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无礼》荼玄月白

14、爹娘要来

　　苏暮归顿觉眼前一黑，纸就这么轻飘飘掉在地上。
　　因着是八百里加急，又见少爷看了信之后失神落寞的样子，苏木一还以为老家出事，慌忙捡起来，看见上面的字，有些不解。
　　喜儿也没了刚才被打断的气恼，伸过头去，“是不是你？”念完一头雾水，夺过苏木手中的信，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还是没看到别的字迹。抢过信封，全都拆开，也没见着一个字。
　　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茫然。这才想起来问少爷，结果两人侧头就见他一副要昏过去的样子。
　　喜儿慌得把手上的东西扔掉，扶住身影摇晃的少爷。苏木一也上前帮忙，搀住苏暮归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一片冰凉。
　　少爷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二人扶着他去了床上，喜儿伺候他躺下，托苏木一去请郎中，被苏暮归拦下。
　　“无妨，我躺一会儿便好。刚才就是着急了，别请大夫。”二人哪里肯听，不过架不住少爷央求，只好同意。
　　放他一人在房间安静休息，喜儿、苏木一退出房门，还带走了丢在地上的信纸。
　　在厨房里煲汤，想着等少爷醒了之后能喝上暖胃。喜儿一头看火，一手拿着那张快被揉烂的纸，怎么都想不出，这几个字究竟有何威力，能把少爷一下子吓得手脚冰凉。奈何汤咕嘟咕嘟了一个半时辰，她也没想出个道道。
　　摇摇头，把信收在袖间。两手托腮，望着烧得正旺的柴火发呆，发出一声长叹：“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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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暮归算是惊吓过度外加急火攻心，再加上一日的胡思乱想，几番下来，身体自是熬不住。昏睡了两个时辰，这才悠悠醒过来，头、身子都清爽了不少。想到自己睡过去之前喜儿和小一担心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起身披上外衣，刚落地便觉像踩了云似的，脚下一软，短促的惊呼被砰的一声盖住。堪堪抓住床柱，手心因为用力过大，震得有些发疼。
　　他拍拍胸口，小声道：“还好，还好。”盯着脚看了两眼，觉得力气回了身上，才敢往外走，边走边嘟囔，“真被吓得手脚发软不成？”
　　脚步虚虚实实走到门边，手刚碰到门，就听见外面哒哒哒细碎脚步声，听声音就知道是喜儿。
　　开门一看果然是，像是跑得有些急，喜儿脸色通红，一头细汗。见着他起来，喜道：“少爷您醒了？”然后转头冲着夜幕大喊，“苏木！少爷醒了！”
　　“别喊，已经过了掌灯时分，再喊就是惊扰四邻了。”苏暮归忙止住她。
　　“唔。”喜儿捂上嘴，点点头。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苏暮归关心，“外面天冷，快进屋落落汗。”
　　听见少爷这么说，喜儿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烫的，她用手背凉了凉，然后道：“这是刚才在灶台给少爷炖汤，被火烤的，不碍事。”
　　身后传来脚步声，知道是苏木一过来了，没等他近前，喜儿就道：“少爷饿了吧，我这就端过来。”然后拽着刚过来的人去厨房帮忙。
　　不一会儿，骨菇汤炖山药、凉拌银耳、蜜汁藕，外加一碗鸡蛋羹，小半碗米饭就被端上来。
　　一冷一热一汤。想着少爷身体不适便没做荤菜，饭也只盛了半碗不到。
　　一天都没正经吃东西，知道那事确实被传遍，爹娘也都知晓，一觉过后，反而轻松许多。拿起碗筷，瞧着几道菜，闻着饭香，胃口也上来了，“多谢喜儿。”
　　“少爷，快别谢，赶紧吃。”喜儿催他，“不知道您什么时候醒，这菜半个时辰前就做好了，浸了水汽，估计味道早就不好了。”
　　喜儿微微气恼，“这汤可以，煲了快两个时辰，味道刚刚好。您少吃菜，多喝汤。”
　　“哪有光吃白饭喝汤的道理。”一旁苏木一瞧着她手忙脚乱盛汤，出言阻止。
　　“那是因为菜不好了，我让少爷少吃两口，又没说不让吃。”喜儿反驳。
　　“你让少爷自己定夺。”
　　“那就少爷自己选，你也不要说。”喜儿不开心。
　　看着吵吵闹闹的两人，苏暮归内心微微感叹，果然还是青梅竹马，说话不会拘束，还能容忍对方的肆意妄为。
　　他和虞将军怕是永远都不可能这样了。
　　这么想着，嘴里的食物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少爷！”
　　被喜儿一声惊呼唤回神，桃花眼里透着茫然，“怎么了？”
