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攻[电竞]》衍也

3、第三章

　　下午三点半，S市英雄联盟高校联赛总决赛，S大vsB大，第三局。

　　“S大输了？”老二忍不住问坐在旁边的观众。

　　“这你都看不出来？”那人皱眉答道，“是啊，输了，输得稀里哗啦的，一败涂地。”

　　“决赛临时换上新人ADC，说真的，我搞不懂他们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他狂灌一大口水，难浇心头愤恨，“新人哪里撑得住场面？被打成0：3，活该，白白把冠军送给对手！”

　　“对呀，只要原来的ADC两只手没断，就应该把他抬上去打嘛！”另外一位观众插嘴道，“看着辅助这么好看一小哥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死得不能再死……好想告诉他，孔明，那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哇，踹开他自己上啊！”

　　“你们肯定不是S大的，”又有一位观众加入讨论，神神秘秘的样子，仿佛知道些内幕消息，“原ADC与辅助爱恨情仇的好戏刚刚上演，两人怎么会同框出现在召唤师峡谷……”

　　老大的表情越听越凝重、越听越深沉、越听越冷酷，手掌“啪！”地拍在座椅扶手上，他宣布——

　　206寝室第一次不全体会议，紧急召开！

　　.

　　比赛结束，选手整理设备准备离场。

　　“对不起，是我拖后腿了……”新人ADC双手捂脸，几乎要被心里的愧疚压崩溃。

　　这几局游戏他打得太菜了，肉眼可见的那种菜，戴着耳机都能听到每死一次场下观众铺天盖地的嘘声。他就像一个傻子，被对面耍得团团转，哪怕辅助很努力地辅助他，其它队友尽可能地支援他，也无法改变他屏幕一次次黑白的命运。

　　他的存在就是一个突破口，作用只有限制队友、助攻对手。如果英雄联盟允许四个人上场，没有他，他的队友们或许能发挥得更好。

　　但社长摸了摸他的头说：“对面ADC居然这么强，我们原先都没预料到，让你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上场，是我们的错，你不用太自责哈。”

　　“社长说得对，学弟你第一次打比赛，表现已经很好了。”上单憨厚地笑起来。

　　中单道：“继续努力吧，当成一次宝贵的经验。”

　　预想中的诘难没有出现，大家互相鼓励、互相安慰，整体氛围就像只输了一盘rank五排一样——虽然大家都很清楚，为了能站在这里，他们付出了多少努力，场下那么多观众，他们又承载了多少期望。

　　队伍里大部分人已经大四，社长下个月准备出国，上单联系好实习单位，中单打算考研。尽管还未到分别的时刻，但其实前程，早已在各自脚下奔向远方。

　　这是最后一战。

　　沈默回头朝舞台中央看了一眼，走下台阶。

　　这一战，终究是遗憾了。

　　楼梯在舞台两侧，直接通往观众席。此刻，获胜队伍的选手在舞台中央站成一排，全场灯光都打在他们身上，其它地方，尤其是楼梯这里光线特别差。

　　正在他们扶着墙摸黑往下走时，下方阴影处传来林谭的声音：“输得好惨啊，阿默。背后灯光璀璨，前路晦暗不明，是不是很不甘心？恕我直言，什么你的错我的错，都是安慰他的话。以他的实力，哪怕超常发挥，也不具备带你们站在那里的资格。”

　　“明白了吗，阿默。”林谭走出来，现出隐隐约约的轮廓，形同鬼魅，“没有我，你赢不了。”

　　台上开始发表获奖感言。B大选手一个个跟专业相声演员出身似的，逗哏捧哏抖包袱，熟练得很，引得气氛愈加热烈，观众的笑声欢呼声几乎掩盖了其它一切声音。

　　可是在沈默一行人耳中，林谭的话从未如此清晰。

　　.

