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师的奇异日常》烟雨斜照

44、第四十四章

　　“这次手术辛苦大家了。”手术结束后的林诗尧像是三天三夜没合眼一样疲惫，坐在地板上休息了片刻，起身时眼前一黑，但还是硬撑着走出了手术室。

　　“医生，手术怎么样？”魏小兰焦急询问。

　　“手术很成功，先在加护病房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复原得快，就转移到普通病房，呆个两三周就能出院了。”困倦和疲惫让林诗尧说话含混不清，但“手术成功”这四个字大家都听懂了。

　　“太好了！”一直对老父亲的病情抱持悲观态度的魏小兰眼眶泛红，忍不住掉了眼泪。

　　身材挺拔的魏亦春深深弯下腰，哽咽的声音流露出几分真切的喜悦：“谢谢您救了我父亲，我一辈子感谢医生的恩德。”

　　察觉到两个人是真心实意在为魏毅的手术成功感到高兴，林诗尧的表情渐渐和缓，环视四周后心跳加速：“怎么没看到魏大少爷？”

　　“哥不就在……诶，刚刚还在这里，是不是去卫生间了？”魏亦春讶异地看到随着自己话音落下，方才还显得成熟稳重的女大夫刹那间变得慌乱无措，连手术服都没换就跑向了电梯间。

　　“你嘴上说得刻薄，实际上还是希望爸爸手术成功嘛~”魏亦春用手肘撞了撞妹妹的肩膀，粲然一笑。

　　魏小兰斜视着傻笑的哥哥，咽下了嘴里的冷嘲热讽：“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吗？”

　　“哈？”魏亦春对于关心自己的小妹有些震惊过度，沉默许久后吸了吸鼻子，像是掩饰什么似的，垂头挠了挠泛红的眼皮，“一碗白粥就好。”

　　——

　　“外公的手术，好像出了点问题。”李新远若有所思道。

　　“怎么了？”想到那个笑容慈祥的老人，池有思变了脸色，扔掉作业本，快步跑出教学楼。

　　寂静冷清的街道上响起了突兀尖锐的刹车声。

　　“真是见鬼！”车主脸色煞白，“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对不起”池有思神情恍惚地道歉，再次提起脚步，一团糟的脑袋想起不能徒步赶往医院，又慌慌张张地转身去找共享单车。

　　“别让我看见你第三次！！”再次踩下急刹车的车主欲哭无泪地说。

　　前方十字路口站立的高大青年朝他挥手：“这里！”

　　“谢警官？”池有思困惑皱眉。

　　“出什么事了？”俊朗青年沉声静气地询问。

　　池有思勉强说了两句为谢景殊解答疑问：“……下次再聊吧，我得立刻赶到医院。”

　　人群中骤然响起一阵惊呼。

　　被人扛在肩头，双脚悬空的池有思懵里懵懂地看了一眼将自己一把抱起的谢景殊：“嗯？”

　　年轻的男人静默不语，用公主抱的姿势将少年抱到身后的一辆黑色重型机车上，给他戴好头盔，自己坐到前方打着了发动机。

　　随着排气管巨大的轰鸣声，摩托车驶出路口，掠过街头，在公路上疾驰而过，没过多久就进入了弯弯曲曲的小路。

　　少年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你到底在干什么？”

　　摩托车风驰电掣，迎面吹来的刺骨寒风让人将一切疑问抛诸脑后，池有思紧紧环抱住男人精壮的腰部，深吸一口气强忍怒气。

　　车技熟练的老司机姿态娴熟地征服了一条又一条小路，最终将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青年摘掉头盔，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唇边点燃后吸了一口，吐出一串圆圆的烟圈，抬头看着池有思，语气温和：“不是要去医院吗？快去吧。”

　　他对着怔愣的少年微微一笑，朝他伸出一只手：“冻傻了？”

　　“你才冻傻了。”满脑子疑问的池有思下意识回握住那只手。

　　手掌温暖有力，驱散了周身的冰冷。

　　池有思清了清嗓子：“这次的事多谢你，有时间请你吃饭。”

　　少年说完就转身急匆匆走进医院大厅。

　　谢景殊攥了攥手指，似乎在感受残留其上的温度，随即微微将头一偏：“你一直跟着他啊，李少爷。”

　　从拐角处走出的李新远注视着他，脸部肌肉僵硬抽搐，皮笑肉不笑道：“你是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应该对别的猎人豢养的猎物出手。”

　　谢景殊含笑望着他，全身上下刹那间被炽热的红色火焰所包裹。当那温暖的火焰散去，展现在李新远眼前的，赫然是一位极为俊美的天使——他的头发像是流动的黄金，眼睛像是碧蓝的苍穹，身后的三对如细雪般洁白的羽翼缓缓展开。

　　李新远攥紧了手指，努力抑制走上前撸一把毛绒绒翅膀的欲望，面无表情道：“炽天使下凡来凑什么热闹？你们一个接一个的过来，真是没完没了。”

