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攻[电竞]》衍也

5、第五章

　　陆豆豆说他的车停在路边。

　　社长领着一群人悠悠往外走，打算把两只小崽子送上车再说。两手揣兜，他随口问道：“什么车？”

　　这其实是个不必回答的问题，因为出门一眼就看到答案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设计，精致奢华不差钱的做工，夜色都遮不住它卓尔不凡的气质。

　　“劳斯莱斯幻影！传说史诗级别的车！”

　　不知道哪只尖叫鸡尖叫了一声。社长刚想低声说“沉稳点”，身后这群小年轻已经纷纷表现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嗷呜嗷呜跑过去了。眼睛被人民币填满，爪子在衣服上使劲擦了两下，想上手摸，又有点犹豫。

　　司机先生站在一旁，笑眯眯地说：“请随意。”

　　又是一阵嗷呜嗷呜。

　　简直没眼看。未婚女婿第一次上门，一群七大姑八大姨跟土包子似的围着他的车走不动路，女儿嫁出去后要被婆家看不起……社长别提多心塞了，暗自垂泪道：对不起，小默，我们又给你丢脸了。

　　“晚上我们吃牛排。”陆豆豆走上前，主动为沈默打开车门。动作之标准，姿势之专业，直逼五星级酒店泊车小弟。

　　沈默低低“嗯”了一声。

　　上车的时候，陆豆豆想学偶像剧男主角那样，弯腰温柔护住他，防止他不小心撞上车顶。可沈默比他高，站在这个位置，他够不到他的头。

　　思索半秒，陆豆豆果断踮起了脚。

　　温柔体贴如他，哪怕身材并不高大，也在努力地为辅助撑起一片天呢！

　　沈默：“……”

　　陆·完全没发现哪里不对·豆豆：~(≧▽≦)/~。

　　沈默：“……谢谢。”

　　正好到饭点，一墙之隔的小吃街人头攒动。

　　不知是哪家店烧了红烧肉，香气乘着风一路飞过来，钻进鼻子里，香得人心痒痒。

　　抹了抹嘴角不存在的口水，社长从兜里掏出一叠红票票，大手一挥：“走，带上你们的狗鼻子，我们去小吃街奢侈一把！”

　　“吼吼吼，社长大气！”他这句话受到了社员热情追捧。

　　初冬的夜总是来得很早。

　　天黑了，灯亮了。灯光映照下的他们，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洋溢着纯粹的笑容。无论是身穿阿迪脚踏AJ，还是身穿美邦脚踏回力，此刻，他们为同样的东西——一顿免费的红烧肉而欢呼。

　　这是只有在学生时代才能有的经历。

　　合上车门前，沈默突然回头说：“对不起。”

　　手指紧扣门框，他的指尖微微泛白。没有及时解释他和林谭的事，以至于大家输了决赛，对不起。

　　一开始，他压根没想到把这件事告诉其他社员，这种鸡毛蒜皮、情情爱爱的八卦，社长向来不屑于给它眼神，完全不曾预料到他们会为了他将林谭赶出去。等他反应过来，全体社员已经讨论完毕，将换人后的名单提交组委会了。

　　十几斤大棉被压在他心上，暖烘烘，亦沉甸甸。

　　风吞没了沈默的话。

　　社长和社员们以为他在跟他们说再见呢，一只只狍子傻乎乎地举起手：“再见，再见。”

　　这一幕印在沈默的记忆中经年难忘。

　　……

　　一个陌生的少年亲亲热热拥着沈默坐上劳斯莱斯，林谭待在角落望着尾气咬牙切齿，以社长为代表，电竞社一众社员热烈欢送。

　　——这就是沈默三个室友回来看到的画面。

　　黑人问号.jpg。

　　这是什么剧情？天啦噜，他们去开了个会，不过半小时，怎么回来就看不懂了？！

　　.

　　不知过了多久，电竞馆灯光总控台旁，面壁打盹儿的少年睁开惺忪的睡眼。他头戴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别人只看到一个线条分明的下巴。

　　他打了个哈欠：“该下班了……”

　　方非让他看着陆豆豆，幸好他有先见之明，提前占据了最佳观赏位置——位于舞台正前方二楼的灯光控制台。仗着过人的手速和反应速度，他把灯光玩出超神的水平，哪怕是陆豆豆到处乱窜那会儿，他也没让他离开他的视线。

