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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盖勒特·格林德沃 ...

  •   盖勒特知道,他有一个注定为之而死的劫数,然后他遇到了阿不思·邓布利多,可他最终没有下手。

      说来或许可笑,他生来拥有预言的能力,偏偏是最不相信命运的。但当他看到那双如镜湖如碧海的眼睛,他又隐隐生出些希冀来,若真如此,倒也不赖。

      少年时候是不知道死亡的,十几岁的他还有太长的时光可以挥霍,可供豪赌,赌一片斜阳下最灿烂的流光,赌一个眼神,赌一场荒唐。

      然后他一时冲动,又或是天性如此,铸成大错。错了,怕了,就逃走了,留下那缕斜阳独自承受,终究犯了更大的错。

      之后他少年成名,却也颠沛流离,一时只能远离欧洲,藏身美国。

      他又看到了,他将遇到一个注定为他而死的……孩子。骄傲如盖勒特·格林德沃,怎会一字一句地认可虚无缥缈的预言?更何况,强大如黑魔王,只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更懂事听话的下属,更忠诚不渝的“朋友”。

      梅林在上,黑魔王不需要所谓“救赎”。

      即使身在戒备森严的美国魔法国会,盖勒特·格林德沃依然是最自由的。他可以堂而皇之地在傲罗面前任意翻阅他想看的档案和记录。偶尔瞥见一二熟悉的名字,或是来自他高傲却大脑空空的同学,又许是某个特立独行的部下。

      “美国没有默然者。”他听见那个站在美国魔法国会会长位置上的女人如是说道。

      脑海中飞快地闪现了一个开篇波澜壮阔甚至让他生出几分钦佩的故事,可惜结局过于潦草。那位痴有几分才气的蠢货居然为了所谓的研究,平白浪费了那么多默然者!每当格林德沃翻看着从那蠢货手上缴获的实验记录,总是不由扼腕惋惜,它们本该成为解放巫师,推动巫师界进步崛起的中坚力量。

      好在,早在他踏上美洲大陆之前,就在一片浓雾中看见了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凌乱的长发,凹陷的双颊……强大的力量。他将在这块贫瘠的殖民地上找到他的默默然,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姑娘。

      可惜再精密的计划实施起来也有不尽如人意的时候,一个魔法生物走私犯和一个莽撞的小丫头就毁了他唾手可得的力量。但是……

      现在,没关系了。

      当他俯视着被摧毁的船舱,负手看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孩子在一股强大暴戾的力量中慢慢爬上来,露出一张凹陷蜡黄的小脸时,盖勒特的眼睛亮了。

      一时间,所有声音仿佛被虚空中伸出的大手掐断。原本平静的海湾霎时阴云密布,一股强横的力量一冲飞天,带着无数怨灵震耳欲聋的嘶吼声穿梭在云层之中,攥紧了天际最后一丝纯白,重重压下,终于锁住了这一方天地间所有光芒。

      凛冽刺骨的阴风如千万年来终于冲开桎梏的猛兽扑向所有人,渗透皮肤,钻进骨头缝里,舔舐着最脆弱的内脏,甚至内心。他们无法愤怒,甚至不允许求饶,只能向梅林向上天祈祷这一切能立刻结束,以致于一时陷入了神志不清的境地,开始渴望躲到死神的羽翼之下。

      盖勒特挣扎着睁开双眼,却正撞上了一个仅剩双眼的骨骸虚影,银白色的眼睛机械地转向他。

      盖勒特心头一颤,他隐约觉得那影子似乎是个活人,甚至有自己思想,还看了他一眼。

      可转瞬间,那影子已不由分说地收回目光,扭身沿着不可见的力量漩涡飘向了那孩子的身边。

      盖勒特从未如此近距离的与默默然对视,隐约间又觉得似乎与克雷登斯的默默然略有不同,眼前忽的又飘过一道骨骸虚影,那骨骸小而干枯,若是人类,怕是只有三四岁大小,银白色眼睛中是肉眼可见的呆滞。

