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日常》陆湍湍

1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黄知仪也是听过万大厨的名声的，甚至还被胡公子带去丽春楼吃过他做的菜。但黄知仪本身并不重口腹之欲，吃过就算了。忽的听见万大厨在自己府上还是有些奇怪的，没听爹娘提起过这事。之前县官来请万大厨都没请动，怎么悄无声息来了他们家？黄知仪遣了一个小厮去黄老爷黄老夫人那里求证，自己往厨房去了。
　　万大厨却是被胡公子缠住，走也走不了，心中烦闷。反倒是胡公子开心不已，不停地说着话。黄知仪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略有无奈，他这好友就是这样。万大厨见又来了一位公子哥，心知这就是府上少爷了，索性上前，说自己是替兄弟送肉过来，方才不得已说的谎。眼下丽春楼繁忙，自己要先回去了。黄知仪自认谦谦君子，不愿强人所难，便打算放人回去了。
　　却被闻讯赶来的黄老爷拦了下来，黄老爷也是个爱吃之人，如何能放过这样一个天赐良机。今天时间有些赶，来不及请他的一帮知交好友，但是自己一家享享口服也是好的。万大厨担心这里闹得动静太大，影响到贺莲，便答应中午在黄府做一顿午餐。黄老爷大喜过望，要亲自送万大厨。
　　一行四人往厨房走去。路上却遇见了刚才领路的小厮，万大厨再想躲也已经是晚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走么？你弟弟呢？”那小厮见万大厨走在自家老爷少爷后头，唯恐他惹了事儿拖累自己。
　　“放肆，怎么对府里的客人说话的？！”黄老爷惊得差点跳起来，担心万大厨一怒之下拍拍屁股走了。倒是黄知仪，注意到了不对劲。
　　“弟弟？怎么一回事？”领路小厮本来被自家老爷喝了一声，有些不知所措，害怕自己丢了饭碗。听到少爷的问话，想好好表现表现，就把刚才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万大厨，今天是带了弟弟来府中的？怎的没见到他？”
　　万大厨一时语塞。黄知仪见他这样，不由得问道：“他弟弟是不是长得白白净净还很瘦弱？”
　　“对啊对啊，少爷你见到了？”
　　黄知仪一听，脸就黑了，顾不得说什么就往二夫人院子走去。黄老爷和花公子不明所以，也跟在后面想看个究竟。

　　二夫人院中。
　　贺莲一跪到殷湘君的脚边，就将早已捏在手上的显形符贴在她的腿上。殷湘君立刻跳了起来，拔腿就往外头跑，但是为时已晚。殷湘君虽然已经脱去原型修成人身，但本质上还是一株月季。显形符一上身，殷湘君身上的皮肤就渐渐显出绿色来，甚至长出了不少小刺，脸上的肌肤成了桃粉色，再也没有之前娇艳的模样，动作也僵硬起来。黄知仪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殷湘君这样一幅人不人妖不妖的样子，一时间楞在了原地。
　　随后赶来的胡公子见到这样的殷湘君，尖叫了一声，立时晕了过去。黄老爷被胡公子一打岔，倒是分散了些注意力，没有吓得晕过去，却也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道长，这是怎么一回事？！”忽然间亲密爱人大变样，黄知仪无法接受眼前看到的事实，希望有人能把他从这样的噩梦中拉出来。
　　顾不上回答，贺莲从袖袋中取出净盆，催动符文，将殷湘君收入其中。又走到院中，用一张烈火符，将整个院中的月季都烧了个精光。这才走到黄老爷与黄知仪跟前。
　　“这殷氏乃是月季所化的精怪，贵府的公子长期与这精怪生活在一起，难免影响到了他的身体和气运。现在贫道已将其降服，贵公子的气运理应逐渐回到正轨。贫道这里有一些调理身子的丹药，每日服用一颗即可。”贺莲拿出一只白玉瓶递给黄知仪。
　　“精怪？！与我日夜相伴的居然是个精怪？！”黄少爷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倒是黄府老爷年轻时在外头走南闯北的，也遇见过几件稀奇事，缓过劲儿后，便也接受了。再者，现在精怪也被道长收走了，也没什么可怕的了。见儿子傻愣愣的样子，叹了口气，伸手接过贺莲手上的瓶子。
　　“仙长见谅。先前是我黄府无礼了。难得仙长不计前嫌。这药，我先替小儿谢谢您。待过些时日，我定和犬子登门道谢。”
　　“不用了，这本是贫道分内之事。”
　　黄老爷见贺莲要走，本想挽留，这仙长说儿子身体有亏，还是把人留下，万一出了什么事也能有个应对。可想到儿子现在的情状还有倒在一边人事不知的胡公子，默默叹了口气，还是先收拾眼前的烂摊子吧。
　　“仙长慢走，待黄某处理好府中事物。务必还请仙长来府中做客。”
　　贺莲没有搭理他。

　　从黄府出来，贺莲到纸扎铺买了些香烛纸钱。以前师傅总说，道士和和尚一样都是方外之人，不能与尘世中人牵扯太多，会害了他们。她总也不明白，明明是在帮人，怎么会害人呢？现在她好像懂了。
　　镇中墓园一派冷清，一眼看过去，没有几座坟前是有香火供品的。气温也比其他地方略冷一些，反倒是让贺莲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贺莲找到芝莲的坟包，默默上了一炷香，又撒了纸钱，便离开了。
　　身上的银白罗盘没有给出下一个方向，贺莲也不知道去哪，只能先回万大厨家落脚，所幸今天出门前，万大厨随手把钥匙放在身上，不然现在无处可去了。
　　贺莲回到万大厨家中，倒头就睡了过去。毕竟肩上的伤还没好，在黄府又耗费了许多精力，到了相对熟悉的地方，脑子中绷紧的弦一下子就松了，人也累得不行。万大厨没想到贺莲会回来，只是这半个月他已习惯回家中过夜。
　　见到贺莲房门没关。她整个人，脸埋在被子里，脚还穿着鞋耷拉在外头，默默进去把贺莲的腿放上床，人摆正了放在枕头上，又拉过被子给她盖好，才关了门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