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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修道之人 欲不可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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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生只见一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用十分挑衅的语气问道:
“小子,是不是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我?”
林生开始回想,到底在哪见过他,想了很久都没想起来,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就那么愣愣地看着面前之人。
林生第一次觉得隔着绫光布看不清楚一个人。
林生想再看清楚一点。
于是,他把绫光布摘掉,眼前骤亮,他不大适应,微微皱了下眉,再定睛看着眼前之人。
骨相虽好,只是面无一点血色,额间一点赤色人头骨印记在苍白的脸上算是增添了一点血色,深邃的眼睛如同无底壑一般,一眼望不到底。
林生差点沦陷在那人的眼中。
林生随即又用绫光布遮住了眼,只是系绳的手被那人一把抓住。
“这是什么东西?好好玩的样子。借本大爷玩玩?”
林生紧紧抓着绫光布,那人紧紧抓着他的手腕。
“我不认识你。”
那人笑道:
“我叫宋嫌,万人嫌那个嫌,现在认识我了吧,可以借我玩了吗?”
“你又不认识我。”
宋嫌笑了笑,收回了手,耐心地问道:
“那你又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叫林生。”
“林生?是个好名字,我以前认识一个老头儿,叫浮生,你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林生说道,他不认识叫浮生的人。
“小心——”林生语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宋嫌一把拉了过去,侧身躲过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三个飞镖。
“你小子是不是惹了什么仇家?上个青楼都被人追杀。”
“没有。”林生答道,看着梁上的三个飞镖——四角形状,中间绘有奇怪的纹饰。
“小子,你别这么正经好不好?我还是头一次在青楼看到这么古板的人。”宋嫌说道。
“小心——”林生把宋嫌拉了过来,躲过另外三个飞镖。
“哟呵,小子出息了,还会反过来救我了。”宋嫌说道,把林生推开,拍了拍手说道:
“看来这仇家不是你惹的,是我宋嫌惹的。”
宋嫌看了林生一眼,又看了看梁上的六个飞镖,四下望了望,说道:
“明人不做暗事,我宋某今日不知惹了谁,还烦请出来当面指教。”
所有人都在等着有人出来,然而并没有人吱声,这时,御卓提剑冲了进来。
“师兄。”林生迎了上去,感觉不妙。
“师兄你不是在守李大娘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御卓提剑把林生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四周,说道:
“食婴鬼刚刚露面了,我与她打了起来,但是没打多久就让她跑了。看她那个样子,不像是逃跑,反倒是有意为之,我一路追着就追到了这里。”
众人一听到食婴鬼就吓得作鸟兽散,逃的逃,跑的跑,一下子凤舞楼乱得像一锅粥。
宋嫌以看戏一样的眼神看着御卓,御卓却没有功夫看他,只是问林生:
“越阑珊找到了吗?食婴鬼来这里的目标可能就是她,我们要尽快找到才是。”
“还没找到,我这就去找。”
宋嫌拉住准备去找越阑珊的林生,说道:
“你别瞎跑,这里我比你熟悉,我帮你找。”
林生虽然不太容易相信陌生人,但是当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面对陌生人,他话都说不太清楚,更别提在这混乱之中找一个孕妇了。于是只好点头说道:
“多谢公子。”
“谢什么谢啊,都是朋友。”
说完,宋嫌随手抓了个姑娘,虽然那姑娘被吓得花容失色,但宋嫌依旧认了出来,说道:
“乐姑娘,那谁、谁……”宋嫌挠了挠头,早知道晚上就不该喝这么多酒,一时没想起来林生要找的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越阑珊。”御卓补充道。
“对对对,越阑珊,你有没有看到越阑珊?”
“越阑珊不是我们凤舞楼的姑娘。”
御卓补充道:“你仔细想想,越阑珊怀孕了,应该在这很明显。”
“怀孕的人不可能出现在凤舞楼里。”那姑娘说道。
“……”宋嫌无语,见问不出有用的信息,只好放手让她逃命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刚才还人满为患的凤舞楼就只剩下三个人,御卓,林生,宋嫌。就连老鸨梦娘都被吓得凤舞楼都不要了,真不知道这个食婴鬼有什么可怕的。
宋嫌百无聊赖又跑回之前的躺椅上去躺着,刁起一串葡萄,往天上一扔,然后张嘴接住,又斟了一杯酒,冲下面的二人问道:
“二位可否赏脸来喝杯酒?反正你们说的那个什么食婴鬼这么久都没出现,怕是早就走了吧。”
“多谢公子美意,求仙问道之人,不可饮酒。”御卓应道。
“诶?你说的不可饮酒,是不想饮酒呢?还是想饮酒,但是清规戒律不可违呢?”
