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明白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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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虞俟隗回了将军府见老将军，那厢在房中躲了一夜的苏暮归终于在千呼万唤下走出房门。
“诶呦，我的少爷呀！你可总算出来了。”苏管家几欲热泪盈眶。
昨天少爷不知道怎么回事，清晨从家里跑出去，晌午过了才回来。而且一回来招呼也不打，一头扎进屋里子，怎么叫都不出来。晚饭也不出来吃，就连让苏木一送饭进去，他都不让，简直要急死他。
苏管家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苏暮归向来心善。就连他这个老奴，他都当做长辈孝敬。况且少爷从小就立志“弃商从文”，文人的那一套规矩学了个十成十。这般“使小性子”，可是万万不会做的。今天这遭，必定事出有因，他让身后如热锅蚂蚁的苏木一撤了饭菜，吩咐不许打扰。他自己也回了房，纵使心中万般着急也不再管。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终于把少爷盼了出来，才有了这般对话。
“苏伯，”苏暮归出门就看见满脸急色的管家，不由一愣，“怎么了？”
苏管家见他一副迷糊样，心道满腹担忧原来做了无用功，叹了口气，“我的少爷呀，这话该是老奴问你才对。昨天傍晚回来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饭也不吃……”
耳边听着苏管家的担心和数落，苏暮归这才想起来昨天自己似乎做了什么事。拍拍自己的额头，敛了敛心神，苏暮归上前掺住管家的胳膊，“我知错了，苏伯。”说罢，冲站在苏管家身后的苏木一使了个眼色，苏木一见状也忙从后边出来。
“是呀苏伯，少爷昨天做得太不对了。”苏木一跟在苏管家旁边帮忙数落，“不过其实您不用太担心，少爷平时偶尔也会这样，其实就是因为他读书读到伤心处了……”
苏暮归和苏木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苏管家一路忽悠到了饭厅里。丫鬟喜儿早就把早食做好，两副碗筷码好。热粥、包子、两味小菜，看着既简单又清淡。扶着苏管家坐下的时候，他还不乐意。说什么“主子和奴才不能同桌而食”，被苏暮归严厉“教导”了一番，这才坐下。
“苏伯，您尝这个。喜儿做得肉粥，可好喝了。平时我和小一兴致来了，能喝两大碗呢。”苏暮归说这话是想转移管家注意力，顺便哄哄他开心。
“哦，是吗？一年未见，少爷胃口见涨啊。不是那个吃猫食儿的了，老爷夫人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果然，苏管家一听苏暮归说这，也不再想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
“什么猫食儿！我堂堂七尺男儿，虽说一介书生，可饭量却不比武夫差多少，怎么能说吃猫食儿呢！”本来想哄老人家开心的苏暮归，却被管家寥寥几句挑起来。
“哟，对对对。我家少爷怎么会吃猫食儿，必定两大粗碗杠尖儿。”不小心戳到自家少爷痛处的管家忙开口安慰。
可惜话不达意，一旁伺候的喜儿见状，连忙上前给少爷添了一筷子小菜，“少爷、苏管家，你们快些吃。今儿早上门外小贩叫卖，我听是卖山楂的，就买了一斤，想着给少爷做糖雪球。我现在就去把糖熬上，保证你们吃完饭立马就能吃上，少爷不是最爱吃了吗，苏管家也尝尝。”
听见喜儿的话，苏暮归愣了下，也顾不得“生气”，只是说，“原来又到了吃糖雪球的时节了。”
“是呀，少爷。”见少爷跟以前一样，还是喜欢以食物划分时节，喜儿捂嘴偷笑，“那你们先吃着，我去小厨房，顺便看苏木吃完没，让他过来伺候。”说完福了福身，小跑着去厨房了。
