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攻[电竞]》衍也

4、第四章

　　“没有我，你也是一个废物。”

　　“你才是废物，你全家都是废物！”

　　一个奶呼呼、凶巴巴的声音从背后以及四面八方的音响中传来。这句话音量本就比一般说话声高，在音响的加持下，更是发出了振聋发聩的效果。

　　正懵然，林谭猝不及防被一头撞开，反派装逼的笑容还未完全舒展开，便陡然间被疼痛僵在脸上。

　　原来，在他们“激情对骂”之时，陆豆豆几经周折确定了沈默所在的位置。化身一颗小炮弹，他直直地朝坐标发射过来。林谭不巧挡在运动路径上，又不巧说了句不太客气的话，陆豆豆就顺便给他来了那么一下。

　　“沈默，我终于找到你了！”

　　小炮弹一头扎进沈默怀里，眼睛比夜晚开了远光的车灯还亮。抱住少年劲瘦的腰，把脸埋在胸口使劲蹭，他冒着星星眼说：“你……好帅哦，嘿嘿嘿。”

　　公众场合、陌生人、超出限度的肢体接触，这种行为几乎可以用性/骚/扰来定性。但他可可爱爱的，不显得猥琐不说，反而像一只大猫在最亲爱的主人怀里撒娇求摸，喵喵喵叫得人心都化了。

　　场馆内灯光渐次熄灭，只留下周边一些用于照明的小灯。伴着清脆的开关声，几束超大的聚光从舞台上方照射下来，一束始终追随陆豆豆脚步，其它几束快速移动，看似是漫无目的乱扫。一顿眼花缭乱的操作后，灯光凝成一股，齐齐聚焦在角落。

　　观众席一片哗然，有几个眼尖的已经认出那正是方才黯然退场的S大队。

　　以社长为首，队员三三两两错落站在台阶上，沈默站于最高处略带疏离。下面与他们相对而立的，是之前发挥出色但缺席决赛的ADC选手林谭。而最引人注目的、那只跟树袋熊抱树似的抱着沈默的人，则是颁奖颁到一半跑路的金主爸爸。

　　这是什么修罗场？！

　　他们本身就是校园风云人物，其中一位“流量”刚横扫过论坛，此瓜甚甜。观众们激动得嗷嗷叫，十指翻飞，在各大社交平台进行实况转播。

　　就连站在台上的B大选手也忍不住一个劲儿伸长鹅脖子，蹦哒着往那边看。

　　“你是那个、那个……对，赞助商！”社长望着天花板，花了几秒将他的人脸与记忆库里的名字对上，转头问沈默，“你认识他？”

　　不等沈默回答，陆豆豆抢先抬起头，呆毛拼命发射萌萌光波，生怕他来一句不认识：“我是豆豆，三年前和你一起玩英雄联盟的豆豆呀。”

　　沈默：“……你先放开我。”

　　陆豆豆听话地松手。

　　三年前，高考完那个暑假，沈默确实认识一个叫豆豆的人。那时他们都是刚接触英雄联盟的萌新，不走运匹配遇上鱼塘局——两个高段位玩家故意到低端局虐菜。遭受猫捉老鼠般的逗弄后，出乎意料地，他们赢得了胜利。

　　从一出门就死，三百六十度花式死，到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那种畅快淋漓、热血沸腾的感觉，沈默现在都记得。这也是他最初爱上这个游戏的感觉。

　　游戏结束后互相加了好友，有时间就双排，暑假两个月时间，他们从青铜一路打上钻石，基本没怎么输过。可以说，沈默现在的打法，就是在当时与他一起磨合出来的打法之上形成的。

　　时间过去这么久，他们从未联系过，加入电竞社后因为与其它社员不在同区，沈默原先的账号也弃用了。那段平平无奇的往事早已在记忆中层层掩埋，直至今日被他提起，才得以重见天光。

　　“找我有事？”沈默问。

　　陆豆豆清了清嗓子，整理整理衣冠，站在高一级台阶上，微微低头，郑重其事地说：“未来的冠军ADC诚挚邀请你加入我的战队！”

