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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春日宴(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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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罣碍
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诸般苦痛,唯无罣碍,方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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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是复杂的,且往往表现为爱恨交织。
她也是天之骄女,并且如每一个大家小姐一般——因为生活不需要殚精竭虑,所以可以善意地对待别人,即使那只是涉世未深的“单纯”。
原来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正如每一个故事的开头,“如果……,那么一切本不会……”。
纤细敏感的女孩总是胡思乱想。
凭借孩童天生具来的直觉,敏锐地察觉到区别。甚至更进一步,认识到区别的原因。本来一切都够了,可是……
敏感的神经既然不会因为一层纱而蒙蔽双眼,那么就根本不可能进而蒙蔽知觉。
她是一个少年人。更糟糕的是,她有颗“赤子之心”。直白地讲,就是清高孤傲,并且是顾影自怜。
可时过境迁,就算她如何不甘,却也只能承认——一切都没变。
真可悲。
有所爱,就有所顾忌;又有所恨,才有疯狂。她的勇气向来鱼死网破,却一次次地破碎在路上。每一次春风化雨的抚慰,才是她堕落的根源。无孔不入地,用这种兵不见血刃的方式,就是大宅中毁掉一个人的最佳手段。
她裹着温暖的外焰逐渐熄灭,剩下的侵蚀着她的心,自我折磨。她不是不清楚,也不是不知道。可执念太强大了,几乎是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等她察觉时,已是脱身不及。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自甘堕落。
我们本在风雨飘渺中求生,是不是不该奢求太多?
------------这条分割线真TM可爱----------------------------
梅,素以欹、疏、曲取胜。但这里的梅却别有一番姿态。
狂野、粗暴,这里的梅似乎带了一股狠劲,长得挺拔劲直。是什么?为什么和别的梅如此不相像,几乎可以说是背道而驰。
有人似乎看到了他们想要毁灭的欲望。可不是,野树的枝丫铺天盖日,茂密的就像阴云,沉沉地压了下来。却也不尽然,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不是毁灭,而是所谓的“生”。就像峡谷阴暗潮湿,他们本该是存活不了的。可,解释一切不可思议的事都可以用结果的证明——活下来了,这就是事实,事实就是这样。所以,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活下来的呢?复杂的眼神渐渐染上了敬畏。生活在豪门世家里的孩子,女郎们不相信“奇迹”的发生。希望、运气,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她们不敢拥有——她们早早染上了现实的色彩,生活在逐利场中,周围的一切都可以待价而沽。比起兼葭倚玉,做一株依附他人的菟丝花,她们宁愿成为生活的刽子手,斩杀那些所谓的【善】。所以比起是梅树的努力,她们更宁愿相信是有人刻意照顾的结果。
花季的少女当然也有过浪漫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啊,好似所有的都可以披上一层柔软的、温暖的纱。比如,多情的神女洒下了层层包裹着的温柔,因此复苏了潮湿阴暗的峡谷,点亮了周遭的一切。可她们不可能天真地活着。残酷地活着,这是唯一的出路——这是个乱世,毋庸置疑。但此时,梅树的姿态却野蛮地刻在了众人的心间,并且是,刻骨铭心。梅树坚韧挺拔,是那种一眼看去就忍不住惊叹的类型。“这梅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有人这样想。是的,这里一点也不适合他,温婉的江南承受不住这样的疯狂,因为他是如此的——
酣畅淋漓。
斑驳的红色深深浅浅,相映的红光照在坚韧的脊背上,他们肆无忌惮地长着。挣脱了什么样的束缚,又成就了怎样的胜景?
亦或是,盛景。众人喟叹道。
一行人停了下来,她们迷失了。不是迷路的迷,而是被迷住了。矜持的贵女们眼中异彩连连,她们从没见过这样的梅。热烈地盛开在阳光里,失去了光与影的联系,带着飞蛾扑火的坚决,和玉石俱焚的渴望。
“真美。”有个女孩子似乎有些受不住了,心呯呯地、剧烈地跳动起来,颤抖地想道。
这样纯情、热烈的花,本该是木棉那样的。可偏偏是冷情冷性的梅,却又感觉不到一丝违和。
这行人便是春日宴的众人。因在山上耍了一会儿,便听得女亲建议道“前几日,我倒是寻得了一处好地方。如若承蒙不弃,还望……”
众人不以为然,钟山也算个旅游景区了,有什么好地方,他们有怎会不知道?
如今见此,倒是不虚此行。于是纷纷赞道:“女郎好眼力……”
女亲笑了笑,没再说话。
一顿宴会下来,宾至如归,淋漓尽致。女亲可说功不可没,办得极其出色。
红飞翠舞中,女亲听到有人这样赞道:
“女郎真是能干啊。”
她也迷失了。
回去的路上,女亲显得很兴奋,不至于叽叽喳喳,可话也明显比平日里多出许多来。忽然她转过头去,问道:“今日怎样呢?”
女宗不忍弗她面子,道:“挺好的。”
可她却不善罢甘休,步步紧逼:“好在何处?汝且与我说说。”
女宗搪塞道:“哪里都好。”
这样,她总不至于再来纠缠自己罢!
可事实证明,她错了。
只见女亲轻轻地欺上身去,贴在耳畔道:
“你跟我是不一样的。”
温热的呼吸扑打在肩上,却激起了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话题跳跃地着实有些快,可两人都知道这句话的意味,和分量。
高高在上的眼神从来招人不喜,今天也不例外。并且,拜她刚才的话,变本加厉。眼中蕴藏着的危险到达了一定数值,女宗眯起了眼。
凭什么?你可以认为,我不会对你出手?泥人尚且有三分泥性,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我也是堂堂正正,娇养着长大的女郎,心气儿在其实比任何人还高。
凭什么?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绝。似乎是受到无拘无束的梅树的影响,她的自控力还从未如此低过。
不过,她终究还是沉静下来。眨了眨眼,驱散了眼底的阴云。
凭什么?
凭她比自己有资本。
氤氲的雾气萦绕在她的眼里,女孩轻轻地说: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女亲勾起了唇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时至今日,最后一层遮羞布也被撤下。战役正式打响,并且,第一战的她,出师未捷身先死。
不过,女宗抬头望向天空。
露出了极端庄矜持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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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花,盛开在迷雾缭绕的梦境里,往日厚重的伪装尽数脱去,留下了几片脆弱的花瓣。剖去精致的外壳,剩下的竟是极普通的白色小花。脆弱的茎仿佛一折就断,像要即刻散在风里。
她死死地盯着它。
恍惚间,是梵音绕耳,有一抹极轻极淡的声音叹息道:
“痴儿啊……”
她却伸出手去,亲手折断了它。
——我不信命,不是我不愿信,而是我不敢信。
——我怕我信了,就没有勇气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