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10、心焰重燃 ...

  •   燕北回回山,聆音谷,寒山盟总坛。
      袅袅轻雾如带,清澈的溪水淙淙流淌,绕过嶙峋青石,奔腾而去。岸边三两雅舍错落,后有苍松翠柏环绕,前有几丛修竹猗猗,青翠欲滴。一滴凝露在竹叶间滚动,压弯叶尖,滴在土间,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圈微湿痕迹,慢慢晕开。
      初阳松间照,鸟鸣山更幽。
      一阵马蹄声传来,惊起林间飞鸟,扑腾四散。
      仲羽在雅舍院前翻身下马,将马拴在旁边大树上,转身进了院子。她快步穿过中庭,来到雅舍之中。
      乌先生放下手中书简,“阿羽!”
      仲羽将手中密笺递上,“阿楚来信了。”
      乌先生取过显影粉,轻轻抛洒,空无一物的纸卷上,渐渐显出字迹。字迹工整娟秀,有女子的温婉,却又透出沉稳峭拔,如同那个教她写字如修竹明月一般的男子。
      乌先生微笑,“他们离开了云城,去了卧龙山。”
      贤阳卧龙山,卧龙山庄,那个神秘的欧阳先生,也许他很快就会有机会,见见这个闻名已久却从未谋面的人物。
      “嗯,宇文玥无恙,阿楚终于可以真正开怀。自从到了燕洵身边,她苦了太久,终是找到了良人。我真心替她高兴。”
      乌先生瞟了她一眼,站起身来,“阿羽,你后悔了吗?”
      仲羽垂下头,良久之后抬起,“当年我受定北侯之托,保护燕洵,助他逃出长安,回到燕北。后来辅佐他,守卫燕北,乃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后悔。只是,燕洵后来性情大变,手段狠辣,对你我猜忌深重,连对阿楚……”
      她眼前浮现出楚乔的爽朗秀美的脸。那个面容,从长安的坚毅果敢明朗自信,到燕北后的失落惆怅郁郁寡欢,最终变得悲愤失望,一直到淡漠冰冷。燕洵,你终是冷了她的心,也冷了我们的心。
      她吐了口气,“我的确始料未及,也再不能容忍。既然如此,我选择离开,和先生一起,避居世外。”
      乌先生看着她,然后转回身,长叹一声。
      “我也始料未及。燕洵他,当年被仇恨冻住了心,回到燕北,又被权力和野心蒙蔽了良知,非燕北良主。当年我受定北侯恩义,如今恩义已偿,前缘已断,抽身离去,是最好的选择。”
      他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释然一笑,对仲羽道:
      “阿羽,云城一载,为宇文玥治病,却让我重新认识了这个人。”
      “宇文玥此人,天纵奇才。天文地理,琴棋书画,奇门八卦,医卜星相,无一不精。他睿智聪慧,机敏通透,文韬武略,胸有乾坤,出可为将,入可为相。”
      “更为难得的是,此人心胸开阔,性情疏朗,淡泊名利权势,看似孤傲清冷,实则心怀仁善,重情重义。对楚乔钟情,便是心中只此一人,矢志靡他,成全守护,惟愿卿安。此等男子,世间罕有。楚乔是幸运之人!”
      “宇文玥原本天生痼疾,慧极则伤,情深不寿,却得楚乔之心,为楚乔所救,真是千古奇缘,令人慨叹!”
      “他二人如今情深得偿,却还是要面对世间风雨。以我之见,宇文玥实为蛟龙,龙潜于渊,渊渟岳峙。然龙有逆鳞,触之则怒。楚乔是他的唯一逆鳞,也是他倾心守护之人。过去的宇文玥,被恩义所缚被情伤所困,明珠蒙尘,龙困浅滩,现在他心愿得偿,又选择去了卧龙山,必会有一番作为,明珠生辉,龙飞九天。楚乔是名剑,是燕北的鹰,必会有名剑出鞘,鹰击长空的一天。这样的两个人,倘若并肩携手,有所作为,必会名动天下,也会利及天下。”
      “也许,洛河当年释奴止戈的夙愿,燕北自由安定的梦想,会落在这两人身上!”
      “阿羽,贺萧他们怎样了?”
      “他们很好,最后一批秀丽军将士和将士家小都安置好了,他们在先生的安排指点之下,日日勤于操练,不曾懈怠!”
      乌先生点头,望着窗前竹影。
      “寒山盟,也是该好好清理的时候了。”
      仲羽走上前来,“还有一事,贺萧得知阿楚宇文玥无恙,说想去探望阿楚!”
      乌先生沉吟,“也好,正好替我捎封信给楚乔和宇文玥!传书给楚乔,告知贺萧探望之事。”
      仲羽应声离开,马蹄声远去,院中竹影摇动,风吟细细。
      乌先生仰望长空万里,白云晴空,久久停驻。
      宇文玥,楚乔,相信你们,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燕北,宫室内,燕洵面容阴沉,听着阿精的回禀。
      “云城那边,已经确认了是楚姑娘。”
      “那个别苑之中,好像是宇文玥的月卫,密探也曾听到过他们隐约提起了‘公子’‘寒疾’什么的。但似乎有人在控制消息,我们的人很难接近,也有不少探子被杀或失踪。”
      “半月之前,有探子看到别苑方向出来一队人马,我们的人想跟上去,却被不知身份身手了得的人截杀,侥幸逃出一人,这才得到了这个消息。”
      “至于那队人马去向,我们的人没有探到。”
      燕洵挥挥手,示意阿精下去。
      月卫,公子,寒疾,宇文玥……
      他脑中忽然清晰地浮现出那个总是眼如寒湖清冷淡漠的身影,当年的他在长安唯一的挚友。
      似乎又看到了青山院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悄悄进入了他的卧房。一室幽静,白衣如雪的少年正在午睡,他偷偷翻到了榻上,望着他好看的眉眼,顽皮心起,用一支新摘的白色花朵,顺过他饱满的额,闭着的眼。闭眼沉睡的少年忽然弹起,拧住他的手腕,制住他,把他摔下床榻,冷冷的眼神不耐地看着他。他嬉笑着不怕死地再次凑上去,又是一番翻翻滚滚的打斗……那时的时光,多么快乐!有虽清冷却知心的好友,还有他一心想要靠近的小野猫……
      画面一转,却全部变成了九幽台上淋漓的鲜血。他的眼睛灵魂都浸泡在那刺目的鲜血里,所以,没有看到,天牢中他望着狼狈的他,眼睛里闪烁的细碎泪光。没有想到,他会对他那般维护。那些他从边关寄来的信,被他一封封原封不动的烧毁。他看着长安重逢时他关切的眼神,心中只有冷漠厌恶,却忽视了那热切的语气压抑的关怀都随着他的冰冷嘲讽渐渐消逝。这些他后来得知却不屑记忆的过往,今日却如潮水层层涌上,那般清晰。一日为兄弟,终身为兄弟,他的确未曾辜负兄弟二字,但他们永远也回不去当初,只能渐行渐远。
      他又看到冰湖之上,那个悍勇无敌,击退一轮轮兵将攻击,终于筋疲力尽的血色身影,摇摇欲坠却依然屹立不倒。他看到阿楚护在他身前,遥遥望向他,愤怒冰冷,为了那个身影拼力厮杀着他的兵将。怒从心起,他执起长弓,对准那个身影,松开弓弦,利箭穿胸而过,他看着他颓然倒下,心下却并无快意,只余苍凉。
      阿楚,你还是,把他救回来了吗?
      阿楚,你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成为他的利刃,一如当初……我早该料到的,不是吗?你一直视若珍宝从不离身的残虹剑,是他给你的。
      他们的心,曾经那样的近;他们曾经相依为命,同甘共苦;然而却抵不过,彼此迥异的原则和信念。他曾经以为的他们之间的情,却原来,从来抵不过那把残虹背后,手执破月的萧萧身影。
      他萧索一笑,满心荒凉。
      后悔吗?
      他的眼神由迷茫变得森冷,如幽冥冰焰,回复阴沉酷厉。
      不,我不后悔。我原本就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上天既然待我从无仁慈,我又为何要留下那些柔软善良?既然我已身入地狱,何妨,让这天下,一如我,呆在烈火炼狱。只有复仇的快意,掌控一切的权力,才能给我带来快感,证明我生存的价值!