      盖勒特强迫自己抬起头,但见无数有着银白色眼睛的骨骸虚影正如一条河流汇聚到了那孩子周身,将其中跌跌撞撞的孩子团团守护,而在这如有实质的护甲中间,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那孩子抬起头,向他伸出了枯枝一般的小手。

      天地万物仿佛都被装进了了然无趣的黑白照片,只有那孩子的一头银白长发和一双湛蓝的眼睛被世界眷顾着,顽强地保有了生命最初的色彩。

      盖勒特伸出手,将那只爪子似的小手纳入掌心。他再次清晰刻骨地感受到了目光,所有盘旋在孩子周围的虚影都睁着它们那双银白的眸子审视着他,瞬息间,逐个爆开,散作烟雾,缓缓落下,又随着疏忽而至的一阵微风,飘至中天,化为点点金光,落在那孩子头顶。

      孩子若有所感,抬起头,正瞧见破开阴云的第一缕阳光,立时看呆了。

      盖勒特周身一轻,微微站定。他敢以他的魔杖发誓,方才他若敢有半分迟疑,此刻他已经是这默默然手下的一条新鬼了。

      但他不会畏惧,他是盖勒特·格林德沃。

      可他依然恍惚。

      隔着迄今为止他见过最强大的默默然,隔着无数相互堆叠的焦尸残影,他竟再一次看到了在美国久不曾见的湛蓝,缈如星海,深邃、夺目。

      和那个人是如此相像,却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盖勒特,那不是他。

      虽然是个残次的伪冒品,但到底还是有用的,毕竟是如此强大的默然者。

      “我需要你。”盖勒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他早已过了会唾弃自己谎言的年纪,反而为自己此刻的英俊挺拔、风流倜傥而沾沾自喜。

      虽然这个默然者异常强大,但默然者到底不能使用魔法,日后若有万一,他甚至不需要理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解决一切麻烦,规避所有可能出现的舆论问题。可惜德国那边他还差些布局,带一个不稳定的古怪默然者贸然回去德国,并非上策。

      盖勒特·格林德沃决定过几日挑选一二忠实而聪慧的圣徒将默然者送到一所英国的孤儿院去。他在这个默然者身上感受到了和默然者克雷登斯一样的气息,他相信,这个默然者会活下去。

      而就在短短几日间,他又在一个雨夜幸运地找到了另一个默然者。可惜新的默然者要弱小很多,七八岁年纪,眼神麻木,对任何触碰都反映过激,甚至差点在他面前爆成一团烟花。

      而且这烟花肯定不怎么好看,盖勒特不乏恶意的腹诽着。

      但他永远忘不了当时发生的一切。

      他独自一人撑着伞漫无目的地徜徉在纽约街头,大雨倾盆,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但他知道附近有无数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他喜欢炫耀用权势和力量强迫他人得来的特权,尤其是在那个妨碍过他的小丫头面前,斯卡曼德家的小崽子不在还真是可惜。

      然后他拐了个弯,走进一处没有人窥探的巷子,或因革命局势一片大好,他竟有暇分心,缅怀起那个叫克雷登斯的默默然来。

      那个孩子就这样贸贸然闯入了他的视线,跌跌撞撞地挪着步子,佝偻着身子,始终低着头,险些一头撞进他怀里。孩子的头发蹭过他的衣袖,一时天地色变。孩子周身有他熟悉的黑色阴影,若隐若现,身后的影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成了巨大狰狞的鬼面,一双银白色的眼睛泛着危险的红光,凹陷的眼眶里涌出一股股黑气,甫一接触空气,便化为灰烬升上天空。

