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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花魁之选 ...

  •   这头。
      苏暮归还没回二人小院,就看见老将军笑眯眯过来,身后跟着虞庸,道:“回来啦,这几日在落白庄如何?”
      “爷爷。”不敢犹豫,他忙提笑回道:“嗯,很好。”
      虞万山点点头,连声道好,见天寒雪大,问了几句便放人离开。
      “看我乖孙红光满面的样子,就知道落白庄里二人相处必然不错。”待他离开,老将军摸着胡须对身后之人说道。
      “是。”虞庸应声,望着苏暮归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宫中出来,进了小院回到屋中,屋里并不暖和,冷风正从内往外刮。
      再往里,走近一看才见窗户大开,苏暮归就坐在榻前,瑟缩着翻着书。
      虞俟隗上前几步把窗户关上,问道:“不冷?”
      苏暮归面色都有些发白,见他回来,还在摇头,道:“不冷。”
      声音都是颤的,怎么会不冷。
      把炭火拉近,又把一件厚重披风罩在他身上。
      “要化了!”埋在披风里,苏暮归忙道。
      “刚盖上就化了?”披风里的人错过了虞俟隗一闪而过的轻笑。
      费力抽出身来,听他的话有些不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不是我。”他摆摆手,“雪,瓶里的雪要化了。”
      虞俟隗这才看见榻上小桌上的琉璃瓶,瓶身因为屋中温暖早就布满水珠。
      所以是为了不让瓶中冰融化,这大开窗户,让冷风灌进来。
      真是……
      摇摇头,拿起布擦干水渍,垫在瓶底,瓶中冰碴随着燃烧渐旺的炭火逐渐融化。
      红梅在微凉的雪水中浮沉,娇艳如初。呼吸般吐出细小的水沫,从花瓣底向四周荡去。
      看着两相偎依起伏的梅花,苏暮归微微愣神,像是陷入回忆当中。
      望着突然噤声的人,虞俟隗未出声打断。对面之人睫毛不时一眨,眉眼间透着温润。
      半晌之后,手无意识伸向小桌,捡了一颗海棠果放进嘴里。
      被舌间别样的甜意抓回心神,他舔舔唇上残余的味道,甜腻香浓。
      “这个?”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的海棠果,盘子很是精致,味道……绝对不是自家酿的。
      听他发问,虞俟隗轻咳一声,点点头,道:“嗯。”
      “嗯?”苏暮归一头雾水,以为他话另有乾坤,不好直言,只能道:“有些…呃…不错。”
      实在说不出不好的话,干巴巴挤出几个字。本来打算丢下的大半个海棠果也不好放下,拿在手里吃也不是,放也不是。
      “落白庄刚送来一车梅花酒。”
      听罢,适才沉着的面色瞬间明亮起来,丢下海棠果儿,还没说话,就听虞俟隗接着道:“不能多喝。”
      “嗯!”
      ……
      翌日。
      “今晚,我去问春苑。”书房中虞俟隗放下书,对读得正认真的人道。
      “问春苑?”抬头,眼睛睁大,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问春苑,不是风月之地吗?
      见他满眼不可置信,虞俟隗心头一跳,盯着他看了半晌,却发现除了吃惊并没有其他特别情绪,才接着道:“和易君怀有事。”
      “皇上也去?”苏暮归脑筋一转,便猜出许是公干。
      虞俟隗点点头,见他明了,遂道:“嗯。”