      大梁,建康,柔福宫。
      年轻的帝皇,带着慵懒的笑意,听着铁由的回禀。听到他们出了云城,去了贤阳,转向卧龙山。
      他微微眯起了桃花眼,看着窗外空中的流云。
      乔乔,我们可能,很快就可以见面了呢!

      卧龙山庄,明月当空,夜已深。
      吟风院,倚梅阁,书房,茶已冷。
      缠枝梅花的灯盏上,烛火微微飘动,闪着明亮的光。精巧的香炉上,细烟袅袅,弥散着淡淡的寒梅花香,清新淡雅。
      苍梧鸟站在鸟架上,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

      宇文玥端坐案前,放下了手中薄薄的密信绢帛。
      密信有两封,自长安而来。一封来自七皇子元彻,另一封来自他的祖父宇文灼。
      元彻的信很短,只有寥寥数语,却让他心生温暖。

      “得闻吾弟无恙,幸何如之。弟既已得脱大难,何妨为自己而活,朝堂风雨,自有我在。”

      宇文灼的信却很长,除了把谍纸天眼的力量一一交给他,信末所附的几行小字,却深深印入他的脑海:

      “玥儿,此次你终脱大难,涅槃重生,祖父甚慰。你比祖父幸运,与心上之人,终得情偿携手。祖父唯愿你所求圆满,一世长安。”

      他振衣而起,白色的长衣下摆扫过光洁的木质地板,来到书案对面的卧榻旁边。
      楚乔已经睡着了。她姿态慵懒地歪在榻上,圆圆的小脸日见润泽,她闭着眼,散开的秀发披在软枕之上,长长的眼睫在眼睑处投下微微的阴影,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毫无防范地睡着。
      他俯下身去,爱怜地抚了抚她的脸颊,拈开一缕垂落脸颊的头发,轻轻别在她的耳后。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宇文玥……”
      宇文玥低应一声,“这里有些凉,去卧房睡吧!”说着一手穿过她的颈下,一手抄起她的腿弯,熟练地将她抱起。
      楚乔揉了揉眼睛,宇文玥微微笑道,“接着睡吧,我送你过去!”
      楚乔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伸手环住他的颈项,偎入熟悉清香的怀抱中,又沉沉睡去。
      她从早晨起来,陪他练完剑,用了朝食,见他和欧阳先生商议事情,就跑去帮着月七蒙枫他们打理事务,训练谍者。中午陪他吃完饭,见了约好的工匠,就和工匠一起,细心挑选木料,选取图样,准备按照宇文玥喜欢的样式,为他再做一套书案榻几,一直忙到黄昏。她才匆匆跑到吟风院自设的小厨房,亲自看着炉火,按照乌先生留下的方子,为宇文玥做补身的药膳羹汤。晚饭之后,又陪他在书房阅读书卷,添香奉茶,不知不觉就在卧榻上睡着了。如今她迷蒙中感觉被人抱起,看到是宇文玥,就又安心地放松心神,沉入梦乡。

