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师的奇异日常》烟雨斜照

23、第二十三章

　　“我那位友人不出意外的被厌恶恐惧等激烈情感包围，当他听到自己的家人们商量着把他送到警察局的时候，他失控了。”李乘风的话说得缓慢，像是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无比艰难，“当他从疯狂中清醒过来，眼前摆满了一具具亲人鲜血淋漓的尸体。”

　　“他是不是已经死了？”换位思考的池有思脱口而出，“在看到亲人的尸体以后，只可能因巨大的悔恨与内疚选择自杀吧。”

　　李乘风露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不，他逃走了，因为不敢面对现实所以选择了逃避，不久以后，附近的区域又有凶杀案的传出。当警察们异常关注这数起案件时，他就此销声匿迹了。然而我很清楚，他绝不是就此罢手，一定是将目标转向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亦或是贫民窟里那些命如草芥的人。”

　　“所以你加入了组织，想要靠同伴的力量抓住他？抓到以后要怎么办，杀掉他吗？”池有思语气轻缓。

　　“我在网络上接触并加入了名为‘曙光’的组织，组织里的成员大多是亲人朋友死于怪物之手的人，而我们的目标就是利用手头能寻找到的全部信息，确定怪物的能力与常驻区域，抓住怪物并杀光他们。”李乘风怅惘的表情被坚定取代，“唯有如此，才能避免更多的悲剧发生。”

　　李新远从自己的二哥说出“杀光他们”这几个字后就变得很安静，安静地过了头。

　　池有思瞄了一眼蹲在角落画圈圈的怪物，不紧不慢地问道：“那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怪物，你会怎么做？”

　　“那一天永远不会来到，我会保护好你。”李乘风抬手抚摸弟弟的头顶，毫不迟疑地说道。

　　池有思瞄了眼异变后的李少爷，扯了扯嘴角，只觉得这一幕颇为讽刺，又令人略感心酸：你其实并没能保护好他。

　　“你们是从哪里得到对抗怪物的武器的？要知道他们大多有比健身房的常客强健数倍的体魄，以及诡谲莫测的异能力。”池有思仰头问。

　　李乘风垂下双眼，看起来像是有某种顾虑：“这……”

　　“不能说？”池有思眨了眨眼睛。

　　瞥了眼弟弟控诉般的水汪汪的狗狗眼，李二少抬手捂嘴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努力抑制喉咙里的笑意：“咳咳，告诉你也没关系，只是要帮二哥保密。”

　　“事实上，怪物们过于仰仗强壮的身躯和奇异的能力，往往忽视了科技的力量。这有些像白鱼黑眼、黑鱼白眼的太极图，宇宙万物都是均衡的，攻击强一些，防御就会弱一些，反之亦然，没有人能面面俱到，十全十美。” 青年无奈耸肩摊手，“既然没办法靠力量取胜，那就只能在科技上想法子。”

　　池有思尝试着梳理自己获得的信息：“就好比阿喀琉斯之踵么？虽说在出生后被身为海洋女神的母亲抓着脚踝倒立浸泡在冥河之水中，全身刀枪不入，但再怎么强壮的勇士也有薄弱的部位，他的脚踝就是他的致命弱点。”

　　李乘风面露赞叹：“说的一点也不错，我们选择用极致的科技去对抗极致的武力和异能力。现今的装备都是由组织里的一位神出鬼没的黑客提供，我们其实对他一无所知，只知道他的代号为‘Z’，选择加入组织并不是对怪物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无聊时找乐子打发时间。”

　　池有思略略怔愣：“听起来倒是个十足狂妄的家伙。对了，有些怪物身体没有产生过度变异，穿上不那么暴露的衣服包裹住身体后甚至看起来与常人无异，要怎么用武器杀死他们呢？”

　　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青年终于开口道：“组织里的技术人员检测过，怪物的大脑构造和正常人类有出入，生活中任意一件微不足道的不起眼的小事，都有可能触碰到他们的敏感点，脑子里的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绷断，然后大开杀戒。所以，把他们想象成一种必须清除掉的不可控因素就好。”

　　“如果还是下不了手呢？”池有思表情严肃，“是不是有专门的人将这些软弱的同伴清除掉？”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穷凶极恶的刽子手形象吗？”李乘风抽了抽嘴角，“组织里的工作范围很广，文职武职都有，如果作为处刑的人员，却迟迟无法下手，那只能说明自己并不适合做这种工作，可以考虑转到搜集情报等文职工作，或者签订保密协议后退出组织就好，不过退出后的一两年会有人在住处进行监视。”