　　俊美的天使唇边挂着温和的笑容：“当然是为了——死灵书。没人能想到，死灵书居然选择遗忘前尘，转生成为普通人类。”

　　李新远周身的气息瞬间改变，不知何时，干净清爽的少年感从他身上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充斥着残忍、暴戾、血腥、恐怖，足以让正常人在几秒内陷入精神错乱的绝望境地的不可名状的扭曲。

　　他变成了【祂】，抑或是，他，始终是【祂】。

　　“没想到您会在人间散播如此多的分身化形，”炽天使的语气意味深长，“看来邪神您对于死灵书，也并不是毫无欲望。”

　　“压抑自持，克制节欲是虚伪肮脏的天使常做的事，在怪物的词典里只有为所欲为这四个字。”青年的声音带着一种优美的韵律，只是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似乎眼前的天使并不是值得自己郑重其事对待的人物。

　　炽天使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那不如各退一步，让这些被封印了记忆的化身们在人间公平竞争，我们拭目以待，看看最终究竟谁能得到【书】的心甘情愿的臣服？”

　　【祂】滞缓地点了点头，刹那间似乎有无穷生灵萌芽又枯朽。

　　【祂】举起右手，其上熊熊燃烧的硕大火球让天使嘴角的温雅笑容变得略微僵硬：“在结果明朗之前，我需要信徒献上用以果腹的食物。不愧是炽天使，你背后的那几对鸡翅膀就很令人满意。”

　　天使眼眸中蔚蓝的天空堆积起乌云，他神色阴郁，竭力压抑着怒火：“不要欺人太甚。”

　　【祂】倦乏地半阖着眼帘，意兴索然道：“我没有欺辱你，天使。你的存在从始至终都微不足道，不值得一瞥。我只是代替你家主人对你进行规诫教诲，别对他人珍重的宝物出手。”

　　——

　　推开病房门，眉头紧蹙的少年如离弦的利箭般冲到病床前。

　　看着陷入熟睡一动不动的老人，他深吸一口气，俯身贴近老人的胸膛，察觉到胸膛的温热和耳畔微弱的呼吸声，剧烈的心跳才逐渐平息。

　　略感疲惫的少年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脑袋一点一点，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身后伸出的一条手臂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池有思像是骤然从噩梦中惊醒般睁开了眼睛：“谁？”

　　魏亦春将手里的果篮放在床头柜上，语气懒散：“还没吃晚饭吧？”

　　对于便宜舅舅有些陌生的池有思点点头，肚子不合时宜地唱起了歌。

　　少年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

　　两人之间一时冷场，原本就静默幽寂的病房内笼罩上一层尴尬气氛。

　　“看来是饿坏了。”金发青年漂亮的眼睛里浮现温柔笑意，“我来的时候叫了外卖，培根披萨和牛肉披萨各一份，大概十分钟以后会送到。”

　　“咕~”

　　池有思垂下眼睛，掩耳盗铃般逃避惨痛现实。

　　魏亦春对着门外打了个响指，一位穿着黑色西装、身材结实魁梧的保镖小心翼翼地抱着睡眼惺忪的李瑜珞走了进来。

　　李瑜珞看到池有思，低低地欢呼一声，挣脱保镖，扑进少年怀里。

　　“我朋友的母亲病逝，我要赶过去吊唁。你大哥在公司加班，你二哥晚上有个聚会，文慧和同事去美术馆看画展，李家宅院里没人，这小子就拜托你来照顾啦。”魏亦春拧了把外甥白皙柔软的脸蛋，被少年怀里的孩子皱着小眉毛推开他的手，“坏蛋！”

　　“真奇怪啊，我还以为你们会反目成仇，没想到你和李乘风他们感情好得就像同父同母的亲兄弟。”魏亦春一时感慨万千。

　　他向后倚着墙壁，神色悠然：“如果你有一天想和李允衡争夺李家家产，我会帮你，新远。毕竟只有你，才是我的亲外甥。”

　　池有思怔愣片刻，含糊地应道：“呃……嗯。”

　　“我和母亲……长得很像吗？”

　　“她喜欢在乌黑发亮的长发上插上一支银色发簪，为人面冷心热，表面上冷冷淡淡的，骨子里却比谁都热忱。我前些年遇到过你几次，你总是毫无顾忌的甩脸色，满不在乎的给他人难堪，我还以为你继承你父亲的基因更多些。”魏亦春毫不掩饰自己对李父的不满。

　　小舅舅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李父的缺点，最后才意犹未尽地总结道：“让我没想到的是，你逐渐在消逝的时光中成长为一位灵透聪慧、品行正直的男子汉，看来还是妹妹的基因更加强大。”

　　池有思摇头失笑。

　　这笑容里糅杂了少年的天真烂漫和青涩的成熟感，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魏亦春轻咳一声，扭过头去：“你现在还太小，先别在学校里找女朋友，等到工作以后再考虑恋情也不晚。”

　　不明白话题是怎么扯到谈情说爱的池有思看向便宜舅舅的目光中满是疑惑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