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日常》陆湍湍

15、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贺莲在万大厨家中也没闲着，经常写一些灵气浅薄的符纸让万大厨拿出去卖，换点银钱，免得将来出去连个包子都买不起。许久不见的小墨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出来，壳上多了不少刮痕。心疼得贺莲把剩下的几个铜板都拿去档口买了新鲜的鱼虾，自己只好吃点杂面窝头配着万大厨留在厨房的腌菜。贺莲身上还带着伤，几日下来脸色就青中带着黄，不见原先的白嫩了。
　　万大厨早出晚归的，压根儿不知道她的饮食作息，只是纳闷这孩子怎么越养越伤，又请了医馆的大夫来。贺莲刚好在吃晚饭。把了脉，大夫也没写方子，只是叹气，把万大厨拉到房外，一脸严肃。
　　“我知道你们看不上女娃子。可也不能这么糟践人啊。肩膀上那么大的伤口，你就给她吃这个？！能好么？补气血的方子我就不开了，估计你也舍不得那钱！平日里你吃肉的时候给她留两口就成！”说完就拿起药箱走了。
　　留下万大厨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
　　至此，万家厨房里再也找不见腌菜坛子，到了饭点隔壁的婶子都会过来叫贺莲一起吃饭。贺莲知道是万大厨给那婶子不少伙食，心中越发愧疚，便要把卖符的钱给万大厨。万大厨黑着脸没有收，只让她住着安心养伤。贺莲无法，便取自身精血做了一张趋吉符给万大厨，让他逢凶化吉。
　　这日清早，贺莲照旧在房中写一些畅销的符纸。忽然听得外头吹锣打鼓的好不热闹。贺莲也没太在意，八成是哪家公子娶媳妇儿呢。外头的声响却越来越大，仿佛到了门外头。贺莲被闹得头疼，正想着要不要用被子把脑袋盖上。外头的响动就停了。
　　门口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贺仙长！贺仙长！”
　　这是在叫自己？贺莲放下手中的朱砂笔，去外头开门。
　　门一打开，贺莲就看到黄老爷笑得眼睛都找不见的胖脸，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黄老爷笑眯眯地上前一步。
　　“贺仙长，您本事不凡。乡亲们听说了您英勇的收妖事迹，都想来见见你。”贺莲这才注意到黄老爷身后还有黑压压的一堆人。”外头的居民纷纷跟贺莲打招呼。
　　“贺仙长，之前镇上有个道观，可自从老道士死了之后就破败了。这几日我已出钱找人修缮一新。如果您能在里头当观主。那以后我们镇上可就太太平平的了。”
　　“贫道不...”
　　“这么说，你答应了？！”黄老爷转头和人群说：“既然如此我们带仙长看看新道观！”
　　大家伙儿一听高兴地涌进万家小院，簇拥着贺莲往外头走去。贺莲皱皱眉，想一会儿到了道观再找黄老爷说道说道。

　　道观就在镇子边上，依山而建。远远的就能看到观前的青铜大鼎。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芒，巍峨的门楼庄严肃穆。这是贺莲第一次看到这么雄伟的道观。要知道，从前她和师父住的都是自己亲手建的木头房子，自然是不会有信众来供奉香火。
　　“贺仙长可还满意？！”黄老爷见贺莲看着道观半天没什么表情，心中忐忑。
　　“道观很好。”贺莲看着眼前的道观，有种穷人一夜暴富被炸懵了的感觉。
　　黄老爷一听有戏，喜上眉梢。
　　“那贺仙长随我进来看看可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黄老爷，贫道受师命，需在外游历。不能在镇上久待。这道观恐怕是...”
　　“仙长不必挂怀。只要仙长空闲时能在观中坐镇便可。”黄老爷笑眯眯的。
　　“仙长师父有空的话也可以来这青云观指点指点。我们青云镇不胜荣幸啊。”
　　不得不说黄老爷这话可是触到了贺莲的心坎里。师父定然是不在意这些身外物，但这是她凭本事得来的，孝敬师父，他老人家指定开心。
　　“既然如此，贫道便暂居这青云观。”
　　同行的百姓和黄老爷一听这话都高兴得欢呼起来。从此青云镇可就不怕那些邪祟之物了。贺莲抬头看看匾额，迈步走了进去。黄老爷快走两步跟在后头。
　　“仙长，这镇上的百姓知道这青云观将是为仙长所建，都自愿来观中帮忙。但现在仙长还未招收徒儿，这观中的俗事又多，不如便让我黄府中的仆从先过来帮忙。不知仙长意下如何？”
　　“那便有劳黄老爷了。”
　　“不敢不敢。”

　　黄府
　　黄老夫人一向偏爱二夫人，突然间出了这样的事，受到不小的打击，一时间仿佛老了好几岁。那头黄知仪也接受不了枕边人是个害人妖怪的事实，无心读书，只有饮酒度日。黄老夫人见爱子消沉，又是心急又是自责，很快就病倒了。黄府后宅中没了主事人，老夫人又想起了还被禁足在院子里的简氏，心中愧疚，本不想见她，但现在黄府这情景，也只能由简氏掌家了。简氏经过这一系列变故，心中虽然还怨丈夫与婆婆，但也事故了不少。
　　简氏一边管理家中事物照顾病床上的婆婆，一边还要顾着夫君，一刻也不得闲，心中的怨也渐渐淡了下来。老爷见自家媳妇没了那股子清高劲儿，索性也放了手，整日往外头跑。黄知仪整日里颓废，什么事都听不入耳，看不进眼，只呆呆愣愣抱着酒壶。简氏见着心中又酸又痛，却不知怎么办，只能得了空闲便在黄知仪身边陪着他。夫君喝酒，她就看着。夫君不吃饭，她就陪着不吃饭。夫君喝醉了，她就守在一边照顾着。
　　几日下来，原本就消瘦的简氏几乎瘦得脱了形。黄知仪也不是真的无知无觉，这几日简氏的作为让他心中感动，觉得自己以前竟如此冷落简氏，一时又愧又悔，不知如何面对简氏，只好继续饮酒。只是饮酒的地方由书房换到了简氏的院中，两人成了连体婴儿一般。简氏看帐，他就偷瞄。简氏照顾婆婆，他就跟在一旁。简氏回房休息，他就赖在一边的软塌上。
　　直到简氏劳累过度，看帐册时晕了过去。黄知仪一下子就慌了神，忙叫来丫鬟去把镇上的老大夫请过来。
　　青云镇不大。哪日李家的媳妇多吃了一碗饭。王家的小儿尿了炕。都能成为大家伙茶余饭后的谈资，何况黄府出了这样的事，镇上就像炸了锅一样，连三岁小儿都能和你说上两句。
　　老大夫一看简氏这么个情况，哪有不明白的，开了补气养血的滋补方子便摇着头离开了。这次换成黄知仪守在了简氏床边。简氏昏了一日，他便守一日。
　　终于，简氏幽幽转醒，黄知仪几乎喜极而泣，小心翼翼地扶起她，靠在软枕上，忙叫下人把温着的粥端上来，一勺一勺慢慢喂着。反倒是简氏被他看得红了脸，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只想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黄知仪哪里肯，又是哄又是求的，简氏只好又多吃了几口。吃了粥，黄知仪将摆在一旁的药碗拿起来，要喂。简氏吃了个饱，人也清醒了，伸手端过药碗要自己喝。黄知仪却怕她太过操劳，动也不让动，只让张嘴。简氏只好继续红着脸喝药。
　　日子一日一日地过，简氏的身子也好了很多，夫妻俩的感情与日俱增，甚至比刚成亲那会儿还要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