      白衣的男子稳稳地抱着娇小的女子,出了书房,穿过中厅。宽袍广袖,曳地长衣,拂过门廊,扫过帐幔,环着一抹粉红,迈入雅致卧房。
      宇文玥小心地将楚乔放在宽大的床上,帮她褪去外衣,扶她躺下,拉过薄被盖好。楚乔头一挨到枕头,立刻舒服地蹭了蹭,继续酣睡。
      宇文玥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容,无声地笑了笑,俯身过去吻了吻她的脸颊,转身要走。却见楚乔的手攀住了他的手臂,还往怀中拽了拽,嘟囔着,“宇文玥……”含混的声音中,透出浓浓的依恋和……爱。
      他安抚地轻拍了拍她手背,顺势躺了下来,睡在她的身边。她不自觉地依偎过来,依然牢牢抱住他的手臂。他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的雕花,身侧和手臂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他听着她平稳的呼吸,闻着淡淡的女儿香,想着祖父信中最后的几句话。
      他弯起了唇角,是啊,他比祖父幸运,他爱的人最终选择了他。他爱的人,也像他爱她一样爱着他。
      他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坎坷,他还好好活着,他爱的人就这样在他身畔,抱着他的手臂,香甜酣睡,人生夫复何求!
      他闭上眼,慢慢沉入睡眠。卧房窗子透入的淡淡月光,映着床上睡着的男子,如玉面容,眉目舒展,睡态安然。

      七月七日,七夕节。
      斜阳西沉,淡淡的弯月升起。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晚饭之后,宇文玥叮嘱楚乔换衣,他带她去看贤阳灯会。
      楚乔穿上宇文玥特意为她准备的新装。上好质地的软缎月白罗裙,粉色交领,衣襟袖口有精美暗纹,同色轻纱罩衫,高贵素雅,身形愈发显得修长飘逸。绣有淡蓝云纹的银白腰带,上缀珍珠,束紧腰身,更显得纤细婀娜,不盈一握。
      楚乔看着镜中潇洒飘逸的自己,心下暗赞宇文玥的品味不凡,却瞥见镜中出现了另一个人影,正缓缓走近。
      她转回身来,就看到了和她同色衣衫的宇文玥。萧萧白衫,蓝色交领,轻袍缓带,广袖流云,和她同款的淡蓝云纹银白腰带扎束劲瘦腰身,更显得身姿挺拔,体态风流,如芝兰玉树,华茂青松。墨发如云,青色玉环束住前发,顺滑散发如流水般泻于肩背。肌肤如玉,修眉如黛,唇似点朱,眼如寒湖,幽深清寂。
      白衣的男子缓缓走来,步步生莲,光华潋滟,神容如雪,风姿如玉。
      楚乔尽管已经对宇文玥的绝世姿容免疫不少,但看到这般皎如明月的他依然恍惚了一下,真是……好看啊,一个大男人,比女人还好看是怎么回事,她忽然有些苦恼。殊不知,一身月白女装长裙的她,身形窈窕,明丽秀美,一样惊艳了正负手走来的男子。
      宇文玥上下打量了楚乔一下,满意的点点头。看楚乔尚未盘发,就执起她的手,拉她坐在妆台前,执起玉梳,为她挽发。修长的手指穿过顺滑的秀发,利落地挽起一束,以丝带系住。两鬓的长发被灵巧地梳起盘转,宇文玥随意瞟了一下妆匣里的首饰,眼尖地挑出一只梅花玉簪从右侧固定住发髻,最后梳顺后面自然垂落的长发,拿过妆台上她总戴在发间的他亲手做的银铃发簪,插入发髻左侧,露在外面镶嵌各色细碎宝石的花形簪头下摇曳的银白小铃,与右侧精美粉白梅花相互辉映,更显得楚乔明眸皓齿,清丽动人。
      他看着镜中的她,目中是不加掩饰的欣赏和赞美。
      “星儿,你真美!”
      楚乔站起身,转过头去,戏谑地端详着他,“星儿哪有公子好看!”
      宇文玥一笑,斜睨她,“那是当然!”
      他牵住她的手,“我们走吧!”

      宇文玥楚乔带着月七蒙枫等人,骑上骏马,出了卧龙山庄,穿过密林,越过山丘,贤阳城遥遥可见。
      他们放缓了马速,不一会儿,已经到了贤阳城西门。
      入得城来,城中已经是大片璀璨的灯火,红红绿绿,金黄暗粉,一派琉璃。
      游人如织,几人牵了马,慢慢随着人流向前走。
      前方有湖,四周灯火辉煌,湖面上飘起数不尽的花船。湖畔岸边,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各类小摊,孩童欢快的稚笑,小贩的叫嚷,顺着湖岸的风一丝丝传来。
      和楚乔并排前行的宇文玥,忽然停住,看了看楚乔,回身斜睨了月七一眼,月七心领神会,点点头,和蒙枫上前牵了宇文玥楚乔二人的马,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楚乔以眼神询问,宇文玥微微一笑,却是走到她身边,抬起手臂,素白宽袖中露出白皙修长的手,“拉着我!”
      楚乔微微一怔,深埋心底的记忆穿梭而来,那年的长安灯会,他也是这样向她伸出手,让她拉住他,她狐疑询问,他却傲娇的让她拉住他的衣袖,还一脸嫌弃不屑地说,“万一走散了,本公子还得找你!”如今伸到她面前的,还是那只暗含关切的宽袖素手,身旁也还是那白衣如雪的公子,只是褪去了当初的傲娇嫌弃,换上了无法掩住的温柔爱意。
      她毫无犹疑,乖乖地伸出手去,纤小的手掌,穿过旧日时光,放入了他的掌心,温凉修长的手掌合上握住,牵着她慢慢走向湖畔灯市。

