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师的奇异日常》烟雨斜照

39、第三十九章

　　夕阳西下，天空中飘荡着几片薄薄的云彩。

　　趴在课桌上假寐的池有思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心跳骤然加快，飞快地扭头，看清来人后舒了口气。

　　一身天蓝色套裙的历史老师陈琼娜抚了抚池有思柔软的黑发，微笑着说：“天快黑了，怎么还不回家？”

　　池有思起身，局促地挠了挠头发：“在等朋友。”

　　陈琼娜点点头，语气温和：“别太晚回去，家人该担心了，天黑以后路上也不安全。”

　　终于从厕所回来的徐恬甩着湿漉漉的手臂走进教室，高声抱怨：“这鬼天气，热得人快要中暑了！”

　　看到陈琼娜，性格外向开朗的徐恬笑着上前搭话。

　　池有思的同桌徐恬为人无可挑剔，成绩在年级名列前茅，老师们却不大喜欢他，大概是因为徐恬对于感兴趣的事能够滔滔不绝地说上好几个小时，而老师们并不喜欢被人刨根问底地追问同一道题的多种可能性解法。

　　被徐恬执着地询问了历史课上存在争论的问题，陈琼娜的语气从初始的温和变得生硬，焦急的情绪攀上脸庞，频频抬头看向窗外。

　　池有思用肘部顶了顶徐恬的后背，徐恬这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谈话。

　　陈琼娜小跑着离开教学楼，和一位腋下夹着公文包的身材高大的男性离开了。

　　注视着窗外高大的银杏树的池有思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只可惜男人的侧脸被柱子遮挡，看不分明。

　　“依我看，咱们这位历史老师一定是谈恋爱了，并且正在热恋中。”徐恬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

　　“嗯？”池有思神色呆滞地看向背对着自己收拾课桌上散乱书本的徐恬，暗自思忖自己这位好友背后长了眼睛，看到了楼下那一幕场景的可能性。

　　徐恬转过身，对着唯一在场的听众露出得意的微笑，同时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笨死你算了，你也不动脑子想一想！”

　　许是因为家境优渥，学业优秀，同时备受家人宠爱，徐恬在和他人的交谈中总是无意中显露出高人一等的高傲姿态。

　　池有思歪着头：“我不懂。”

　　徐恬看着眨着一双天真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同桌，摆出一副弱柳扶风的病弱美男子姿态，忧郁地抚了抚胸口：“你也只有直率这一点值得称赞了。”

　　池有思搔了搔头，温和地笑了笑，对于同桌的挖苦不置一词。

　　徐恬瞥了一眼池有思，忧郁的面孔逐渐趋于柔和，耐心给出提示：“陈琼娜原先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池有思望着天花板沉思片刻后回复：“黑色和灰色。”

　　“那她现在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徐恬问。

　　池有思毫不迟疑地说：“天蓝色、草绿色等素净的颜色。并且她原来并不化妆，总是素面朝天的来上课，如今也化起了淡妆。让女人短时间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的原因只有一种，你正是因此而断定她恋爱了。”

　　徐恬扬了扬眉毛，为同桌丝毫不弱于自己的敏锐暗自心惊。

　　检查完教室的门窗后，池有思和徐恬并肩离去。

　　“又要考试了吧？”夏季的夜晚潮.湿闷热，池有思理了理汗湿的黑发。

　　徐恬有些郁闷：“这次的作文怎么办呢？”

　　池有思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上次你那篇用文言文写的作文被代课老师给了零分吧。”

　　徐恬一脸厌烦：“那个老头子性格太古板了，完全不懂得创新的重要性。”

　　“可你也太创新了，既然要应付考试，还不如写一篇普普通通的文章，皆大欢喜。”

　　“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冷饮店，要去逛一逛吗？那里的奶盖乌龙茶和芋圆布丁很合我的口味。”徐恬兴致勃勃地说。

　　“免了吧，我想回家好好复习，准备接下来的考试。”池有思清清喉咙，一本正经地回绝提议。

　　“去吧去吧，赏个脸，陪人家嘛~”徐恬笑着蹦过去挠他的咯吱窝。

　　笑闹的两人被怯怯的女声打断：“李同学，我有话想和你说。”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哈~”徐恬瞅了眼眼前的娇小身影，挤眉弄眼地离开。

　　“找我有什么事吗？”池有思率先打破了沉默。

　　柯书卉咬了咬唇.瓣，面露怯色：“刘文哲被警察带走了。”

　　“什么？”池有思怔怔地看向她：“我还以为他是生病没来上学，原来是被抓走了。”

　　女孩拨了拨垂下的额发：“金属电镀行业经常会用到□□这类的化学物质，刘文哲的大哥刚好是做相关的工作，警方调查到了这一点，正式确定了刘文哲的杀人嫌疑。”

　　池有思皱眉听着柯书卉讲述的详细情况，“可他为什么要杀掉汪昊？那个人的存在对他来说完全是有利无害啊。”

　　“也许只是激情犯罪而不是蓄意谋杀，可能两个人因为什么事谈不拢，刘文哲一怒之下杀了汪昊。”柯书卉低声解释。

　　“如果是激情犯罪，他又为什么要随身携带剧毒的化学物质呢？”池有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气质文静的女孩垂下眼睛：“是我想岔了，那他究竟是出自何种原因才决定杀人呢？”

　　池有思摇摇头：“真凶没准另有其人，刘文哲或许是被人栽赃嫁祸了。”

