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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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笑眼弯月，睫毛随着信纸起伏一下下忽闪，像是能直接扇进人的心里。
虞俟隗走近，还未开口，就听见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两声疾呼。
“少爷少爷！”
喜儿探头进来，身后跟着一串府里丫鬟。
却不成想竟然看到了“不速之客”，姑爷/少爷怎么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敢造次，几个小丫头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推了推最前头的喜儿。
没办法，捋捋衣袖，喜儿规规矩矩走到二人面前，先行礼，道：“少爷、姑爷。”
虞俟隗点点头，苏暮归被突然规矩的喜儿逗得直乐，含笑道：“怎么了？”
喜儿扭头看了看门外几人，见她们又使眼色又跺脚，只好硬着头皮道：“我和迎春、探喜、冬竹想出门一趟。”
说完先看了看虞俟隗的脸色，然后再瞧自家少爷。
“出门？这个时辰？”看了看窗外日头，虽然时辰尚早，可天气尚短，不过两个时辰天就黑透。何况到了年关，整个都城人多了许多，鱼龙混杂，几个姑娘到底不安全。
知道他担忧，喜儿忙道：“少爷别担心，我们还有伴儿，人多不碍的。”
苏暮归皱眉，想了想，道：“这样，你们明日一早再出去，那样也放心，你们还能多玩儿一会儿。”
“不行！”喜儿一听直摆手，都忘了虞俟隗还在眼前，急声道：“明天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
见他一脸疑惑，喜儿慌忙捂住嘴，随即满脸懊悔。
苏暮归哪里还不知这小丫头有事瞒他，佯装生气，问道：“你们出府到底是去做什么？快点说出来，不然就让虞管家亲自来问了。”
喜儿自然知道这只是少爷在唬人，在老家的时候拿苏伯吓唬她，到了将军府就变成虞管家了。虽然整个将军府除了姑爷她最憷的就是虞无庸，可她背后有老将军撑腰，真碰上了，她还是可以挺一刻钟的。
可她身后的小丫鬟们可没她的“骨气”，一听他要把她们交给虞无庸，纷纷上前请饶，“少夫人恕罪。”
看着地下跪着的几个人，倒是苏暮归先慌了神，忙让喜儿招呼人起来，迎春几个小丫头起来后眼眶都有些泛红。
苏暮归一时无措，这虞管家有那么可怕吗？
“好了，我刚才是说笑的，你们别当真。”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苏暮归下意识将目光投向虞俟隗。
“家仆外出理应向管事请示。”虞俟隗接过话头，对迎春几人道。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几个小丫鬟是犯了“僭越”之罪，虽然许是想跟着喜儿直接同苏暮归求请，免了管事几句盘问交代，可到底是坏了府里的规矩。按府中罚规，犯错须军法处置。
这一句就让刚才脸色泛红的几人当即白了脸。
“交代清楚去做什么，去前院找虞书、虞礼、虞卫，让他三人同去。”
下一句又让她们提起的心放下去。
喜儿可不知道探春几人刚才心里经历了何种“大起大落”，想着反正说都说了，索性抖个干净，道：“其实，我们是想去月老庙逛逛，就在城外不远，想着来回来也用不了一个时辰就不去跟管事说了，跟少爷说也方便。”
苏暮归自然知道离城不远，刚要点头就想到，那今日不去就晚了又是什么意思？
不等他问，喜儿就直接替他解惑。
“每年除夕前五日都是月老庙还愿的日子，去年去求姻缘修成的要去，没修成也要去……过两天府里忙起来我们就去不成了，想着今天刚好忙完就去了。”