      他们穿越了人声鼎沸的集市,看着围观杂耍的人群轰然叫好,听着摊贩们各种招揽生意的叫卖声,看着有孩童拿着小贩递过的金黄巧果,欢然嬉笑,伸出舌头舔舐上面的糖汁,然后一口咬下,满足的眯起了眼,感觉恍如隔世,心头却是一片平静喜乐。
      宇文玥忽然停下脚步,楚乔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发现是一个卖着各式花灯的摊贩。琳琅满目的各式花灯中,有和当年一模一样的兔子灯。宇文玥牵着她走过去,付了银钱,买了一盏递给她,“送给你!”
      她捧过兔子灯,微笑细看,却听到身边男子微咳一声之后低低的声音,“当年买它给你,是因为我觉得它和你一样可爱!”
      她笑靥如花,看着他,扯动兔子灯的尾巴,然后和兔子灯同时伸出舌头,冲宇文玥做了一个可爱的鬼脸。白衣男子的笑意从唇边荡开,伸手捏住她的脸颊,轻轻扯了一下,“淘气鬼!”又爱怜地轻抚了抚她柔滑的脸颊,笑意深深,含着无限满足。他轻轻将她拉得更近,握紧了她的手,继续前行。

      穿越两座石桥,各色灯火之下,路边树枝之间,飘荡着灯谜长带,不时有人驻足拉住灯谜,细细思量。
      楚乔拉着宇文玥过去,也拉了一条细看,却见上面写着:“兰夜一过喜鹊散” 。她喃喃念着“兰夜一过喜鹊散……兰夜……喜鹊……鹊桥……散……散……”她忽然欢呼一声,拉紧了宇文玥的手,“我知道啦,是过河拆桥!”
      旁边的老板笑眯眯点头道,“小姑子真是聪慧,正是过河拆桥。恭喜小姑子!小姑子可去那边桥上亭中领取彩头!”
      楚乔喜笑颜开,骄傲地看向宇文玥。宇文玥看她一眼,“在这里等我,我去帮你领!”走出两步,忽然又回头,“老实在这里呆着等我,别乱跑!”
      看到楚乔点头,他方回过身去,匆匆到亭间领了彩头,居然又是一串冰糖葫芦!他摇摇头,还是小心翼翼地拿了,快步回到湖边,直到看到站在湖边灯下抱着兔子灯向他这边张望的白衣女子,自刚才他离开她起心头就泛起的隐隐不安如潮水般迅速褪去,消失无踪。
      宇文玥放缓脚步,她已经笑呵呵地迎上来,他递过领来的彩头,“嗯,给你!”
      楚乔欢欢喜喜地接过。“哎呀,是冰糖葫芦!我还从未吃过呢!”说着便迫不及待地“啊呜”一口咬下一颗,嚼了嚼,酸酸甜甜的味道弥漫在口腔,延伸到喉间,“好吃!”她冲他弯起唇角,满足地眯起了眼。
      宇文玥看着她,在这一刻,没有搏命生存的女奴,没有凌厉无匹的杀手,没有战场冲杀的秀丽将军,没有他曾经想象过的风姿卓绝的风云令主,只有一个无忧无虑的娇俏少女,因为尝到了从未吃过的滋味,满足的快乐的笑着吃着,过去那些风霜刀剑,搏命厮杀,生离死别给她带来的岁月沧桑忽然就被抹去,留下的是单纯的欢喜安乐。
      听到她说从未吃过冰糖葫芦,想到她走到今天的步步荆棘,他心中微微一酸,他的星儿背负了太多,吃了太多的苦,连这最普通的食物都能给她带来如此的欢愉。嗯,回去得好好想想,他要让她慢慢品尝所有的美味,他喜欢看她这样满足的快乐的笑容。
      宇文玥正心思百转间,忽然感觉嘴里被人塞了东西进来,他愣了一下,方才看到是楚乔把冰糖葫芦塞到了他口中,还笑吟吟地示意他,“你尝尝,真的很好吃!”
      他无奈地咬下一颗,才意识到楚乔刚刚咬过这根冰糖葫芦,忽然觉得入口甜腻咬下又太酸的糖裹楂果忽然变得酸甜可口。看着眨着圆圆大眼一脸期盼地看着他的楚乔,他弯起唇角,含着那颗糖葫芦,点点头,“确实很好吃!”
      楚乔登时笑颜如花,立刻把下一颗塞在了自己口中,拉着他继续向前走。
      他慢慢咀嚼着,心中有些甜甜的,竟觉得从未看上的其实他也未曾吃过的冰糖葫芦居然如此美味。
      两人边走边吃,一串冰糖葫芦不一会儿就剩下光秃秃的一根竹签,楚乔意犹未尽。宇文玥替她拿过剩下的竹签,丢到旁边专门堆放杂物的地方,从怀中掏出洁白柔软的丝巾,慢慢替她擦去嘴边沾上的糖汁,假装嫌弃,“小馋猫!看你这吃的哪儿都是!市集上的尝尝也就罢了,喜欢就回去让庄里厨子做给你吃。”
      楚乔嘻嘻笑着,却抬手抹下他唇边不小心沾上的一点饴糖,嘟囔道,“你不也一样,就知道说我!”手却无意间擦过他的唇,冰冷柔软,她忽然愣住,迅速缩回手,干笑道,“好啦,我们去那边看看?”
      宇文玥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又拉过她的手,擦去她手指上的饴糖,才牵过她的手,“走吧!”

