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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错位 ...

  •   起风了,秋风打着卷儿,将院子里火红的枫叶不断卷进阁楼内。

      段克贤抬手捉住即将掉落在木桶里的一片,递给莫少闻:“你最喜欢枫叶签对不对?”

      莫少闻乖巧得如同一只小猫,接过叶子点点头:“喜欢。”

      “那你乖乖泡澡,泡好了我给你做好不好?”段克贤的微笑着撩起莫少闻垂落在胸前的长发,摘下自己头上的羊脂玉发簪,随手将莫少闻披散的头发在手中打了个圈,插上簪子,让他好好泡个清爽的澡。

      莫少闻把玩着枫叶浑忘了其他,专注又天真。

      阁内众人对视一眼,留一个随从在里面伺候着,随后相继走出阁楼,掩上门,来到了院中。

      段以瑜十分肯定刚刚莫少闻对着花痴的人就是自己,他好奇地看向莫如庄,道:“莫非莫大哥家的三公子好龙阳?”

      此语一出,惊得莫如庄一个激灵,他忙不迭否认:“这不可能,他是我莫府唯一的嫡子,我还指望他日后开枝散叶将莫府发扬光大呢。”

      “你所说的不可能只是你一厢情愿的不可能,不是么?”段以瑜有点咄咄逼人的气势,难怪那日在七珍街他就觉得莫少闻的眼神有点痴汉的意味,原来是对自己芳心暗许了?

      虽然被人爱慕是件好事,可是像他这般的青年才俊要被美女爱慕才是佳话啊。

      莫如庄闻言老脸一黑:“段兄弟,我看你年纪与我儿子一般大小不与你计较,请你今后休得污言秽语毁我儿清白。”

      段以瑜一听,不乐意了:“呦,莫大哥这意思,你家公子爱上我是丢了他的人不成?我是什么身份?我还嫌他资质愚钝丢了我的脸面呢。请莫大哥务必谨言慎行,莫让下人胡言乱语耽误我前程。”

      “你!”莫如庄今天可算是领教了段家子弟的厉害了,一张老脸黑了红红了黑,一时竟然难以自适,下不来台也怼不上去牌面。

      段克贤忽地笑了:“我说小叔啊,你未必也太自作多情了吧?一个神志不清的人对着空气嚷嚷几句,竟能被你解读成对你有情?适才那个场面,我若是让一头猪站在你的位置,那你是不是还要说子美跟一头猪好上了?”

      一番话说的段以瑜好胜心大起,他回敬道:“有没有跟猪好上我是不清楚,但是在场的能被叫做阿瑜的,只我一人吧,那么接下来你又打算如何穿凿附会解释他的行为呢?”

      “哈?小叔你怕是失心疯了吧?”段克贤忽然大笑,“莫伯伯您听到了吧,谁叫你不同意你家子美收那丫鬟做通房的,害得子美苦苦思念她可把他给惦记惨了,这下好了吧,倒叫我小叔枉做多情了,传出去怕是要笑掉大牙。”

      莫如庄如何不知段克贤这是在给他台阶下,哪怕是杜撰的丫鬟,他也要坚定不移地说是。于是他附和道:“哎呀克贤贤侄啊,都怪老夫老糊涂了啊,老夫这就叫人去叫阿鱼过来。”

      说着他对着老管家眨眨眼,不一会老管家当着领着一个姿色尚可的丫鬟走了过来。

      丫鬟走上前来,对着众人乖巧行礼:“阿鱼见过老爷,各位公子。阿鱼这就去陪着三公子。”

      说着,鹅黄色身影款款而行,推开阁楼门,柔顺嗓音甜甜喊道:“三公子,奴婢来了。”

      段以瑜看着这忽然变化的局面,不由得冷笑一声。

      如此有辱他尊严的事情,这两个人做的可真是不含糊,当即挑衅道:“你们有你们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大侄子你不是会用法诀控制他吗?我也会啊,咱们进去当面对质试试?”