      一同用过晚饭,喜儿刚端茶过来,就看见姑爷跟少爷说了什么,然后换了身黑袍离开。
      “姑爷。”喜儿福礼,虞俟隗点点头出门。
      喜儿一脸疑惑进了屋子,见少爷望着门外方向,眼神盛着些许失落,慌忙进去,把茶放在桌上,关心道:“少爷,您怎么了?”
      “没事。”苏暮归摇摇头,理解当然,心里难受也难免。
      问春苑呐。
      “姑爷出去了?”喜儿放下茶,不经意问道。
      “嗯。”
      喜儿不紧不慢擦了擦桌子,小声告退。
      关门,瞬间卷起袖子,走到小院门才敢放声喊苏木一。
      奈何声音实在太大,苏暮归闻声也向外走,走到门前便听到喜儿义愤填膺道:“你知不知道,姑爷欺负少爷了!”
      “什么?”苏木一惊讶,怎么会。
      “喜儿!”苏暮归推门,“你在说什么?”
      “姑爷是不是欺负您了?”见苏暮归听到,喜儿也不瞒着,拽着苏木一气呼呼走到他跟前,道:“不然刚才您在屋里那表情是什么回事?下午您和姑爷从书房里出来后,整个人就心不在焉的。我跟在少爷身边这么多年,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喜儿滔滔不绝的说着,末了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哼,我就知道,什么将军不将军的,全都靠不住……”
      苏暮归一时哭笑不得,他倒不知道自己一点儿失落竟让喜儿反应如此大。不过他忙阻止她再往下说,道:“不得胡言。你个小丫头就别瞎猜了,时辰不早,早些去休息。”说完便对喜儿身后一头雾水的苏木一使了使眼色。
      苏木一便拉着还想争辩几句的喜儿出了小院。
      “你又使什么性子?”看着一脸不服的喜儿,苏木一问道。
      自打来了将军府,靠美食得了老将军喜爱后,本就被少爷“惯”的不成样子的喜儿,性子越发“嚣张”,已经到了口不择言的地步。
      “我使性子?”喜儿指着自己的问道,“我是看姑爷走后,少爷不开心,这才问两句的。我关心少爷,这也不行?”
      “你究竟从哪儿看出来的?”被她笃定认真的语气弄得哭笑不得,转而正色道:“这里是将军府,府中上下对少爷尊敬,虞将军对少爷更是……咱们不过是跟少爷一起过来的下人,以后这种话还是不要说,免得落人口舌。”
      “我!”喜儿自是不服,在她看来,自家少爷进了将军府,那就是除了老将军外,和姑爷平起平坐的人,自然不能让旁人欺负了去。
      虽然这次可能是府里第二大的人“欺负”了少爷,可这更要说,不然才刚新婚,姑爷就如此,以后可还怎么办。
      苏木一摇头叹气,对这个办事只凭自己心意的人实在毫无办法,只好捡了几句重要的说了说。
      这才换来喜儿懵懵懂懂的点头。
      ……

      话说两头,这边苏暮归险些闹出乌龙,那边虞、易二人已经坐在问春苑二楼雅间,从栏杆处下望就能看见红毯铺就的台子,八名舞姬在台上起舞,粉衣窕窕,面执轻纱,眉间一点。
      台下宾客满座,龟公奔走于各桌之间添酒奉茶;姑娘们则是围在恩客中间莺莺言语,笑闹不停。
      易君怀低头看着台下众人,几眼之后便收回视线,尝着问春苑的茶点。
      什么相思入骨红豆糕、情丝不断龙须糕、意满情浓桂花糕、今时软语芙蓉糕……
      配有点绛纯心普洱茶、叶叶思归龙井茶……
      虽说不上有多风雅,但好歹不是淫词艳语,也算是有趣。
      虞俟隗坐在位上,眼观鼻口关心,丝毫不为对面圣上在盘中挑挑拣拣的行为所动。
      不多时,雅间进来一人,附耳在易君怀身边,说完即退下。
      毫不在意形象地拍拍手上的残渣,用袖子抹了一把嘴,又喝下一口茶,易君怀这才开口,道:“看来不止我们对这个斛鸢夫人感兴趣。”
      “宋家来人了?”
      “宋武。”易君怀冷笑一声,道:“看来是按耐不住了。让这个多年来苦心经营痴情男子形象的男人,甘愿冒如此大险来这里。”
      “如果他知道斛鸢是怜花,为什么今晚过来?今晚来的朝廷里的人,不只有他一个吧。”
      “欲盖弥彰。”
      斜眼看着明显生气的人,虞俟隗想到,易君怀一遇到有关承平公主的事,总是感情大于理智。
      二人你来我往几句,花选正式开始。
      研月在四名花女陪衬下缓步从楼上下来,刚露脸就迎来一阵赞叹。与那日在斛鸢夫人房间吵闹时的妆容不同,今日淡妆素衣,妆容最深不过是唇上梅色的胭脂,点点芳泽,不经意间透着些许娇色。
      在场众人皆被这清纯又娇美的形象吸引住视线,研月望着台下席间众人,心中傲然一笑,面上却不显。柳腰不盈一握,盈盈走到台上。
      微微一礼,乐声奏起。
      披在肩上的薄纱被抖落,露出白皙圆润的肩膀,玉背藕臂皆露于人前。
      四周舞女鱼贯而出,皆是唐女打扮,共计三十三人,散在台后长阶及宾客之间。
      随着乐声共同起舞,腰身柔美,身上香气时时萦绕宾客鼻间。
      纵使舞女身着明色,却吸引不了半点视线。
      只因台上之人,一段霓裳羽衣舞的淋漓尽致,少了一丝贵气妩媚,多了一丝俏皮灵动。
      鼓乐高潮处,腰间缨络随着腰身旋转飞舞,裙摆飞扬。身子转动之时,头顶数条红绫突然被撤走,里面被兜住的花瓣瞬间四散而开,在空中盘旋徐徐落下。
      一条红绫不小心从手中脱落,和着花瓣悠悠荡荡,有落在台上架势。
      研月面色不改,伸手接下,手腕翻转,红绫被卷上双臂,被当做长绸合着舞姿舞动。

