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清风》小乖一迈一米

4、惊变（二）

　　奶奶抬手擦干我脸上的泪，“我从来没见过你爸爸。”我疑惑的看着奶奶。
　　奶奶继续说：“我捡到你怀孕的妈妈，却从来没见过你爸爸。”这真是个天大惊人的消息！我瞬间明白了奶奶的意思，我和她不是亲祖孙，我只是她捡来的妈妈生下的陌生的孩子。
　　“你妈妈那时候也不好过，不知道是那个男人抛弃了她还是真的死了，总之你妈妈很痛苦很难过，她怕你姥姥难过，在怀五个月的时候说，公司派她去美国培训几个月，便偷偷跑出来生你。可是半路钱被偷了，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坐在路边哭，然后我就把她带回来了。你妈妈也是个善良的人，她始终觉得无论怎样，你都是无辜的，不该被残忍杀死，所以生你义无反顾。生下你后，她就哭着走了。”说到这里，奶奶的眼泪流了下来，我伸手擦干她的眼泪。
　　“你想，一个女人，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却不得不要离开她，那是怎么的难过啊？所以我常常和你谈起你妈妈，不叫你恨她。”
　　我不断的擦着奶奶不断的流的眼泪，“你怎么都是我奶奶，我怎么都是你孙女！”
　　奶奶笑着擦我的眼泪，“我是你奶奶。”

　　在奶奶交代了那些事情以后，玉扳指便用一根粗麻绳挂在我胸前，恐惧就像乌云一样盘踞在我的心里，我害怕哪天我回家便看不到奶奶，虽然我后来陪她去医院什么都没检查初来，但是我依然恐惧，于是我在上班的时候会不断的打电话回家。
　　可是世界没有因为我的恐惧就停止转动，时间没有因为我的不舍而驻足不前，该来的都该要来。
　　收到的是隔壁的电话，说奶奶晕在门前，送医院了。等我赶到的时候，奶奶被一块白布盖着。
　　我没有太大的悲伤，人似乎空空的了，思维有点跟不上时间，我不确定躺在那白布下面的人是和我一起生活了19年的她，我盲目的看着哭到在床边的妈妈，有些木然。小凝双手揽着我，她的长指甲嵌在我的肉里，没有痛觉。
　　我木然的走上前，揭开那层白布。
　　是奶奶。她安详的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一点悲伤，甚至我看到她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我伸手抚摸她的脸，冰冷冷的，眼泪开始泛滥。妈妈过来拉住过，“别让你的眼泪滴在她身上，她会舍不得走，她该去她去的地方。”我挣脱了妈妈的手，我只是想再摸一摸这张我摸了无数次的脸，人死了，真的有灵魂吗？如果有，请让我奶奶去找她爱的人，她笑的这么幸福，是因为她可以去找他了吗？
　　我打开我的饱，拿出纸巾，我自己擦干净，拿出湿巾，把奶奶的脸手都擦干净，然后拿出化妆包，开始给奶奶化妆。“小冰？”小凝站在我背后哭喊。“奶奶爱漂亮，她要漂亮的去见爷爷。”
　　我整理着奶奶的衣服，月白色的唐装有点沾上尘土了，我轻轻拍掉，奶奶最爱干净了。最后我拉紧了她的披肩，“奶奶，你见到爷爷，一定要告诉他哦，说这漂亮的披肩是你孙女张若冰给你买的。”
　　门口医院的护工进来了，我知道他们要把奶奶带到哪里，我死死拉住奶奶的床，不让他们拖走。“就一会，就一会，我只要再和她呆一会，就一会，一会。。。”小凝用力抱着我，“小冰，小冰！”“拖走吧，拖走吧！”妈妈对护工们摆摆手。“不，不要，就一会，一会。。”眼前发黑，我大概晕了。
　　恍惚中看着奶奶微笑着向我挥手，然后渐行渐远，知道看不见。

　　醒来已是下午，夕阳透过窗户斜斜的照进来，照到我的脸上，就像奶奶抚摸我的手。我睁开眼睛，一片雪白，我知道这是在医院。
　　妈妈和小凝坐在床前。
　　“火化了吗？”我冷静的看着他俩。
　　“嗯”她俩同时点头。“安放在石场了，七楼，向阳的一面。”妈妈说。
　　我坐起来，拍怕自己的脑袋，“我想去看看。”
　　石场，就是火葬场，他们建了很多房子，在房子里有很多小格子用来放骨灰，奶奶的放在七层，夕阳刚刚照在上面，照的照片里的奶奶笑的暖暖的。照片是妈妈拿来的。临走的时候，我回头看一眼奶奶，忽然决定把她带回家，不想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回到家，我把妈妈和小凝都赶走了，想和奶奶单独处。我把骨灰房子奶奶遗照下面的桌子上，然后开始收拾屋子。当我打开奶奶的衣橱的时候，我发现奶奶竟然提前给我做好了孝服，黑色的长裤，半长的唐装，胸前甚至别着一朵白花。奶奶啊，你这是什么都做好了准备啊！我开始哭，和奶奶的往日生活的一点一滴就像放电影。
　　“奶奶，你怎么总是穿唐装啊？”我曾经问。
　　“中国传统的衣服好看呀，女人的端庄和美丽都在里面。”她曾经这样答。
　　“如果有一天奶奶离开你了，你怎么办？”她曾经这样问。
　　“我好好活，替奶奶活下去。”我这样哄她，大概是六岁的时候。

　　我胸口忽然好堵，甚至不能呼吸。我捧起奶奶的骨灰，抱在怀里，无力的坐到地上，大颗大颗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骨灰盒上。胸前的扳指碰到骨灰盒发出绿色的光，这光把整个屋子都照亮了。
　　我眼花了吧，我在这边绿色的光里抬头看天，眼光似乎穿越了屋顶，因为我看到了星星。有谁告诉我人死了会变成一颗星星，守护她爱的人？头好晕，是啊，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了，眼前一黑我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