      难道?盖勒特不由皱紧了眉头,他讨厌不受控制的意外。

      孩子抬起了手,指向盖勒特。银白的眸子却越过他,不知看向了何处。

      盖勒特心头微悸,侧身一闪,那股澎湃的力量已经脱离了孩子脆弱的躯体将他身旁的小楼拦腰凿开一个贯穿的大洞。

      许是听到了动静,孩子缓步上前,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什么。

      瞎子?盖勒特冷哼一声:果然是没用。

      孩子的眼睛忽然白得发亮,身体变成一团默默然向他直扑过来。

      盖勒特一道凌厉的鞭形魔法打过去,电光瞬间被湮没在黑雾之中。那黑雾发出一阵凄厉的嘶吼,瞬间胀大了一倍,将盖勒特挤进一处死角。

      情况不明,地形不利,暂且转移到其他地方方为上策。可当盖勒特试图离开,却发现自己在这里居然无法幻影移形:该死!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簌簌的声响,像是踩在满地的落叶上,一抬起头,就该能看到一头漂亮的红发……这声音迅速接近,撞上不断膨胀着的默默然,竟发出金石相击的声音。

      默默然中爆出一团红光,接着剧烈地收缩、扭曲,终于以人的形态直挺挺倒在结冰的地面,结束了他短暂可悲的生命。

      冰?盖勒特不由睁大了眼睛。

      那个被他随口赋予了名字的孩子迎上来,掌心虚托着一团流沙般的黑影,笑道:“您看,他多漂亮。”

      几名圣徒追上来,扣住了孩子的肩膀,生怕孩子满是泥水的衣裳弄脏了盖勒特的外套,或是做出什么逾越之举。

      孩子乖乖站定,在身后一阵压抑的惊呼中,将黑影纳入胸口,垂着头低声喃喃:“谢谢你,喜欢我。”

      “你吸收了他的默默然,你感受到了那个孩子的力量。”感谢梅林,他终于想起了那愚蠢的名字,“尤利西斯。”

      “是的,先生。”尤利西斯扬起灿烂的笑容,打理精致的银发宛如月光,“地上的冰真是帮了我大忙,在上面我能跑得飞快!尤利西斯太弱小了,所以需要他们的力量,为了离开暗无天日的船舱,为了和先生一起旅行。”

      盖勒特看向几名奉命看守默然者的圣徒,几人身上一片狼藉,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淤青和擦伤,想来这一路不知道滑倒了多少次,比起尤利西斯也好不到哪儿去,那莫名冻结的雨水显然不是出自他们的手笔。黑魔王露出了柔和的微笑:“你说得对,尤利西斯。”

      或许,他还需要做一件事。盖勒特上前一步,可脚下一个踉跄,让他绝了扮演知心好蜀黍玩儿摸摸头的念头。低头看去,左脚脚踝处正被那冰包裹着。他不着痕迹地跺跺右脚,一路蜿蜒而至的冰面应声而碎。

      那孩子眸子里映出因破碎而愈发美丽的冰凌,果然激动得涨红了脸,一个劲儿地点头。

      他身后的几名圣徒则面色变幻多次,终于垂首不语。

      “我们都需要力量。”黑魔王看向尤利西斯紧握在掌心的三圣器吊坠,它正反射着古铜色的光芒。

      黑魔王不需要救赎,只需要力量。

      能使用魔法的默然者,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感叹魔法的奇迹实在伟大而神奇。

      身为一名博闻强识的伟大学者——尽管盖勒特从不认为这是什么符合他形象的身份——盖勒特曾不止一次地想过深入了解孩子体内这种奇妙的共存是如何维持的,可他最终放弃了。他告诉自己,他是怕找不到更合适的替代品,可那日尤利西斯展现的魔法能力总让他心中惴惴,一句话在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久久回荡,驱之不散:“他是个可以使用魔法的默然者。”

      盖勒特很看重尤利西斯,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这孩子也不负厚望,他一直很乖,乖乖长大,乖乖回到德国,乖乖变强,能为盖勒特做任何事,杀任何人,却不曾想要向他索取什么,甚至渐渐变得不喜与其他圣徒交流,可这更让盖勒特·格林德沃无法对其赋予绝对的信任。只怪尤利西斯无懈可击地完美。

      他仿佛没有自己的欲望,金钱、地位、名誉、女人,他从不在乎。起初几年,盖勒特只当他还是个年幼无知的孩子,可日子久了,看着那些原本单纯怀抱着梦想追随他的圣徒们渐渐堕落,只有他一如当初,那点欣慰就成了担忧。盖勒特看不到尤利西斯想要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尤利西斯的弱点,日后又会因为什么背叛他,什么时候背叛他,这才是最可怕的。

