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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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老房子几经转手，到黎叔手里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历史可以考究了。
因此，当池田站在半开着的门前的时候，颇为犹豫地朝里面喊了一句：“有人吗？”
黎叔一边应答着一边走出来：“有人的啊。怎么……是你？”
看着眼前略显狼狈的年轻人，黎叔赶紧将他拉了进来：“很多人在找你，发生了什么？没有人跟着你吗？”
池田不知道对这连珠炮一样的发问如何回答，却仍旧有些说不出的抵触。
没有人跟着你吗？是跟踪还是保护？
这重要吗？这不重要。
他没带什么行李，到这座宅子更像是随意地，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
黎叔让他坐好：“这么早？没吃早饭吧，我煮了一点粥，一起吃一点吧。”
池田本来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没有吃早饭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喊我黎叔。”黎叔先给了他一杯水。
黎叔的早餐十分简单，一碗粥，一个馒头。
也许是怕他吃得不饱，就煎了一个鸡蛋。
“这里也没什么吃得。”黎叔把碗递给池田。
池田也没有推辞，照着礼仪说一句：“我吃了。”
黎叔叹了一口气，从旁边的玻璃罐子挖了一筷子咸菜放到池田碗里：“尝尝看，自己做得。”
池田记得老管家也总是喜欢淹些菜的：“谢谢。”
大概是因为习惯，黎叔吃饭特别快，呼啦啦，几下他就把粥喝完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他问用筷子挑着粥的池田。
“不知道，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池田回答，“我在报纸上看到这里有房间出租，就过来看看。”
黎叔尴尬地笑了笑：“是啊，我一个住这么大，租金方面有些吃力啊。”
池田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明白这里有什么不便说明的地方：“如果有什么难处，我到别处去看看吧。”
“别！”黎叔赶紧阻止他，然后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大地收声，将一个“别走”变成了一个字。
池田站起身来，看着有些不自在的黎叔：“你是日立的师傅，你和明先生是朋友，那日立和明先生是什么关系？”
他心里有一个想法，现在问这个问题只是想要确认一下：“上一次来找你看手表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已经拿到你们要的东西了？”
“是。”知道欺瞒没有用，黎叔回答的也很干脆。
“好，我知道了。”池田没有生气，也算冷静，只是指尖开始有些发寒，“我想我考虑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暂时住的小旅馆的。
有一种被噎住了得感觉，让他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如果说周日立真得是中国的间谍的话，那么他怎么对得起自己在母亲面前发的誓：绝对不伤害自己的国家。
外公死在战场上，凄苦无依的生活，让母亲对战争深恶痛绝。
但生为子民，终究是爱自己的国家。
不是怪周日立，毕竟他们的立场不同。
反而，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要感谢这个人……
小旅馆的老板娘是一个有点爱嚼舌根的女人，所以当看到他这副模样的时候，就好奇地凑过去：“唐先生，怎么了？”
池田登记的名字就是唐庵歌。
这名字是父亲的。父亲最喜欢唐寅的《桃花庵歌》，征战伊始的时候，父亲扶着门框，看着天，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就找人写那首诗，裱起来挂在了墙上。
就现在的战争胶着的局势来看，不得不说父亲的远见。
他礼貌得摇摇头，对着老板娘笑了笑。
“哦哟，唐先生，我跟你讲哦，今天来了两个小姑娘找你诶，你……”老板娘看他的表情觉得也没什么大事，就讲开了，“晓得伐，那小姑娘都水灵灵的，尤其是那个外地姑娘，穿着旗袍，比真正的上海人还漂亮哦。”
“你怎么知道她是外地的？”池田看着她。
老板娘笑了笑：“我是老上海了，这还看不出来？可惜了，那个标志的小姑娘了。”
“怎么又可惜了。”池田想要问清楚。
“这小姑娘心里有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老板娘卖起了关子。
可是，池田没心情买，他问起了另一个女孩子的事：“还有一个姑娘……”
“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帮佣。也没啥特别的，就是那黑溜溜的大辫子特别顺。”不死心的老板娘，眨着眼睛问道，“你和这两个姑娘是什么关系？”
“……”池田知道，这家小旅馆怕是住不下去了。
不管他说什么，毕竟两姑娘，就老板娘这嘴，不知道会叨叨出什么故事来。
所以，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退了房。
老板娘也大概真得觉得他是没良心的负心汉，收钱的时候不仅没有好脸色还多收了些。
他不想计较，也就随了去了。
一个下午，他都在街上晃悠，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晃悠都比在找一间旅馆来的安全。
如果在街头遇到点什么，可能还能闹出点动静，如果找了一家旅馆，可能就死得悄无声息了。
思虑再三，他摸出了那张名片，四处看了看，进了不太起眼的电话亭。
电话播了两遍都是没有人接听，他有些颓然地磕上电话，却在转身之后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周日立就像一尊雕塑一样站在电话亭的门口，一双眼睛仿佛要将他烧出两个窟窿。
他摇摇头，不，这个人是周日生！
狭小的空间容不得他退后一步！
“叮……叮……”电话铃响起来。
他像是找到救星一样，赶紧伸手去接，却被一把划下来的刀子打断了。
如果不是收手得及时，就算不被削掉腕子，也得少几根手指头。
电话铃依旧在响，声音大得像惊雷，让池田开始头疼。
周日生一只手拿着刀，目光不动地盯着池田，一只手取了电话。
“哦……我听到电话声音就进来了，人？没有人……可能已经离开了吧。”他声音平静，面色冰冷地磕上电话。
“你在给那群汉奸打电话？”他用刀剑指着池田，“你大概在想，我为什么知道吧。”
池田的注意力都在刀尖上，根本听不进。
“这个接线员跟我睡过。”他看着池田，笑得颇为得意，“今天，那条狗的崽子们没跟着你？”
镇定，除了这个，他什么也做不了了。
但是身体的僵硬程度超过了他自己的想象。
他和周日生只能僵持着，他不明白周日生明明可以现在杀了他，却没有动手。
怎么回事？
难道，周日生有别的打算？
今天的周日生虽然依旧凶恶，却没有了少爷的跋扈，甚至可以说是狼狈。
难道，周日生在逃避什么？
所以，他在逼着自己安静。
“你该放我走。”池田开口，声音有点抖，“追你的人也许看见你进来的吧，没有人出去的话，他们就会进来。”
周日生看着他，发出来轻声的哼。
“你没有其他人前呼后拥，”猜测在慢慢放大，他几乎就是差不多知道怎么回事了，“我不会说什么的。”
“闭嘴！”周日生低声的呵斥。
“如果我现在就喊。”池田只有赌一赌。
“你敢！”周日生死死得盯着他。
“我和你之间有误会，但是我绝不对不会伤害你！”这是他在这种状态下做出的最大承诺。
周日生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怀疑他的真心程度。
“把这个吃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粒白锡纸包裹的东西。
池田看着他：“是什么？”
“毒药。”他回答，“我不相信你。”
池田沉默，他有那么一瞬间恨不得和眼前这个男人同归于尽算了。
“好。”他剥开锡纸，是一颗棕色的糖状物。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打了一个转，恶心得连心都要吐出来了，他强迫自己咽下去。
周日生确定他不会吐出来之后，才让开了路。
在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池田的耳边听到那个恶魔的声音：“如果，我们都有命，后天在XX公园见。”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