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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五章 ...

  •   池田将人让进来,将门带上。
      那位武田先生也不客气,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拿起桌子上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别紧张,我不是坏人,自我介绍一下,武田雄。”
      池田不想和他废话:“看面相,你根本不是日本人。”
      武田雄哈哈一笑,将手中的高脚杯晃了晃:“好眼力啊,我的养父母是日本人。”
      池田再一次打量着眼前的人:“请问有何贵干?”
      良好的家教让他没有首先发难,而是依旧保持着礼貌。
      武田雄呷了一口酒,动作优雅无害:“我是来提醒你的。”
      “提醒我?”池田将藏在背后的刀拿出来,咄得一声插在了旁边的木桌上,“在我看来,我们不应该会有什么交集。我是来找人的,找到了就会离开。”
      武田雄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自己却向后靠了靠,仿佛他才是这房间的主人:“池田先生,我们知道你此行的目的,你来不过是求你父亲的第二笔遗产,如果你能自律自觉最好。我们不妨碍你求财,你最好不要妨碍我们。”
      池田有些不明白了:“你觉得我来中国还有别的意图?”
      “有没有不重要,今天我来,是想问问你,你和明诚是什么关系。”武田雄放下酒杯,双手交叠在胸前。
      池田坐了下来:“没什么关系,萍水相逢而已。”他必须镇定,必须告诉对方不管你是什么背景,我都不在乎。
      “最好如此吧。我劝你,尽早离开上海,趁我还有些良心。”武田雄站了起来,“别靠他太近,不是警告,是命令。”
      “好走,不送!”池田不卑不亢。

      关上门,池田觉得后背冷飕飕的。原来,他早就惊出一身冷汗。
      他拿起桌子上的酒,又从桌子上拿了一个酒杯,倒满,然后一口气喝了下去。
      莫名其妙地怒气随着酒意泛上来,他环顾四周,觉得周围一切都是陌生的可怕。
      这都是些什么事!
      首先,周日立一定不仅仅是让他回来找未婚妻这么简单,毕竟周日立在日本是以革命分子身份被杀的。
      其次,武田雄的背景一定不简单,他甚至可能是军部的人。
      最后,他看了看墙上的钟。他点了两根烟,香烟是柜子里的,味道有些呛。他将香烟放在烟灰缸口,让它们燃烧。
      指针不停地转动着,行走着,却冥冥之中被那一个点压制着,无法逃离无法远处。这种平衡取决于背后的齿轮,他们相互咬合倾轧,又相互抑制,从而表面安宁。
      他再一次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之后,用手指捏着杯子的长颈,慢慢斜倒。
      红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朝着杯口蔓延,最终倾泻在地板上,继续蔓延,扩张范围。
      他将放空的杯子直接倒在桌台上。想了想,他又轻轻的推了推桌子。
      他将衣柜里的衣服挑了一两件扔在了床上,又将叠得整齐的被子弄乱。
      他要做出一副,临时决定离开,有些慌乱的样子。
      在这之前他已经将自己的行李分了几次带出了酒店。
      在上海,池田邦男还有一座旧居的。虽然回国后再也没有机会去住,但是还是托了人照看一下的。
      他装作什么是有没有,跟前台的服务生打了声招呼,变更了晚餐的两个菜样,以出去买烟为理由,离开了酒店。
      走在街道上,因为时间的关系,这个时候人不是很多,所以如果有人跟着话很容易发现。他没打算甩掉身后的尾巴,而是神色正常地走到一个卖烟的人身边,拿过香烟的同时在那个人手里塞了一张纸条——新的地址。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但是他看到明诚每次来找他,都会在他的位置上买一包烟。香烟的牌子和酒店柜子里的一样。看来是当时的酒店根据客人的喜好提供的,只是没想到隔天就换了人住了。
      那个人愣了一下,又看看池田的眼色,端着烟架子朝着跟踪的那个人走过去:“香烟,上好的香烟,先生?来一包?”
      等到跟踪的人再看,池田已经不见了。