　　话筒夹在衣领上，一直没摘下来，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递到在场每个人耳朵里。

　　哇哦，冠军ADC~

　　哇哦，战队~

　　吃瓜群众吧唧吧唧啃得喷香，内心深处同一个声音在呐喊：再来点，再多来点！

　　陆豆豆表面上端着一副“我真的在说正事”的模样，一本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但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翘，怎么压都压不住。无形的尾巴甩来甩去，抡成大风车，只要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他此刻的欢欣雀跃。

　　林谭嗤笑道：“算了吧，沈默，你可不是陪小屁孩儿玩过家家的年纪了。”

　　什么未来的冠军，一听就不靠谱，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儿做梦，这一圈人都陪着他脑子不清醒？

　　“你闭嘴！”陆豆豆转头怒斥他，然后满眼希冀继续说，“来嘛来嘛~我很认真的。战队今年刚重组，每一个队员、包括教练我都亲自挑选把关，实力巨强。教练酒保、上单小草、中单大师、打野大尉，ADC我。只要你来，明年这个时候你就是冠军辅助啦！”

　　“快——把他的话筒抢下来！不要让他再说了！”导演爆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他淹没在人潮中，被裹挟着随波逐流。朝天伸出的那只手，饱含无尽绝望、无助与辛酸。

　　“你答应的话，我让方非准备好合同，条件随便你开。基地离这儿不远，我有车，过去只需要十几分钟。咦，说了这么多，好像忘了说战队名字，我们战队叫……”

　　抢话筒绝对来不及，某个工作人员灵机一动，关掉了音响电源。

　　陆豆豆的声音戛然而止，恰好断在高潮，观众无不扼腕叹息。而导演长舒一口气，朝小机灵鬼儿比了个赞，一摸背，惊觉一身冷汗。

　　我的小祖宗诶，官宣之前这些都是商业机密，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往外面说？！

　　“你暂且等一等，一件事一件事来。”沈默示意陆豆豆去边儿上那张小板凳坐坐。

　　陆豆豆点点头，顺从地接受安排。双脚自然垂地，两只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眼睛炯炯有神，他乖巧得像个幼儿园放学等爸爸妈妈接他回家的小朋友。还是天天奖励小红花的模范生。

　　“林谭，先了结我们之间的事。”沈默思索片刻，问道，“你怎么看待我们的关系？”

　　“嗯哼？不就是你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你的关系么？”林谭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意外，想当然地认为对方是在挽回他，“如果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可以答应你不再去找别人。说真的，我也厌倦了流浪，是时候找个人安定下来了。那些女孩子给我的感觉都不如你……”

　　哭着乞求他不要离开的场面，他见得多了。有的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有的人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他很期待，高岭之花一定是哭得最动人的吧。

　　沈默没有打断他，随便他放飞畅想，直到他说完才平淡开口：“我猜你没有认真看过论坛上的帖子。最后一个人，你不觉得奇怪吗？你丢失笔记本是在一个月之前，和我走近却是在这个月内。”

　　“是你仿照我的口吻写的？你对我都是装出来的？”林谭皱眉。

　　他思维活跃，逻辑推导也快人一步，转眼间便推出沈默可能欺骗他的结论。眉峰一蹙，他就像个被渣男骗财又骗色的柔弱少女。

　　醒醒，你才是渣男！

　　还没等沈默回答，不知谁低声吐槽了一句：“装个锤子哦，就他这表情，哭笑不都一样么，反正全靠我们脑补。”

　　沈默点了点头，官方认证他说得对。虽然答应过别人配合林谭各种骚操作，但他能力有限，能做到的程度只有无视，只有放着这么大一只苍蝇在身边忍住不赶走不打死罢了。不知道大家脑补了些什么，可以肯定，都不是真的。

　　“是我干的，你可别一股脑儿推到人家小默头上。”

　　人未至，声先闻。

　　只见女主持人从后台娉婷走来，一抹红唇如血：“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谈恋爱就好好谈，长得一表人才，多谈几次也不是不行。或者干脆去那什么地方挂个牌，以造福广大女性同胞为终生事业好了……专门想着把姑娘搞哭是什么意思，不在床上就不用负责嗷——”