      两人沿着湖岸继续走,楚乔有些沉默,却听身边男子道,“过河拆桥!当年啊,某人连河都没过,就想把桥拆了!还和别人乱跑!”
      楚乔愣了一下,意识到宇文玥说的是当年她借着灯会逃跑的事,琢磨着他的话,恍悟道:“那天晚上你一直跟着我!”
      宇文玥重重地哼了一声,斜睨她,“怎么,你以为追赶你和燕洵的杀手都是凭空消失的吗?还和我撒谎!”
      “那天晚上,你一直在看书,留着门,亮着灯,就是在等我?”虽然是问句,她的语气却无比笃定。原来在那天晚上,他一直跟在她身后,替她挡掉杀手,替她清除危险。回到青山院,又一直假借读书给她留着门,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她和燕洵在一起,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一直等着她,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她到了他门前就熄灭了灯?当时的她只是惊疑却懵懂,现在的她却深深体会到他当时的心。即使如此,当他让她说出实情,明明知道她在骗他,听到了她半真半假的哀恳,却还是替她拭去泪水,为她料理妥当。第二天,还奖励给她指尖刃,奖的是她选择了留下来,奖的是她愿意求助他信任他,继续陪在他身边。当时的她明白了他的善意却没有完全明白他的心。
      她看着他的面容,修长的眉,微微上挑,却从不曾真正的眼高于顶不食烟火;幽如深湖的眼,清冷深邃,却从不曾放任她于水火而不去回顾;高鼻薄唇,寡言少语,有些毒舌,却从不曾如他所表现的那般孤傲冷漠。她又忆起了月七的话,他为了救她,拖着寒疾发作蛇毒啃噬的身子,借着令他自己状况雪上加霜的雪玉狗的冰寒之力,压下她的寒冰诀内力反噬,从死亡边缘救回了她,自己却寒毒攻心,双目失明。
      她情不自禁地抚上他的双眼,“当年你是因为救我,才寒毒攻心失明的。为什么你做了那么多事,却都不告诉我?宁愿我误会你,也不让我知道。”
      “是月七告诉你的?”话是问句,他的语气却十分肯定。
      楚乔点头,心头有些难过,“你说的对,当年我真的是没有心,忘记了你告诉我的纵横间的故事,不信任你,不听你解释,误会你,冤枉你,害你受了那么多的苦!”
      宇文玥握住了她的手,轻拥她入怀,抚着她的秀发,轻声安慰,“别难过,我没事,都过去了。是我不好,没能发现当初你的不对,没能和你及早解释‘死间’之事,害你伤心。以后我不会了,不会再口是心非,让你误会,让别人趁虚而入!”
      他抚了抚她的背,松开她,转开话题,“对了,当年你那两个妹妹,嗯,小七小八,后来怎么样了?”
      “当年羽姑娘救下我以后,我就拜托她派人把她们两个送回了燕北,交给了乌先生安置。后来一连串的事情发生,我也一直未曾见过他们,听羽姑娘说,乌先生将她们带到了尚慎的回回山安置,她们应该过得很好。我总算不负临惜哥哥和汁湘姐姐所托,他们泉下有知,也可安慰。”
      “哦,那样也好。星儿,以后如果有机会和她们再见面,要小心那个小八!”
      楚乔疑惑,宇文玥一笑,却打住话头,“没什么!你那个妹妹小七,倒还不错,那次的蛇,是她放的吧!不过,那次的事,却让我看出了你心底的善良,也多亏有你,救我于危难之中。好啦,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那边还有些不错的景色,我们过去看看!”
      楚乔不疑有他,顺从地让他牵着她往前走。宇文玥一边与她说说笑笑,心下却思忖,星儿既然不知,我也不用再提醒,平白让她为那些不相干的人多生烦忧。反正以后身边有我,那些薄凉的人性,那些丑恶的人心,那些龌龊的算计,那些不安定的隐患,我自会帮你挡去。你只要顺从你的心意,追求你的梦想,坚守你的信念,在我身边快乐的活着就好!星儿,我只愿你能时常像今晚这样无忧无虑的欢笑,就够了!

      他们沿着湖畔慢慢地走,灯火渐渐稀少,四周也渐渐没了人,初秋的风滑过湖水,有微凉的水气,湿润清新。
      他们在一株垂柳边停下,望着无垠的星空,望着远处的阑珊灯火,望着湖面漂浮的盏盏花灯,明明灭灭,仿若星辰。四周一片静谧,微风中传来隐隐的歌声。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扎扎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歌声婉转,却隐含有情人两地相思离愁满怀的悲凉。

