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恋》佛歌

4、第二章

　　第二章
　　当到港的汽笛响起的时候，人们开始变得兴奋起来。他们纷纷拎着行李，仿佛再重也不过是一片羽毛一样，将走廊和甲板挤得满满当当。
　　港口上也是来迎接远方归来的亲人的人山人海。
　　他们彼此挥着手，就好像对方一定能看见自己一样。
　　池田浩二显得有些另类和孤单，在上海他没有亲人和朋友，没有人来为他接风，他将孤零零地在这座城市呆上一年，寻找那个指纹的主人。
　　想着，他掏出了周昱的那块怀表，看了一下时间，大概地规划了这一天剩下的时间。
　　查英看得出他的失落：“池田先生，要不先到我家小住几天？”
　　池田摇摇头，他还要去那片老巷子找那位姓朱，小名英子的姑娘，他还要把周昱交代给他的事情做完，这是周昱的遗愿。
　　“不了，我还有……”他没说完就发现有几个奇怪的人正逆着人流朝他这边来。
　　想来他初到上海，也不认识什么人，看着旁边终于找到了父母身影而欣喜万分的查英，池田觉得应该是冲着她来的。
　　他转念之间，就没多想拉着查英就下到了二层。
　　那几个人也赶紧过来。
　　看来真得是冲着查英来的。
　　他们刚下到二层，又见到几个穿着普通的人跟过来。
　　这查英手被自己动了心的男人牵着，也就这么懵懵懂懂地跟着，一时间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危险的中心。
　　池田带着查英挤着人群，装作什么也没发现一样的朝着前面走。
　　这个时候，那丫环和管家才发现自己丢了小姐，一低头，冲着他们高喊着：“小姐！小姐！”
　　隔得那么远，又人声嘈杂，他们怎么听得见。
　　池田焦急地问查英：“查小姐，你今天谁来接你？”
　　查英四处望了望，对着远处兴奋地摇摇手：“爹！爹！我在这！”
　　查老爷今天亲自来接宝贝女儿，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女儿，又见自己的女儿跟着一个样貌英俊的男子后面，心里暗自盘算：这男人该不是这小丫头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吧。
　　船刚靠岸，池田就将查英带了过去。这时车子里又走出了一个富太的夫人，一把抱住查英一边乖女儿的喊着，一边抹着眼泪。
　　池田觉得查英已经安全了，自己也可以走了，便趁着他们一家团聚，想要转身离去。
　　“等等。”查英喊住他，又和查老头子耳语了两句。
　　查老头子上下打量一下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有些不太高兴。
　　查英一跺脚，撒娇地朝着查夫人喊了一句：“妈。”
　　查老头子也是没法子，在收到自家夫人的目光后，带着笑容：“既然是小女的救命恩人，就请到家中小住一段时间。”
　　池田此行也不想引人注意，但是眼前这位老人，衣装气度都和其他人不同，只要他今天进了，明天估计全上海都知道了。
　　他礼貌地笑了笑：“谢谢好意，我的朋友已经给我……”
　　查老头子不乐意了，好歹自己在上海也是有头有脸的，这么当面的拒绝实在是伤脸面，而且查英已经看上他了，就这么跑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还不得闹死？
　　他向左右使了眼色：“只怕你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查英也附和着：“是啊，你就跟我家去住，反正你这里也没亲戚。”
　　几个随行的保镖将他围在了中间。
　　池田不知道查英怎么知道他在上海举目无亲，他不想牵扯太多。
　　那几个保镖在得到查老头子的许可之后，便动起了手。
　　拳来腿往，池田虽然还有些招架之力，但也没有脱身的机会。
　　谁料到这个时候，又有人加入了战团。这几个人就是他在二层看见的那波人，他们身手很不错，干净利落。
　　查老头子看情形式不对，但是保镖都已经被缠住了，他拉着查英坐到了车子里。
　　码头上的人被这里的打斗吸引了，一部分人不想惹祸跑走了，更多的是远远看着热闹。
　　不知道是谁开了第一枪，那些一个个犹如呆鹅的人们一下子清醒过来，纷纷呜呜呀呀地朝着码头外面跑。池田借着这个机会也跟着人流离开了战团。
　　还没等他送一口气，在一层看到的那几个人离他也没几步路了。
　　他想回头，接着就听到了第二枪，第三枪……枪声交错，那边已经火拼上了。一辆轿车从身边呼啸而过，依稀可听见查小姐在喊着他的名字。
　　“妈妈……妈妈……”他听着这样的哭泣声，一个梳着牙鸭尾巴的小男孩就离那片火里交织点不远处。
　　他摔得脏兮兮的，一双小手都擦破了皮。显然他对自己的危险处境一无所知，一个劲地摇着那个躺在地上的女人。。
　　池田的距离太远了，他根本过不去。