      房屋已经老旧,甚至感觉从里到外都裹上了一层灰。看来也是许久没有人住了,不过因为质量不错,倒没有岌岌可危地感觉,只是少了分人气,有点阴森。
      一道闪电雷鸣之后,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冬天的上海本就湿冷,这样一场夜雨更将人冷得发颤。池田只好从墙角里摸出那把备用的钥匙,打开门,硬着头皮在这里先将就一晚上了。
      拍了拍湿了的衣服,池田几乎被身后的小凳子绊个跟头。
      那个小凳子因为四脚不稳,被他撞得摇晃,吱吱呀呀的,让他汗毛直立。
      最近发生了的那些事情,让他有些风声鹤唳。
      他拧开手电,在屋子里搜索了一番。
      空寂了太久的屋子,倒是也空的干干净净。
      他自嘲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丧家之犬?”靠在柜子上,他看着屋檐落下的水滴。
      怕也是困得狠了,就这样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他不是被冻醒的。
      反而是一张干净的床。
      这是在做梦吗?
      “你醒啦!”一个少女的声音随着门的吱呀声传进了,透露出几分惊喜,“看不出来,你人不胖,还挺沉的。”
      他看着穿着红色花袄的女孩麻利地收拾屋子,觉得如果这就是一个梦的话,就让他再停一会儿。
      女孩子可没他那么多的想法:“那个老屋子很久没有人住了,你怎么会去啊。”
      “谢……是你?”池田看见了那道伤疤,认出了女孩。
      “你可以叫我小红,这个房间是我哥哥的,平日里他也不回来,你可以放心地养伤。”小红笑得时候,脸上的疤痕也皱了起来。
      “你不怕我是坏人?”池田撑着自己坐起来,看着女孩忙碌的身影,“你一个人住?”
      女孩把抹布放在了桌子上,坐了下来,沽了一大口凉茶:“我才不怕,你不是坏人?”
      池田虚弱得笑了笑。
      小红似乎想起了什么:“哎呀,我的粥呀!”
      池田被她的古灵精怪逗笑了。
      小红也笑了:“这才对嘛。”
      她顿了顿,把桌子上的水递过去:“你是日本人?”
      池田半仰着头,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没关系。”小红把温茶塞到他手里,“你应该是很好的那种日本人,这个项链是你妈妈给你的吗?”
      池田低头看了一眼脖子里的挂坠:银质的花样从衬衫里掉出来。
      项链是妈妈的,花样是静雅阿姨的。两个女人占了父亲一辈子的心。
      小红没太注意他的表情:“治好我脸的太太就是这样的花样。”
      池田虽然惊诧,但也不能不小心:“那她人呢?”
      “不知道,好像是死了吧。”小红陷入了回忆,“那一年飞机轰炸,死了好多人。”
      两人都安静了。
      “放心,我不会说出的。对了,你一定是需要帮助的,我有个好姐妹,叫阿香,她在大户人家帮佣,认识好多人,看看能不能帮你。”小红说。
      池田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却也只是说了声谢谢。
      小红似乎还有些话,但是看池田有些累了,也就没有说。

      似乎是在下雨。
      池田能感受到雨滴落在皮肤上的湿度。
      他在那条小路上走着,周围漆黑,唯一的光源是手里的手电。
      远处一个裹在大衣里的人朝他走过来。
      池田不知道自己急急匆匆地要去什么地方,但是觉得很迫切,仿佛现在不去,就再也去不了了。
      那人离他越来越近,近的两个人几乎擦肩。
      一股熟悉的花香味传入他的鼻腔。
      是周昱最喜欢的栀子花的味道,如此的浓烈,仿佛要将他包围。
      他看了那人一眼,只看见一个白色骷髅朝着自己咧着嘴。
      那张嘴少了皮肉的装饰,森白的牙齿看不出在说什么,但是池田的脑子里真真切切地出现了一个字:
      “走!”

      噩梦惊醒,看看那扇在风的作用力下吱吱呀呀的门,池田觉得自己还是离开比较好。
      不管这位小红姑娘有什么古怪,他自己本身都是一个麻烦。
      可是转念之间,自己竟然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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