      宇文玥心有所感,当年的他,想到星儿,也是相思入骨,满心悲凉。原以为自己会一直被刺穿在荆棘之上,伤身痛骨,不得解脱,直到死去。却未想到,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他的星儿,就在他身边,他们可以朝夕相处,两情相悦,共赏这繁花美景,十里灯河。
      他忽然柔情满怀,轻轻唤道,“星儿!”
      “嗯?”
      “我们必不会像这织女星和牵牛星,今后,我们之间,只有死别,再无生离!”
      “星儿,我爱你!”
      浩渺的夜空下,微弱的星光中,他深深地看着她,抱住她,俯身吻上了她的唇。他的吻,柔情满溢,没有了上次在萧策别院时的心痛和绝望,却有了无尽的喜悦和安然。“我也爱你!” 她在心中暗暗地说道。她抱紧了他,闭上了眼,任凭熟悉的杜若香气环绕着她,全心全意,辗转相应。
      暗蓝的夜空忽然绽开璀璨的烟火,绚丽斑斓,又慢慢寂灭。
      月与星,遥相对,百转千回。万般苦,尽是非,爱而无畏,拼过命,叛过心,只要你懂,这一生,你和我,终是一起,生死不离。

      宇文玥楚乔一行人出得城外,已是夜深人静。
      在回卧龙山庄的路上,他们刚刚翻过山丘,宇文玥忽然勒住了马,沉声道,“出来!”
      一个玄衣劲装的人倏然出现,月七蒙枫对视了一眼,手已经按上了剑柄。那人缓缓走近,却道,“诸位,在下并无恶意。只是奉我家主人之命,请二位一聚。我家主人就在前面的怡清园相候。”
      “你家主人是……”
      来人恭敬地奉上一封精美的帖子,“姑娘一看便知!”
      楚乔接过那封相当华美风骚的帖子,顺手递给了宇文玥。宇文玥打开一看,瞬时便黑了脸。楚乔探头过去,只见那请柬之上,并无落款,只有一行秀逸的字迹:
      “乔乔,想我了吗?我想死你啦,快来见我。”
      楚乔禁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是……萧策!”
      她瞟了瞟宇文玥黑如锅底的脸,握住了他的手,“我们去看看?”
      宇文玥瞪着她,终于蹦出一句,“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招人惦记!萧策不是个好东西,你最好离他远点儿!”
      楚乔诺诺应声,哄了几句,看他慢慢缓下了脸色,这才转头看向来人,“前面带路吧!”

      没过多久,一所精巧的庄园出现在众人面前,门前亮着灯笼,候着两个小僮。见众人前来,连忙招呼人帮众人牵了马,引入庄内。
      月卫们被引入偏厅休息,只有月七蒙枫随着宇文玥楚乔两人被引入正厅。一个淡黄花袍的身影笑吟吟地转过身,修眉凤目,挺鼻薄唇,桃花眼斜斜上挑,透出随意和慵懒,正是萧策。
      他看到楚乔,登时眼睛一亮,大叫了一声“乔乔!可想死我啦。”疾步冲上前来,张臂要抱,却被一只手臂挡住,他顺着手臂望去,只看到宇文玥黑如锅底的脸和冷冷的眼神。他“切”了一声,嘟囔道,“真是小气!”推开了宇文玥,拉住楚乔的手,亲热摇晃,“乔乔,好久不见?你可有想我?”
      楚乔有些哭笑不得,看了一眼宇文玥,示意他稍安勿躁,笑着应道,“萧策,好久不见!听说你已经当了皇帝,怎么还是如此没个正经!”
      萧策痞痞一笑,哼哼道,“皇帝也好,太子也罢,不都还是我么?乔乔,让我看看,嗯,脸色还不错,我就说嘛,燕北不适合你,看来你选宇文玥,终于选对了!”
      宇文玥听到此言,方哼了一声,脸色稍缓。
      萧策瞟了他一眼,“宇文玥,你先稍坐,把乔乔借我一会儿!”又回头示意铁由带人看座奉茶,转脸看着楚乔,登时笑颜如花,“乔乔……”拉着她开始各种絮絮叨叨,追问别来诸事,楚乔却听出了真诚的关切之意,便也有问有答。
      宇文玥在一旁皱眉听着,忽然插了一句,“萧策,云城那边,是不是你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们!”
      萧策邪邪一笑,眯起了桃花眼,活脱脱的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你说对了一半,我是派了人在云城,不过是为了保护乔乔!”
      宇文玥郑重拱手为礼,“多谢!”
      萧策也正了神色,他看向宇文玥,“不必客气,倘若易地而处,我相信你也必会如此!”
      两人眼神在空中相撞,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宇文玥缓了脸色,“日后若有所需,宇文玥必当尽力!”
      萧策一笑,“宇文玥,乔乔是我萧策看重之人,无论如何,我萧策都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快乐的活着!不管未来如何,局势如何改变,我必会尽力阻止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不必要的麻烦,不让他们阻止她的幸福,”
      “宇文玥,你为人仗义,对乔乔爱护有加,我萧策认了你这个朋友!你是勇敢之人,也是幸运之人,乔乔和你在一起,我真心祝福!”
      宇文玥心中一暖,忽然完全理解了这个总是花花绿绿看似放荡不羁的男子。他是真心对星儿的,和曾经的他的一样,为了星儿的快乐,尊重星儿的心意,放手成全。
      “萧策,我宇文玥也认了你这个朋友!”他伸出手来,与萧策几乎同时伸出的手轻轻一击,相视而笑。

