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寻香记》高级扮写书童

10、10

　　杨妃儿回到房间，坐在彩凤戏珠的大绣床上，独自纳闷。正好窗外冷风夹着细雨吹进窗棂，几片鲜绿纹着嫩黄的柳叶随风飘了进来。杨瑞儿觉得莫名的伤感，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可能因为天气太冷，可能像诗里说的一样，柳叶离开了柳树，就像长大的游子再也回不去家园，只能把生命系脱在飘落的地方。从此再不是那个枝叶繁茂的世界中的一员。
　　杨瑞儿叹了一口气，找了些个安慰自己的理由。她拿起早上容妃给自己送来的金箔纸做的小动物。一只是小巧精致的仙鹤，一只是乖巧可爱的长耳兔子，还有一些活灵活现的讨人喜欢的。
　　容妃已经入宫三年，不到二十岁，面上的神情看起来比自己还稚嫩，但举止言行中却表现的大气和隐忍，杨瑞儿见她年纪不大，本想跟她开玩笑，随口说道：“你花这么多力气做这些干什么，宫里不是有好些各地的珍奇异兽吗？我们改日一起去看看。”
　　容妃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宫里面的宝贝虽然很多，但都不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比如这仙鹤，在蓊愠宫就有两只，是外国进贡过来，翅膀是彩色的，叫‘比翼鸟’，代表两国友谊长存，每天都好吃好喝的照顾，结果被淘气的八皇子乘人不注意剪了翅膀。”
　　杨瑞儿笑道：“八皇子一定被骂了吧，哈哈，小孩子都这样。不是还有一只怎么没看见。”
　　容妃说：还有一只虽然没事，但皇后娘娘觉得一只留在那里太难看，就也把它杀了。“
　　杨瑞儿沉默了一会说：“那倒是可惜了。这种彩色翅膀的鸟我还没见过。”
　　容妃说：“没什么，这宫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属于皇上的，或者说是为了被人看，所以都挑选一些新奇高贵的，也因此这些东西都失去了自由，没有好下场。”
　　杨瑞儿见气氛沉闷，忙说：“所以你叠这些是为了这个理由。”
　　容妃说：“嗯，这些都是小巧精致，看起来像活的一样。可以在闲闷的时候找点事做，而且皇上爷上次来我那儿过夜时，也拿起来称赞一番。”
　　杨瑞儿心想这姑娘有些痴怜的，像皇上那种指点江山，争权夺利，一切都可以唾手可得的人物，怎么会把感情寄托在这些虚假的小物上呢，看来这个容妃注定要成为一个怨妇了。
　　杨瑞儿正发呆替别人担心，容妃说：“我又只顾着说自己的事了，我忘了，我们的杨贵妃是惹了麻烦，还被皇上一眼就看上的美人。可见你和我们不一样，你就偷偷告诉我，皇上爷每次来你这纤蕊阁几次了，每次都到几更才睡。”
　　杨瑞儿一听自己要侍寝就慌张了，她天真的觉得只要自己一直保持低调，再偶尔犯一点点可以容忍的小错，出一点点小丑，不引起皇上的注意，就永远可以保持自己的处子之身。
　　容妃一看杨瑞儿羞红了脸，心里就明白怎么回事。一把将她推到在床上，笑道：“原来杨贵妃还是个小姑娘，说出去还不笑死别人，亏我跟你谈心那么久，该我自己掌嘴。”
　　杨瑞儿从床上坐起来，把衣服整理了一下，有点生气又很害羞。说道：“先不说这些，我跟你打听个人。”
　　从容妃口中打听到了，自己白日里见到的英俊武官是御前侍卫秦青衫，也是秦妃的亲弟弟。
　　又过了几日，大概是夏至时节。按照之前的约定，各国使节都在这天汇集在京城的朝阳壂前。正堂上，皇帝龙衣御座，底下嫔娥罗列，每一个都穿着彩衣玉带，四围的树上张灯结彩。广场上已摆下成百桌的琼瑶玉宴。杨妃和其它贵妃都在偏殿的珠帘里看到这一举国的盛况。
　　各国的官员使节，都依礼上来拜见了圣朝的天子，个个都拿出了自己国家的珍奇异宝。有北方蛮夷进献的象征祥瑞的金缕靥笑裘，有海上小国上贡的玉盏九转灯。等待摆场的太监奴才们都睁大眼睛、伸长脖子想看尽那些稀奇宝贝。妃子们嬉笑的谈论着外国人奇怪的装束和礼节。皇上每看到各人手下礼物，又听到了翻译大臣转述的吉言，就赏给他们一些金银锦缎。光是送礼环节就持续了两个时辰，而皇上为了显示圣朝的富饶天威，赏出去的金银大大超过了收到了礼物的价值。
　　礼尚往来过来，总管太监一声令下，所有使臣皇亲就入座开吃。而年轻妃子和新选的秀女因为都各自准备了表演节目，饿着肚子在帘外紧张的等待着。
　　酒酣耳热之际，一股幽兰香气弥漫在整个广场，将饮宴中的油腻和喧闹一扫而空，只见烟雾初生处，秦妃穿一件短纹水绣，随着哀愁的音乐，轻移杏步，款款舞出，恍若神仙妃子。
　　百官争相观赏。秦妃刚跳完一首《临江仙子》。鼓声渐急，李妃又上场演出一曲《从军行》，身着铠甲短剑的士兵，随着鼓点变换阵形，气势恢宏，显示出了圣朝的庄严军威。
　　台下百官无不慑服，台上皇亲国戚也都对这次表演十分满意。只是躲在帘幕后面的杨瑞儿更加紧张。
　　她本想皇后说这次表演只需‘尽心即可’，便不太在意。自己自幼熟练琴艺，便是随手拈来即可。没想到其它妃子对此准备了那么多。恐怕自己上去连琴声都听不清楚。
　　时间不多，一曲即将表演结束。杨瑞儿心想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口里给自己鼓励道：“反正就把之前练得‘潇湘曲’踏踏实实谈完，不至于出错吧。”
　　每当紧张时，杨瑞儿就喜欢蹲在地上，揉搓自己的头发。秦妃之前表演完了，正被好几个丫鬟伺候着走回内室。正看到杨瑞儿蹲在地上，便笑道：“还以为哪里来的丫头，皇上那么看重你，别再百官面前丢了皇室的脸，那就算你再美，也没用的。”
　　杨瑞儿听了更是紧张的站不起来，这时一双温柔的大手把她拉了起来。又是熟悉的那股烟草味。杨瑞儿知道是谁，她站起来只和那个帅气的面庞相隔几厘米。
　　杨瑞儿心想是秦青衫，他是秦妃的弟弟，所以他也是来取笑我的。说完就把他的手甩开。秦青衫好像能看透她的心事，说道：“我不是来笑你的，你就放心表演吧。你看那些异邦的官员是不懂我们中原的音乐的，他们赞赏只是出于礼貌。你只要弹一首他们听的懂的音乐就保证能赢。”
　　杨瑞儿每次看到这个神秘的男子都有点神魂恍惚，痴呆的问：“什么音乐。”
　　秦青衫无所谓的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不懂音乐，但是我作为御前侍卫，能看懂人心，我帮你这里了，你要靠自己才能得到，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杨瑞儿点了点头，每次都没办法说话，每次都恨自己。但也是在他的鼓励下，杨瑞儿镇定了下来，将原先表达江南夜色的《潇湘曲》，改成了表现边塞离愁的《琵琶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