      段克贤也是个磨人的主,且从来只有他磨人没有人磨他的份,他挖苦道:“哦?你就知道我是控制他的了?他刚刚险些走火入魔一命呜呼,若不是我给他行针过血怕是也轮不到你在这里造谣生事了。这个时候你要是乱来送了他的性命,你赔得起吗?这可是人家唯一的嫡子,嗯?”

      段以瑜闻言恼了:“段克贤,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是你叔,有你这么做晚辈的吗?你除了牙尖嘴利扭曲事实颠倒黑白你还会做什么?嗯?”

      “我还会救人治病啊,你会吗?我还会御剑而行啊,你会吗?我还会拍拍手叫我那些门客的唾沫星子淹死你,你,会吗?”段克贤忽地推开段以瑜,将怀中剩下半包草药丢进莫如庄怀中,长叹一声,“哎呀呀,救人还救出是非来了,不行,我得找二叔说道说到去,不然这小小叔说不过人还拿辈分压人,可真的要把人气死了。”

      说罢,他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走了。

      段以瑜再争论下去也没了趣味,便黑着脸道一声告辞,也走了。

      莫家东跨院总算是结束了一场暴风骤雨,莫如庄长出一口气,转身一看,那灰衣随从却是还留在原地。

      他好奇道:“你怎么不走?”

      灰衣人不语,指了指他怀里的草药包。

      莫如庄领悟一般哦了一声,将草药包递给灰衣人。

      灰衣人一言不发推门走进阁楼,进了书房找来纸笔,将接下来半包的不同用法细细写在纸上,随后将药包拆成七分包好递给莫如庄。

      莫如庄看了看灰衣人写的用法,心中明了,抽出一张白纸泼墨挥毫:“多谢贤侄。”

      将那纸折好交给灰衣人,两人这才作别。

      灰衣人走后,木桶里的莫少闻依然像个幼童一般美滋滋地看着手中的枫叶。

      这是一片轮廓极其完美的枫叶,饱和的色泽叫人爱不释手。

      莫如庄今天被指责了无数道罪状,此时看着这个一派纯真的嫡子,不由得心中愧疚,叹息一声,竟亲自坐在一旁等候着。

      这一泡,泡得水温逐渐冰凉才算作罢。

      水一凉,莫少闻便清醒了过来。

      他看了看水面下的身体,看了看包围着自己的木桶桶壁,浑忘了刚刚发生过什么。

      莫如庄本已枕着桌子睡着了,听到哗啦啦的水声猛然惊醒,道:“醒了?醒了赶紧擦干净穿好衣服去被子里躺着。”

      说着开始张罗着叫伙房将早已准备好的阿胶粥、莲子羹等补品热好端进来。

      待莫少闻穿戴一新坐在了榻上,仆人们鱼贯而入端着各式各样的药膳珍馐。

      莫少闻怪道:“父亲,这是怎么了,忽然叫我吃这些东西,我身子骨不是挺好的吗?”

      “你可知你吐血倒地?”

      “不知。”

      “你可知你鬼门关走了一遭?”

      “不知。”

      “你可知是你挚友救了你一命?”

      “挚友?”莫少闻狐疑。

      莫如庄忽然觉得事情并不简单,问道:“怎么,知道你字子美的,难道不是挚友?”

      莫少闻肯定地答道:“不会啊,就家里人知道我的字啊。”

      “那你头上那根发簪的主人你可知道?”莫如庄指了指莫少闻新束起的头发。

      莫少闻闻言拔下簪子,泼墨长发批垂两肩。将这簪子看了又看,摇头否认道:“不知道。”

      莫如庄顿时心中生疑,不再多说什么,嘱咐他好好吃了这些便走了。

      回到陈娇处,莫如庄问道:“娇娇啊,你说,什么人会在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知道本人的字讳呢?”

