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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局中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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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的人都不知虞俟隗已经回来还到了后殿,看着突然过来的徐烈风,脸上颜色各不相同。
徐烈风显然是赶过来的,他进殿先看了一眼殿上众人,然后拱手道:“臣参见皇上。”
“老师来了,快入坐。”易君怀看着不请自来的徐烈风并不吃惊,语气如往常一样。
宋武抬眼见到来人竟然是徐烈风,轻嗤一声,道:“他?你想说你们自始至终都知道我的计划,到现在只是将计就计?”
“这就请老师来解释了”易君怀把目光转向刚入座之人。
“臣不敢抢皇上风头。”徐烈风在座下推拒。
“如此,朕便先开一个头。”易君怀也不勉强,“可是从何处说起呢?不如,就从斛鸢夫人开始。”
看着拿她“开刀”的易君怀,斛鸢夫人表情依旧不愠不火,抬眼一副但闻其详的样子。
“就说说眼前的斛鸢夫人是不是当年的怜花妙人。”易君怀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见斛鸢夫人果然眼神微变,他没有戳穿,而是转身对宋武又道:“如果朕说,这开始就是个骗局呢?”
“什么意思?”宋武紧盯着他问道,什么叫一开始就是骗局?斛鸢不是怜花?
“这不可能。”他摇头肯定的说道,当年他和怜花事情的知情人全都被杀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不可能有人知道。
虽然他不觉得她身份真假有多重要,但是这种一开始就被戏耍的感觉让他接受不能。
“宋武啊宋武,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是计划中途入了别人的瓮吧。”易君怀直呼其名,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也嗤笑一声,“你还不明白,根本没有什么假借东风,你的整个大计从头到尾都在别人计划里,从五年前开始。””
“不可能。”宋武成了学舌的鹦鹉,只会这一句。五年前,怎么可能五年前就有人知道他的计划,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易君怀不却不像开玩笑,而且听他话的意思,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样子。
所以,倘若他说的话是真,那这个人,难道是徐烈风?
宋武侧头看过去,只看见徐烈风座下,对易君怀刚才那番话并无反应。可这也加重了他的怀疑,朝中谁人不知徐烈风是先皇亲信,凭战功得了信任,做了易君怀太傅。虽然不参与朝政,可行为做派嚣张随性的很,哪里像今日这样,半天不发一语。
莫非真的是他?
不是宋武不相信,只不过徐烈风可是受过先皇恩惠的人,替易国打过多少胜仗,可谓忠心不二,说他想要谋反……
“老师准备好替朕讲讲了吗?”易君怀见宋武目光在徐烈风身上,好心替他问道。
“臣,无话可讲。”
“怎么会无话可说。”听他的话,易君怀脸上的笑淡淡隐去,不过很快又提起,道:“那朕再继续说几点,剩下的一定请老师来讲。”
“刚才说到,故事要从斛鸢夫人的身份开始说起,这就不得不提起二十余前。”
易君怀现在讲的这个故事,比宋家两兄弟要复杂很多,也要冗长很多。
宋武和怜花在翠音阁的相遇、定情,到他与承平公主大婚,二人分离。到这里,和之前易君怀和虞俟隗查到的一般无二。
后来发生的事就和传言或宋武听到的大相径庭了。
怜花,根本没有逃出易国都城。
宋武眼中满是惊愕,抬头却见殿上除了他都没有反应。
“怜花,早在当年就死了。”易君怀只讲了个开头,斛鸢夫人便开了口。
她像是一下子卸下了伪装,没了故作的笑容,声音也没了往常的魅惑。虽然妆容依旧,可整个人气质突然变得清冷起来。
不得人发问,继续开口道:“就在那个替她买的小院儿里,做着执手天涯的美梦死的。”
“宋将军。”她抬眼冷冷看着宋武,“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宋将军。”
“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你负了她,我便用你最在乎的东西毁了你。”
斛鸢夫人这话就是承认是她在宋武背后用计的人。
“你!”宋武被她的话气住,却被人按住发作不得。
“虽然朕很‘佩服’夫人,但是刚才夫人这番话,却是什么都证明不了。”易君怀道,“斛鸢夫人既然不是那位怜花,那去单国做王妃这事便是子虚乌有了,可这话究竟从何处传出去的?换句话说,谁有这通天本领,能把单国王室和堂堂‘宋将军’都骗住,还能做到滴水不漏呢?”
易君怀的话听着实在让人捉不着头脑,殿前一阵静默。
殿后的苏暮归却睁大了眼睛,刚才虞俟隗过来,他一时没忍住红了眼眶,刚稳住情绪就听到易君怀这番话。
斛鸢夫人是假的?