　　另一边的后台。

　　“待会儿我带你上去，你代表赞助商给获胜队伍颁奖。”见他年纪小，女主持人柔声补了一句，“不用紧张，简单说两句场面话就好。”

　　“好的，谢谢姐姐~”陆豆豆一脸乖巧地捧过奖杯。

　　啊啊啊啊啊啊好萌！女主持人难抑激动，自认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的她，依旧被这一不经意的低头萌到肝颤——小奶狗，这就是她心目中的小奶狗！白嫩嫩的脸蛋，湿漉漉的眼睛，完完全全信任你的眼神，嗷呜！嗷呜嗷呜！！她要化身为狼辣！！！

　　“姐姐的眼神好有趣，”陆豆豆仰起头，用一根手指头将她戳得后退两步，然后眨巴眨巴大眼睛，“可是……我讨厌女人，姐姐要不考虑先去泰国做个手术？”

　　“……”

　　这句话过后，女主持人看他的目光都不对了。

　　陆豆豆仿若未觉，不，应该说他根本不在意这些。只见他兴致昂扬地飘着呆毛，抱着奖杯，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在没有女主持人带领下，直接一个人走上了舞台。

　　“祝贺你！”

　　“你很不错！”

　　“继续加油！”

　　他压低声线，模仿平时爸爸表扬下属员工的口吻，一个个拍过选手的肩膀，微笑着致以简短鼓励。

　　明明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硬凹出一副大领导巡访基层群众的姿态，认真表现亲切与慈祥的样子……就像幼儿园小朋友表演话剧。

　　在场所有人都有一瞬沉默。

　　但他实在是可爱得过分，以至于这一瞬过后，大家不约而同地站起来，想要配合他将这场戏演下去。

　　“啪啪啪——”庄严肃穆的掌声经久不息。

　　“啦啦啦德玛西亚~”

　　不知是谁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打断了这场宾主尽欢的表演。坐在前排的几个观众不满地搜寻起来，结果发现声音源头居然在舞台上。

　　“喂，”陆豆豆把奖杯递给队长，接通电话，“嗯…嗯嗯……”

　　起初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但说着说着，脸上绽放出一个惊艳的笑容。

　　还未从这笑容里品味出什么，场馆内所有灯骤然被打开了，强光瞬间洒满每一处角落。在导演“是谁开灯”的咆哮中，在全场观众的惊呼中，陆豆豆单手驻地，干净利落地跳下舞台。

　　“沈默！沈默！”他灵活穿梭在人群中，大声呼喊。

　　闻言，场面乱成一团——

　　“沈默是谁？”

　　“沈默在哪？”

　　“什么是谁？”

　　“什么在哪？”

　　“什么是什么？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

　　场馆里的骚动并没有影响到角落的对峙。

　　“林谭，你什么意思？”社长走上前，目光沉沉，语气不善。在他身后，上单中单等几个老资格前辈冷脸叉腰站在一起，虎视眈眈。

　　他们和室友大哥一样，遇到林谭，第一反应就是先护住沈默。

　　林谭脸上丝毫没有一对多的惧色：“没什么，只是心疼你们带着一个废物比赛。”

　　话音刚落，另一只雏鸟眼圈一下子红了，社长连忙把他也拉进羽翼下护着：“别瞎说，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为什么不欢迎？我难道比不上他吗？一颗遇事只知道躲别人后面的怂蛋。”林谭背靠墙壁，指着那个新人ADC，语气里满满的不屑都要溢出来了，“平心而论，不管是技术、意识，还是与其他队员的默契程度，我都甩他不知道几条街……”

　　“明知故问，你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社长恶狠狠地打断他，不想在这儿继续跟他扯有的没的。

　　他做的事，不仅他自己清楚，全S大的人都一清二楚。

　　一个月前，林谭的日记本意外丢失。大家知道他平时有写日记的习惯，这样一本自上大学起开始写、坚持写了三年的日记，丢了挺可惜，于是社长发动全社力量帮他找。花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找到，大家都默认它大概是找不回来了。

　　没想到三天前，它出现在S大论坛上。

　　这是一本非同一般的日记，它记录了林谭波澜壮阔的大学生涯——不断在芳心上纵火，然后不断将之践踏于脚下，对方越失魂落魄、越狼狈不堪，他越愉悦——说白了，就一追求变态快/感的自恋渣男在线吹牛逼的历史，现在某点男频扑街种马文都不敢这么写。

　　受害者范围之广，涵盖了他入学以来S大几乎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妹子。加上最后那个，一数人数，不多不好刚好一百人。