      乐声停,一舞罢。阶上台下舞女福礼而退,台上研月起身,任臂间红绫滑落。失掉唯一一抹艳色的人如初时清纯。
      台下宾客这才反应过来,连连叫好。有的拿起桌上掉落的花瓣放在鼻间痴痴嗅着,连喝了两壶醉望春才缓过来,恨不得直接冲到台上。

      “呵,看来这次这个叫研月的可是大手笔呀。”易君怀咂咂嘴,瞥了眼楼下,道:“又是花又是舞,瑟瑟冬日,也是不怕冷。”
      “……”
      “我看下面的人眼都直了,雅间里的,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见虞俟隗没有反应,易君怀接着道,“这斛鸢夫人该如何表现才能拔得头筹呢?”
      “你倒是有兴致。”虞俟隗出声道。
      “……”易君怀被他一句话噎住,顿时装模作样咳嗽了两声,然后道:“这话说的,我像那种因公忘私的人吗?”
      虞俟隗并没回答,不过易君怀从他的眼神中明显看出“你是”两个字,顿时气结。
      不过玩笑的话不宜多开,况且眼前的人还是背着自家小夫郎出来的,他可不想触霉头。
      殊不知,他的好兄弟早就和盘托出今日之行。

      正听着来人的禀报,就听底下又一阵抽气之声,屏退来人,易君怀透过薄纱往下望。
      只见台上之人依旧红妆裹身,媚眼轻挑,举手投足都流露出一股别样风情。
      玉珠簪花藏金冠,环佩白玉坠皓腕。花钿嵌额间,朱唇半点。席蒲而坐,置身香花间。
      手执古琴,笛声软声、埙声箫声,时时变换。
      侬声软语,丝丝入扣,绕于耳边,只唱道:

      香衾欲暖,梳裹恹恹,锁住春阁温酒间。
      玉砌勾栏,朱扉半掩,不问今夕是何年。
      昭华乱,薄情天,长河万里不思还。
      涉水思归不见归,慕慕离离魂不回。
      红颜泣,与君意,只盼一场梦别离。

      冬雪抹旧痕,红梅解奴恨。
      不问前世短,只叙今生缘。
      心谓有所依,念念情相寄。
      盼君语,君不离,似水柔情,怨尽风流地。
      凤求凰,金钗藏,青蛾玉扇,但求不相忘。
      ……

      台上之人凤眼低垂,只听得丝丝绕绕,唱的似乎是江南吴侬软语。
      少了小女儿的情怀,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

      台下宾客不似之前那般狂热,像是沉浸在美妙乐声中,四下无言,不敢打断。
      研月在一旁角落,本来稳操胜券的她见台下众人反应,心道不妙,愤愤盯着台上之人。

      一曲罢,宾客还沉浸在余韵中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妈妈领着研月走到台上,这才收回心神。
      与对研月的眼神不同,对斛鸢夫人只有爱慕,不见丝毫亵渎之意。
      妈妈站在台上,视线一扫,哪里还不知此次花魁花落谁家。趁着不注意,伸手拍了拍研月,以作安抚。

      “恭喜姐姐。”研月展开笑颜,笑意却没达眼底。
      “还要多谢研月妹妹成人之美。”斛鸢夫人轻声道,说着摊开手,掌心是一朵红梅,抬手插在研月发间,“很适合你。”
      哪里不知她这明摆着得了便宜卖乖,这下连装笑都难,一口银牙差点儿咬碎。

      花魁选出,又是一夜笙箫,今晚宾客兴致格外高涨。远来客品着都城的别样花景,贵胄富贾则迫不及待地要见这位斛鸢夫人。被拒后不觉恼怒,反倒说自己失礼,听得易君怀直咂舌,大呼手段高明。

      不多时,来人禀报说宋武匆忙离开回府,虞、易二人商定明日再议。
      ……
      “皇上!”刚回宫还未来得及换衣,就见秦礼匆匆来报,小声道:“驸马府来报,郡主失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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