      于是他慢慢疏远尤利西斯,将一些任务分散到更多的圣徒手上,虽然产生很多原本不必要损失,可他却得到了莫名的心安。

      安宁,这个在他生命中如此珍贵的东西,哪怕多一分虚无的假象,总好过有谁从他空无一物的孤岛上再抢走些什么。无数次地,他只敢在记忆里翻看他放在床头落灰的蜜蜂领夹,书桌夹层里织了一半的羊毛袜,藏在姑妈家地窖深处的照相机……

      这本不像他,做这些无用功有什么用呢?可这就是他的全部了。

      烛光转瞬即逝,午夜梦醒时分,从隔壁尤利西斯的床铺底下将他藏得严严实实的冥想盆拽出来放纵片刻,不无不可。

      反正尤利西斯晚上也有工作,星夜突袭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向来是他的拿手好戏。

      “先生?”尤利西斯顶着一脑袋乱翘的银发,从床上坐起。

      盖勒特·格林德沃一脸严肃地“嗯”了一声:“好好休息。”关上门,转身离开,回到房间,入殓状摔回床上,然后默默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叫你把他的活儿都交给别人干了!

      许是察觉了格林德沃对尤利西斯的疏远,圣徒中有人建议暂且将尤利西斯调回后方,权当休假。尤利西斯从不与人争辩,这一次,他依然带着得体的微笑等待盖勒特的命令。听属下汇报,回去德国的尤利西斯依然杀伐果决,很快将总部的烂摊子收拾停当。不知怎的,不用再日日见到那双湛蓝的眼睛,盖勒特竟忽然松了口气。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盖勒特也会时不时地召尤利西斯奔赴前线支援,照旧对他的机敏与强大赞不绝口,就这样两厢无事。直到有一天,他忽然接到了尤利西斯的电话。

      那个乖巧听话的孩子竟然悄无声息地在波兰一处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里,崩溃了。

      等盖勒特赶到奥斯维辛,尤利西斯似乎平静了不少。但只有盖勒特知道,这孩子再一次把自己关进了美国纽约港的珍妮号底仓。

      盖勒特俯下身,慢慢靠近这个瑟缩在墙角的青年,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的声音闷闷的:“……先生。”

      盖勒特轻叹一声,将青年的袖子撕开,里面都是还在渗血的伤痕。几乎没有人能在尤利西斯身上留下这样多的伤口,或许,只有他和尤利西斯自己。

      “一切苦难都会过去的,尤利。”盖勒特的老魔杖在尤利西斯手臂上轻轻扫过,那些伤痕无声愈合,甚至连疤痕都没有留下,多神奇,这就是老魔杖的力量,这就是力量。

      “我看到了……”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尤利西斯终于抬起头,一双湛蓝的眼睛直直看向盖勒特:“谎言。”

      盖勒特手上一紧,握住了尤利西斯的肩膀,低吼道:“我没有!”话说出口,盖勒特蓦地一阵恍惚,没有什么?没有想过要伤害眼前这个孩子,没有深陷权力的沼泽,还是没有……没有想过要伤害他的家人。

      “你说过你会保护我们的!”尤利西斯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嘶嘶的杂音,诡异而冰冷,却在一瞬将盖勒特拉回了现实。

      “是的,我在保护你们不受那些麻瓜的迫害,所以我将这些孩子带到这里。”格林德沃不以为意地抹掉尤利西斯脸颊上沾染的血迹,引着他向前走去,“我们该去那边看看,或许我们的朋友有了新发现。”

      尤利西斯站在盖勒特身后低吼道:“可这里是集中营!”

      格林德沃回头看向尤利西斯,毫不迟疑地回到他身旁,双手握住尤利西斯的肩膀,看着他湛蓝的眼睛:“这是磨练,中国有句话说得好:玉不琢不成器。这是一个教会他们掌控力量的过程。”

      “可他们的尸体就堆在后面的空地上。”

      “有太多人在追求着力量,可只有少数人才能如你我一般强大。是力量在帮我们筛除那些弱小的,保护强大的,待他们长大,强大起来,他们都会站在你我身边。”

      “他们这个年纪的巫师应该……”

      盖勒特打断他的喃喃自语:“你不觉得你们的力量要比普通巫师,甚至纯血统巫师的都要伟大吗?”