“这…没规矩。”见喜儿一年之间还浮浮燥燥，苏管家摇头，“哪儿像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少爷，你可得好好管教。”
“诶呀，好了，苏伯。喜儿还是个十二三的小丫头，要懂什么规矩？等她及笄了自然就懂了。”苏暮归拨弄着碗里的粥，心不在焉地答话。想着自己的糖雪球，又顺便为喜儿开脱几句。
“少爷你呀……”苏管家摇摇头，眼神尽是对小辈的无奈和怜爱。
……
转眼间，苏管家在大丰城的苏宅已经住了半月有余。这半月里，苏暮归每天除了读书习文，鲜少出门会友。多半儿时间都用来陪苏管家逛这大丰城了，大街小巷、茶馆酒肆，街边小贩、路旁杂耍，都被他们逛了一遭。
苏管家年纪一把，按理说一两天就该吃不消了，可他还是撑着这把老骨头，生生陪苏暮归转了大半个月。就是因为苏木一偷偷跟他说少爷很久没这么开心的玩儿过了，平时除了温书，跟他们一个小厮、一个丫鬟斗斗嘴，去街上转转外，很少和人交往。只怪这皇城里的读书人，大多迂腐。少爷虽说整日舞文弄墨，可也算是劳逸结合，不至于成了书呆子。来这里本来想着可以结交天下文豪，没想到来了一年，朋友没交几个，自己差点儿坐下病。
当时听了苏木一的话，苏老管家第一反应就是问：“什么病？”
苏木一一愣，挠挠耳朵，“什么病？呃…孤独病吧。”
……收获苏管家一指。
因此怕苏暮归真的坐实“孤独病”，苏管家这些天也是舍命陪君子了。
“苏伯，”吃完早食，苏暮归虚扶着苏管家到小院石椅坐下，然后自己捡了石桌上的落叶，拿在手里转着叶杆，“今天我们……”
看着少爷手里滴溜溜转的叶子以及他欲言又止的眼神，苏管家好奇，“少爷今天是怎么了？想不出领我这老骨头去哪里转了？”
“没。”苏暮归辩驳。
“那倒是，我看少爷昨天出门，去了半天。就猜是不是去找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去了，今天一看应该是了。”苏管家缕缕胡须。
“没，今天不出去了，有些事我想问问您。”苏暮归丢了手中的叶子，一屁股坐在石椅上。把喜儿刚送过来的茶端一杯在苏管家面前，另一杯拉到自己面前。打开杯盖，无意识地看着热气袅袅。
望着刚说一句话就突然呆住的少爷，苏管家不动声色。这些天少爷虽然陪他四处游玩，面色如常，可还是会时不时发呆，虽然每次只是一小会儿。但那副样子，活脱脱……
“管家伯伯，”回过神来的苏暮归把杯盖合上，一脸真挚望向苏管家，“您知道爹和娘亲是怎么认识的吗？”
苏管家点头。果然，活脱脱动了凡心的少年郎。
“这…”苏管家一副苦恼的样子，“老爷和夫人的话我可不便多说。少爷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我…我就是随便问问。”苏暮归结巴一下。
“呵。少爷要真想知道，改日归家可以亲自问老爷和夫人。”苏管家端起茶喝了一口。
“那，那您就跟我说当初爹和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他们自己定了终身的就好了。”苏暮归又问。
见少爷一脸恳切，苏管家放下茶杯，“这…既有父母之命，老爷夫人又青梅竹马，自然……”
“青梅竹马啊”苏暮归端起茶杯，热气盖住他的面庞，表情看不真切，只听他说，“青梅竹马是什么感觉？”
“少爷，今天这是怎么了？”
“苏伯，你和苏婆婆也是青梅竹马吗？”苏暮归又想到一个话题。
“我？”见话题扯到自己身上，苏管家着实一愣，“我和老婆子自然不是，不过我们都是十几岁被买进苏家的。那个年纪也说不得什么青梅竹马了，更何况一个内院，一个外院的。”
“那您怎么跟苏婆婆在一起的？”苏暮归一脸好奇。
“就那么，就那么在一起了呗。”苏管家被问的老脸一红。
“怎么会平白无故，没个缘由的就在一起了。”苏暮归不满，“您那时见苏婆婆是什么感觉？有没有脸红心跳，头脑空白什么的。”
听着他的话，苏管家渐渐反应过来，少爷这真是对谁动了心？收起心思，苏管家佯装不经意地问道，“少爷，这是在说自己？”
