌性白色。平时将双翼收至两肋,外表与普通骏马无异;双翼展开后可载人飞行,日行千里。三陆大地除了北朔以外,只有怀宋陆家和南潼琴瑟阁各有一对天马。琴瑟阁的天马自然不必说,是少阁主沈绾云前去北朔带来的;而陆家这一对还是生于北朔的主母苏琴嫁过来的时候,带来的嫁妆。
      确认将那弓箭送到沈川手中后,修音雅集也有十日便开始了。陆家主母苏琴将那匹白天马洗刷干净,便开始着手准备此次前往雅集的讲学曲目。作为如今丝弦一派修音世家的中流砥柱,陆家这几年甚至只是派出一位门生前去参与雅集,都能在丝弦集会上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是以此次陆家主母苏琴准备亲自前往雅集,在黄锺城内开设一个讲学堂,仔仔细细地讲上几日。
      “想来自从我跟了你,嫁到怀宋来,也有十几年没回北朔了。”苏琴心中生出点近乡情更怯的喜滋滋的忐忑来,一边翻找着自己的黄锺城门牌,一边对旁边的陆彦道:“雅集结束后,我打算回北朔看看我当年认识那只小灵狐阿九现在怎么样了。”
      陆彦微微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妻子絮絮叨叨的样子,想起十九年前他们初初相识的时候。
      那时他第一次参加黄锺城雅集,便与在丝弦集上讲学的鲁书意因为斫琴时“漂朱砂”工艺吵了起来——彼时正逢五月桃李之季,他初出茅庐,还是个毛头小子,兴冲冲地来到黄锺城内参加雅集,逛了一圈下来还是回到了本家丝弦集会上。他刚刚站定,正听得鲁书意说道:“很多老琴漂的朱砂不仅仅是在表面施以朱砂,而是要先在灰胎中加以朱砂,再以水磨,最终会呈现几个层次的朱红在面漆下,这样不仅……”
      陆彦只听得这一句,又见那青年身边围了很多瑶琴修士正频频点头,一时头脑便涨了起来,嚷到:“各位音友休要听得此人胡说!”
      众人纷纷回头,鲁书意一张麦色的脸皮涨的通红,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道:“这位音友,何出此言?”
      “老琴流传下来,身髹朱砂,是以后人也用朱砂饰琴,取的是装饰和辟邪之意。现下朱砂价贵,少说也要十几两雪花银才能买得一两朱砂。”陆彦长身玉立站于原地,并起手来向鲁书意的方向倨傲地略略一比便收了回来:“方才这位仁兄,说要在灰胎中加以朱砂再用水磨,这做法工艺复杂,极费朱砂,且并无任何实用之处。如若真要按照他所说之法,斫一张琴无论如何都要用掉至少一斤朱砂,莫不是看中雅集聚集了世家子弟,想用此法骗钱?”
      鲁书意嘴拙,此番被陆彦语中带刺的损了一顿,再看之前听自己讲学的瑶琴修士的眼光也都变了似的,只是急得额冒冷汗,正欲开口辩解一二,却听得身后传来一个泠然的女声:“这位音友可是来自怀宋?”
      陆彦和鲁书意同时望过去,只见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子,容色秾丽,神态淡漠。身着淡墨色窄袖长裙,怀抱一张伏羲琴,肩头乖巧地趴着一只雪白可爱的九尾灵狐。一阵微风吹过,微微带起了她鸦青发髻上的系着鲜红的发带,和那小灵狐耳上缀着的一只玎珰金铃。
      陆彦怔了一怔,便行了个怀宋的礼道:“正是,在下是怀宋瑶琴陆家的长子陆彦。”
      那女子颔首,一抬手回他了一个北朔的礼,又将那小灵狐从肩膀上拎下来放在脚边,这才环顾四周道:“在下是北朔瑶琴修士苏琴。刚刚这位讲学的先生正讲到关键时刻,被你给打断了,本是十分惹人不快的,但后来听你语中之意似是有误会,在下对斫琴之技略有了解,便想来为你,也是为在座的所有瑶琴音友做个解答吧。”
      北朔的修士不属于任何世家,没有家族的势力作为后盾,虽然落得自由之身,但在修音一路上可谓是一路单打独斗,要比南潼和怀宋的修士辛苦得多。而修音之士,如若想有参加雅集的资格,必须是天资过人又勤奋努力之辈,这一点对于北朔的修士来说,便更是难上加难了。所以在场的瑶琴修士见苏琴抬手行了北朔的礼,也都心知她是个修为见识尚可的女修,无一提出异议, 都点了点头。
