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卖火柴的女子

6、第 6 章

　　玉兔端坐窗下刺绣，洁白的牡丹花栩栩如生，簪花的美人是否依然如旧呢？她的眼前浮现出唐婉儿的身影，猛不防，刺破了手指，一滴殷红的血的落在了牡丹的花心。
　　她的脸上惊疑不定。“秋月，我必须离开杭州，过些日子才能回来，还恩就拜托你了”。玉兔匆匆驾着彩云飞到了越州山阴城的上空，寻找着唐婉儿的踪迹。
　　直觉告诉她，婉儿不在路家，可是在哪儿呢？玉兔按下云头，藏身于市，说也奇怪，片刻的功夫，纷纷扬扬的雨点洒落。冷雨如刀，她伸手接了雨滴放至舌尖细品之下，不由紧皱双眉，这雨非常，有如人之眼泪。
　　夜静时分，玉兔收敛了心神，闭目细查之下，一个熟悉的灵魂正飘飘荡荡在外面行走，她急忙闪身跟上前去。
　　前面的魂身影单薄，袅袅婷婷，越看越像，分明就是唐婉儿，那个曾经快乐如朝阳的女子。
　　玉兔心中大骇，紧跟着她走进了一处园林。唐婉儿穿过绿树繁花，竟直来到一处粉墙前，呜呜咽咽，大有不胜之态，只听她吟道：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表哥。”唐婉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呼唤，昏了过去。兔儿飞身上前扶住了她欲倒的身体，其魂飘飘如羽。
　　玉兔珠泪涟涟，吟出了粉墙上的另一首和词：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这是一个没有月的夜晚，细雨不停地敲打着窗棂。唐婉儿静静地躺在绣榻上，干枯如叶。这是一个任谁看了，都会心疼落泪的女子。
　　“婉儿，经年未见，你怎么成了这等模样？”玉兔的泪滴在她苍白的脸，“他呢？”“表哥吗？”唐婉儿气息奄奄，勉强睁开一点星眸，“知道他的心里和我一样难过，就是死，我也心安了。”“婉儿，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兔儿的心在滴血，仿佛一把利忍游走，“曾经，你和他吟诗诵月，你陪着他月下练剑，我一直都以为，你们是尘世间最好的夫妻。为什么？”
　　婉儿深陷的眼窝渗出了淡红的泪：“此生若要重相聚，等我百年，……当年，表哥迫于母命写了休书与我，也罢了，为何要说出这等绝情的话？……”一连声的咳嗽阻断了她的话，唐婉儿不停地喘气，终于有了片刻的缓歇，她幽幽地看着玉兔：“姑娘，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呢？”
　　玉兔转身变回了原形，附在她的身边，婉儿的脸摩娑着洁白的毛：“兔儿？”玉兔点点头，悲哀地看着她。
　　“我命不久矣——”唐婉儿眼神异常明亮，渐渐陷入了昏迷。“婉儿，不要——”玉兔运起功守住了她欲游走的魂，“让我带着你回到从前，也许一切可以重新来过。”
　　“哈哈——玉兔，你枉费心机，咱们再会有期。”窗外响起一个女人的笑声，兔儿飞身追了出去，一袭黑衣腾空而起，黑夜里一张冷艳的脸转瞬及逝。
　　玉兔附着在唐婉儿的身体，用内丹催动，打破了时空的墙。
　　
　　假如生活可以重新再来，我比以前更加爱他千百倍。这是婉儿被送入过去时说的最后一句话。玉兔停留在结界外静静地注视着一切。
　　夜已深沉，路游灯下苦读，婉儿默默地为他打点行装。“表哥，明日一早便要启程，早些安歇吧。”她为他研墨，剪着灯花。路游含笑低语：“婉儿，你且去歇息，累了一天了。”她低首浅笑，“那我陪你。”
　　一夜无眠，直至鸡鸣时分，路游在婉儿的劝慰下答应小睡片刻，婉儿守护在侧。不知不觉唐婉好像也有点累了，她梦见夫君金殿对答如流，朝堂之上，一挥而就，文采飞扬力呈抗金之策。恍恍惚惚，又好像是带领千军万马冲锋陷阵……
　　“少夫人、少爷快醒醒，老夫人在前厅等候。”丫头春花急急地拍门。
　　路老爷和夫人面色阴沉，小夫妻两个勿勿来到前厅，分别请安。“见过父亲、母亲。”路夫人神色威严，路老爷清清嗓子：“游儿，今日是你赴京赶考的日子，可还记得？”