捡着重要的说了，喜儿一脸希冀望着苏暮归，道：“少爷，交代完了，我们能去了吗？”
“少爷？”
“啊？”
“我们能去了吗？”喜儿又问了一遍，看着苏暮归一瞬间愣神有些纳闷儿。少爷这是怎么了，脸怎么突然那么红。
“嗯。”苏暮归胡乱点点头，便放人离开。
“多谢少爷，多谢少夫人！”几个小丫头手挽手离开小院，去找虞卫他们。
苏暮归则全然没注意到迎春几个丫鬟全程对他少夫人的称呼。
月老庙啊。
几个月之前他也在月老庙……还对虞俟隗冒失表白一番。
谁料转眼，他和他已成姻缘，不知道这其中有几分是月老的功劳。
还愿。
只是想着，却红了脸。苏暮归不自觉偷偷望向虞俟隗，不料却撞到对方的视线，忙不慌避开。
几个小丫头去了果然不过一个时辰，回来的时候个个喜笑颜开的，都来了苏暮归的小院，行了礼才离开。
苏暮归这才放下心来，等回过神来突然想到，喜儿莫不是也去求姻缘的？转头要叫她问话，未曾想人早就跑不见了。不过想想那小丫头可能只是觉着新奇，跟着去凑热闹，也就不再管。
喜儿美滋滋摸了摸手上的红绳，上面挂着颗圆滚滚的玉石珠子，看着倒不值钱，像是边角料。可这丝毫不妨碍喜儿的好心情，从回来路上就忍不住来回看。
“傻乐什么？”
“苏木！”
被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喜儿捂着心口扭头冲苏木一嗔怒道。
“怎么了？”苏木一也被她喊得一愣，这大白天也能把人吓住？殊不知这是因为有人“做贼心虚”。
重重呼了口气，左右看了看没人，喜儿又把手腕上的红绳露出来，献宝似的给他看，“瞧！”
“这是什么？”好丑的珠子，这话苏木一没敢说出口。
“这是我去月老庙求的。”说话间带着小小得意。
“月老庙？你个小丫头有了心上人了？”苏木一当下反应和他家少爷一样。
“啊？”喜儿不明所以，“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没关系你去月老庙，还求了这种东西。”苏木一不信。
“这个？”喜儿摇了摇手腕，“这是给少爷和姑爷求的。”
晌午她跟苏暮归交代了个彻底，唯独没说的就是这个，她可不敢跟少爷说去月老庙是为了他和姑爷的姻缘。
“少爷都和将军成亲了，你去求什么。况且你个小丫头替主人家戴着信物像什么样子。”苏木一满脸不认同。
“怎么不能求。”喜儿听他说话倒急了眼，“我关心少爷不行？”
这对话似曾相识，好像就发生在不久前的一天。
“这才刚几个月我就见少爷有两次不欢心了。尤其前阵子，就是姑爷晚上出门那次，少爷闷闷不乐了好几天，饭都少吃了。我做的腰果虾仁，什锦鲜贝豆腐，桂花炒青蟹，少爷以前能吃小一半儿，现在也就吃几勺就放下了。沏的茶水以前一日两壶，那几天一壶都喝不尽。”喜儿条条控诉，似乎说的格外有理。
“我可不像你，在家除了帮少爷哄骗苏伯，偷偷把药倒掉，就没做过什么好事，亏得少爷如此待你。”喜儿皱皱鼻子，小声愤愤，“没心肝。”
被她一通说教，苏木一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有气也变成无奈。那么多大寒的东西放在一起在冬日吃，吃多了才要奇怪。可这话他亦不敢说。
“过了一年你伶牙俐齿的功夫又见长，我可说不过你。”摇摇头，“不过以后你可不能再这样了，小心……”
“我知道！”没等他说完，喜儿就打断他，“除了你我谁都没告诉，就连今日同去的迎春她们都以为我是替自己求的，放心了吧。”
“倒是不傻。”苏木一这才稍稍放心，也有了心思调侃。
“你才傻！”喜儿冲他吐吐舌头扭头跑走。
……
用完晚饭，苏暮归也累得够呛，今天除了晌午得空看了家中来信，别的时候要么跟着老将军要么跟着虞无庸在府中忙前忙后。一来是因为将军府很久没操办过年事了，难免要仔细些；二来作为未来将军府主人，府中事务还是要学会打理的。
单手撑在桌上，闭眼休憩，差点儿打起小呼噜。
虞俟隗没看见这一幕，进屋后只看到他伸了伸懒腰，眼睛全都眯起来，脸上带着餍足，就差最后伸爪抹脸了。