他在虞俟隗怀中抬眼,想问究竟怎么回事,却见虞俟隗眉头紧皱望着殿前方向。
不好打扰他,苏暮归低头自己想了想。按皇上的说法,是不是就是说,单国根本没有所谓的王妃,都是斛鸢夫人或者说她身后之人杜撰出来的,然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这件事在易国传扬出去,又封锁的单国消息,把这件事在宋家兄弟和他们眼中彻底做了真。
正如皇上所讲,究竟是谁有这通天本领。苏暮归心中一抖,莫名想到了冯岱说的“贵人”,可是派去冯大哥府上的人不是皇上吗?
宋武眼中的惊骇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不仅怜花是假的,竟然连单国王妃都是假的,那他们来往的信件和单国王室的信物究竟是怎么回事?!
易君怀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说道:“滴水不漏到来往信件都是真的,信物也是真的。单国现在都以为和他们通信的是宋家人。”
“老师,接下来的故事,请您一定要讲。”易君怀又把话抛给徐烈风。
一阵沉默后,徐烈风终于开口,他起身跪下,道:“臣,请罪。”
殿后的人倒抽一口冷气,真的是徐太傅!
“太傅何罪之有?”易君怀表情淡淡,语气平平,侧身而立,并没有看跪下之人。
“罪臣,蛊惑重臣通敌叛国,设计杀害无辜百姓和有功之臣,罪该万死,望皇上下旨赐罪。”
徐烈风出言便是重击,易君怀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轻易便承认,眼中受伤、背叛各种情绪难以言表,最后干脆闭目,半晌之后才问道:“为什么?”
“易国与夏国战,七年未果。虞……将军不过半年便将其战败,取夏国大将夏无佘首级,班师回朝。宋崇虽官至禁军统领,却空有将军虚衔,遭同朝大员耻笑,见虞将军大胜归来心生怨恨。臣早年和皇上便知宋家两兄弟心思不纯,奈何多年招兵买马,却未见成效。借此之机,臣仿造宋崇字迹去信单国。单国接到来信虽有疑虑,但因随信附上造假的信物,免了一点戒心。最重要的是,他想趁易国大战休急需兵养息之际坐收渔翁之利,这才决定一试。”
徐烈风没有解释,反而说起他近日所为。
“等单国密信回都城后,臣怕出纰漏,便找到当时在翠音阁跟在怜花身边后来被留在阁里的小丫鬟,起名斛鸢,为她编了单国王妃的身份,让她在都城做两国通信的使者,去单国的信一直都是臣写的。”
易君怀听着不发一言,龙袍下遮掩的拳头却愈发收紧。
“臣找人在都城传扬二十年前怜花和宋武的事,还让人假扮单国来的画师故意将斛鸢的画像丢在问春苑,就是为让斛鸢的出现更自然。待宋武他们真的相信后,便开始谋划下一步。”
下一步便是找了像虞南的丫头,还取名南竹,让她和钟婶接触。钟婶思女成疾,初见南竹便把她当成了虞南。后来便是趁虞俟隗去落白庄的时候,趁机把他身上的虎符偷出来。
起初钟婶并不同意,但是敌不过南竹的再三请求。
后来为了让虞俟隗晚些回城以免告诉皇上,特地遣人假扮杀手在落白庄下行刺。
听到这里,苏暮归又是一惊。当日落白庄将军丢的东西竟然是钟婶偷去的,山下行刺的人是太傅派去的。
他抬头望向虞俟隗,却发现他眼中并无惊色。
难道虞将军早就知道?
说到这里,徐烈风顿了一下,然后道:“只是,臣没有料到,宋武竟然找到马家,派人去杀他们。”
“太傅现在认罪恐怕为时过早。”易君怀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不说你是怎么找到当年怜花身边的丫鬟,单说去信单国时的信物究竟是什么?”
“朕知道的,比太傅想的要多的多。”
“其实臣早就该猜到皇上对我早已起疑了。”徐烈风抬首道,“你和虞……将军都是绝顶聪明,恐怕早看穿了臣的计策,不过是将计就计。”
“是吗?”易君怀转过身看着他,道:“何时看出朕起疑的?”
“大概是几次三番让臣向苏稽律传话,或者更早的时候吧。”徐烈风说道,望着回身的易君怀,眼皮渐渐垂下,只听得他说,“臣既已认罪,还望皇上尽快下旨赐罪。”
听他说“尽快”二字,易君怀忍不住冷笑一声,心里一阵寂凉。他易国堂堂太傅,那个随性自如的师傅,竟然会跪下一心求死。
而想到让他如此的原因……
又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吐出,哑声道:“朕只想问她一句,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罢转身,定定盯着眼前的人,眼神尽是痛苦,“姑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