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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我的工农兵大学45 ...

  •   在连续挖了一个星期的防空洞后,因为最后周卫民的那一铁锹的发现,直接导致附近驻军进入学校,部队接手防空洞,方欣等封闭在校,不得出入。

      这批农大的工农兵学员总共三个专业,分属了三个系,位于三个院落。

      方欣所属的农学系,就这一班简称农一班,全班三十个学生,来自全国各地,学员之间的文化基础参差不齐,最高的是像方欣67、68届的高中生,更多的就是老三届和69、70届的初中生,也有68后的高中生(多数只有高中的文凭没有相应的知识);年龄大的26岁,最小的17岁。

      开始上了几门简单的基础课,老师在上面往往要一遍一遍地讲,听得方欣都能倒背如流打瞌睡,还是有人不明白要老师单独铺导。

      让人感触最深的是,老师比学生还多,除了那些做科研或行政的教师外,就是直接讲课和辅导的老师每门课也有六、七人 。

      副校长、主任也轮流走了一遍,给他们谈了谈教育改革,说说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恶果。

      聊聊他们原来上大学修的二十多门功课,如今能用的只有几门,再谈谈现在农大三年制三、四门学课的正确性。

      最后提醒学生注意,希望每一个学员都充分发扬“上大学,管大学,用主席思想改造大学”的革命精神。

      精神教育加上基础教育没上半月,他们班就分成两波,坐着南京跃进牌小卡车,一车往南,一车往北,到田间地头办学听课。

      方欣她们寝室和周卫民等共15人跟着同行的20个老师,拎着行李坐在车斗里去了河北X县南平村。

      方欣和陈曼跟着两名女老师,分在了一户农家的西厢房,一张大土坑铺着张烂草席,进去一股的屎尿味,乌漆麻黑的房梁上带着黑絮絮,积满灰尘的墙角上挂着蜘蛛网。这原是主家十二岁的长女带着十岁、九岁、八岁、六岁、四岁、三岁,七个孩子居住的地方,为了得到他们农学院的粮食补贴,一家人死挤硬塞地腾出来这么间屋子。

      四个人站在门口探头望了望,连进去的勇气都没有,眼见天就黑了,两个老师只得借来扫帚绑在竹杆上,蒙了头脸将房梁墙角清扫一遍。

      陈曼拿了盆打了水里外地抹洗,方欣在院里开了行李箱,找出方奶奶从家给她邮来的除味剂,刚一站起来,便被人扯住了裤腿,一个黑乌乌的泥印子沾在了上面。

      对上一圈渴望的眼神,方欣看向年龄大的王秋瑾老师,王老师经常下乡,这种事经历多了,下车前就给方欣陈曼打了预防针,手里的东西不要轻易给出去,主要是怕贪得无厌,还不知她们要在这待多久呢,更怕因为给东西不均最后结仇。

      “你们也看了,姐姐箱子里都是衣物、生活用品,没有吃的,快都回去吧!今天我们交了米面,晚上让你妈做了大米饭,你们也跟着吃些。”王老师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发,笑着说道。

      一窝的孩子并不挪地方,只是将乌黑的手指咬在嘴里吸吮。王老师的脸上闪过无奈,正待抽手,一个虱子跳上了手背。

      端着水盆出来的陈曼,正疑惑于双方的对持,此刻眼尖地看个正着。

      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不是方欣反应快,一盆脏水非泼在她自己脚上不可。

      王老师面不改色地,一把捂住辗死。

      一众孩子怪异地打量了她们一眼,才在母亲的骂咧咧中回了上房。

      “方欣,快!有没有除虫药,赶紧洒一遍。”陈曼的紧张让两位老师乐出了声。

      喷过药,烧上炕,散了潮气,点上煤油灯,每人铺上自己的被褥。

      刚想去厨房帮忙,那边已叫吃饭了。

      坐在炕下的小桌旁,身边围着一圈的娃娃,待看了只有清水般的米粥和粗糙的玉米面窝窝,连碟咸菜都无,几人傻了眼。

      愣神的功夫,窝窝被拿光了,汤也被身边的孩子端走倒在了自已的碗里。

      急性子的张老师被气笑了,筷子‘啪’一放:“你们要是这样,那我们就自已开火吃。”