      苏琴见状方道:“陆公子来自怀宋,怀宋的琴鲜少有漂朱砂的,就算有,也只是在刷面漆之时将少量的朱砂调和在漆里面,这样的琴,会呈现略带斑驳的红色。”她说着,向左边的一名同样抱着伏羲琴的修士一比:“这位音友的琴应该便是来自怀宋。”那被她指到的修士“嗯”了一声,证明她所言非虚。苏琴继续道:“但是这位讲学的先生,衣角上绣了湘妃竹,袍边滚着忍冬纹,口音温软,很明显的来自南潼。据我所知,南潼人民尚武,擅工,能工巧匠颇多,尤其擅长制作兵刃与乐器的工艺。所以虽然南潼匠人通常没有随身配器,但仍然可以从制作、修缮乐器的过程中顿悟修音之道。而瑶琴若是经了南潼匠人的手,在胎内漂过朱砂,则有抑制琴音之效……”
      周围的南潼修士和匠人们听了苏琴此言也都纷纷点头,她一边说着,一边向鲁书意看去,显然是想要鲁书意自己把话接下去。鲁书意向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道:“这位音友说的,正应了鄙人家训‘匠物有灵’。这法子虽很费朱砂,但如若用泡桐木做胎,再施以内外漂朱砂的工艺,可以抑制琴音,使其更为清明,延长琴的寿命。”
      众人听罢,有些年纪小的修士面露恍然大悟之色,也有些青年修士侧耳细语交流。鲁书意见状从怀中掏出黄锺城世家门牌展示给大家看:“鄙人是南潼鲁班后人一族,鲁书意。”
      陆彦为苏琴涉猎之广与周身风度所折服,此时正为自己的冲动心生惭愧,闻言立刻上前恭恭敬敬地对鲁书意行了大揖礼,又转过身去想要对苏琴行礼,苏琴一瞧,只见他垂着眼眸,双手交叠,那十指生的修长分明。她不知为何脸就忽然烧了起来,避过身去。陆彦不以为意,仍是肃然行完了礼,方对鲁书意诚然道:“陆家家训‘朝闻道,夕死可矣。’,今日听二位音友一番见地,如醍醐灌顶。是在下学识浅显了,刚刚出言不逊,唐突了鲁大哥,还望鲁大哥担待一二。”

      苏琴收拾妥当了,回头见陆彦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出神,遂嗔道:“你又在寻思什么?”
      陆彦摸了摸她的头道:“没什么,只是瞧着你和当年一样漂亮。”
      苏琴假意瞪了他一眼:“老不正经!”

      黄锺城外。
      天马收了双翼,稳稳地落在地上。苏琴利落地翻身下了马,抬头望了望黄锺城的城池,闭上眼似乎能听见城内雅乐飘扬。向城门前左边踩着绣球的雄狮子出示了世家门牌,又从荷袋中掏出一把肉干,喂给了右边雌狮子护在胸下摇头摆尾的小狮子。雄狮子嗅了嗅她的门牌,抬起前脚踩了三下那绣球,黄锺城门缓缓打开。苏琴下意识地抬了手想行北朔的礼,却又立刻反应过来此番参加雅集的她已不是北朔瑶琴修士,而是以陆家主母的身份踏入城门。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心间千头万绪都变成了怅然的甜蜜,复而款款略躬了腰,向两只守门狮子施了怀宋的女子礼。
      苏琴牵着马入了黄锺城,慢慢向绕梁楼走去。她沿途见黄锺城内景致与当年无二,默默想道:“那三头狮子也不晓得是不是当年那三头了。”
      苏琴将马儿安置在马厩中,又把行李与“相宜”琴放在绕梁楼中,安顿好了一切之后,因惦念着黄锺城内一家卖麦芽糖的小铺子,只需十文钱,拿着细长的小棍在糖罐中一搅,能搅出来多少便算得多少。想当年苏琴经常遛下山吃糖,今日到了黄锺城,便当做又一次旧地重游了,她便出门循着记忆去找那糖铺子。

      本来只是想吃上个十文钱的糖的苏琴,坐在铺子里硬生生地又吃了一碗馄饨和两份糖粽,撑得在街上散起步来。此时正值寒冬,黄锺城内料峭的风像小刀似的划上苏琴的脸,她忽然想起黄锺城内有一位带着孙女一起卖花粉香膏的冯奶奶,涂在脸上不但香气宜人,而且还能防止脸被风吹坏。
      苏琴寻了好久都没有看到记忆中的那间花粉铺子,便问隔壁绸缎店的老板:“老板,之前冯奶奶那家的花粉铺子呢?”