　　路游红了脸，小心回话：“是，父亲。”“堂堂男子，竟然让儿女私情绊住了脚，岂不可笑！”路夫人沉声喝道。“夫人——”路老爷悄然使个眼色，止住了夫人。
　　“游儿，想你平日饱读诗书，为父相信你定会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让家人路贵即刻陪你起程。”
　　目送夫君出得家门，唐婉儿珠泪盈盈，难忍不舍之情，正待回房。“婉儿，到我房里来。”路夫人丢下一句话，回到后房。唐婉儿心内惶惶，跟在了身后。后房内，路夫人命丫头退出，只有她们两个。
　　“唐婉儿，你跪下。”
　　婉儿诚惶诚恐，跪在了路母的面前：“姑姑。”路夫人声色俱厉，“不错，我是你的姑姑，论理该是亲的，可我更是你的婆婆，游儿的母亲。想我路家世代以诗礼传家，唐家也是名门望族，这门亲事也算是门当户对。总以为你是个好孩子——看看你怂着游儿做了些什么，不知上进，每日只知闺房嬉闹，净写出没用的东西，……对了，他每天拿着一把长剑做什么？这些都是科举用得上的？！”说到后来，路夫人落下了泪，“若是此番科举有个好歹，我在老爷面前怎么抬头？你也好自为之吧。”
　　此后的岁月，唐婉儿每天小心翼翼伺候婆婆，晨昏定省，等待夫君归来。
　　结界外的玉兔也是倒提一口气，连连苦笑，看来小媳妇还真难做。也罢，解铃还需系铃人，若是路公子此番高中，唐婉儿也算逃出了苦海。
　　路游真不愧当代才子，考场里，你看他气定神闲，洋洋洒洒下笔如同神助。万千的卷宗等待着识人的伯乐。路公子自信于能力，并没有像其它的考生，忙着溜须拍马，打听着路子。暗夜里，呈放着卷宗的库房，神秘的黑衣女子翻动着卷宗，终于，她满意地笑了，拿起其中的一卷待要离去。
　　“慢着！”一声娇喝，玉兔冲破结界，拦住了她的去路。“呵呵，兔儿，果真是你。”黑衣女子一声冷笑。
　　“你是谁？竟敢如此妄为。”
　　“我是谁，……听说过断情吗？”黑衣女子妖媚地笑着，抛下了手中卷宗，飞身离去之际，留下了一句话：“兔儿，放下这卷宗，你也许会更真地看清这个世界……”
　　金殿上，主考官呈上前三甲的卷子请皇上御览。众臣默默看着皇上的脸色，只见他忽而皱眉，忽而微笑，淡淡地说了句：“也还罢了——”似乎在想着什么。“皇上，您认为如何？”白发的严姓宰相请示。
　　“孙大人，这第一名便是严相的孙儿吧，果然很好。”皇上问主考大臣。“回皇上，这第一名的学问文章，依下官看来应为天下学子之楷模，但臣不敢擅专，还请陛下定夺。”孙大人言道。
　　“有列位臣工操劳，朕省心了许多。”皇帝点头微笑，忽而话锋一转：“听说，越州有位名满天下的才子，此番可来应主考的孙大人悄悄看看严相的脸色，上前回禀：“皇上，有个落第的秀才倒是越州人士，恕臣愚笨，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在臣看来，我朝与金两国修好，岂容他人妄议国事，因而此卷不录。”
　　“噢，若是如此，也还罢了，哈哈——”皇帝竟然大笑连连，之后散朝。玉兔气愤难耐，怎耐朝堂之上无法近身，散朝之后，忍不住飞身上前给了姓孙的主考大臣两个嘴巴子，也只能泄得一时之恨。而众朝臣眼见他凭空歪了嘴巴，忍不住偷着乐。
　　落第的消息传至越州，死一般的阴云笼罩在路家的上空。路夫人心境空茫，求神拜佛，占卜问卦，有一天，她终于走进了效外的一处尼庵。
　　玉兔分身乏术，等她寻到此处，一切已经太迟，路夫人的轿子渐行渐远。断情魔黑色的唇骄横地绽放着，兔儿一步一步走至她的面前，目光如同尖利的刀锋。
　　断情魔冷冷地回应着玉兔：“没用的，不要妄想改变历史。”
　　“断情，你的心为什么会这么冷。”
　　断情魔站在砚大的苍穹下，舞起了漫天旋风，天地昏暗。
　　“玉兔，你在月宫打翻药钵，倾下灵药给了后羿的转世，——路游，让他在经历了十世轮回孤苦后品尝了爱的滋味，还想怎么样呢？”
　　“我要他们长相守。”
　　“长相守——”断情看着玉兔的目光很是古怪，忍不住冷笑，“若要长相守，还缺一味药引子，你问问嫦娥肯不肯。”
　　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