      “行啊!想吃自己做呗。”孩子的母亲挺着孕肚坐在炕沿上吞着窝头道。

      “把我们的米面拿出来,我们今天开始就自己做。”

      “什么米面,那是村里给我们的补贴,有你们什么事?”那母亲一哧溜下了地,叉着腰伸着筷子对着几人喷道。

      “行了,赵大爷是吧,你看怎么办?总不能我们交了米面,每天没得吃。实在不行,这刚开始也好算帐,我们再找户人家就是。”王老师看着炕上冷眼旁观的老爷子道。

      “女娃子们气性倒是大,在这南平村出了我赵家门,看哪家敢收留你们?”老爷子的三角眼里带着抹狠辣,说话掷地有声。

      “嗨,王老师,何着咱们今天遇到土匪了。”方欣乐了,抽出身旁丫头屁股下面的一块砖,拿在手里一巴掌拍得粉碎。

      “哎呀,老丈,你说是不是要赔?”方欣目光清凌凌地看着老爷子,随意地拍拍手,扬落一地尘硝。

      从挖洞就已见识过方欣力气的三人,再次震了震,眼睛只是轻扫了一眼就赶紧挪开,怕泄露了眼里的狂热及笑意。

      老爷子的眼睛抽了抽,指过来的手颤了颤,长出一口气方道:“住我们家的宅子,总不能一点也不出吧?你们也看了,我们这一家子过的是什么日子,若不是被生活逼到了这步田地,哪会贪图你们这点儿东西,想当年老头子我也是,咱这地方响当当的人物,人称……”

      陈曼死命的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的,眼泪都下来了。

      早在来之前,老村长就跟她们科普了,这家里的赵老爷子早年是跑乡唱大鼓书的。这几年压抑久了,她们可能会耳朵不清静,只是他的任何语言别当真。

      一众人在商量好每天补贴2.5毛钱的住宿费(含借锅和柴火的费用)后,她们伙食自做。

      拿着还回来只有三分之二的米面,她们去厨房先帮着清理了下锅灶、案台。煮了些米粥,一人喝了碗,洗洗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麻麻亮,便起床洗漱去村里大队部集合,从带队老师那领了工具,跟着村民一起下地,4个女老师带着4个女生在麦田里锄草,16个男老师带着11个男生去小河里挑水灌溉。

      直至八点太阳升起,一行人才算收工回去,王老师将锄下来,抱到地头的草,挑挑捡捡选出能吃的野菜,拿回去洗净放到米粥里点上盐巴(跟主家买的),余下的切碎和面粉搅成糊摊煎饼吃,因为没有油,唯一的调料只有盐,饼里面的野菜有些苦涩。

      “早知道这次能自己做饭吃,我就从家里拿些调味料了。”王老师将一张煎饼挟给巴巴等在门口的孩子们,遗憾道。

      “王老师以前你们下乡不能自己做吃的吗?”陈曼被烫得以手对嘴扇风。

      王老师笑了,“为了和当地贫下中农和干部保持一致,按照当地的粮食供应政策,每到一个地方几乎天天都吃窝窝头,不过早晚的米汤里多少有些米,或一碟咸菜或一碟拌凉菜。”

      “这次还是托了方欣的福。”张老师想着昨晚方欣那一手捏砖的样子,又乐了。

      “只要老师你们不赚多付钱就行?”方欣收回望着后山的眼神,回道。

      “不嫌、不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吃好才最重要。”两位老师都是双职工家庭,真不差这快儿八毛的,陈曼更是,少买盒香脂,钱不就出来了。

      想起香脂,陈曼便道:“方欣,早就想问你了,你用什么擦脸,在哪买的?”