　　就见苏木一指了指他眼前，他低头一看，刚才走神竟然一直用筷子夹汤喝，怪不得入口只觉咸味儿。
　　醒醒神，把剩下几口饭吃光。苏家定的规矩，不允许碗里剩饭。农事辛苦，容不得一丝浪费。
　　“少爷现下觉得舒服些了吗？”喜儿见他放筷，知道他吃饱，便问道。
　　“嗯，本来就没有大碍。吃了喜儿做的鸡蛋羹，就更觉不出什么来了。”苏暮归打趣。
　　“少爷尽会取笑我。”虽是这么说，但表情明显放心下来，声音都多了三分甜度。
　　苏暮归也放下心来，一天总叫小一、喜儿二人替他担心，他这个做兄长的当真有愧。
　　说了几句体恤的话，让二人放心。出门前，他叫住他们，“小一、喜儿。”
　　“少爷还有什么事吗？”
　　“明日你二人把厢房都收拾出来，缺什么就添什么。过几天，爹娘他们就到了。”
　　喜儿睁大一双眼睛，手里漆盘都差点儿掉了。苏木一也不差，眼神分明亮了几分。苏老爷、苏夫人待他们如儿女般亲厚，他们要来二人自是高兴。
　　“少爷您说真的？老爷夫人真要来了？”喜儿又差点儿控制不住声量。
　　“那是自然，早些时候不是有信送过来吗？”
　　喜儿高兴地直抖，连连点头，把袖口里的信掏出来，“这个。”
　　见少爷点头解释，她脆生道：“欸！明日一早我就起来收拾，保准儿晌午就收拾出来。”
　　“不急，就算今日上路，还得有些日子才能到，慢慢来。”
　　“没事，老爷夫人不来，我天天扫着。等到了，屋里也就有人气儿了，住着就舒坦了。”喜儿打算着。
　　见他们二人都挺激动，苏暮归知道现下说什么都多，道“那好，你们先去吧。”
　　得了应的喜儿，把漆盘塞到苏木手里，小心替少爷关上门。回身便跟他说现在就要去收拾，被苏木一一手拎揪着耳朵，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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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两人离开，苏暮归自己打水简单洗漱一番。微凉的秋风，冰凉的井水，激地他打了两层寒颤，头脑也彻底清醒过来。
　　怕被喜儿或是小一抓到在外面吹风，他甩了甩指尖残留的水，回房关门。
　　门只在他洗漱之时开了一刻钟都不到，里面的热气就被彻底吹散，坐在冷塌上，他一条一条缕着昨日今日发生的事。
　　第一条，他昨日头脑发热去军营找虞将军，却不想遇到当朝享乐王，被他当众打趣了他和虞将军的关系。
　　第二条，虞将军没有否认，却“赶走”了他。
　　第三条，今日，喜儿说整个大丰城都在传虞将军和书生定情之事。
　　第四条，没听着虞将军否认的消息。
　　第五条，他爹娘恐怕是知道了。
　　第六条，怕是整个易国都是知道了。
　　第二、第四条他是私心加上去的，总要留一个念想不是，虽然虞将军可能已经对他这个“毁他将军清誉”之人恨之入骨，他还是止不住肖想一二。
　　事实就这么被简单的罗列出来，剩下的就是解决之道。
　　怎样才能让虞将军在风口浪尖上安然无恙下来，并且对他这半个“始作俑者”不忍责备，甚至可能大大改观。
　　唔，大概不能。他怕是连第一条都做不到。
　　不若再去一趟军营，告诉众将士，虞将军和他是表亲？
　　不可不可，万一被当真。在虞将军面前他岂不是再无翻身之日。
　　要不就请大仙来做法，告诉旁人自己那日是中邪被附身了？
　　不行。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堂堂读书之人，日后立志入朝为官，哪能信这鬼神之说。全然忘了他也是去过月老庙，求过姻缘之人。
　　再不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避过这阵风头，等来年初春，他若拔得头筹。功名傍身，在朝堂上，直接请皇上下旨赐婚。
　　可行？
　　越想越觉可行，苏小书生此时已经能想象到皇上下旨之时虞将军吃惊的表情了。
　　越想越面红，他简直有些迫不及待，秉烛夜读，恨不得立马到来年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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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铺床盖被，满足惬意进入梦乡。
　　却没想到，即将到来的爹娘那关。也没想到虞将军可能会有的雷霆怒火。更没想到，没盼来爹娘，却盼来了意想不到之人。
　　因为不日，被他肖想的那个人就找到他的小院，彻底断了他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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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放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