      陈娇担心了一整天,此时整个人都是颓废的,闻言她强打起精神,道:“这不奇怪啊,打听一下知道的人就行了啊。”

      莫如庄又问:“的确,这倒是不难,难的是,为什么会有人在老三倒下的瞬间就得知了情况并第一时间赶来了呢?就算是打听,也不至于比家里人更快知晓不是?”

      陈娇思考了片刻,道:“这倒也不难,若是这人在倒下的人身上早就种下了灵符,那么他是可以随时感应到他这边的变化的,自然就会比其他人得知的早。只不过这种灵符早已失传,会的人不多了。”

      “你说什么?早已失传?”莫如庄忽然觉得事情真的是很不简单啊,他家嫡子莫不是被别有用心之人惦记上了?

      陈娇来自底蕴悠久的名门大户,自然见多识广,她觉得这事没什么好惊讶的,道:“对呀,五十年前便失传了,只不过前阵子家中来信,说是最近江湖上又出现过一次这种灵符的使用者,虽然只是昙花一现,却是真的重现于世了。”

      “哦?你还在跟他们信件来往?”莫如庄有些不高兴了。

      陈娇道:“事情都过去多少年了,他们早释怀了。再说当年那事真的不该怪你,你也别再郁结于心了吧。”

      “我郁结于心什么?我是忘不了你哥当众暴揍我的耻辱!孩子没了我不心疼的吗?难道我就是故意的?”莫如庄想起伤心事,顿时激动了起来。

      陈娇忙握住他颤抖的双手,好生安慰了许久才抚平了他的小情绪。

      夜深无人时,她默默看着黑漆漆的夜,感觉身边躺着的人还是跟当年一般稚气,无奈又无能为力。

      这一天,段氏两府的比试大半已早早结束,只剩下两个重要人物姗姗来迟。

      叔侄俩几乎是一路冷哼着来到暮色沉沉的校场,见到依然在等待着的众人,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个人却默契地齐齐抱拳告罪。

      段以年向来一板一眼,原以为段克贤出去片刻便能回来的他,死心眼一般等到了现在,现在人回来了,他的火也腾地上来了。

      只是还没等他发作,段克贤便请罪道:“二叔气得对,二叔气得有道理,都是克贤的错,克贤这就去刑房自行领罚。”

      段以年一听倒是急了,忙对着转身就走的段克贤喊道:“你给我回来!”

      段克贤只得回头:“二叔,别为了我为难自己了,真的,不过是五十杖,死不了人的,放心吧。”

      这不说还好,一说五十杖,段以年顿时回忆起惨痛的往事,心有余悸的他不想再失去一个亲人,老脸一拉厚着脸皮道:“三弟啊,你家也有不听话的,你看怎么办吧。”

      那意思是要打也不能独独打我家的,你家的也得陪着。

      段以琨何尝不知这是段以年心软了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便老好人地笑笑:“何必呢二哥,孩子们都还小啊,骂两句也就过去了。”

      “成何体统,不罚不足以警示众人。”段以年昂起头,做戏做足套。

      段以琨忽然想笑,强忍道:“也行,那么二哥你亲自惩罚他们吧,不要多,一人抽五鞭子好了。”

      段以年见好就收,就坡下驴道:“五鞭子哪够?起码十鞭子!”

      “好好好十鞭子,依你都依你,谁叫你是大段的。”段以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命人取来皮鞭递给了段以年。

      段以年绷着个脸,骂道:“两个混账东西,还不跪下领罚?”

      面对刑罚,叔侄二人简直是一个赛一个的大无畏,双双挺直脊梁跪在地上,目光淡然,仿佛根本不在意。

      皮鞭声响起,自始至终两人的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堪称大小段两壮士。

      翌日,两人威武不能屈的拧巴做派成为了美谈。

      而眼下,两人受过了刑罚,终于让等待多时的族人可以看到最精彩的重头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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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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