　　社长一巴掌糊她背上：“差不多行了，还有小朋友在呢！”

　　老司机，一句话十八弯，不踩刹车直接飚上秋名山。

　　不说话尚且算得上是个明艳美人，一说话妥妥的女流氓。句句粗鄙之语，仿佛一句不下三路就浑身难受。对于女朋友任露，也就是眼前这位女主持人，社长总是又气又笑。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任露低声嘟囔，然后风情万种地撩起长发，“我就直说了，全部都他妈是我干的。日记是我捡到的，最后几篇是我仿写的，论坛上的帖子是我发布的。小姐妹来找我哭诉，我替天行道，林谭，你有什么不服气？”

　　“无所谓。”林谭面无表情摊手。

　　“哼，算你识相。”任露露出尖利的虎牙威胁道，“听好了，如果下次你再找他们、特别是小默的麻烦，我就踢爆你的蛋蛋！跆拳道黑带不跟你闹着玩！”

　　林谭翻了个白眼，没有应声。

　　哟，这么乖？一句嘴都不顶，不科学，多半私下里被收拾过了吧。社长突然有点怜爱他。

　　那个女人，是礼服下面套安全裤的存在。面对林谭这样的人，别人或许有顾忌，打了一万年嘴炮，恨到牙痒痒也不敢动手。但她不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一脚飞踢就完事儿了。

　　作为S大医学院高材生，她精通人体构造；从小练跆拳道，她拳脚功夫了得。体医双修，她打人不仅疼，还不留痕迹。网游里的暴力奶妈，现实中大概就这熊样吧。

　　医学造诣让她打人打得更爽，同时，丰富的实战经验极大锻炼了她各方面专业能力。闭眼一摸，便知肌肉纹理走向，轻轻一切，刀口深度精准到毫米以下。那双拿手术刀的手稳如老狗，导师都啧啧赞叹她怎么能把学业与兴趣爱好结合得如此巧妙又莫名其妙。

　　而他，一个立志从事金融行业、在商海弄潮的法学生，受她的影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刑法故意伤害与正当防卫成为他主要研究方向……

　　哒哒哒踩着恨天高，任露如同女王睥睨全场。下巴微抬，脊背挺直，气场全开，她飞扬的裙摆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见其他人都老实得像只鹌鹑，陆豆豆也忍不住缩短了脖子。面对她扫过来的目光，他无比纯良地笑了笑。

　　导演终于从人群中挤出来了。用手帕擦拭汗涔涔的额头，他腆腆肚子，忧伤地发觉它不如之前那么丰满圆润了。

　　都是你们的错！他神色一凛，望向那片黑压压的人头，整天就知道吃瓜吃瓜吃瓜，你们是猹成精了吗？！搬张凳子坐边上，他接下来啥事也不干了，横刀立马，誓死守卫他的瓜田。蠢蠢欲动的猹，一靠近就叉出去！

　　一只凶神恶煞的胖子挡在那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哪怕坐最前排，观众也只能看见嘴隐约在动，而听不清任何声音。默剧太没意思，观望了一阵，人群渐渐散去。

　　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家伙，叮铃哐啷的声音四处在响。因为是临时租用的场地，很多设备都节目组自带，用完要装车带回去。

　　任露巡视完领土，场面一时有点冷。社长挠挠头，主动提议道：“那啥，还有什么要说，咱们换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说？”

　　刚才有一波人搬东西，连续三次绕过他们，那小伙子怨念的眼神哟，他只在高中被班主任拖堂的时候看过，顶不住顶不住〒▽〒。

　　“我已经说完了，剩下的我和他去基地里看看再说。”沈默转身问陆豆豆，“方便吗？”

　　陆豆豆小脑袋晃悠晃悠，正神游天外。如同众多上课开小差突然被老师cue到的学生一样，他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唔……”

　　等反应过来，他猛然抬头：“昂~~~”

　　这、这就拐回家了？！

　　幸福来得太快！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