　　“嗯”少年简短地应了一声。

　　——

　　工作到凌晨两三.点对于李乘风这种弹.性时间工作者来说是家常便饭，然而有出院不久，身体虚弱（？）的池有思在身边，李乘风也就早早收工，带着他去附近的中餐馆吃了晚餐。

　　“这里的酸菜鱼，东坡肉，酒糟汤圆，肠粉都很好吃，附近还有一家炭火烤肉自助，下次带你过来尝尝。”

　　吃了七分饱的李乘风一杯一杯的喝着清酒，好笑地看着池有思皱眉抿着橙汁。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起发生在店面里的颠覆正常人认知的谈话，对视一眼，举杯相碰。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揉着微微鼓起的小腹走出店门，池有思对着和自己招手打招呼的司机笑了笑，抬脚打算上车。

　　一具尸体从高楼被人抛出，不偏不倚地砸到了车顶，黑色轿车的车顶肉眼可见的瘪进去一块，受损严重。

　　其实这具尸体本该砸在池有思身上，然而李少爷在尸体下落中途闪电般飞出，一脚踹开男尸后对愣愣望着自己的少年咧开嘴巴无声地笑了笑，旋即曲起双腿跳到大厦的玻璃窗上，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仅用了四五秒的时间，速度快得近乎瞬移。

　　池有思抚了抚砰砰直跳的心脏，深呼吸缓解紧张心情后终于想起打量眼前这位陌生的死者。

　　死的是个年龄在二十八九岁的高大英俊的青年人，身高一米七五左右，面容清瘦，眼睛瞪得大大的，眼角出血，死不瞑目，仰面躺在车顶从倒立的角度注视着池有思，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笑意。

　　餐厅门口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险些吓破胆的司机惊恐地夺门而出，站在池有思身后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裤子上方被水迹浸染。

　　池有思瞥向身旁一言不发的李乘风，看到他如常的表情后松了口气，知道他没有注意到方才那一幕：“要不要叫救护车？”

　　李乘风摇头：“没必要，人已经出现尸僵了，说明至少死了2到3小时。并且你看他的胸腔那里，是空的。”

　　“这也是怪物做的？”池有思询问道。

　　“大多数凶杀案只是仇人寻仇，不过凶手手段偏激，杀人后还要毁坏尸体进行报复。”李乘风笑了笑，“哪有那么多的怪物作案，又不是商场跳楼大甩卖批发来的。”

　　“说到怪物，”池有思摸摸下巴，“你觉得管家……”

　　“管家人不错，” 李二哥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薄薄的唇边，“你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可以找他寻求帮助。”

　　少年面无表情道：“哦。”

　　传音过来的李新远声音嘶哑，像是吞了块燃烧的木炭：“所以管家的异能绝对是洗脑，不然就是提高除我之外的全世界的人对他的好感度。”

　　池有思因这话语中浓浓的酸味抽了抽嘴角。

　　命案发生，民警很快到场驱散围观群众，拉起了警戒线。

　　掂着脚张望的路人惊奇道：“你快看，那个人的胸腔是空的，他的心会不会被人挖走当做纪念品收藏起来了？还是扔掉喂野狗了？总之杀人者一定是个心狠手辣、穷凶极恶的罪犯！”

　　“会不会是个爱吃新鲜心脏的怪物？”池有思传声给李少爷。

　　李少爷吸溜着口水，难以抑制从内心深处蔓延开的食欲，压低声音控诉道：“不要对一日三餐只吃玉米、胡萝卜、白菜、西蓝花的人分析另一桌是点了泛着金黄色泽的糖醋里脊还是泛着浓郁肉香的脆皮烤五花肉。”

　　“好吧。”池有思好笑地应了一声，“你这么一说，突然觉得你过得好惨啊。”

　　李新远没好气道：“我可是要成为王的男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倒也不必成为王，成为王的男人不也算是实现了目标。”池有思小声嘀咕了一句。

　　李少爷眯起眼睛，语气有点危险：“有胆再说一遍。”

　　“我的意思是，你总有一天能成为王，我相信你。”池有思轻笑着摆摆手。

　　瞥了眼又开始发呆并且做出奇怪动作的弟弟，想要开口询问的李乘风的视线被匆匆走过的红色身影吸引了过去，挥手扬声喊道：“姐！”

　　李文慧心神不宁地环视一周，涣散的眸光在掠过两个弟弟时也未有丝毫改变，整个人失魂落魄，无精打采，像是遭受到巨大的打击，令人忍不住心生疑窦。

　　池有思揪住拔腿要追向姐姐的李乘风的胳膊，压低声音道：“……她出现的时间很巧。”

　　青年的表情瞬间凝固：“你在怀疑什么？”

　　池有思皱眉：“出现在命案现场，凶杀案发生后又匆匆逃离，恐怕不会被警方归类为围观的无辜群众。汽车被司机送去修理厂修理，我们尽快打车回家，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看到向李文慧步履匆匆的背影投去打量神色的警察，青年缓缓抿起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