      尤利西斯嘶吼着:“那不是力量,那是痛苦!”

      “那也是你们的命!”盖勒特叱道,“这些孩子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是默然者了,你要拯救他们吗?你现在要抽走他们的默默然吗!”

      尤利西斯愣住了,蓝色的眼睛里泛起罕见的水雾:“是的,默默然会摧毁我们,但也是我们的生命。可是我……我夺走了那么多同伴的生命……”

      “你那时别无选择,你很坚强,我的孩子。”盖勒特揽着尤利西斯的肩膀,轻声安慰着带着他离开这个充满阴霾的地方:“乖孩子,你想救他们,我很欣慰,我为你感到骄傲,尤利。但试想一下,你若没有默默然,你早就无声无息地死在了船舱底下。你现在有很好的生活,他们将来也会如此,掌握力量,从此衣食无忧,受人敬仰。这都是为了巫师界的进步,为了最大的利益。”

      “为了最大的利益。”尤利西斯乖巧地附和着,只是眼睛了再没了以往的光芒。

      盖勒特知道尤利西斯明白他没有说出口的另一种可能。诚然,活下去的默然者会成为他们的同伴,然而一旦他们显露出崩溃的迹象,就会被抽取默默然,然后更快地死去。

      盖勒特从没想过改变那些失落在麻瓜世界的小巫师的处境,反而在纵容这种情况,借以找到甚至制造更多的默然者。他,并不为自己这样的行为而不齿,盖勒特·格林德沃足够强大,足够自信,足够冷静,断然不会让忏悔绊住自己前进的脚步。巫师在数量庞大的麻瓜面前实在太过弱小,只有适当地舍弃其中更为弱小的,借以创造强大的战争武器,巫师界才有机会。

      这一切都是为了最大的利益。

      “是的,”盖勒特·格林德沃的眼睛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感谢梅林让我遇到了你——可以使用魔法,长寿的默然者——让我有幸见证一个巫师界最壮美的奇迹。”

      然而忽然有一天,这个奇迹忽然笑得宛如那年那日的斜阳,他对盖勒特说:“先生,我想好了,我打算回英国去,随便找所大学领个闲职懒懒散散过下半辈子。”

      “我不准你离开。”盖勒特听到自己如是说。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盖勒特:他总会离开你的,就像那缕斜阳,那片碧海。

      “你不会离开的。”

      于是,残阳如血,碧海成霜。

      后来,盖勒特在暗无天日的困顿中感受到了召唤,竟是来自他送给尤利西斯的死圣吊坠。

      那个吊坠一直被尤利西斯珍藏着,放在一个用魔法层层保护着的盒子里,不许任何人触碰,圣徒收殓他的遗物时,他独独拿走了那个盒子,里面却空无一物,难道是被他带走了?难道他没死?

      盖勒特·格林德沃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忽然对自己的力量生出了些许不信任,震惊之余,心中却又忍不住有些欢喜。那样伟大的奇迹又怎会轻易消弭呢?那样眷念着他的孩子怎么可能离开呢?

      那是他盖勒特·格林德沃亲手寻来的珍宝,那双眸子可以带着他重新回到1899年的夏天,再看一眼高锥克山谷,再遇那一缕霞光,然后握紧红发少年的手,就此再也不分开。

      可待他寻到那处,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当年那棵醋栗树下,落叶纷纷,如雨落下。

      裸露的树根上只有一个吊坠和一张羊皮纸。

      上面的字迹他依然认得,那出自他一位故人之手。

      若那不是一封宣战书,不知该有多好。

      再相见时,亦是相顾无言。

      多年后,当他孤身一人,在高塔中收到斜阳坠落的消息,他却忽然笑出了声。命运对他何其厚待,让他一介愚人,竟得独享日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盖勒特·格林德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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