      萧策转向楚乔,“乔乔,我今日还带了一个人,你可以见见!”他向铁由示意。铁由转身出门,很快领了一个人来,那人一见到楚乔,登时又惊又喜,“小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原来竟是左宝仓。
      楚乔迎上前去,也颇为喜悦,长安一别,这还是两人首次相见,“左宝仓,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叫我小小姐?”
      萧策笑道,“乔乔,他是我的人无意间救起的,差点救不活,后来我知道了他和你母亲有关,对你十分忠心,这次才把他带过来。”
      左宝仓道,“多亏了萧皇救我。小姐……也就是你的母亲,曾对我有大恩,她的女儿……也就是你,当然就是我的小小姐。”
      “小小姐,这次我差点被东方忌那个混蛋干掉,幸亏我命大!”他又向萧策拱手,“当然也多亏萧皇你相救!”
      宇文玥抬起头,“东方忌?”
      萧策点点头,“东方忌此人,奸狡如狐。据我所知,当年定北侯一案,他也脱不了干系,煽风点火,到处挑起事端,现在又投到元彻帐下。今后你和乔乔一定要小心这个人!”
      左宝仓拉过楚乔,看了一眼宇文玥,悄悄说道,“你和这小子在一起啦?”
      楚乔点头。
      左宝仓得意一笑,“我当年说的不错吧!当时我就看出来了,你们两个啊,郎情妾意,那小子明明就是对你情根深种,处处维护你,肯为你舍命!你呢,明明也是对他关心有加。啧啧啧,宇文家惯出情种,这小子更是青出于蓝!选他啊,你有眼光!我看好你们!”
      楚乔拍了他一下,“闭嘴,还是这么多话!”眼神看向宇文玥,却是满含情意。
      左宝仓闭上嘴巴,眼珠子转来转去,看看楚乔,看看宇文玥,又看看萧策,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小姐你的桃花真是旺啊……好好,我闭嘴,闭嘴。”

      转眼夜色已深,萧策站起身来。
      “好了,乔乔,天已经晚了,你们带着他回去吧!来日你们去大梁,我必扫榻相迎!”
      萧策一直将他们送到园子大门。临别之时,楚乔拉住了萧策的手,很认真地看着他,“萧策,人心险恶,朝堂风云莫测,你要小心应对!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一定派人送信给我,我和宇文玥一定尽力!”
      “萧策,我是真心把你当做我最重要的朋友!”
      萧策心里有些苦涩,又有些欢喜,最重要的朋友么,却还是语调轻快,“我能有什么事?我可是堂堂的大梁皇帝,谁能把我怎么样?再说我是如此的英俊绝伦,谁敢暴殄天物欺负我。”
      他嬉笑着,却忽然轻轻抱住楚乔,在她耳边低声道,“乔乔,宇文玥是你值得信任的人,你跟他在一起,我很放心。江湖险恶,你们要多多保重!如果有空,就来大梁看我,好不好?”
      楚乔点头,“一定会的!”
      萧策放开她,“保重!”

      萧策站在园子门口,看着宇文玥楚乔一行人纵马离去,久久没有移动。他望向星空,正东的织女星和牵牛星遥遥相望,微微闪烁。
      他低声吟道:
      “或以其酒,不认其浆;鞙鞙佩璲,不认其长。维天有汉,鉴亦有光;跤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服章;睨彼牵牛,不认服箱。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救天毕,载施之行。”
      “乔乔,但愿你和宇文玥能走的出去!”

      他忽然回过头,又恢复了素日的放荡不羁,痞痞地坏笑着凑近身后的铁由,“贤阳的女子,真是不耐看啊,我们明日就回建康,我怕孙棣那小子顶不住啊!嗯,今年选上来的秀女不知姿色如何,我还是要赶紧回去好好看看——”
      铁由默。

      卧龙山庄,吟风院,倚梅阁。
      贺萧向楚乔呈上乌先生的信函。楚乔打开读完之后,递给了宇文玥。
      宇文玥扫视片刻,就放下信函,对贺萧沉声道,“贺萧,上次冰湖之事,多谢!”
      贺萧抱拳,“宇文……公子言重了!上次也承蒙公子放了我们秀丽军一马,贺萧没齿难忘!公子是我家大人心中看重之人,大人要救公子,我贺萧自当追随大人!幸好,公子无恙!”
      楚乔看向贺萧,“贺萧,在长安我曾说过,我要带你们回家!你们回到了燕北,却不是曾经的家。我和宇文玥的事,再一次让你们没有了家。这次,我楚乔,还有宇文玥,定会全力以赴,给你们一个真正的家园,我们都希望的家园!”

      “宇文玥,我要去一趟寒山盟。”
      “我陪你去!”
      “好!”

      清晨的卧龙山庄庄外谷口,宇文玥和楚乔一身劲装,与欧阳先生等人拱手作别,而后纵身上马,率领月七、蒙枫、贺萧,还有一众月卫,呼啸而去。
      霞光万丈,晨风掀起他们身后的大氅,烈烈飞舞,玄衣劲装的英挺男子和白衣劲装的明朗女子并肩策马的身影渐渐融入远处的轻雾,
      山水无尽,后会有期!

