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热闹将军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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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瑟瑟，天气渐凉。抬眼一方天，一片碧蓝。云溜溜从这头跑向那头，走个过场，转眼就不见了。
小院里的海棠树，果子挂满树梢，沉甸甸，个顶个儿顶大溜圆，果香馥郁，滋味酸甜爽口。上个月，苏暮归就叫上喜儿和苏木一，三人一起聚在树下打果子。半天忙活，海棠果被收的七七八八，几人也大汗淋漓，直呼过瘾。可惜了一点，就是苏少爷嫌这几株海棠树太矮，无法大显身手。
细数下来，足足收了有两大筐。收拾干净了，留了一部分作生食，剩下的，让喜儿或者做果酒，或者做蜜饯。总归，没有浪费一点儿。
此时，苏暮归躺在院中央的摇椅上，身下铺着厚厚的狐毛毯，身上盖着兔毛披风。手边是尚还新鲜的海棠果。无意识地捏起一颗果子，放到口中，小口咀嚼。苏暮归好看的桃花眼却是一眨不眨，拉下眼皮，让本就纤长浓密的睫毛投在眼睑，勾起美好的弧形，看着前方老树枝干上空空如也的鸟窝。
秋意渐浓，窝里的鸟儿早在前些天就拖家带口、呼朋唤友地往南飞，去寻暖和地方过冬去了。
——个没良心的。当初可是我许你在我家筑巢，成家立业的。时不时还给你妻儿一些小米吃食，这都留不住你们，还比不上李毅，更比不上柳叶儿。
竟是生气了鸟儿的气。
这李毅、柳叶儿是何许人也？正是苏小少爷那天看的话本之一，《花间定情——柳叶儿传》。讲述的是纨绔子弟李府三公子李毅，其人无恶不作，偶发善心，救了一株干枯的柳树。后来柳树化身小姐柳叶儿，进李府报恩的故事。人、妖爱恋，注定的悲剧结局。书中最后，柳叶儿为救中毒李毅，舍弃百年修为，重化柳树，再也无法修出人身。李毅醒来，不记得柳叶儿这个妖，却从此对柳树情有独钟，百年之后，葬入黄土，埋于地下，常伴柳叶儿那株柳树左右。
至于为何要把这无辜鸟儿和这故事里的一人一妖相比。谁叫苏小少爷这两天有些心烦意乱呢。
前天看完那几本话本，苏暮归很认真总结了一番，乃至晚上做梦被书中情节缠绕。可之后呢？照着话本里的先来一遭？苏少爷不想承认他有些不敢，故而烦躁起来。
看着少爷这些天“喜怒无常”，喜儿和苏木一又开始担心了。这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个头？
苏暮归可不知道家里这俩人的心思，一心投在自己的姻缘上，苦思冥想。
……
“喜儿！”苏暮归突然掀起身上的兔毛披风，冲着厨房喊道。
不一会儿，喜儿就步履匆匆地赶过来，一手的面都没来得及擦，“少爷怎么了？”
“海棠果儿腌好了吗？”
“果酒还没好，罐头倒是有。”喜儿疑惑，“少爷想喝果酒了？要不今天我改做酒酿圆子吧。”
“不碍事。把罐头拿两坛过来。”苏暮归摆手，“对了，坛子是青瓷白瓷？”
“青瓷。”喜儿一头雾水，“这也有讲究？少爷您不会又看稀奇古怪的书了吧。”
“没有，好喜儿，快去拿。”
“哦，那您等着。”喜儿拍拍手上稍微变干的面，转身跑出小院。
而苏暮归也往卧房走，回到房中，又是一阵翻找，终于在衣柜底的小木箱中翻出一身新衣，还挂着一股子晁脑味儿。苏少爷掸掸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换下平时的青布襕衫黑皂靴。再出来时，宛若一位翩翩贵公子。