　　自动忽略最后因为太无聊不小心睡过去的细节，他表示已经圆满完成任务。满意点头，伸个懒腰，他随手给自己来了一场灯光秀。

　　如果方非知道他此刻的内心活动，恐怕会一口老血喷出来。让他看着陆豆豆，看，kan，第一声，意思是陆豆豆想搞事就把他摁下去。光看有什么用？这么短时间，陆豆豆搞出多少屁股等他去擦，他知道吗？！

　　见他醒来，一直充当背景板、被五花大绑的粽子呜呜咽咽开始挣扎。胸前的工作证告诉所有人，这位才是正牌灯光师。

　　他走过去摸摸灯光师的头，安抚道：“好啦好啦，我这就放了你。别怕，我不是坏人，下个月升职加薪，你和关音响那哥们都有份儿哈。”

　　走出门，天已经完全黑了，月明星稀，人影寥寥。

　　那辆出门就可以看到的劳斯莱斯果然不见了。

　　“只管来不管回，卖单程票的陆豆豆，太坑爹。”他叹了口气，快步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紫荆花苑，麻烦师傅快一点，我赶着回去吃饭。”

　　.

　　基地坐落在别墅区内。

　　月光下，叶片反射出银色光泽，星星点点，美得像童话中的场景。绿植繁茂，如同一堵绿色的城墙，车行驶在小区里，只能看到建筑尖尖的角，难以窥其全貌。

　　开了一小段路，车拐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铁艺大门后是一栋带花园的欧式别墅。夜色为它蒙上轻薄的面纱，高大轮廓影影绰绰，留下无限遐想。

　　风声静谧，灯光温柔地看着那只黑白相间的大家伙在草坪上四仰八叉、打滚嬉闹。车门打开，它飞扑到陆豆豆和沈默面前，热情地用舌头为两人洗了把脸。

　　脸上是热乎乎湿漉漉的舌头，耳畔充斥着喘粗气的声音，沈默用力推开它，终于看清楚它的模样——湛蓝的瞳孔，浓重的眼线，眼尾微微上吊，前额一道标志性闪电，大尾巴微微卷起，四肢健壮有力，气质在英俊与逗比之间反复横跳。

　　“它叫霸总，是一只三岁哈士奇。”撸着毛脸，陆豆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接它回家那天还跟你提过，小小一坨软呼呼的，转眼间都长这么大啦！”

　　“嗯，我有印象。”沈默伸出手，轻轻抚摸狗头。

　　与想象中的触感不太一样，毛又密又硬，有点扎手，很奇妙的感觉……像是人生旅途中曾经走失了的老朋友，跨过时间与空间，穿越人山和人海，在此刻重逢。

　　“我想再养一条小母狗，取名娇妻，给它当老婆，你觉得怎么样？”陆豆豆扬起脸问。

　　沈默：“……挺好。”

　　两人一狗携手同游基地。走过宿舍、训练室、健身房，最后一站是食堂。

　　饭桌边一立一坐，有两个人。

　　站着那位西装革履，衣服没有一丝褶皱，手端一杯咖啡，侧身倚靠墙壁，垂眸看热气袅袅娜娜。看到他俩走过来，他嘴唇紧抿，手指扶了扶金丝眼镜，朝另一边微微偏过脸。

　　坐着那位身穿灰白居士服，脑袋光溜溜的，灯光下反射，锃亮如同面前光洁雪白的大理石桌面。俊秀儒雅的五官经住了光头的考验，眼神飘忽发呆时，气质禁欲出尘，微笑看过来，慈眉善目的模样，又比水中莲更温柔。

　　〔闪亮的光头！好潮！好炫！好酷！我要认识他，我要和他做朋友！〕脑海里那人开始撒泼打滚。

　　“战队经理方非，遇上麻烦就找他。中单楼菁，看心情称呼，大师或者秃驴都可以。”叭叭叭了一路，陆豆豆早已口干舌燥，小跑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一饮而尽，介绍队内人员的时候有点随意。

　　沈默点头打招呼：“我是沈默。”

　　楼菁双手合十，眼里含笑望向他：“阿弥陀佛。”

　　方非看了他们一眼，不徐不疾地坐到楼菁旁边的椅子上，端起咖啡抿一口又放下，没有说话。

　　从沈默进门开始，他就悄无声息地关注他。说实话，对于这个人，他第一印象很不错。

　　他最怕什么？最怕陆豆豆找个和他一样的混世魔王，下路双人组一起搞事，他们双倍的快乐，他双倍的工作。被陆豆豆搞出PTSD后，安安静静不搞事的性格，在他眼里简直就是小天使。

　　眼前这人，眼神明亮不掺杂质，看起来既聪明又正直，懂礼貌守规矩，虽然和陆豆豆年纪相仿，但比陆豆豆懂事太多。如果在和他相处过程中，陆豆豆能够潜移默化地有所成长有所改变，那么扔掉两千万……