　　正在焦急的时候，他听到了刹车的声音，一辆黑色轿车避开人流，冲进了进来。他看准了时间，也不管这轿车用意如何，在地上连滚了两圈，一把抱住孩子。
　　“啊！”他明显感觉到胳膊上一疼，偏了偏头，还好只是擦伤。那些一楼的人，领头的也拔出了枪：“跟我们走一趟！”
　　到这里，池田才明白这些人的目的是自己。他抱着孩子，一步步朝着麻包那边后退，一边寻找机会。
　　那辆轿车几乎在原地转了一圈，激起灰尘，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后座的门打开了：“上来！”
　　池田也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听话，抱着孩子，一下子撞进车子的后座。车子急速行驶，将那枪声甩在了身后。
　　惊魂未定地回头看了看后面，他才想起自己的行李丢在了码头，里面有周昱的信和照片。情急之下他打开了车门，想要直接跳下去。
　　“别动！”坚硬的枪管抵在了他的后脑勺，低沉地嗓音命令他：“转过来！”
　　池田回过头，那个孩子已经被抱到了副驾驶座山，也许是吓蒙了，竟然没有哭。
　　池田打量着他：高瘦，矫健是第一印象，坚定的目光，纯净的眼神，仿佛一只幼鹿，这是第二印象，价值不菲的大衣，搭配得体的西装，这是第三印象。
　　“我的行李还在码头。”池田解释。
　　“他们是冲着你来的？”男子质问他，然后发现了他的上衣口袋里似乎有什么，“这是什么？”
　　池田心中百转，将怀表拿了出来：“怎么可能，这是一块表，我是为了救那个孩子，才……”
　　“我姓明，明诚。”男子收枪的动作也是行云流水。
　　这种转变让池田愣了一下，但是他对眼前这个男人却有着莫名的信任和安心。
　　“池田先生，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在日本不好吗？”明诚问他。
　　“我需要继承一笔财产，但是家父留下遗言，要找到另一个人的指纹。”池田浩二尽量照着实际说，因为他怕下一次再有人问起，他会说错。
　　“那个是中国人？”明诚继续问他，然后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
　　他接过去：“谢谢，不，是我们的同胞，他在上海。”
　　“你有没有他的照片？我可以帮你找找。”明诚看着他，目光真挚。
　　“呃，我们很小就分开了，没有照片。”这句是真话。
　　“我还有些势力，我可以帮你寻找你的行李。”明诚接过话。
　　池田心中有些犹豫，但依旧说了谢谢。
　　他也说不清，自己是想行李找回来还是找不回来：找回来，所有周昱的东西都要交出去，找不到，周昱的遗愿就完不成。
　　明诚顺便抛出邀请：“我看池田先生在上海应该是无亲无挂。”
　　池田沉默着点点头。
　　明诚继续：“我和我家先生之前在饭店的房间，因为一些原因，我们需要回家去住，房费不能退了，你可以住几天。”
　　池田在心中思考了一下，他现在身无分文，也只能如此了：“只是，一日三餐……”
　　“先生的房间是高级房，每日按规定有定食，一日三餐会送到房间。”明诚回答。
　　池田答应了。
　　车子在饭店门口停了，池田走下了车，虽然不知道这个饭店的价位，但是看得出来这个饭店装修精致，一定不便宜。
　　他转身想要把孩子抱下来，却被明诚拦住了：“这个孩子我们会送到教会孤儿院的。”
　　池田相信明诚不会骗自己，就蹲下捏着小孩子的手说：“小弟弟，你不要害怕，你妈妈很快就能来借你的。”
　　这个谎言是别人说给他听的，现在他又说给别人听。
　　小孩子不懂他的意思，就瞪大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他苦笑了一下，他知道那开枪些人里有日本人。
　　明诚办好了登记后出来找他：“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
　　池田递了头，看见摇晃的银钥匙的上面有一张名片，他扫了一眼，就记住了什么秘书长明诚先生。
　　他觉得明诚不简单，所以在找到自己的行李之后，他要赶紧离开这里。
　　他双手接过：“谢谢。”
　　明诚对他点了一下头：“我先走了，晚些时间来看你。”
　　池田站在饭店门口看着车子绝尘而去，却在转身的不经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周昱？
　　“周昱！”他喊了一声。
　　那个人此刻正左拥右抱着两个女人走在大路上好不招摇。
　　他跟过去，跟到一座楼子里，跟着他上了二楼：“周昱，真的是你吗？你没有死？”
　　他将周昱转过身，还是那样的一张脸，只是笑容却变得顽劣，这个不是周昱吧……
　　怎么会长得这么像？