站在枯枝海棠下，随手摆弄着一片半黄不枯的叶子，轻轻撵弄着。头顶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地上啪的一声，低头望去，原来是一小截树枝。话本看多了的苏小公子盯着地上，不由想到：这树枝落地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没等他细想，就听见背后传来喜儿大惊失色地声音，“少爷？！”。
苏暮归回头，就见喜儿抱着两罐坛子，一脸震惊，本来就不稳的步伐因为光顾着看人，差点儿连腿都捣不开，更险些把手上的东西扔了。连忙用手捂住，跌跌撞撞放到石桌上。整个人扑在石桌上，半面身子还压着青瓷坛，喜儿来不及起身，扭着脖子回头冲她家少爷说：“少爷您怎么穿成这样？是从哪儿找出的这身衣服？这得重新洗晒才能穿呀！”
苏暮归搓搓指尖，摒去方才树叶上的凉意。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问，“怎么了？”喜儿扶着石桌站起来，上前几步，来来回回绕着苏暮归转了几圈，眼神上下打量着，边走边摇头，“这真是太奇怪了。”随即站定在他面前，叉腰，抬头，“少爷您又换新衣，又让我拿海棠果儿。究竟要去干嘛？难道~”
一声长音吓得苏少爷眼睛倏地睁大，心想难道被看出什么，没等她说完就上前一步，伸出手指戳戳她额头，把喜儿戳得头直往后仰。喜儿捂着被戳的地方，“诶呀，少爷！”
“你个小丫头瞎想什么，我前几天新交了个朋友，老家来的同科，明年约着一起参加春试呢。今天我去找他喝几杯，晌午不回来了，午饭你和小一吃吧。”说完，绕过喜儿，拿了桌上的两坛海棠果出门了。
望着少爷离家的背影，喜儿皱起秀气的眉毛，嘴里嘟囔，“去见同窗就把一年未穿过的锦服拿出来了？什么同窗这么重要？不行我得去跟苏木说说。”说着拎起袍衫下摆，小跑着去后院找苏木一。
……
一路往将军府方向走，苏暮归收获了诸多视线，有好奇，有疑惑，也有不怀好意，但更多的是惊艳。苏少爷见对他打量的人越来越多，暗自懊恼为何偏偏要换身衣裳，不由加快脚步。
提着两个颇有分量的坛子，苏暮归穿过主城街，又抄小道到了北城，再拐过两条街，就到了将军府所在的街道。将军府乃皇太|祖御赐，一直传到现在。先帝又追加了整条街作为其私产，因此街上虽有小贩行人，却不多。都说是因为几代虞家将军累积军威太盛，就算为人和善，也给人一种只可远观的神圣感。让人虽感亲近，却不敢造次。
但是就在前些天，这条街的平静被彻底打破，门客络绎不绝，高抬大轿进进出出，通常这台轿子还没停稳，那台就紧跟其后过来。蓝绿呢官轿后总是跟着一台或粉或绿或青或橙的轿子，还都是崭新的布围着，身旁跟着一两个丫鬟，一看里面坐的就是官家小姐。
也不能怪朝中大臣如此大胆领着自家女儿直接“登堂入室”，如今虞家少将军胜仗归来，厚负皇恩，前程似锦。虚年二十有四，青年才俊，能文能武，无妻无妾。妥妥的好儿婿佳选，若此时还想着什么官家颜面，干等着皇上或者将军府摆宴，再领自己女儿出席，那可是晚得没边儿了。打着绝对不能让人“捷足先登”的想法，这才扎堆似的往将军府凑。
苏暮归这几天除了扎在房里读书，偶尔还会去街上小茶楼坐会儿。没几天，关于将军府和少将军的事就知道的七七八八了，当时第一次听见各种官家富户带着自家女儿去将军府的时候，苏少爷又气又急，把无花果的壳吞了都不自知。
现下站在将军府前，苏暮归被累得出了一身细汗。抬眼一看就见黑匾金字，三个大字龙飞凤舞，下笔有力，虽没有名家风姿，却透着一股霸道。据说这也是当年太|祖写的，写的时候丝毫没考虑行笔，更不管什么调锋，全凭满腔血气。与那时的虞将军举杯推盏后，唤人笔墨伺候，大手一挥，一气呵成。又传，除了“将军府”三个字，太|祖还提了几幅，具体放在哪儿就不可知了。