      【以下情节的发生请自行脑补】
      谍纸天眼,全面重启,天眼八部的力量真正掌握在了宇文玥的手中,蒙枫主掌暗部隐宗,成为宇文玥手下的得力干将。
      从卧龙山庄出来后,楚乔和宇文玥到访寒山盟,与乌先生一起,详查当年洛河遇害一事。宇文玥根据蛛丝马迹,抽丝剥茧,最终找出了幕后真凶是叛徒詹子瑜和东方忌,也查出了詹子瑜才是往生营的真正幕后主持,却意外得知詹子瑜助萧玉谋划刺杀萧策一事。
      星玥赶赴大梁。千钧一发之时赶到萧策身边,萧策重伤被星玥救下。在詹子瑜的怂恿下,萧玉瞒天过海,谎称萧策已死,欲扶哥哥上位。星玥联手反击。宇文玥利用谍纸天眼的力量,与詹子瑜斗智斗勇,最终将其一网打尽,詹子瑜伏诛。楚乔与萧策则将计就计,引叛军入彀,诛杀谋逆之人,扭转乾坤。萧策回归朝堂,重登皇位。萧玉被禁足公主府,宇文玥与其长谈,萧玉终愿为了大梁,全心辅佐萧策。
      宇文玥和楚乔辞别萧策,离开大梁。
      楚乔重返寒山盟,恢复了风云令主的身份,整饬寒山盟精锐力量。贺萧率领在乌先生帮助下一直暗中集结训练的秀丽军,重归楚乔麾下。
      楚乔与宇文玥秘密西行,出翠微山,入密林,穿群山,来到传说中放逐罪臣罪奴的荒芜之地,却看到了一片广袤的土地,只见青草如海,天地广阔,宇文玥为之取名——青海。
      其后不久,有名叫辰玥的组织,将同名商铺开到了大魏大梁燕北各地,以辰玥为号的商队,遍布各地,公平买卖,隐隐取代了原掌商道的漕帮。
      两年之后,大梁大魏之西,燕北之南,崛起了一股新的势力。很多去过那里的人都说,那个叫青海的地方,不是传说中的血污荒芜的地域,却更像普通百姓心中的天堂。没有被随意打杀贩卖的奴隶,却有固若金汤的城池,有军纪严明的铁军,有手段高超的谋士,有广袤无垠的田野,有田间劳作的农夫,有勤勉经营的商人,有安居乐业的百姓。还有,被当地百姓崇拜敬服的称为“青海王”的神秘首领。
      青海最大的城池,叫星玥城,城中最宏伟华美的宫殿,叫星月宫,星月宫的主人就是带来了这些变化的人,将荒芜的罪臣罪民流放之所,变成人人安居的天堂。传说星月宫有两个主人,都身负绝世武功,男子姿容绝世,却清冷如雪,生人勿近。女子秀雅明丽,亲和仁善,帮助过很多的可怜之人。两人形影不离,携手创造了这个令无数流离失所的人心生向往之地。燕北一地,有很多人拖家携口,南下迁居青海。
      直到大魏新皇元彻,在朝堂颁下旨意,册封星月宫的男主人为青海王,领青海一地,节制万千兵马,王爵世袭,天下才知,原来这个神秘崛起的首领,就是几年前传闻已死的大魏名将宇文玥。
      大梁皇帝萧策,几乎同时颁旨,将两年之前助他诛杀叛逆的原燕北将领楚乔,也是星月宫的女主人,认做义妹,册封秀丽王。之后不久,萧策答应了青海王的求亲,准备了百里红妆,为秀丽王风光送嫁。
      燕北。自程鸢死后,燕洵一直横征暴敛,强军备战,以雷霆手段压制草原八部,燕北民怨沸腾。后来,大魏燕北开战,元彻亲征,燕洵战败,不知所踪。魏皇元彻颁下旨意,为当年定北侯燕世城平反昭雪,然燕氏一族后人燕洵,屡次残杀大魏百姓,为政不仁,贬为平民。燕北重归大魏,封十三皇子元嵩为燕北王。
      然燕北一地,其内民生凋敝,草原八部蠢蠢欲动,外有柔然虎视眈眈。一年后,柔然大举进攻燕北边城,燕北王不敌,眼见要杀入燕北腹地,秀丽王青海王率青海精锐之师,挥军北上,奇兵突袭,将柔然逐出燕北。而后,平定草原八部,助燕北王元嵩推行新政,扶持民生,燕北遂安。
      魏皇元彻颁下旨意,着青海节制燕北,终青海王宇文玥一世,燕北军政,青海均有决策之权。元彻并应青海王之请,在大魏废奴,励精图治,大魏国力强盛。大梁萧皇也应秀丽王所请,下旨废奴,兴商贸,利民生,成盛世,四海升平。

      青海,星月宫,金碧辉煌的殿顶。
      素衣墨发姿容绝世的男子与粉蓝长衣明丽秀雅的女子相依而坐,仰望无尽星空,皎皎明月。远山的风拂过殿顶,带来淡淡细细的木叶清香,吹起宇文玥和楚乔的长发衣袂。
      宇文玥回过头,如浸染了漫天月华的清冷瞳眸笑意淡淡,他看着身侧战场上统帅千军万马坚毅果决厮杀中武功绝世锐不可挡的女子,她的明眸璀璨,闪耀着清濯月华,一如当初,如最闪亮的星辰。只是曾经清冷桀骜的眼神消去了锐利化去了淡漠,正柔情似水地看向他,他只觉得心满意足,最美满的幸福不过如是。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抱住了她的腰,轻声呼唤。
      “星儿——
      “嗯?”
      “我永远爱你——”
      “我也,永远爱你——”
      他俯下身来,温凉柔软的唇贴上她的,她抱住他,辗转相应,淡淡的杜若香气弥散萦绕,缠绵缱绻。
      月华如水,柔柔地洒向那两个甜蜜拥吻的身影,女子发间精致银簪上的宝石闪烁着细碎的流光,如暗夜星辰。细细的风撩动顺滑如墨的青丝,柔软精美的衣袍,青丝交缠,素衣相叠,白色的粉蓝的衣角相互缠绕着微微飘动,拂过殿顶的青瓦。
      星月交辉,一世长安。
      【终】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