　　发帖人用“百人斩”来代指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能达成这个成就，他还蛮牛逼的。

　　事情爆出后，电竞社迅速与他划清了界限。有人说蛮奇怪的，道德归道德，现实归现实，爆出这种事，同为电竞社成员，其他人表露出鄙夷不屑嫌恶等情绪都正常，但是气到跳脚不听任何辩解连夜将人赶出电竞社，哪怕耽误重要比赛也在所不惜，有点像孤立排挤，甚至校园暴力。

　　对于这一点，社长以及一众社员表示有苦难言。打码后有些吃瓜群众可能认不出来，但他们朝夕相处那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那第一百个压轴登场的人，分明……分明就是沈默啊！

　　沈默刚进校便加入了电竞社。他虽然话少，时常表现得像个自闭儿童，但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心地善良、踏实努力的好孩子。因为他年纪小，大家把他当成亲弟弟一样照顾爱护。反观林谭，入社不到一年，同社关系处得不咋样，那颗不安分的心倒是路人皆知，掀起的腥风血雨都浇到社里头来了。

　　心中的天平倾向谁，不用想都知道。

　　其实早在林谭入社之前，外面的风言风语社长便略有耳闻。只是当时社里实在缺强力ADC，他又伪装得人模狗样，欺骗性极强，社长一个没把持住就被诱惑了。

　　引狼入室，结果祸害了自家孩子，社长那个愧疚、那个悔恨呐，夸张点说半夜做梦都能哭出声。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用，流下来的血泪只能往肚里咽，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坚定决绝地让渣男滚出去。

　　“我不清楚，你不说清楚我就永远不清楚。作为队友，我能带队伍赢就好了，为什么你们要在意我的私生活干不干净？我和他们都是你情我愿，好吧，或许还有一丢丢善意的谎言，只是人数比大家想象中多了一点，你们有什么权利高高在上地对我进行审判？说不定，私下里一个个眼红我眼红得要命吧？”

　　“我不认为这是一件丢人现眼的事，我也从来没有藏着掖着，我自认我做人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你们没见过世面，一有风吹草动就急哄哄把我赶出去的样子才是真可笑。”

　　“嘛，我这个人还是很大度的。大家感情这么好，只要你们乖乖向我道歉，我就考虑原谅你们，怎么样？”

　　林谭一通话不喘气说下来，众人气呆了——哇塞，这人怎么能这么无耻，无耻还这么理直气壮？!

　　原先劣迹没被扒出来的时候，他表现得起码还像个体面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知情识趣，别人和他相处起来也舒坦。没想到撕开伪装后，他竟是这种面目。

　　社长撸起袖子想给他正一正三观，背后有一只手按住了他。

　　今天一直输，沈默心情本来就不怎么好，遇上林谭冲上来叭叭叭说一堆乱七八糟的话，更是莫名烦躁。他突然有股冲动。

　　“林谭，”他闭上眼冷静几秒，再睁眼，开口便暗含机锋，“你品行不端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请不要在这里，把你素质低下、胡搅蛮缠的另一面也暴露得人尽皆知。”

　　语气一如既往冷静克制，可内容真是毫不留情。

　　几个社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喜上眉梢。感情这件事，深情者永远弱势。本来还担心他放不下，琢磨着打完面前这只boss回家要怎么安抚小朋友，没想到小朋友直接自己提刀砍boss了！这一口恶气出得爽！

　　沐浴在一片“干得漂亮”的眼神中，沈默听到脑海里戏精夸张到近乎痛哭流涕的声音：〔崽，你终于会骂人了！爸比好感动呜呜呜！！〕

　　“……”

　　在欢欣鼓舞的气氛中，社长保持了清醒的头脑。他眼睛瞟来瞟去，不出声，一边思考着什么。

　　在他的视角里，林谭深深看了沈默一眼，目光中交织着太多复杂的情绪，仔细看，其中似乎还有惊艳？沈默也注视着林谭，表情虽然平静，但没有丝毫犹豫退让。

　　眼神交战，噼里啪啦。

　　林谭率先败下阵来。

　　“呵，”他收起咄咄逼人的态度，站直身体，低声轻笑，右手撩起几绺过长的头发，似是感叹似是艾怨，“是啊，对我你总是那么狠得下心。”

　　“本来不想说你的，阿默，但你有点惹我不高兴了。”林谭低下头，眼睛里阴云聚集，渐渐遮蔽了所有光——

　　“没有我，你也是一个废物。”

作者有话说

　　我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