按在茶盖上的手一下子收回，“哪里的话！”
见少爷这反应，加上前些天，那天回来突然的反应，苏管家算是确定了。
话说，少爷是家中独子，盛宠之下，虽然没有长歪，知礼好节。但因为被保护的好，在人情、感情方面一直纯洁如纸。这次，难道一向在感情上呆头呆脑的小少爷开窍了？他们倒不怎么担心少爷被骗的问题，毕竟堂堂苏家，可不是能轻易被骗到的。况且能让少爷喜欢的，除去品貌其他，性格必定是顶好的。老爷夫人不图其他，能和少爷相依相守就足够了。所以这事儿，怎么想都是好事儿。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少爷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苏管家笑道，“我得赶快回去跟老爷夫人说，要是合适，咱们苏府可就要马上张罗了。”
苏暮归在石桌底下使劲捣着自己的手，“您说什么呢！我可没看上哪家的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您也不许告诉爹和娘，不然，不然我就不回去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看着急得满脸通红的少爷，苏管家忙应道，不过末了还是补充了句，“少爷要真有也不用不好意思，也是到了该婚配年龄了。就算是少爷不提，家里老爷夫人估计也该准备帮你物色哪家小姐了。”
“我不。功名尚未加身，我是不会考虑婚娶的。您回去告诉爹娘，就说我不夺功名不娶妻。”苏暮归愤愤。
“好。有此志气，我想就算少爷现在不想娶妻，老爷夫人也不会怪罪的。”苏管家应和着少爷的话。
瞧着苏管家像是应了，苏暮归又别别扭扭，思来想去，暗骂自己一声，如此矫揉造作哪里像个读书人，抬眼望苏管家，又问，“苏伯，都城我有一位同窗好友，他，他最近好像喜欢上了一位姑娘。”
怕苏管家不相信，苏暮归又补充，“就是一位姓李的，也是外省人。好像喜欢上了大丰城一小户人家的小姐，不过他也不确定。只是说第一眼见那位小姐心就跳得厉害什么的……”越说越没底气，苏暮归暗弃，真是丢尽读书人的脸。索性住口，不再说了。
苏管家又缕缕胡须，煞有其事地说，“你们小辈的儿女之情，跟我一个老头子说确实为难。不过既然少爷问了，我也就说一两句，那位李家朋友估计确是喜欢上了那位李家小姐。”
苏管家望着听得认真的少爷，又道，“老奴还有几句话，想让少爷告诉那位好友。”
“让他切莫负了那一眼钟情。毕竟，第一眼的喜欢，最是难能可贵，也是多少夫妻走过几十载最有力的支撑。就像这微风，吹着小帆。风能吹出涟漪，吹着帆往前。一旦风没了，水还是水，船也不会翻，可水和船却再也不会动了。就像对一个人，喜欢，日子就过得风生水起；不喜，就再也平静无波澜。”说罢，摇摇头，“诶呀，你看我这老头子说的什么话。羞也，羞也。”
饮尽茶水，轻拍袖上褶皱。苏管家起身朝厢房走去，嘴里念叨着，“是时候该回去了。”
留下苏暮归自己趴在小院石桌上，阳光从斜后方穿过，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阴影。此时他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落在茶盏里打转地落叶发呆。
——喜欢什么的。
——是真的吧。
……
三天后，苏管家踏上回城路。马车来时装着一车土产和府中老爷夫人、婆子下人沉沉的思念之情，去时装的同样也是这些。不同家中长辈的挂念担忧，苏暮归多了几分凌云壮志和一些他现在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
——今后于我，应该会很不一样吧。
……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明白心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