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人独立 上卷》幽梦若素

4、颤抖的老夫子

　　武圣堕时看见楚歌这副模样，实在憋不住，笑了出来。众人一片诧异，不知道这武圣笑个什么劲，倒仿佛是赞赏楚歌一般。诗圣风清十分熟捻地向楚歌招了招手。楚歌也不再纠缠那棠巧欣，转身走近武圣悄悄道：“堕时兄越发英俊了，武功不知涨上几分啊？”诗圣风清一阵尴尬，面子上挂不住，还好用一阵干咳缓解自己内心中的尴尬。
　　沐涟涟十分纳闷，轻声问道：“姐姐，你何时与这些人认识了？我竟也不晓得。”众人也很疑惑，当然也有如棠巧欣一般心中不甘的人。
　　当年五圣人可是名噪一时，天下人皆想要与他们相识，奈何这五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能观摩到他们的作品，聆听到他们的乐声，又或者知晓了他们的什么成就都会当作一两个月的谈资。后来不知为何，五位圣人分崩离析，画圣失踪，琴圣也销声匿迹，剩下三位圣人随着师父入了寂寥峰，很少再出现在世人的眼前了。
　　老夫子瞅见五个人如今独独缺了风华一人，很后悔当初误会了风华，一直在寻找他。如今重新想起往事，心中悲恸，也无心授课了，当下轻声道：“你们今日权且放松吧，将这诗经背熟，三日后我检查。去吧去吧。”众人的八卦之心终于不用藏着掖着了，刚迈出大门便像撒了疯的兔子一般闹起来，与这庭中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楚濂溪并没有离去，而是藏在了高大的柱子后面，屏气凝神。

　　步月雪抬头望着一脸深思的景希宸和萧景忻，娇声问道：“希宸哥哥，这楚歌姑娘与这三位圣人如此熟捻，是否会是销声匿迹多年的琴圣啊。”小心谨慎地看着景希宸的面色，如若不为所动，倒还能证明他没有对日日纠缠的楚歌动情。若是……
　　景希宸早就看出了步月雪的那点小心思，也不搭理内心中怀着小九九的步月雪，反而转向萧景忻，用熟悉的冷肃的声音道：“景忻，你看呢。你是向沐公主的师兄，这样的事情你应当知晓的。”
　　萧景忻笑了笑，没说什么，心中却是一片了然。其实很早之前的清晨就曾经听到过楚歌的琴声，那种美妙绝伦的意境和高山流水般的清畅绝非一般女儿家可以比拟的，当时他就猜到了半分，以为是琴圣教导过的，如今看来，竟然是琴圣本人了，虽有些意外，但也在意料之中。

　　远处李家嫡女、也是楚歌很好的朋友楼月馨正大声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们家楚歌不愧为景国最最受宠的大公主啊，连圣人们都给她三分颜面，肯与她相结识。”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称赞沐楚歌如何如何才华横溢。景希宸不禁冷笑，怎么不像以前一般污蔑楚歌了？如今倒好像与她有很深的情谊似的！

　　世人便是如此，看你不顺眼的时候，哪里都是错误的，等到你闻名天下，有利可图的时候，就纷纷扑上来，摇尾似的，不惜赞美之词夸赞人家，脸皮犹如城墙一般的厚！

　　诗圣实在是气不过楚歌刻意的无视，忍不住说道：“楚歌师妹，这样可就不道德了，许久未见，竟然理也不理睬本师兄一下，好歹我也是一个风流倜傥的诗圣啊。”
　　楚歌笑着摆摆手，打趣道：“大诗圣，要论潇洒，月晓师兄论第二，你们五个人可没人敢论第一！”书圣月晓微微笑道：“楚歌师妹，你也不必理睬这个家伙，自恋到了一种程度，也算是他独特的的性格了。”

　　武圣堕时赶紧道：“师妹，你什么时候与我们四个人聚一聚吧，咱们诗、书、画、武、琴倒是很久没有在一处了。”
　　说完话，武圣吓得就捂着嘴巴，瞧瞧身边人的表情，又偷偷摸摸看了看老夫子的胡须。
　　只见老夫子的胡须正十分缓慢的抖动，这代表老夫子的内心是悲伤的。楚歌也是一片伤心“唉，说到底，咱们四个人也算是有联系的，不过这风华师兄却是真正断了联系的。”老夫子此刻像个孩子一般撅起了嘴，完全没有刚刚威严的形象“咳，说到底啊，这倒是老夫的错误了。当年误会了风华，将他赶了出去。如今若是他肯回来的话，我必定答应他一个要求啊!为师真真是老糊涂了！”