      那绸缎店的老板是个从高丽来的老爷爷,他韩服上宝蓝色的缎子系带调皮地钻出了斗篷合围缝间,迎着风翩翩飞扬。他听了苏琴的话扶了扶鼻梁上的水晶眼镜道:“这位音友怕是好些年没来黄锺城了吧?冯老太太十年前便驾鹤西去了。”
      苏琴道:“我记得冯奶奶还有个小孙女,她那小孙女也不在城里了吗?”
      高丽爷爷万分感慨地道:“冯奶奶去了之后,留下她那小孙女照看这花粉铺子。她那小孙女出落的是真俊俏,性情又天真,结果就被布庄的二公子给拐去了。那二公子本是定了婚约的,他与冯小娘子的事情被未婚妻知道了,未婚妻带着一群家丁流氓将她的花粉铺子给砸了个稀烂……哎呀,真是唏嘘的很!”
      苏琴闻言也忿忿不平了起来:“那小姑娘和那个负心二公子现在在何处?我家中算是略有些家业,倒是可以教训二公子一顿,也能帮助她安身立命。”
      老爷爷道:“说到这个,那就解恨了!冯小娘子后来遇到了两位好心的侠客,帮她出了气,又怜她并无家人在黄锺城内,二人便带着她一路往北边儿去了。那二公子经此一事,婚事也黄了,他们一家人走到哪里都遭人唾弃,生意也没有办法再做下去了,便开了低价打算将店面兑了出去。小老儿当时恰巧携全家从高丽到黄锺城逃避饥荒,见此地风情甚好,便拿出了全部身家盘下了二公子的布庄,直至今日。”
      苏琴听了这个故事感叹不已,还再想问点什么的时候,绸缎店却来了客人,老爷爷一边招呼着客人一边插着空对苏琴道:“这已经是近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二位侠客定是带着她云游四方去了,福人自有天相,音友莫要挂心了。”
      苏琴一想也对,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足以变迁世事,沧海桑田。就像眼前这位老爷爷十年前才驻足在黄锺城,可如今他都已经能说一口流利的官话了。苏琴想到这里不由得莞尔一笑,转身准备离去。
      她刚刚转身便听见身旁的那位客人问:“老板,您家那头病了的白狐狸趴着一动不动,也三日有余了,若真是活不长了不如将那皮子扒了卖给我,我出高价!”
      苏琴一时好奇便回头看顺着那客人贪婪的眼光看去,就是这回头一看,却惊得她脚下不稳,生生踉跄着退了两步——老板身后的货架的羊绒料子上卧着一只怀抱着龟壳垂着尾巴脏兮兮的九尾狐,只是那羊绒料子本就是灰里泛白,如果不留心看还真看不到。它闭眼寐着,左耳上还挂着一只金铃,果真如那客人所说,一动也不动。
      苏琴一眼便认出那是她自她十七岁那年,就在北朔与她为伴的瑞兽灵狐阿九!
      阿九不知为何受了重伤被高丽爷爷收留到店里,此时正虚弱地伏在羊绒料子上。上古瑞兽常居在北朔最北方的五花山上,极少下山,而见过瑞兽的人也是少之又少,难怪这客人不识得,还以为这灵狐是普通的白狐狸。
      高丽爷爷闻言正色道:“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不是普通白狐狸。它唤作阿九,是五花山上的瑞兽灵狐。”
      那客人嘴角一枚指甲大小的黑痣,他一撇嘴嘟囔道:“瑞兽又如何,既不会唱曲也不能幻做人形……我家养了只猴儿都会敲敲锣呢,况且我看它这样子是活不久了。”
      高丽爷爷见他还不死心打着阿九皮毛的注意,气的一拄拐棍,敲得地面“嗒嗒”作响,脱口便说了一句高丽话,见那人听不懂,又换了官话凌然喝道:“阿九修得是仙道,虽不能像寒源山上的玄狐那样口吐人言变幻人形,可阿九身边带着一只识得文字还会占卜的乌龟,与人们沟通方便得很。下山后更为我们黄锺城居民医病,从来不收什么钱财。此番阿九不知为何方歹徒用一张三箭齐发的弓伤了元神,那乌龟甚至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为阿九补了尾,一只乌龟尚且能为阿九如此,更何况阿九曾炼丹救了我家老太婆的命!只要我在,就不能有任何人伤它半分!”