　　身材娇小的少女静静看了他片刻，浅笑着点点头：“还是有这种可能的，谁从这件事中得利，谁是凶手的可能性就变得无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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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食堂餐椅上，池有思慢吞吞地咀嚼着嘴里的蔬菜叶，下一秒，就被人从身后勒住了脖子，挣脱无果后跌跌撞撞地跟着一群面色不善的青年们离开。

　　松松垮垮地穿着校服的青年将池有思用力一推，脊背撞到墙壁上。

　　青年笑嘻嘻地看着池有思，眼里却了无笑意：“散播流言的就是你小子？你是不是活腻了，敢欺负老子的人？”

　　池有思注视着青年挂在校服上的胸牌，对于青年的话置若罔闻：“你不是我们学校的人啊。不要随便踏进别人的校园，也不要随便把享用美食的人绑走，你妈妈没教过你礼貌这个词怎么写吗？”

　　“嘴巴倒是利索，不知道你哭出来的时候是不是也能喋喋不休！”青年冷笑，手指紧攥成拳，如同被激怒的野兽般对着池有思的头部用力轰出拳头。

　　池有思闪身躲过，沉重的拳头险险擦过太阳穴，重重地砸到墙壁上。

　　青年吹了声口哨，小弟们一呼而上对着少年拳脚相加。

　　腹部传来尖锐疼痛的池有思踉跄倒地，吃痛地蜷缩着身体，双手抱头缩成一团。

　　两个结伴而行的女生看到这里的群殴场面，伸手掩口克制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踌躇数秒，在看到青年阴狠的眼神后转身离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

　　“都住手，不要再打了！”熟悉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青年双手插兜，吃吃笑着说：“你谁啊，他的女朋友？怎么，见到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打得鼻青脸肿，心疼了？”

　　少女的脊背挺得笔直：“别胡说了，我和李同学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但是我心里把他当作我的朋友！你们究竟是什么……哎，别跑！”

　　青年走后，柯书卉将池有思搀扶到医务室，老师有事外出，柯书卉只得尝试着帮他上药，笨拙地扎好绷带。

　　“你这伤口青青紫紫的看起来好严重，被家人看到他们会担心的，不如先在我家住一晚，等到消肿了再回去。”女孩侧着头边包扎边说道。

　　池有思愣了几秒才回复：“不用了，这不方便。”

　　“住在空置的客房里，没什么不方便的呀。”柯书卉迷惑地眨眨眼，“妈妈知道有同学来家里玩，一定会很高兴的。”

　　池有思沉默良久后闷闷出声：“那就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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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母是位极为热情好客的女人，攥着池有思的手道：“书卉性子高傲，很少主动邀请同学来家里玩，你在书卉心中的地位必定与众不同。阿姨直接问了，你们是在交往吗？书卉每次听我问这种问题总是躲进自己的房间里，我也就没办法问下去了，这丫头脸皮这么薄，将来怎么可能嫁出去嘛。”

　　女人的语气中满是对独生女的疼爱与揶揄。

　　面对这出人意料的问题，池有思缓缓眨了眨眼：“不是，我和柯书卉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女人一脸“不用说了我都懂”的促狭表情，将俊秀少年直直推向最里侧的房间：“书卉爱看书，房间里各种书都有，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直接拿走就行。有喜欢的玩具也可以拿走，她这房间杂物太多，很多时候根本就静不下心来完成功课。”

　　柯书卉房间里的摆设井然有序，墙壁是女孩子喜欢的粉红色，床头放着可爱的毛绒玩具，窗边是书本塞得满满当当的大书柜。

　　池有思大致地浏览过后，发现其中多是厚重的参考书，偏僻不起眼的位置放置着薄薄的少女漫画和小说，可以看出这些书的主人正小心翼翼地向家人隐瞒着自己的兴趣。

　　系上围裙准备烹调餐点的柯母探头问：“有喜欢的书吗？”

　　池有思不着痕迹地向前走了两步，挡住了那些漫画和小说，遗憾地摇摇头：“我以为书架上至少会有几本畅销书的。”

　　女人含含糊糊地说：“都是一些胡编乱造的故事，除了让学习成绩下降没有任何其他的用处，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父亲都拿走烧掉了。”

　　池有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随意取出一本包装奇异的书，翻了翻才发现这不是书，而是一本相册，虽然有些好奇，但是又觉得这种行为不太礼貌，阖上相册放回了原处。

　　“随便看，没关系的。”女人取出厚重的相册，边翻动边笑着给他讲述柯书卉的成长时光，和女儿有关的每件小事她都能津津有味地说上几句。

　　池有思认真地端详着其中的一张照片，略微抬高了声音：“阿姨，我看这个人很眼熟。”

　　“他是附近中学的学生，你可能什么时候见过。他叫朱子成，经常在周末和书卉一起去体育馆打羽毛球，书卉在暑假的时候会去他妈妈开的超市打工，当收银员。”对于池有思询问原因一无所知的女人笑着解释，“他们两个人关系很好，子成把书卉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疼爱。”

　　池有思定定地看着照片里笑容灿烂的男女，唇角紧绷僵硬。

　　那位朱子成，正是掐着自己脖子将自己拽出食堂，后来又对自己大打出手，最终被柯书卉“勇敢”制止的青年。

　　如果他没有看到这张照片，恐怕会对善良的女孩心存感激，而柯书卉试图极力隐瞒的那件事，他也会碍于朋友的情面上保持缄默。

　　门铃响起，门外响起了轻快的女声：“我回来了~”

　　“上完舞蹈课啦？”柯母接过女儿摘下的帆布包。

　　“上完啦~”柯书卉在家里明显自在许多，笑着对池有思摆摆手，“一起吃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