　　“老头儿，你说的，答应本大少一个要求哦！”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连那种傲慢潇洒的态度都很像很像。几个人以为自己思念心切，出了幻觉，但还是都纷纷向门口瞧去。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众人却是瞧见了一个身形极为神似的人，只不过进来的人是刚刚的熊孩子楚濂溪。
　　众人又是哀叹“唉，倒来个假货，也算是安慰了。”楚濂溪闻言瞪大了双眼，用细长的指头指着自己的脸，惊讶地说：“喂喂喂，本大少自愿跑出来认个亲，你们居然还觉得我是个假货，真的太令本大少心痛不能自已了，真是白白陪了你们这样多时间！”
　　一时间厅堂内鸦雀无声，众人都纷纷打量着楚濂溪俊俏的小脸。老夫子这回不是胡须颤抖了，而是整个人都在颤抖了，仿佛中了风一样“你……你……你真的是风儿？”老夫子颤颤抖抖的手指颤颤抖抖的指着对面笑眯眯的楚濂溪。
　　楚濂溪笑的如沐春风，摆着食指道：“啧啧，说好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呢，这般说来，你这老头倒是忘了自己的儿子了！”
　　楚歌正坐在老夫子的太师椅上悠悠的喝着新进的西湖龙井，闻言一口冒着白烟的茶就喷了出来，一脸扭曲的瞅着站在那里人模狗样的楚濂溪。

　　诗圣风清纸扇托着下巴，绕着楚濂溪走了一圈，笑道：“那姑且认为你是风华了，不过你这些年过的是有多惨，怎么长得如此丑了？景国的食物可见不好吃，把你瘦脱了相？”楚歌急了，一急，刚刚倒上的茶水又滚烫烫地一口咽进了肚，龇牙咧嘴的想说什么，可是嘴上烫出的泡却严重阻碍了她的语言能力。楚歌认为，世间万物唯有美食和古琴不可辜负也！为了给景国的千万种美食撑腰，也不管嘴里的疼了，急忙道：“风清师兄此言差矣，你这番言论若让天下人知晓还不拿唾沫星子淹没了你？濂溪哥哥的俊美那是远近闻名的！”

　　画圣月晓轻笑道：“歌儿，时间久了你竟忘了风华那张妖孽脸了么？”堕时也插嘴道：“是啊是啊，当初师傅为我们起名时就因为他长得太妖孽才叫风华的，风华绝代啊。”诗圣风清却也疑惑道：“我们三个人不愿意用本名了，楚歌师妹虽然也用着师傅起的名字，但她的原名我们还是知晓的。这风华兄竟然还用着本名，也不告诉我们。楚濂溪、楚濂溪，恩恩，还真是好名字！”

　　老夫子心中悲喜交加，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道：“风华啊，风华啊，竟是你么，缘分缘分啊！师傅寻你那样久了，心中挂念着你！你怎么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了！”楚濂溪仍然神秘莫测地笑着，从脸上一撕，撕下来一层薄薄的纸张一样的东西，露出了原本妖孽一般的面容。

　　楚歌好奇心大作，一把夺过那薄如蝉翼的面皮，细细端详起来，倒是世间罕见的珍贵材料制成的人皮面具，再加上本来就擅长于绘画的楚濂溪绝妙的化妆手法，一般人还真是看不出来！望着那张日日思念寻找的面孔，叹道：“原来如此啊，竟是一张人皮面具隔了我们十年！……师兄，你瞒得我好苦呐！月月年年看着我为了你东奔西跑，却不加阻拦，真是……”楚濂溪笑着道：“那我还不是守了你十年啊，没有功劳，这也有苦劳啊。”

　　堕时一脸责怪地道：“风华，你真是狼心狗肺，从小就你和师妹年龄最靠近，混的也最熟，自从那事情之后……你倒是没了踪迹，咋就不考虑一下楚歌师妹的想法呢。大冬天光着脚丫子在雪地里跑，冻也冻得半死！”
　　楚濂溪当时离开的时候义愤填膺，哪里顾虑到这般多的事情，如今听见当年楚歌受的苦，不仅愧疚万分，嘴里却死鸭子嘴硬“嗬，我说这丫头嚣张跋扈的脾气怎么和小时候柔柔弱弱的不一样，大概是那个时候脑子冻傻了！”

　　楚歌不以为然，坏脾气可不是留给自己最亲近的人的！唰的一下拔出了剑，长发飘飘英姿飒爽地道：“风华师兄！这么久未曾比试了！如今相聚，我可是祭出了我的雪走，这可得一尝我多年心愿！”楚濂溪并不言语，也拔出了自己尘封十年的凉月，一边后下腰躲过楚歌寒光凛凛的剑气，一边大笑道：“好好好！今日一定要畅快淋漓！”

　　老夫子看见自己五个徒弟都齐聚一堂了，一屁股坐在摇摇晃晃的太师椅上，泪眼汪汪的招呼着：“你们仨，对，风清堕时月晓，你们仨去做饭去，顺便从那棵桂花树下取出楚丫头当年埋得桂花酒，今晚咱们几个一醉方休！”
　　堕时喜武更爱酒，其实之前楚歌真是酿酒的一把好手，不过自从风华走后性情大变就不在酿酒了，这坛桂花酒自己可是惦记了十年啊！当下撇嘴道：“哼，师傅真是偏心，风华一来才准许我们喝师妹酿的酒！”

　　老夫子闻言力道极大的将手里的拐杖丢了过去，一边笑一边骂道：“叫你那你就拿，不愿意喝别喝！”月晓和风清连忙架着耍孩子脾气的堕时打趣道：“你这幅德行要是让天下万千少女瞧见了，真是要举国上下一片哀痛了。”堕时也不搭理这两个“长舌妇”，十分开心地取酒去了。

　　然而那边两个人却打的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