“……”御卓正经惯了,对宋嫌这种无赖行为不知道怎么应对。
“既然你不作答,那就请你旁边那位道长回答。”宋嫌继续说道。
“不想。”林生笃定地答道。“修道之人,欲不可纵。”
宋嫌碰了两次壁,乖乖地自娱自乐,没人哄他,他就自己哄自己,一人分饰两角。一会儿‘哥哥哥哥’谄媚地叫着,一会儿又‘你吃这个,你吃那个’讨好自己,一会儿又凶神恶煞地说:
“葡萄皮都没有剥,吃什么吃,本公子生气了!”
“还不快给本公子把最好的酒呈上来!”
宋嫌自娱自乐的时候,御卓和林生把整个凤舞楼上上下下找了个遍,没有找到一点越阑珊的踪迹,又回到了楼下。
宋嫌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
“第一,怀有身孕的姑娘不可能出现在青楼里,这是规矩,所以你们找的那个姑娘不在这里。第二,食婴鬼确实在这里,这位道长还没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嗅到了妖气,只是她不想或者不敢出来罢了。”
宋嫌故意停顿了一会儿说道:
“只不过,食婴鬼身上的妖气甚重,她只是不想出来。”
宋嫌朝空气中喊道:
“敢问姑娘,你是在等什么人吗?”
宋嫌本来泛舟江上,追捕一人,结果嗅到凤舞楼强大的妖气,就顺便来玩了一趟。
而后,从帮林生躲过飞镖,到林生帮他躲过飞镖,再到御卓进来,人群溃散,这强大的妖气一直就徘徊在凤舞楼没有离开过。刚才喝酒吃葡萄的时候,宋嫌在脑中迅速地回想了一遍。
这两次飞镖,目标分别是林生和他,但是偏偏两次都没有中。与其说是失误,倒不如说是故意的。
所以,这个女鬼,定有所图。
只是宋嫌还没有想到,她图的是什么?
突然,宋嫌灵机一动,故意对着在下面站着的林生大声问道:
“小子,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林生。”林生答道。
宋嫌看了下四周,依旧没有什么动静,接着很大声的,好像故意要某人听到一样说道:
“林生?是个好名字,我以前认识一个老头儿,叫浮生——”
宋嫌一语未毕,不知从何处又飞来三个飞镖,宋嫌侧身躲过,紧接着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鞭子似的玩意,宋嫌徒手抓住那黑乎乎的东西,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一截头发。
宋嫌被恶心到了,把头发往下一扔,扔完之后还不忘擦擦手,生怕被那肮脏的东西玷污了。
还是嫌脏,宋嫌又拿起酒壶,朝天上一扔,酒壶落下的时候,里面的酒洒了出来,形成一个瀑布,宋嫌便借着“酒瀑布”洗手。
现在宋嫌已经猜了个大半,信心在握,洗完手后又悠哉悠哉地擦了擦手,才慢悠悠地取出身后之琴,自顾自地弹了起来。
林生最开始以为这只是宋嫌自娱自乐的新把戏罢了,但是没想到,随着曲子渐入,林生好像失去了战斗力一样,手上无力,拿剑的手似乎难以把剑握住。
他看了眼御卓,御卓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靠在他身后,依旧警惕地看着四周,刚才的飞镖和头发,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他这是怎么了?宋嫌弹的是什么?
林生故作淡定地问道:
“请问你弹的是什么曲子?”
“哦?想不到道长居然对这首曲子感兴趣。”宋嫌听到林生又反应了,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不感兴趣,好奇罢了。”林生说道。
宋嫌看着林生欲盖弥彰的样子,笑了笑,说道:
“那为什么你旁边那位道长不好奇?”宋嫌见林生说不出话,接着说道:
“难道是因为道长你被我这九弦碧霄琴迷住了心?”
“胡说!”林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骂了出口。自从看到宋嫌额上的人头骨印记后,他就有点不镇定,几次难以自持。
看着林生气鼓鼓狡辩的样子,宋嫌觉得好玩的很,继续调戏道:
“本公子弹的曲子乃《相思毒》,凡心中有所念之人听了都会中毒,毒发的迹象就是手足无力,脑袋晕眩,还爱口是心非。请道长扪心自问,你是中毒了呢?还是没中毒呢?刚才道长所说的‘修道之人,欲不可纵’又是指的什么呢?”
林生被怼得哑口无言,涨红了脸,宋嫌只觉得好玩,本来想多逗他一会儿,但是天色也不早了,还是速战速决为好。
于是,宋嫌突然换了首曲子,曲调一下子变得慷慨激昂,似铆足了气一般,在整座凤舞楼游走,而后集中于一点,信手拨弦,宋嫌大喝一声:
“浮生!”
果真!
又有几个飞镖噌噌噌地飞了出来。
宋嫌对准了飞镖飞来的方向拂弦一击,只见重重叠叠的帷幔被击得粉碎,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坠下,而藏匿其中的红衣女子亦被击中,坠落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