      听了这话,连两位老师也扭头看来,方欣的脸颊真是白里透红,肤如凝脂,就是那双手也不见丁点老茧。以前可能会认为这姑娘娇气不做活,才养护得一双好手,但相处的这大半月,不说挖土挑担,就是洗衣也比别人多,那一双手还是白嫩细腻柔软。

      “家里奶奶用花草中药配置的,你们要想用,我就放在窗台上。要想要得等回学校,我给奶奶写封信让她帮着邮来些。”方欣将一碗粥喝完,边洗碗边道。

      “那行,我们就不客气了,回去后先让你奶奶帮我们各邮一瓶,该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几人互视一眼,王老师道。

      方欣点点头,看看天色,离九点上工还有个二十多分钟:“我去河边洗衣服,你们呢?”

      王老师在锅灶上一直忙活着,这会刚吃上。张老师平时在校多数是记录材料,这一时赶着时间干了一早上的活,腰弯得有些直不起来,想等中午那会儿时间长再洗,陈曼亦然。

      方欣拿盆装了几件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往河边去。这时,大多数主妇在家里吃饭带孩子、喂猪喂鸡,洗衣服的没几个。

      方欣不愿多事,找了个上游没人的地方,飞快地揉搓起来,漂洗时眼见有鱼儿露头,抓起脚边的石子,一把投过,一排五条巴掌大的鲫鱼翻了白肚。

      用棍子将鱼扒拉到近前,扯了根柳条将鱼一一串起。突想起五十多岁的程老师,今早帮着分农具时连声的咳嗽,精神也有些萎靡不振,应是在卡车里坐着时受了凉。

      换了处地方,又一把石子飞过,方欣再次扯下一根柳枝,串起六条。

      将衣服投递干净,放进盆里,拽了片荷叶将两串鱼裹起,刚走到村口就遇到了周卫民,递给他一串让他给住在村长家里的程老师送去;另一串拿回住处,让他中午来喝鱼汤。

      方欣拿着东西进了篱笆门,东屋的赵老爷子拿着两尺多长的烟袋,悄没声息地猫着腰出来绕过方欣的视线,将荷叶掀开,拿起两条就走。

      “等下,会做汤吗?”方欣眼睛再次扫过堂屋门口挂着的那一串串肉桂、肉寇、大料、陈皮、花椒、丁香、良姜、砂仁、木香、茴香、白芷、三奈、紫寇。

      “嘿嘿,想喝哪一种?”老爷子丝毫没有被抓的尴尬,只有眼里闪过对美食的热切。

      “除了这些调料,你还能有哪些可配汤的?”方欣扯唇。

      老爷子瞬间像霜打的茄子,也是,光是缺油这一条,熬出来的汤就大打折扣。不过:“丫头,我看你捉鱼挺再行的,那打猎肯定也不在话下。”

      “打猎?”方欣晾完衣服,摸着下巴表示不知,“没打过。”挖参倒是可以,想不然给老师找个人参回来补补(在方欣的大脑里,还保留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观念。程老师作为班主任就相当于师父,其他的代课老师则相当于师伯师叔,毕竟无论是昆仑界还是天界,传承恩师只有一位)。

      “方欣,快点,要迟到了。”远远传来陈曼的催促声。

      “唉,来了。”方欣高应一声,转头对老爷子交待,“这鱼先都拿去,中午多做些汤一起喝,打猎的事改日再说。”

      老爷子看着方欣跑远的背影,咧了咧嘴轻哼道:“小丫头片子,倒也有几分灵气。”

      锄地到十一点,方欣用毛巾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去树阴下坐着歇息片刻,喝口水。

      “方欣,你早上咋捉的鱼啊?我们折腾了半天也没捞到一条。”周卫民担着空桶过来叹道。

      “你们挑水的时候捉鱼,没人管吗?”方欣现在才想起,方家坳芦苇荡的鱼好像就不允许人随意捕捉。

      “嗨,我们就是白劳力(不拿工分不分粮),还真下死力呀!再说,公家的河,只要不明着来就行了,谁还管得那么宽。不过听村里人说,那河里的鱼都贼精,一般不好捉,得用网。早上也没见你拿网啊,不会是跟老乡借了网,直接下到河里了吧?”周卫民好奇地探头问道。

      “边去,你看这个村穷的,哪家会有渔网?”方欣将他凑近的脑袋用树枝一顶,推开些,随口回道。

      “呵呵,也是。那我先去挑水啦,中午可得有我的一份鱼汤啊!”

      “知道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我的工农兵大学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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