      苏琴听到阿九是被一三箭齐发的弓所伤,骇得脸色煞白。此时一阵风过,她脚下踉跄,一时间竟然觉得心乱如麻,瞬间仓惶起来。她扑到高丽爷爷的柜台前,顾不得周围的人奇怪的打量,抱着一丝侥幸,探着头仔仔细细地看卧在料子上的阿九。
      她看的清清楚楚,阿九的耳朵上确然挂着一只精致的金铃,那些金铃将她双目刺的一痛,她就那样怔怔地看着,几乎咬碎一副银牙,唇齿间隐隐渗出苦涩之味弥漫开来。直到听到高丽爷爷的惊呼,才意识到视线已被泪水模糊。
      “这位音友,你这是怎么了?”高丽爷爷见她如此失态,关切地问到。
      “老板,阿九确是被一张三箭齐发的弓箭所伤?”苏琴泪也不顾上擦拭,殷切地看着高丽爷爷,希望他能再多说上那么一些。
      高丽爷爷瞧着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应道:“是的。阿九自有仙气护着元神,按理说寻常武器是伤不得它的……只是那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刁钻武器,古怪得很。”

      苏琴失魂落魄地坐在绕梁楼中,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高丽爷爷说的话还历历在耳,她想到多年前她从西域商人手中救下的那只九尾的小灵狐,它性子憨然有趣,虽为主修仙道的上古瑞兽,却单纯善良。所以刚刚下山就被歹人骗走,用一把先前修仙之人流传下来的镇魂锁擒住了元神,贩卖到西域杂技团里卖艺。
      苏琴担心它刚刚下山,不识人心险恶,再叫人给骗了去,救下来阿九之后,便将它日日带在身边。这一带便是两年有余,直至遇到陆彦,二人定了情,她本是想带上阿九一同去怀宋的,可阿九告诉她,它近日结识了一位好友,实在舍不得离开北朔了,便没有跟她走。
      而那把害的阿九重伤,又害得阿九好友乌龟命丧的三箭齐发的弓……正是她与陆彦商议求了鲁书意造好赠予沈川的。
      对!沈川!思绪混沌中的苏琴思及这里,忽然灵台一片清明。沈川在她嫁到怀宋前便向陆老爷子请愿四方云游,四年后归来便以一己之力在南潼创了琴瑟阁。如今想来,这琴瑟阁若以他这般没有家族支援的孤儿身份,恐怕是难以在南潼有任何立足之地的,更别提将琴瑟阁管理得名声远扬。那弓分明是沈川来求的,又为何会在北朔伤了阿九?也许……是沈川云游四方的时候与那北朔的歹人勾结,歹人助他创了琴瑟阁,沈川便与那歹人勾结做些伤天害理的勾当!那么陆家大女儿陆清欢岂不是也成为了歹人的帮凶之一?!
      苏琴“嚯”地站起身来,想到自己的女儿还在琴瑟阁中,顿时心如刀割,她疾步走到窗边,打开窗拇指与食指双指扣起吹了一声长哨想唤来送信的飞鼠,赶紧告诉陆彦此事。等了良久还不见有飞鼠应声飞来,苏琴便下楼去找绕梁楼的修士问询。那修士听了她的来意,行了个礼方才笑道:“陆娘子,因着黄锺城修音雅集下午便要开始了,所以已经封了城,寻常异兽是无法进出的。”
      “那请问世家家主可以凭借黄锺城门牌出城吗?”苏琴秀眉紧锁,想来如果即刻出城的话凭借天马的速度,天擦黑的时候也到了怀宋了。
      “可以倒是可以的,只是……”那修士低头思索了好一会儿,迟疑地道:“只是我依稀记得,《黄锺城志》中似乎记载过,雅集开始后,城外森林中的饕餮会在雅乐中沉睡,若是扰了饕餮沉睡……诶呀……”说完之后也不闻苏琴回应的修士一抬头,却发现已经她已经不见了。
      “坏了!”那修士一拍脑门,立刻下楼去马厩里寻苏琴,可那天马飞的极快,哪里还见苏琴的影子。
      “不好了!怀宋瑶琴陆家主母刚刚驾着天马出了城了!”修士跑回绕梁楼,立刻通知了其他修士,众人闻言哗然。
      “诶呀,这可如何是好!”一名身穿绕梁楼制服的少女慌了神,站起身来:“我这就去追她回来吧!”
      “舒绥,你修为尚浅,不可冲动!况且饶是陆家家主的修为,在雅集开始后出了这黄锺城,也未必会遇到什么凶险。”一个中年修士拦住了她,叹息道:“愿她察觉到不对,快快返回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不可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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