视线从匾上收回来，苏暮归深吸几口气，平缓呼吸，也落落汗。视线往下，打量自己一身行头，一身浅缪织锦缎，绣有芝兰玉树；腰系浅色虚带至膝，悬扣旁坠有白玉；玉簪束发，同色巾帻裹于其间；一双缎面菱纹靴隐于袍下。
好一幅俊朗公子哥的形象，与之前儒雅小书生相大相径庭。苏暮归当时没有多想，只是想给虞老将军和虞少将军留一个好印象，可现在在他看来，这身行头怎么有些纨绔子弟的架势。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都已经到府前了，是决计不能退缩的，过了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鼓起勇气，到时候虞少将军娶了别人，他可要痛呼悔不该当初了。
定下心神，苏暮归提着坛子，往前走了几步，没曾想台阶还没上去，就被喝止。
“站住，将军府重地，如无拜帖，一律不得进入。”门口守卫持刀怒斥。
苏少爷被吓了一跳，坛子差点儿打翻。他千算万算，仔细计较，却偏偏忘了进将军府是需要拜帖的，这可如何是好。就在他着急地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位身穿三品雀服的朝中大员阔步出来，满面春风。身后跟着一位藕荷色袍衫的纤瘦女子，一席淡色月华裙，双环髻上银钿珠花，未施粉黛，眉目间既有大家温婉，又有几分未消稚气，俨然一位官家小姐，大家闺秀，此时竟也是一脸娇羞。
苏暮归看了心里更是打鼓，两人这副如沐春风的样子，难不成……不忍再想，苏少爷下定决心，在一旁看着他们坐轿离开后，就踏上台阶。
“你这小公子，还想硬闯？”其中一个守卫上前拦人，有些被这丰神俊朗公子的大胆行径吓到，一表人才怎么还做“闯宫”之事？
苏暮归被拦下，抱住坛子，眼珠飞快转了几圈，直起身子，对面前两人大声说道，“在下可是……我可是虞少将军未婚夫人派来特地拜访虞老将军的。”本来想学话本，直接说自己就是虞少将军未婚夫人的苏少爷顿了下，没敢说出口。
他在门前暗自害羞，对面的两个人可是瞬间呆住了。这些天，来府里想做少将军夫人的小姐们不少，可从没听见老将军、少将军应了哪家。这少将军夫人可是从何而来？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付眼中看到震惊和不解。难道……
其中一名守卫反应过来，连人带刀瞬间扑进府中，跑进正厅见虞老将军去了。
在正厅刚送走一波客人的虞老将军正在喝茶，刚才那姓吴的三品官，太能说了，知道他家孙儿进宫了，却一点没有请辞的意思，他家女儿倒是还不错。虽然他们虞家向来不重视什么门第，只要孩子喜欢就好，可若真跟这有些话痨的人做了亲家，他不知道他这把老骨头能不能禁得住。
一杯茶喝完嗓子眼儿还是冒火，虞老将军又自己倒了杯，茶刚入口，就见门口守卫踉踉跄跄跌进屋子，还没站直，就指着屋外，大声说：“报…报告老将军，门外…门外有位公子说他是少将军夫人！”
“噗”，虞老将军听完，瞬间茶喷，胡子上的茶叶都来不及摘掉，眼瞪溜圆，大惊，“我什么时候有了孙媳妇儿？！”
……
不得不说，有时世上就是这么奇妙。本来想委婉一些的苏公子，被性急口误的守卫妥妥把本意传达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热闹将军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