柜子里拿了一件厚重的披风，抖开。
苏暮归睁眼就见他拿着自己的披风，有些不解。
虞俟隗上前，大手一挥，披风从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紧接着就盖到他身上，系好绑带，戴上兜帽。
兜帽压下来，一下盖住他大半张脸，伸手将帽檐掀开，苏暮归满腹疑惑，问道：“将军，我们这是要出门？”
似乎不想现在解释，虞俟隗只应了一声，拉住他的手腕往外走，从门前将人抱上马，扬鞭而去。
虽然已经打春，可夜里天气依旧很凉。冷风扑面，在马上尤其扎人。马蹄声在夜里都城街道上显得分外清脆，不过城门尚未关闭，街上还是有不少人，进城出城来来往往，也没人注意到马上二人。
大大的兜帽将脸盖住，也受不了多少风。在虞俟隗怀里也分外安心，出城之后苏暮归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将军，我们去哪儿？”
本来没期望得到回答，耳边就传来虞俟隗的声音，夹着凉风有些冷冽，却道：“月老庙。”
……
披风中的手猛地收紧，心先是慢了一拍，随即狂跳起来。脸瞬间变得通红，热气熏得直发烫。
月老庙……
将军，怎么会突然带他去月老庙。
是晌午听了喜儿的话，还是有事借月老庙的名义外出，或是其他什么缘由？
脑袋乱哄哄，实在无法思考。
一路沉默。十里路，出了城，快马盏茶功夫就到。
甩甩头，强行把胡思乱想抛到脑后，不料发现前方一片火光。
只见远处灯火通明，红光映天。火把分立两旁，彻夜不灭，替人引路。
苏暮归猛地回头，却看不见人。
虞俟隗将人从马上轻轻放下，才翻身下马，拍拍马身，马儿便自寻去处。
将兜帽掀开，侧头望着站在自己身旁之人，心跳还是慢不下来。
近前才看清月老庙，庙前树上红绫已被尽数取下，换上数盏红灯以及万盏红烛，红烛铺路，一直延伸到内堂。
夜虽已深，但人三三两两还是有的。
苏暮归随着虞俟隗进去，心中实在忐忑，想了一路，实在不知道究竟为何。
总不会是带他来还愿的吧。
话说当时他在月老庙对将军表白之后，将军好像还生气了。
进了内堂，里面还有人，不过样子像是庙里的。
二人站在月老像前，苏暮归拽拽他衣袖，不敢大声喧哗，凑到他身旁小声道：“将……这是要干嘛？”
“还愿。”虞俟隗口吐清晰跳出两个字。
还…愿…
苏暮归脑袋嗡的一下，觉得耳朵可能有些不够用。
虞俟隗侧头看他，道：“怎么了？”
“没、没事。”苏暮归使劲摇摇头，像是要把头脑中的不真切摇走。
虞俟隗勾起嘴角，看着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的人，眼中盛满柔情，一点不似他那日月老庙前。
两人动静终于惊动了一旁的打盹的看灯人。看灯人掀起一只眼，看着夜里到访的一对良人，心中道了声夫妻同来倒是少见。
又瞥了一眼稍远的苏暮归，夜里烛火微暗，加上风影摇动，困意上头，根本看不清楚。只觉得是个身量比一般女子高的夫人，看了一眼怕唐突失礼便不再看。
揉揉眼，打了个哈欠，随后道：“取纸一张，朱砂书生辰。初五直至上元均可来庙前取。”
虞俟隗几笔写完，看灯人接过，并没有看，只翻到背面，用笔写上“千伍十”，又抄了一张交给虞俟隗，道：“到时凭号。”
虞俟隗接过纸条塞到怀中，道谢后便牵着人离开。
走过树下，马儿看到主人哒哒跑过来，蹭了蹭两位主人，却发现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苏暮归跟着他在树下等了一会儿，刚想说话就见虞俟隗侧身，伸手替他将兜帽戴上。戴好之后手并未收走，只听他问道：“那日你来也是求姻缘的？”
……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年·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