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始做妖后》裁风

8、第 8 章

　　顾倾本来只是装装样子，没想到随着现场的逐渐清理、“同事”们离去，寝殿渐渐变得安静，她也真的睡了过去。

　　听着刘太医诊断皇上并无大碍，只是因为许久没有好好休息有些疲惫、此时正陷入深眠后，白栀大大地松了口气——至少皇上没有因为自家主子受到什么真正的伤害，那有很多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换句话说，若是陛下真因为主子有了个闪失，不用皇上说，太后、诸妃以及外庭群臣都能剥下主子一层皮，既然没事，那按照皇上一直以来的霸道性子，一切自是由皇上定夺，而主子正好非常擅长应付陛下，总有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当然前提是，主子还能恢复正常。

　　经过今天这事，傻子都明白，自家主子现在非常不正常，说好听点叫性情大变，说直白点……就是疯了，扇皇上耳光、呛皇太后……这是一朝皇后干得出来的事吗？看到那一幕的时候，白栀都觉得自己是已经死了、在阴曹地府看什么荒诞戏剧呢。毕竟这是做梦也不敢想的场面，至于骂人爆粗甚至自残什么的都成了无所谓的小事了。

　　白栀努力压着心头的忐忑，恭恭敬敬地送走皇帝及太后，再送走诸妃，最后又同刘太医确认了一番皇后情况，又领着坤宁宫大小宫女将卫生打扫了一遍，这才得空，仔细地向碧桃询问自己在外殿伺候太后他们的时候，主子这边的情况。

　　“也没什么情况呀。”碧桃天生一张小圆脸，娇憨可爱，老实道：“主子一直就躺在榻上发呆，就连我给她盖被子的时候，都没说话。直到刘太医过来看病的时候才有了点反应。”

　　“刘太医说主子受惊过度、不能操劳，这话是主子要求他说的？”白栀马上反应过来，皱起眉：“主子怎么想的？”

　　“主子一开始还想让刘太医直接告诉太后娘娘她疯了呢。”碧桃说着，顺手从身边经过的宫女手中端着的果盘上拿来一个果子，见白栀没说什么，就咔嚓咔嚓地边啃边道：“我也不懂主子怎么想的，刘太医好像懂了，叹着气建议主子还是说得保守点，留个退路，说什么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不至于一下子把路封死了。”

　　所以不是刘太医跟谁密谋要夺权，而是主子想放权？为什么呢？放权不外乎两个理由，干不完、懒得干，最近也没有很忙，至于懒得干，昨天……不，主子发脾气之前还干劲满满啊，她同太后说的有些话可没撒谎，主子一大早起身后就叮嘱大家太后千秋要认真，不容许有一点疏忽，可没一会儿就突然发脾气不去寿宴了。就这么一会儿，还是她眼皮子底下好好看着的一会儿，怎么就突然性情大变了呢？

　　“主子也说了刘太医了。怎么说的来着，我想想。”碧桃捧着果子、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主子当时好像笑了，那个笑容我看着有点难过呢。然后主子说刘太医就是一直想着有退路、想着皆大欢喜、想着不伤害任何人，所以真正想做的事才始终做不成，好容易爆发一次，也是有始无终。对哦白栀姐，主子说话怎么突然这么不客气了，刘太医的仕途刚开始呢，就给人泼冷水。不过刘太医脾气真好，主子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见恼。”

　　确实不客气。虽然主子之前也在私下里同自己说过刘太医优柔寡断，必要时可以利用这一点，不过当面说这话……确实这不客气得都不像八面玲珑的主子了。白栀若有所思，虽然这其中的原因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点白栀是看明白了——自家主子现在是真的懒得搭理这后宫的一切了，这种懒得搭理是不留后路、甚至连应付皇上都懒得，要不然也不会又骂又打的。而且、而且……白栀悄悄吞了吞口水，主子现在似乎还有点求死的意思……

　　说求死也不恰当，毕竟在死地时她还是挣扎了，但明显并不是真的在乎死活，只讲一个顺心而为，否则她又何至于对皇上动手？

　　可这偌大的禁宫，又有谁能顺心而为呢？便是贵为禁宫主人的陛下，看似肆无忌惮，第二位主人的皇太后，看似风光体面，也无不被属于各自巨大的牢笼所困。

　　愁人啊。白栀长长地叹了口气。

　　*

　　待顾倾再次醒来，已经快晌午时分了。

　　农历五月沉郁的阳光透过低矮的窗户撒进寝宫，让人身上不自觉懒洋洋的，顾倾靠在榻上，静静地看着窗外风光，享受着深度睡眠带来的骨软筋酥般的舒爽感，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什么，直接开口喊道：“白栀！白栀呢！白栀快过来。”

　　侍立在旁无聊发呆的小宫女这才猛然回过神，意识到皇后娘娘醒了，在喊白栀姐，于是匆忙给顾倾行了一礼、应了声是，就赶快往外殿跑去。

　　还没跑出去呢，白栀就已经哭笑不得地小跑着进来了，笑道：“主子想见奴婢随便遣个小丫头便是，何劳您如此扯着嗓子喊，也不怕累着嗓子。”

　　见白栀没拿仪容仪态之类的话烦她，顾倾在心里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大宫女的眼力劲一直不错的。“你去喊……咳——诶，先给我端杯冷茶过来，睡了好久，有些渴了。”

　　“您刚睡醒，还是喝点温茶，免得伤了脾胃。”白栀一边说着，一边自一旁矮几上倒了一直定时更换的茶水，端到顾倾跟前，看着顾倾大口大口地灌着茶水，她变戏法般拿出一匹布料：“主子您睡前让我找的布料，您看这个合适吗？还有您说的眼罩是什么？我试着让人去做了，只是不知是否合您心意，要不奴婢喊那丫头过来，主子您仔细问问？”

　　顾倾咕咚咕咚连灌了三杯茶水，这才得空摆摆手：“那个简单，不着急。你去尚宫局喊个人过来，要机灵点的，我有个大家伙要做。”

　　“这……”白栀本想跟顾倾说说之前的事，比如去哄一下陛下之类的，但看顾倾现在这个样子，得，这位怕不是还疯着呢。既然主子疯了非要顺心而为，她这做奴婢的，自然也敢舍命相随，便微微笑道：“奴婢这就去——不过，今天上午又发生那样的事，只怕王公公……未必腾得出人手。”

　　“就是王铭还在，所以我才放心让你去找人——太后必定给我、也是给自己留了余地，比如暂时让庄妃理事吧？王铭那厮……虽说惯来捧高踩低心黑手毒，可只要本宫一日没彻底失了圣眷，他就一日不会把事做死做绝——你跟他说，这事做好了，不但能讨得本宫欢心，没准还能借机讨得宫里其他贵人欢心呢。”

　　白栀好奇：“主子到底要做什么？”

　　“整个木匠活——叫作摇椅。这么好的天气，不躺着好好晒晒太阳岂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