　　一想到两千万，方非整个人就无法呼吸。

　　“先吃饭吧。”他冷淡地说。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踩着饭点到达基地，王尉嘴里念叨着“饭饭饭”，如同一阵旋风卷进来。

　　在沈默旁边的座位上坐下，他摘下鸭舌帽。

　　他的皮肤比常人黑一个度，头发剃得很短，是标准寸板头。眼睛狭长，眼神凌厉，眉骨上一道浅浅的疤痕。劲瘦的身体蕴含无限力量，整个人像狩猎中的黑豹，冷酷凶悍，蓄势待发。

　　但他转头一笑，左边那颗虎牙露出来，又好像奶豹毫无防备地露出肚皮给你rua，憨厚可爱得紧：“你好，我是打野王尉。”

　　“江湖人称大胃王·王大尉，优点是能吃！能睡！”陆豆豆补充介绍道。

　　隐身许久的阿姨把准备好的食物依次端上桌。

　　牛排放置在餐盘中央，散发出谁都无法抵抗的香味。表面是均匀的黑褐色，中间夹着一层粉红，虽然经碳烤而制，但独特的处理手法锁住水分，肉质饱满香嫩，还没吃，就能想象出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唇齿留香的感觉。

　　牛排周围点缀着多种蔬菜水果，花花绿绿的，煞是好看。“草丛”中还有一只白白胖胖的“小兔子”，可以看出，阿姨在摆盘上花了不少心思。

　　方非放下银质刀叉，倒一杯红酒，浅酌一口，眯起眼，仿佛空气都高雅了起来。

　　而陆豆豆、楼菁、王尉三人站起身，排队去厨房添了一双筷子和一碗饭。陆豆豆贴心地给沈默也拿了一份。

　　然后牛排就着饭，他们欢快地吃了起来。

　　何等“牛嚼牡丹”的吃法啊！望着这群只知道拼命扒饭的猪崽，阿姨痛心疾首地想，这不是超市9.9打折的牛排，请尊重一下和牛好吗！

　　饭毕。吃饱喝足，诗兴大发。

　　陆豆豆摇头晃脑，即兴吟诗一首：“牛排虽然好，但是吃不饱。牛排配上饭，味道超极赞！”

　　“好诗好诗！”王尉大声喝彩大力鼓掌，楼菁不时微笑点头，两人真情实意地为他点赞。

　　“……”

　　阿姨泡了壶热茶，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餐盘吃得比楼菁的头还要光，嘴边油汪汪，肚里油汪汪。这时候来杯热茶，略带清香的液体入口，顺着食道流入胃里，然后再流到四肢百骸。啊，生活中一切不如意都被抚平了~

　　不过……光头？沈默的视线从光溜溜的餐盘移到光溜溜的头上，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出家人可以吃肉？

　　不用沈默说话，一看他迷茫的小眼神，陆豆豆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不是真和尚哦。居士，你听说过嘛？在家修习佛法的弟子，三皈五戒没有不能吃肉这一条。虽然心已经无限接近于和尚，但跟那种遁入空门的真和尚，本质上还是不一样的。理由？你问理由？嘿嘿嘿，问就是……”

　　“妈妈不让。”楼菁轻描淡写解释道。

　　是的，妈妈不让。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堪堪二十岁的年轻人，妈妈不让做的事情，就算是大师也没办法搞定。

　　“妈妈的爱呀……”王尉感慨了一下，“之前队里有个青训队员，他妈妈不同意他来打职业，隔三差五闹一场，好好一个路人王，最后菜到没眼看。还好我是个不良少年，我妈只求我别在外面瞎晃悠，随便我干什么都行。”

　　陆豆豆原本还在嘲笑楼菁怂了吧唧的是不是男人，闻言一脸惊恐，紧紧抱住沈默不撒手：“阿姨会同意你打职业吗？！”

　　他可没忘记沈默是从S大拐出来的。国内顶尖名校出身，未来前途无量，上学上到一半跑去打电竞，怎么想都不科学。如果他妈妈是那种古板的思想、强势的性格，那更完蛋。

　　陆豆豆垂下头，脑袋如同一台被病毒搞错乱崩溃的计算机，头顶的天线——也就是呆毛剧烈抖动，无意识地发射萌萌光波。他超级超级小声地说：“可以问一下阿姨是什么职业吗？”

　　“高中英语老师，”沈默看着他毛绒绒的脑袋瓜，顿了顿补充道，“教导主任。”

　　陆豆豆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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