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梨原

12、暗生疑云

　　“阿瑶？”
　　还没看到阿哥的身影，就听到他在门外急急的脚步和大声呼喊的声音。
　　我发还未梳好，撂下梳子便推门去：“哥哥，阿瑶在这。”
　　哥哥看到我完好无损的样子，脸上的紧张和担忧也褪去了一半，一把将我抱起，举在空中转了一圈：“阿瑶怎么瘦了许多，一定吃了不少苦。”
　　“哥哥，阿瑶都多大了，你还举着？”我有些害羞，想要挣脱。
　　哥哥把我放下来，言语从牙缝中咬出来，脸色也阴暗了不少：“要是让我查出是谁如此胆大妄为，定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阿凌，温了酒，要不要喝点？”谢言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一手托个木盘，盘中有一小瓶酒和几只玉杯，一手捻一朵海棠花。他走到我身旁，将娇艳的海棠插在我发间，又神色认真地调整了位置，一脸纨绔子弟的笑道：“真是人比花娇啊阿瑶。”
　　我羞得有点脸红，连忙转移话题：“就带了酒？我可还没吃东西呢。”
　　谢言大剌剌得揽住哥哥的肩膀：“走，里面聊。”
　　我皱了皱眉，想偷偷溜出去，昨天被谢言问了一通，今天又要被哥哥问一通，想想心情着实不大好。
　　“桑菊酒，你真不喝？”谢言后背仿佛长了眼睛。
　　哥哥和谢言讨论了很久，先是问了我被绑架的情况，记得哪些，两人一一排除那群黑衣人身份的可能性。
　　“李家结的仇中，最想除掉我们的只有郑侯了。”
　　“郑侯那个老匹夫，虽然看起来鲁莽，但却精明得很，不会做这种杀鸡取卵的活。”
　　“那么就是睿王的事咯？”哥哥冷笑道。
　　谢言面无表情：“不好说。睿王仇家可就多了。太子，皇后，皇后家的姬氏，张居正余党，南滇也说不准。”他给自己倒了杯酒，边倒边说：“他风头正盛，干了些什么事总要有些报应的。”顿了顿又道：“只是不该......”
　　“风头正盛的不一直是你黎王殿下么？”哥哥打趣道。
　　我也插不上话，只好一遍吃糕点一边等他们来问我。
　　谢华摩挲着手中的杯子，久久不言，哥哥也只是喝酒，气氛一度有些诡异。
　　我颤颤巍巍将手伸向谢言面前的那盘红豆酥，刚拿起一块，他突然发话：“阿瑶？”
　　“啊？”我手中的筷子一抖，酥掉回盘子摔碎了。我的手就伸在盘子上方，拿点心也不是，缩回去也不是，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谢言十分无奈，顺手拿了一块红豆酥塞进我嘴里：“你还真是心宽啊。”
　　我笑了笑，可劲吃起那块红豆酥。
　　“你被绑架之前，都发生过什么事情么？和谢华有关的。”谢言表情有些凝重。
　　我咽下口中的食物，顿了顿问他：“几天前的？”
　　谢言点了点头。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道：“这要从几天前和裴蔚逛清馆开始说起，事儿还挺多的。大概是中秋后两天，我和裴蔚约了去清馆，他说来了一批新伶人，要带我瞧瞧去......”
　　“等等，”哥哥站了起来，上半身，猛地朝我倾来，眼睛瞪得有些大。谢华则是一脸怪异扭过头来看着我，总之两人脸上都带着一股子像是刚刚得知自己娘子是男人的表情，尽管两人都未成亲，并且异口同声道：“你去逛清馆？和裴蔚？”
　　我有些发怵地点了点头。
　　他们一个坐下来表示今夜就去侯府砍了裴蔚，另一个则是整理整理衣服表示是时候该和这小子好好交流交流进行思想探讨了。
　　我咳了两声，不打算理会，接着说道：“额，然后吧，就碰到了谢华被人追杀，还受了伤，似乎是太子的人，第二天我就被谢华带出去了......”
　　谢言和哥哥互相对视了一眼，表情严肃，但都没有说话。
　　“哦，对了，我们在清馆那日还遇到了一桩杀人案，只是谢华揪我揪得紧，才刚听有人喊杀人啦，就被他拉走了。”我突然想起这件事，颇有些遗憾。
　　哥哥说：“阿瑶，你最近多注意安全，不要乱吃东西，也不要随意出府，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和言哥。”
　　我默默点了点头。
　　阿哥和言哥总觉得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其实我还是懂一些的，尤其是最近年岁渐长，又嫁人离家了，怎么还能像往常一样没心没肺。谢华并不喜欢我，所以也没人会像小时候那样罩着我了，即便是哥哥和谢言。
　　我知道谢华定是要我故意被抓走，只是我还不清楚他的目的到底何在，什么样的事，竟然会让他想要不顾将府牺牲堂堂王妃，我想当面问问他，我们不是明明说好了互不干涉的么？
　　早膳过后，我们同谢言告别，谢言身子歪斜，一副混不吝的模样靠在门旁，肩上披着墨色大氅。
　　我颇有些忧伤地看着他，这才十月份啊，天气虽然凉了些，但也不至于披大氅吧。
　　他忽然就走过来将肩上的大氅取下包在我身上，并说道：“别是吓傻了，瞧你这样。”
　　我有些发懵地眨了眨眼睛，原本谢言给我找来的衣服就是袄子，上身没多久，稍一运动就会出薄汗，现在又加了一见大氅，岂不是要热死我？
　　然而他将系带扣得紧紧的然后推我上马车，让我连句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只是遥遥招手道：“没事多来走动走动。”然后懒懒散散就回去了。
　　我扭头问哥哥：“你是怎么认识黎王的？”
　　哥哥别过脸：“校武场上。”
　　“啊？”我很吃惊。
　　“同黎王过招输了，我便应了他此后一同习武。”
　　我想起谢言那一副懒散纨绔的样儿，又想了想哥哥输给了他，突然有些为大临未来的军事状况担忧。
　　原本哥哥想将我送进睿王府，可是我没有同意，告诉他只在府门前停下，我自己进去即可。哥哥当然不同意，奈何禁不住我死乞白赖软磨硬泡，终于松口。哥哥本就不喜欢睿王，我怕再因为这件事两人大吵甚至要动起武来，这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我搂住哥哥的脖子，像小时候一样把下巴放在他的肩窝里，每当这时我都会特别安心：“哥哥，你放心，我已经不小了，不会再像儿时那般顽劣不懂事了，真的。还有，此事我定会万分小心，直到这个幕后黑手被找出来为止。”
　　哥哥点了点头，语气有些宠溺又无奈：“你这样，我如何放心？我倒是希望你还像小时候那样，有我和言哥护着便好。”
　　我鼻子忽然一酸，想回家看阿爹阿娘，也想阿姐了。
　　我跳下马车，刚走了两步，哥哥突然在后面叫住了我：“阿瑶，阿棠很想你。”
　　我回过头去，朝哥哥甜甜一笑，点了点头，然后朝他挥手，示意离开。
　　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终于看不见影子了，我这才缓缓偏头去看朱漆的华丽府门，这也是我第一次仔仔细细看自家的大门，朱丹漆木，金粉饰环，门柱雕以麒麟祥云，端庄大气。可就是这端庄大气的睿王府，我突然有些不敢进了。
　　“门口站的是谁，不知道这时睿王府么？”府门前的一个小厮大概是瞧我站在好久都没动静，便问道。
　　“我知道。”我淡淡笑着。
　　“本宫乃是李将军府二小姐，睿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