　　“周昱？”眼前的男人在他热切的注视下，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是的，你是不是认识周昱？”池田浩二抱着希望。”
　　“不认识。”男人摇摇头，不耐烦地说道：“怎么找人都找到这里来了。”。
　　“那你有没有兄弟？”他不死心，明明这么相像，却没有关系？
　　“先生，我真得不认识什么周昱。”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说道，“你找那个周昱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是我弄错了。”池田浩二端正地道歉。
　　反正姑娘们都被眼前这个人吓跑了，倒不如耍耍他，也算是出了一口气：“你是日本人？”
　　“是的。”池田浩二回答，刚刚跟进来的时候，心里着急还没有感觉，现在他倒觉得有些心焦，不安地掏出怀表来看看时间。
　　他不知道当他掏出怀表想要看看时间的时候，男子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这块怀表不错。”男子突然凑近了的脸几乎要贴到池田的脸上。
　　池田被他突如其来的逼近吓得后退了一步：“是，不错，不错。”
　　“这是那个周昱的还是你的。”他就像没发现自己的越距一样，向前靠近，托着池田的手掌，仔细看着表，“这种掐丝珐琅的怀表可以算的上古董物件了。”
　　池田本就自己认错人有些理亏，一时间不知道是抽回手好，还是不抽回的好。
　　趁着他愣神的时候，男子竟然将他的另一只手牵起来，迅速地用表链将两只手绑在了一起。
　　池田又惊又怒，一脚踹了出去，他双手被缚，无法打开表链，就低头用牙咬这表链。
　　金属特有的冰冷和味道，让他有些反胃。
　　男子可没想到他身手不错，直接被这一脚踹在地上。这声响太大了，原本声音鼎沸的楼子安静了下来。
　　男子觉得自己被人看了笑话，直接怒了，从地上爬起里，一步跨到池田面前，扭着手腕和脚腕：“今天，你就好好陪我玩玩！”
　　男子是这里常客，楼下的大多数人都认识他，听他这么一说，议论纷纷，有的更是直接叫上了好。
　　由于打结的的方式特殊，池田还没有解开表链，又不敢用力崩了表链，所以双手就失去了自由。
　　他看着冲着自己来的拳脚，迅速地闪避着。这个男人连他的衣角都挨不着。
　　楼下看热闹的，叫嘘的，一时间沸腾着。
　　池田被逼到了死角，正想跳身离开，却看见男子嘴角一抹得逞的笑容，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纸包，朝着他猛地吹了一口。
　　白色的粉末迎面吹来，落在了眼睛里，迷得睁不开眼。这还不算，这药粉似乎还有一些奇怪的味道。
　　他看不见，只能听声辩位，虽然如此，男子还是占不了上风。突然他被什么绊了一个踉跄，受伤的胳膊撞在了柱子上，疼得他一个激灵。
　　生理的泪水倒是缓解眼睛的不适。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事物却开始扭曲，难道他的眼睛坏了吗？
　　不是的，他头也开始晕了。
　　迷药！
　　他刚反应过来，就被一个拳头打在了腹部，全身一软，倒在了地上，再想爬起里，却没了力气。
　　男人似乎不解气，又补了两脚，他都隔开了。
　　“打我？好，我就看看你有什么能耐，”男子凑到他耳边：“我听说日本人都是穿兜档的，我现在就扒了你看看是不是！”
　　“滚开！”他说话喘着气。
　　男子才不管，他从小就受到娇宠，谁也不会违逆他，所以一直是为所欲为的做派。
　　池田要不是刚刚看到枪杀的无辜百姓，他现在真的觉得日本的入侵战争是正确。
　　还好，他看见了，那个死去的女人，那个哭泣的孩子，让他现在也无法改变自己觉得这场战争是错误的看法。
　　他只能仰躺这，任由男子将他的西装脱掉，丢到楼下。楼下的人发出哄笑声，叫嚷着继续。
　　他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男子将他的穿衬衫也丢下去后，解开了他的皮带，本来准备也丢下去，但是又拿了回来：“你还敢瞪我！”
　　“啪”，那只一皮带狠狠地抽在了池田光裸的胸口的红珠上，红珠立即充血肿胀。
　　池田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啪”男子又来了一下，本来嬉闹的人都安静了，有几个人还想走上二楼去劝劝男人。
　　男人站起来用皮带指着那几个人：“谁敢上来！上来我一起打！”
　　那几个人也就停在了楼梯上。
　　“敢打我！我今天不把你打残了我就不叫周日生！”说着话又是两皮带。
　　对池田来说疼痛不是来自于身体而是来自于心，他觉得有些东西在崩塌，对这个国家的信任在崩塌！
　　一声枪响，又让气氛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